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李裁縫被叫到相國府上了”
祝老爺安逸地坐在庭院裡,正等着下人叫來李師傅下上一盤好棋卻聽到了下人回來缺席的稟報
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這幾日李裁縫怎麼總是這麼忙?”
坐在一旁的延皓聽到相國府三字時垂下書本擡頭看了一眼下人
“相國府的衣物一向不都是宮中御手師傅做的嗎?”
“是的,李裁縫店裡的下人跟小的說是給個丫鬟做衣服!”
丫鬟?!
雖然沒有明確說是誰,不過也猜得出來了
一旁的董良莠也是心知肚明地暗自想着
這個叫銀花的丫頭也真是厲害,小小的一個丫鬟竟然能讓自己的主子給自己做衣裳
“不過,李師傅的徒弟在門口等着說是相見老爺”
“不去不去,幫我打發了他,我要跟李師傅下棋他湊什麼熱鬧”
“是,老爺”
下人說着就退下了
“爹,我跟您下吧?”
“我不要,你的棋藝連李師傅一般都趕不上呢”
他哭笑不得看着父親像個孩子一般委屈地數落着他的棋藝,無奈地只好捧起書本再看了起來
不過回頭看了董良莠一眼暗示着他去門口看一看李師傅徒弟來有什麼要緊事情
董良莠領命的點頭接到了暗示,跟着下人一起去了大門口
“管家,就是他自稱是李師傅的徒弟”
下人指向門口
“是你!?”
銀花擺着一張臉站在那裡看着出來的是董良莠明顯不悅地斜睨他一眼
“不是說李師傅去郡主府給你去做衣服了嗎?”他上前一步“你爲什麼要冒充李師傅的徒弟?”
“哪這麼多廢話?你們家老爺呢?”
不理會他的一連串問題只想見到祝老爺
“老爺沒有空接見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我去彙報是一樣的!”
“官宦世家就是麻煩,門衛問三問四一定要有個身份才肯去通報,報了半天出來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銀花憤懣的啐了口口水樣地狠狠瞪了門前的一行人,毒舌地謾罵了一番後轉身就是要走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對我們祝管家如此不敬!?”
說着門衛就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啪——”
回身一個巴掌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門衛臉上,還伴隨着一句咒罵,“別他孃的碰我!”
抖抖衣袖,不管門衛愣住的呆樣又狠狠地瞪了祝管家一眼
“麻煩!”
冷哼一聲搖頭擺尾地囂張地就是給了他們一個背影
“喂,你給我站住,你什麼東西——”
走遠後反應過來地門衛開始破口大罵起來,根本沒有想到一個小小黃毛丫頭竟然敢動手
纖弱的兩臂,與他相比都沒有齊肩,也不懂一招半式的武功,只是郡主手下的一個小丫鬟,說起話來粗俗不堪
待人蠻橫無理,身上又沒有半點權勢,衣着也是寒酸窮盡
但是當今除了對郡主,對人卻從來不讓半分
董良莠打量着她遠去的背影,很好奇她是何路人才還是家世雄厚?看她走路霸氣橫生的模樣,賢良淑德無變點,當真不像是個千金小姐,但是這樣目中無人的人又爲何甘屈於只是做郡主的丫鬟呢?
————
“兩位大哥,勞煩通報一聲,我是李裁縫,今日是郡主讓我前來量身體裁的!”
李裁縫半屈着身子恭敬地站在郡王府門口
“什麼李裁縫?今日我們郡主跟隨相國大人受皇上之邀進宮了,據說是欣賞西域進貢的稀世珍寶呢!”
“哦?”他略帶着驚愕的表情不太相信地又問了一句,“可是今早着實是有人拿着貴府的令牌來找在下的,勞煩兩位大哥可否通報一聲?”
“都說沒有了!定是誰人冒充的!”
門衛橫眉豎目地盯着他,象徵式地抖了抖手中的兵器
見兩人不太友善地示威着,他只有無奈地退後兩步無奈帶着工具離開
可是,那做工精細的令牌就算是仿製也需要不少銀兩,是誰要這般的戲弄自己呢?
