月上枝頭,繁星滿天。
劉小樓行功三個周天,真元法力飛快的融合丹力,又轉化出更多的真元法力,漸漸恢復了底子。
虎骨丹的療效還是非常顯着的,差不多兩個時辰下來,身上的傷痛已經明顯減小,他坐起身來,忍着劇痛爲自己正骨,先正胸口,再正雙臂,然後繼續服丹,又過了半個時辰,兩處傷口便癒合了一半,估摸着再過兩三天便可徹底癒合完畢。
身上的傷痛好辦,神識上的損傷比較棘手,那股燒灼感一直在腦海裡丶在心底深處,甚至是在渾身經脈和腹下氣海中發揮着作用,猶如一塊烙鐵,揮之不去。
劉小樓之前服用的是青華神韻丹,專門治療神識上的損傷,這種靈丹他以前用得很少,因爲很少遇到這麼厲害的神識攻擊,眼下服用之後,能夠感受到傷勢有所緩解,但緩解得不夠,因爲這一次受的傷實在不輕。
那股灼燒感依舊沒退,只是從熾烈改爲了慢灼,好像烹飪時的大火燒烤便爲小火慢燉,燉得劉小樓又漸漸迷糊了。
很快,他在迷糊之中看見了一片昏暗的天地,無盡的荒原上滿是孤墳,以及一株株大樹,這些大樹都乾枯了,無數枯乾伸向四面八方,如同森森鬼爪,想要抓住每一個路過的旅人。
月光清冷,星暉幽暗,在這黯淡的微弱光芒下,竹妖和它的白髏丶黑蜘蛛正在跋涉購珊,拖出了三條長長的影子。
竹妖忽然感應到了什麼,仰頭望向星空,原地佇立片刻後,揚起了手中的長鞭,改變前行的方向,向着左手下了丘陵,進入一片低谷。
黑蜘蛛飛快的衝到前方探路,在穀道兩側轉來轉去,然後停在一處亂石堆前,吱呀吱呀的亂舞着節肢,白骷髏將插在後背上的骨刺摘下,微微躬身,指向了這片亂石堆。
隨着竹妖將長鞭抽向亂石,捲起幾塊大石甩向身後,裡面立時露出一個坑洞,不到一丈,寬僅三尺。
這是一個墓洞,或者墓坑,說不清因爲什麼原因被掀開了,下方坑洞黑漆漆看不見底。
但很快,墓洞裡便傳來「哎哎」尖叫聲,這聲音是如此尖銳,刺入竹妖頭顱,將頭顱中的青綠刺得泛出白光來。
蜘蛛吐出一根烏絲,順着烏絲流出一滴滴黑色的腐毒,流進墓洞,墓洞之中頓時炸了,「吱吱吱哎」聲驟然增大,爬出一隻只甲蟲。
白用骨刺將這些甲蟲重新趕回墓洞之中,不讓它們逃離。
與此同時,竹妖將鞭子的一頭探進墓洞,這些甲蟲無路可去,爭相逃生,順着竹鞭爬了上來,
沿着竹鞭爬進竹妖的頭顱,然後一隻一隻如同飛蛾撲火,躍入那點青綠之中。
竹妖坐了下來,享受着甲蟲帶來的歡悅,這種歡悅來自於甲蟲們「哎哎哎哎」的亂叫聲,那是蟲子們的靈念。
隨着蟲子們的不斷投入,那點青綠更加深邃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小樓的神念從荒原脫離,忽然間轉回白鶴嶺前的山頭上,那股燒灼感大爲減弱。
正在這時,有風聲穿過樹林,落在面前,正是白長老。
他關切道:「小樓如何了?」
劉小樓擡了擡雙臂,揉了揉胸口,道:「傷得不輕,不過託長老的福,還可以堅持。」
白長老伸手探來,法力在各處經脈和氣海中轉了一圈,劉小樓只覺又好受了不少,其中許多地方的破損處,都被白長老以真元法力修補了一遭。
白長老的真元又向着神識上蔓延過去,帶着一股清涼之意,終於將灼燒感消解下去。
劉小樓長長吐了口濁氣,那濁氣中都帶着一股熱浪,苦笑道:「差點燙死......」
「還好。」白長老點頭道:「沒下死手,也是你修爲還算不錯,又有好法器防身之故。」
劉小樓問:「長老,打我的是姓姜的吧?」
白長老回答:「便是姜行之,他打得太快,我略晚了一步,不過還好,還好.....,
劉小樓道:「說來慚愧,弟子都沒看清他長什麼樣,就被打得茫然一片空白。」
白長老道:「他用的是鎖神技,你沒在神識上精心打磨過,很難應付的。但你神識上所受的傷比我預計要輕得多,已是相當不易了。」
之後談起剛纔的一戰,劉小樓詢問勝負,白長老笑道:「三個打他一個,要是還打不贏,那大夥兒都一頭撞死吧。」
見劉小樓又回頭向白鶴嶺方向張望,白長老道:「放他回去了,有些事你不要過問爲好。」
這麼一說,劉小樓連盧長老和羅掌門去了哪裡,也不敢過問了。
白長老又道:「此間事了,你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自己回去?」
劉小樓忙道:「您老忙,不用管弟子。弟子還打算去一趟小爲山,之前那個顏述說.....