“嘭——”
工具箱重重的擱在桌上,想着雖是給郡主身邊丫鬟做衣還是謹慎點好,帶齊了所有的東西卻沒用上
“剛兒?剛兒?”
走向內屋叫着徒弟的名字剛撩開簾子
“剛兒?!”
驚呼着發現他倒在了地上
李毅一驚立刻扶起了躺在地上的人
心急如焚地拍着他的臉,“剛兒?剛兒?你醒醒!”
“恩?師傅?”
叫剛兒的孩子迷茫地睜開了眼睛
“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他們發現我們了?”
李毅急切地問着
“不是,不是,師傅,您別緊張”
剛兒見李毅驟然瞳孔放大的驚恐模樣趕緊安撫着他
“在您走了之後,來了個姑娘,人指明要您做鳳豔服”
“鳳豔服?!”
李毅心中一驚,又開始慌了手腳,“那她是他們的人嗎?”
“不是,看着不像,她不會武功,她說不會告訴別人我們在這,只是想要一件鳳豔服,還把身材版樣寫在了紙上給我!”
說着將攥在手中的紙條給了他,李毅看了一眼,身材尺寸顯然是個男人的身材“既然她不想傷害我們,爲什麼還打昏你?”
“她打昏前說,您可能不會答應,只有打昏我,您纔會重視!?”剛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着話
李毅明白了其中含義,面色一紅,連忙扶起他,沒有應話
“一個姑娘收買了人來了招調虎離山故意要打昏你給我看?還手持着相國府的令牌,來頭不小,脾氣也挺大的,剛兒,她長什麼樣子”
“哦,對了,她說怕您不認識她,做好了衣服又找不到她在哪,特意讓我告訴您,她現下就住在相國府上,現在的名字叫銀花!我看她頭上戴的金釵很是名貴,不像是說謊”
“現在的名字?”
“對,她是這麼說的!”
難道還有以前名字?是故人?還是敵人?
“銀花的傷好了嗎?”
站在城牆內,欣賞着滿園的嬌羞花朵,是這般的讓平名百姓羨慕的事情
碧柔卻只是無精打采地跟在衆人身後
“我也不知道,前幾天她在馬路上被馬車撞了,我就讓她多休息兩天,今早沒看到她,不知道跑哪去了!”
“受了傷還到處跑?”
說不出爲什麼,碧柔似乎很是關心銀花的樣子,翠竹有些吃味地嘀咕着,“小姐,我受傷的時候你都沒這麼關心過我!”
“呵,你還吃這醋呢?”碧柔雖然笑着,心裡卻沉重起來,銀花這個看似像個孩子一樣的丫頭對自己雖然衷心,可是有時候眼神深沉地讓人是在捉摸不透,個子小小的,看人看物卻是準確無疑,也不知道帶進府裡是好事還是壞事
“碧柔姐姐?”
靜兒像個野孩子一樣衝了上來
一下子撞在了她身上,左看右摸地問着,“碧柔姐姐,你身子還好吧?那日害你落水真是不好意思,我被爹爹鎖在屋內面壁了好幾日,我知道我錯了,跟你道歉,碧柔姐姐對不起嘛,還有啊,謝謝你,答應不告訴皇上,以後我不會搗蛋了”
叨叨絮絮地自說自話了一大堆,挽着她的手臂一直說個不停,說道以後不搗蛋時,有些傷感地垂着星目說着,“雖然我喜歡延炎哥哥,可是我知道碧柔姐姐更配延炎哥哥,我以後不會再阻止你們的婚事了,以後我私底下都不會再見延炎了!”
一直頭疼地看着她湊那麼近的臉,正掙脫她手臂的碧柔在聽到這兩句話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不再阻撓婚事?不再見延炎?
應該是跟着自己想象中那樣發展了,可是心中的內疚感更重了
有些詫異地看向靜兒,可是她轉眼又強顏歡笑地擡起頭,“再過數月你和延炎哥哥就要成婚了,趁着這幾日你們兩人還有些空閒要不我們四個人再一起逛一趟集市吧?聽說最近城外有一家新開的戲院,我們可以一起去,說起來,我們四個人好久沒有一起了”
“可是,靜兒——”
靜兒滔滔不絕地講着一大堆根本不容許自己拒絕
好似在用話語推脫着讓她不能插話,掩蓋着紅腫的眼角
“那碧柔姐姐我們就這麼說定咯?”
靜兒笑盈盈地就像來時一樣又蹦跳着離開了
“誒,靜兒——”
有些泄氣地垂下了去拉她的手臂——根本抓不住她
“今日來賞花的人不是隻有爹爹和我嗎?靜兒爲什麼會在這?”他和延炎也並沒有來啊?
“小姐,靜兒姑娘她近日和德妃走的十分親近,想來許是跟着德妃一起的吧!”
碧柔聞言看向前面,跟在皇上身後的不是雍容華貴的皇后而是最得寵的德妃,而靜兒正嬉笑着跟在德妃身後
什麼時候靜兒和宮中的人這麼熟了?
她一向是不喜歡攀權富貴的作爲,看着靜兒的作爲,笑呵呵地跟在德妃身後,不知道是附和着說些什麼,兩人笑着很是歡喜
眉眼裡總不見得真誠
也許,是她想太多了吧
靜兒不是那樣的人
——
“爹爹,我想在集市上逛一逛,您先回去吧!”
“恩,早點回來!”
她看着爹爹的轎攆走遠後自己下了轎子
“你們先回去吧”
“可是,郡主?!”
轎伕們有些詫異着她要走路有些遲疑地不敢離開
“郡主讓你們走就走,哪來這麼多話?”
“是”
一行人也匆匆地擡着嬌子走了
“郡主”
翠竹前後顧盼一下後附在她耳畔小聲問着,“我們今天是要去酒樓了嗎?”
“不去了,以後都不用去了”
“啊?”翠竹詫異地同樣不理解地看着她
靜兒的性格是不會說謊的,她說了以後私下都不會再見延炎了,她與延炎的婚事將在三個月後定會如期舉行的
那,見不見他也無所謂了,但不如趁早結束了心中的念想,不再有着癡心妄想的念頭
“郡主,郡主等等我!”
翠竹跟上了她的腳步,又不死心地問了一句,“那女紅還是要秀的吧?我們要不去李裁縫那買些布料?”
“也好”她點了點頭
出來總是散散步的,到哪都無所謂吧
————
“吱呀——”
打掃房間的下人收拾好自己的掃把正要走出房間時看到了北風颳動的窗戶
想了想又放下了手中的掃把走上了前
“別關了吧,屋內挺悶的”
走進屋內的他出聲阻撓着
“不行,祝管家吩咐了少爺前幾日落水傷了身子一定要小的特別注意”
祝管家?
他有些自嘲地沉默沒去反駁下人的話,任由着他要關上窗戶
“堂堂七尺男兒真是丟臉”笑弄着說着自己
“少爺,您也真是,身子確實弱,人家相國府的郡主不僅會水性救了你,今個兒還生龍活虎地陪着相國大人進宮陪皇上賞花呢!”
“你說什麼?!”
“進宮賞花啊?!”
“前一句——”
——
“我的意思是您府上近日有一個個子矮小的新丫鬟嗎?”
“李師傅什麼意思?”
碧柔有些疑惑地停下了手中挑揀布料的動作看着他
府內矮小的新丫鬟無非就是在說銀花
“小姐,李師傅是在說銀花嗎?”
李毅當然耳尖地就是聽到了翠竹的小聲嘀咕,頓時上前兩步急切地問着,“當真有一個叫銀花的丫鬟?!”
碧柔奇怪地盯着李毅,表情着實奇怪
當初銀花不過是一個小乞丐,跟在這開店數年的李裁縫有什麼關聯,看似還是十分心急想知道的模樣
“銀花確實是我府上的丫鬟,李師傅有什麼事情要問她嗎?”