白長老笑了,當時他也在場,自然聽到了:「去吧,結丹之後你就知道了,輕易不會毀諾的,
且小爲山和元辰山一樣,都是名門大派,當不至刁難於你,放心去就是了。老夫也有些事要做,等你要了築基丹,就來太浮金頂,一起去拜會丹霞丶委羽二宗。」
見他念念不忘去見兩個孩子的家長,劉小樓也只得道:「弟子儘快回山。姓姜的會不會回小爲山?」
白長老道:「按說他三個月內是回不去的。」
當下分別,劉小樓折道西南,走了六十餘裡,來到一處羣山環抱的谷地,茂林修竹之間闖出兩名修土,攔住去路,喝問:「何方道友入山?」
劉小樓道:「在下湘西修士劉小樓,特來拜山,求見貴派顏長老。」
攔路修士問:「可有拜帖?」
劉小樓搖頭:「沒有,但閣下可告之顏長老,就說是鴻湖上撐篙人來了,請顏長老賜見。」
兩個攔路人又問了幾個問題,諸如宗門歸屬丶來的時日等等,感覺不像是元辰山賊子,便由一人引着他入山,徑直來到山門前,
「劉掌門稍待。」那人客氣着進去稟告了。
山門前一處天然大石,如同靈龜出世,活靈活現。
石龜旁,是刻着「好生玄洞天」五個大字的紅泥石門樓。
劉小樓立身於此,感受着山林間瀰漫的輕雲薄霧,耐心等待。
不多時,剛纔引路的修士出來,陪着一位身形高瘦之人出來,道:「劉掌門,這位是我宗大師兄。」
高瘦者拱手道:「請劉掌門入山。」
「尊駕高姓大名?」
「在下姓樑,名仁安。劉掌門這邊請—
劉小樓連忙隨他進了紅泥石門樓子,進去後眼前豁然開朗,與剛纔所見的茂林修竹又截然不同,而是一片田園風光。
一畝畝藥圃花田,一間間茅屋竹樓,一座座高臺土炊,一口口幽泉深井。
引路的修士帶着劉小樓穿行其間,越過數條田壟,趟過幾條小溪,翻過兩座山坡,來到一條窄窄的山谷前,這條山谷曲曲折折,深幽不見盡頭,兩旁山丘上密佈林木,漸漸延伸出去,形成兩道高高的山樑。
來到這裡,一位童子將劉小樓迎了進去,請他至左側山下幾間茅屋中歇息。
「劉掌門稍待,我家師祖正在煉丹。」
「不知顏長老何時能見在下?」
「長老這爐丹快好了,少則半天丶一天,多則三丶五天,就會出來相見。」
「這樣啊......那行,我等一等。」
「如有所需,劉掌門可以喚我,我就在斜對面那間竹屋。」
「好,有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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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童子送出門,見他回了對面那間竹屋,劉小樓回來跟茅屋裡轉了一圈,空空當當的屋子裡只有一張蒲團,此外便什麼都沒了。
連壺水都沒有麼?
劉小樓又快步出來,往童子那間竹屋趕去,到了以後敲門不應,卻發現童子不知何往。
回首向山谷深處望去,幾縷輕煙嫋升起,正在印證着顏長老煉丹這一事實。
朝着輕煙升起處慢慢行去,走了十多丈遠,前方出現一道半人多高籬笆牆,劉小樓站在牆前,
望着那道簡易的柴扉上一把破鎖,猶豫少許,還是轉身離開了。
不讓進,就先去找點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