識出碧柔眼裡的警惕,他退後兩步笑道,“我的遠方阿姨不久前過世了,我是前幾日才知道我阿姨的女兒,我那苦命的外甥女前來依靠我,可是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那個丫頭了,聽聞她在您府上做事忍不住想打聽一番”
“原來是這樣,那也挺好的,銀花看上去來到這裡吃了很多苦,改天我讓你們見上一面,若是真的,那她也不用總是孤身一人了!”碧柔笑着說道,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裡不免還是挺高興的
銀花那個丫頭總是孤身一人的,也就偶爾跟翠竹說上兩句怪可憐的,能有個親人也算是有個家
“那謝過——”
“嘭——”
李毅還來不及虛假地謝上一番就被撞門的身影打斷了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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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着氣還沒站穩地祝延皓重重地靠在門上,“呼呼”地呼吸,兩眼直勾勾地瞪着碧柔引起了大家一樣的目光
臉頰紅彤的樣子看上去像是跑過來的,兩鬢有些凌亂,身上衣袍可能是因爲跑得太快而翹起來了
平日裡都是整潔儒雅的見人的延皓此刻很是狼狽,店內的人紛紛都看着他此刻有些倉促的模樣
他靠在門上,深深嚥了一口氣喘過氣息後才踱步徑直朝着碧柔走來
碧柔有些疑惑地看着與平日都不會和自己直視的人,愣愣地挪不動腳步
他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好像有光一般
就這麼讓他闖進了平日裡都不會靠近的最近距離
“祝,祝,祝大——?”
還沒有開口,就是驚呼地一把被他抱在懷中
緊緊的——
怕失去的——
用盡全身力氣地摟住了她——
許是自己太沖動了,明明當時在一旁的延炎也會囚水,又何必這麼着急地想也沒想地就跳下去救他呢?
但是
再回到當初的情形,她一定還是會毫不猶豫地一躍而起地跳下去的
“唉——”
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嘆着氣靠在桌邊
就那日被他得知是她救了他後,他顯地心情十分異動
也不知道他跟延炎又求證了什麼
該是知道了當時她做的所有事情了吧
“大哥?!”
延炎驚呼地看着他掉落水中,着急地都忘了要救他一般
“啪——”
她想也沒想一個巴掌打在延炎臉上,“你瘋了,他是你大哥!”
全力不留半分情面打在他臉上,斥責的目光犀利又兇狠與平日全然不一樣
本就自知闖禍的延炎更是捂着臉不知做何反應
愣愣地看着她一把撤掉了頭上的珠釵毫不憐惜地丟棄在一旁
伴隨着金釵掉在地上“叮噹”的聲響,她縱身一跳,激起一層浪花穿梭在花海中游向了大哥
“哎呀”一回想起當時自己衝動的行爲就是一陣煩躁,都說了不要讓人知道是她救的他嘛
怎麼好像都沒有聽見她的命令一樣?!
他毫不避諱的擁抱溫度此刻就好像還留在心間一般
摸上胸膛,靜到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聲
耳畔吹來他輕聲呼吸的潤風——
“我就知道,其實你並不討厭我”
只是一句話,卻好像孩子般證明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勝利時刻一般,兩人頭靠在一起看不到彼此臉上的神情,但是她知道,他一定在笑——
“郡主?!”
翠竹不合時宜地打斷了她的臆想,有些心虛地回過神
“什麼事?”
“前幾日進宮時不時碰到了靜兒姑娘嗎?她今日讓府裡的馬車過來接小姐一起過去喝茶!”
“哦”她點了點頭,起身站着理了理衣着
擡腿朝外走去
“在外等着的還有祝府兩位公子”
擡起的腿又收了回來
“那我不去了——出去跟靜兒說一聲吧”
翠竹不理解地又上前一步,“爲什麼?延炎公子此次也會同行啊?”
單純地翠竹總是覺得她應該聽到延炎也在後會欣然前往的
“姑娘說不去就不去咯,你還不去跟他們說——”
銀花從門外走進來數落着翠竹
“哼,我聽見小姐吩咐了,不用你提醒我”
還是照舊地橫眉怒目地瞪了銀花一眼才朝外走去
“銀花,你來地正好,你陪我去個地方”
這幾日這丫頭也不知道去哪了,李毅那她還沒答覆呢
反正她這幾日也沒心情見祝府的人,實在是糟糕透了,倒不如陪着銀花去認親戚
“去哪?”
“跟我去你就知道了”
銀花聳了聳肩,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大廳正往門外走去卻看到了不速之客站在了廳內
他正朝着兩人反向而來,看到了碧柔頓時露出了笑顏
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走到兩人面前
“恩...碧柔..翠竹說你身子不適,不想出門,是不是那日落水着了寒還沒痊癒”
“我又不是你”
她沒好氣地退後了兩步離他保持了一定距離,一看就是來做說客的
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他又開口道,“那今日若你不去了,我便也不去了,要不我們下盤棋吧?以前小時候你的棋藝與我旗鼓相當的”
他興致沖沖地提議,還沒說話就被她一個“不要”又堵住了嘴
“你若是不去,讓延炎和靜兒兩人單獨在一塊又跑了怎麼辦?!”
“啊?不會的,不會的”他像是爲了確定一般連說了好幾遍不會的,“他們已經知道錯了”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一起去就一起去吧?”
只要一想他一臉興奮地說着,“我就知道其實你不討厭”的模樣,再看到此刻委屈的像個女孩子一樣的模樣,她就沒來由地心軟了
“姑娘,那我呢?!”不是說有驚喜?那現在是怎樣?
“你跟我一塊去吧,等我們回來再一塊去”
“是呀是呀,時間還早”他顯然有些興奮地插了一句話,因爲她答應了一起遊玩,有些期盼於四人能回到從前交好的模式忍不住喜上眉梢
“關你什麼事?!”
“哦”
又被碧柔一句兇了回去,他縮了縮脖子閉上了嘴,可是緊跟着碧柔的腳步卻沒有落下
門口的馬車有兩輛,一輛劉府,一輛祝府
祝延皓想當然地走到自家轎子口
“等一下”她開口道
聽到她的聲音,坐在轎子裡的兩人也都探出了腦袋好奇地看了過來
“我坐這個轎子,你去跟靜兒坐”
延皓擡起一半的腳停在了半空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訕笑着摸着自己的鼻子,“也是,也是”
又開始連連說了兩聲,退步將位置讓給了她
有些落寞地轉身走向靜兒的轎子,走到一般回身看了一眼
她就像是女主人一樣理所當然地由着下人攙着她進了轎內——
——
“師傅?”
剛兒撩開簾子,小心翼翼地探進腦袋
他皺着眉不悅地放下手中的剪刀,擡起頭看着他
“不是說了嗎,在我裁剪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可是師傅,你已經一天沒閤眼,沒吃東西了!”
“哼”他冷哼一聲,還不是那個叫什麼花的丫頭威脅着自己,雖然好像沒真正的威脅但是難保眼前這個傻小子會有危險,連夜趕製着這麼一件本該一個月都做不完的衣服
剛兒看着滿臉鬍渣的師傅,眼圈下都是暈不開的黑影
雖然還是害怕但是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將飯菜放在桌上
“師傅,您還是吃點吧!”
說着將茶水端上去,“好歹您喝點水”
“都說了別煩我”
“啪——”
伸手將擋住視線的茶杯推開,沒曾想一下子打翻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整個褲腿都溼透了
“啊”剛兒驚呼着,“師傅,您沒事吧?”
心急地伸手就去撈開了杯子,手忙腳亂地拿起自己的衣袖去搽拭,“對不起,對不起,師傅,燙不燙,燙不燙”
“唉—”
李毅頭疼地摸了摸腦袋,嘆了口氣
“額—天氣不錯哈”
延炎坐在一旁,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了她與平日不一樣
本以爲她上了轎子跟以前一樣纏着自己左右說着一大堆
不曾想,現在冷着一張臉坐在對面,一句話也沒跟自己說過,就連眼神也沒撇過自己一次
雖然平時確實因爲兩人婚約關係而特意針對她,也覺得她變的讓人有些厭惡
但,那日大哥落水後,他變得有些畏懼她了
就像此刻一樣,雖只是不說一句地坐在那,但是眉目間好像凝聚着一團火隨時會一下子爆發一樣
忍不住摸上自己的右臉,好像又感覺到了那天被打蒙的一巴掌
想想還有些疼一樣
“嗯哼”
碧柔示意性地哼着迴應了他
眼神還是一直盯着簾外沒想要回頭看他
延炎訕笑地又退回去不再去打擾她
她就這麼直直地看着簾外
簾子因爲轎子的上下波動而抖動着
而她就看到了他走在轎子前面
沒有上靜兒的轎子是什麼意思?
現在是故意走在自己的前面示威給自己看嗎?
畏畏縮縮的背影落寞地讓她覺得十分扎眼
那種“好像都是她的錯”的感覺蔓延了整個人
憤懣地卻又無可奈何
四個人安分地由着小二帶着進了廂房
延皓這次學乖似地空出延炎身邊的位置等她入座
可是這回兒她沒說一句地就坐在了最裡側
臉色還是不悅的樣子,皺着的眉頭一刻也沒鬆懈過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地落了座
靜兒看碧柔兇狠的模樣,好像誰坐在她身邊就遭殃的樣子,推了推延皓將他推向了碧柔,自己搶先地坐在了延皓身邊
延皓有些措手不及地站在一邊,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你坐不坐?”
站在自己身邊半天又是什麼意思?!
不願意跟她坐一塊嗎?
不願意也不用表現那麼明顯吧!
“我,我坐”
延皓陪笑地挨着她坐了下來
“啐—”
延皓臉上的笑容又讓她有些厭惡地白了一樣
不一會兒,茶水就整蠱地送來了
許是碧柔悶聲不響得模樣讓氣氛有些沉悶
她將這一壺好茶當做是白水一般灌着,心不在焉地一杯接一杯
銀花掂了掂自己手裡的銀兩,坐在一樓最角落的位置,也點了一壺茶水
該是感謝相國千金的,至少給了她一口飯吃,還能有些閒錢
看了看外面的天
晌午的陽光已經淡下去了,應該過了不少時間了
看向暫時沒有反應的二樓,耐心地又捧起茶杯淺酌了一口
“誒,存先生?您也來品茶嗎?”
聽到了門外似乎傳來的聲音,聽得真真切切的
她手中的茶杯抖了一下,掉落的珠水偏了偏灑在了裙襬上
“不是不是,昨日唐仔讓我寫了封家書,我來給他念念,看是不是落了些什麼”
不像從前一樣愛穿一身白衣,換上了粗製濫造的一件麻衣
已經不年輕了,走路也沉穩了不少,兩鬢間有了幾根難以發現的白髮似的
但,謙卑地還是半鞠着身子
謙和又卑微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突地有些自卑地往身後的陰影裡退了退
看着店家帶着他往自己這方向走來
從來沒有過的心虛地站起身來
“咣噹—”
心急地撞翻了凳椅,倒是引起了存析的注意
偷來的疑惑目光平淡地根本認不出她是誰
可是卻灼熱地讓她無處可躲
她慌忙地跑向門外,撞開存析跌撞地跑開沒了影子
“存先生認識?”
店家見他被撞後也有些恍惚忍不住出聲問着
“不認識”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斷了半截的大拇指,眉目間有些感觸般嘆了口氣,“只是眉目間有點像故友”
“謝謝存先生”
“不客氣,舉手之勞,若是覺得無誤就早日寄回家吧,讓家中老人不要等太久了”
他溫和地說着話,倒習慣了大家一直誇他善良的模樣
寒暄了兩句後也就告辭了
走出了茶樓,看了看快下山的太陽
斟酌了一會兒,向市集走去
喧鬧的集市上,來來往往數個人許是因爲快太陽落山了所以那麼點
“存先生,來買菜嗎?”
“是呀,不知今日樑嬸有什麼推薦?”
他笑着彎下腰看着面前的一攤菜品
“吃蘿蔔吧,明目啊,存先生要教書,每天看那麼多書一定很傷眼睛啦”
樑嬸不由分說地就拿了繩子捆綁了兩個大白蘿蔔
“等等,樑嬸,兩個是否太多了,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
“哎呦,存先生也真是,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也不心急成家,您也不差啊!”
樑嬸不滿地抱怨着,有些不情願地抽出了一根蘿蔔
他也不生氣,笑着接過了蘿蔔,將銅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樑嬸的手心
“存先生,又不買肉哦?你總是吃素身子吃的消嗎?”
“無妨無妨”
他笑着就拿着一根胡蘿蔔離開了集市
她站在街角探出半個腦袋
看他安分地融在人羣裡,嘴角弧度都沒有變過
“窮酸!”
看他只是簡單地買了一根蘿蔔,她忍不出出口鄙視他,可是追隨他的眼眸從來沒有挪開過
扒在牆根的手深深嵌進了牆縫裡,十分的捉緊
“老爺,存先生求見”
正坐在座位上打盹的祝老爺一聽,頓時抖了抖身子連忙說,“快請快請”
開心地又吩咐下人把棋盤拿出來,想到有人來陪自己下棋了,頓時瞌睡都沒了
“祝老爺”
存析禮貌地作揖
“存先生此時怎麼有空來?這是?!”
奇怪地看着他拿着一根蘿蔔不解地問着
“我剛去集市買的本來打算回家,路過祝府有些事情想拜託祝老爺所以來打擾了——”
“哦~不是來找我下棋啊”祝老爺有些傷感地又坐了下來,剛起來的熱情又沒了
“什麼事情?”
“不知祝老爺是否還記得那日你我坐的馬車撞到的那位姑娘嗎?”
“哦,怎麼了?我不是讓人給她些銀兩了嗎?不過她不要罷了”
“今日我在茶樓碰到她了,想來那日可能驚嚇到了她,慌張的模樣讓存某心中有些慚愧!”
“是嗎?”
祝老爺眯着眼睛看着存析,耐心地等着他說下一句
“我想請祝老爺查一查那位姑娘姓甚名誰,想好好地道歉賠禮”
“沒問題,不過,既然來了便陪我下一盤棋吧?”
—
“銀花呢?”
四人出了茶樓卻沒見到銀花,她有些自言自語地問着
“興許是跑開去玩了”
畢竟是兒童的年紀,耐不住吧
延皓回答着她的問題卻又被她不滿地斜暱看了一眼
有些知道自己多話的他立刻閉上了嘴
“碧柔姐姐,最近萬寶樓新近了一批首飾,我們去看看吧?”
“虛有其表,我對這種不感興趣,你們去吧,茶都飲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靜兒有些遺憾地看了看延炎和延皓兩人,想着能不能開口留住碧柔姐姐,對於那日落水時間心中還是有些愧疚,看碧柔姐姐的臉色似乎還是不能原諒自己一般
延炎不服氣地哼着不滿地鼻哼一聲
“碧柔,難得靜兒想去,你就當是陪陪她吧?”
延皓不忍心地出聲問着
“你喜歡陪那你陪吧!哼”
一句話說來臉色十分的難看,揮着衣袖就像是硬生生地打在延皓臉上一樣,不給任何臉面地擺頭就走
“這?”
靜兒和延炎齊刷刷地看向延皓等着他做反應
看着兩人默契十足的看着自己,他更是不知怎麼辦?
爲什麼都要看着他?
“不是去萬寶樓嗎?”走到一般的碧柔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杵在那的三人不悅地問着,“還不走?”
“哦”
“哦”
延炎和靜兒立刻乖乖應道跟了上前
還沒反應過來的延皓看着兩人即可地跟上有些摸不清她脾氣地搖了搖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