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爹,下人說您拿了我昨日在萬寶樓買的那幅畫?”

走進書房內,延浩一眼就看到了父親拿着自己的昨日在萬寶樓買的那副畫,一旁正坐着的竟還有存先生

“存先生”

禮貌作揖地相互招呼着

而存析在看到來人後立刻站起身來,恭敬地站在一旁

他低頭稍微附和,眼睛不小心落在了他那半截的手指上

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眼神,存析有些窘迫地收回右手藏進了衣袖中

“存先生來了,我這不是拿來讓他看看價值嗎?也不知道你花那麼多錢值不值?”

“祝老爺擡舉小生了”

存析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低垂着眼

“爹,若不是中意,我當然也不會亂買”

延浩有些緊張地接過了畫,展開了整幅畫攤於自己面前

輕扶畫面,嘴角不禁有些揚起——

“這幅畫很不錯吧?”

臉色一直不好的碧柔在進了萬寶樓後稍微緩和了一些,在靜兒嘰嘰喳喳地看着金銀首飾時,她卻停在了一副畫前

幾個孩子堆坐在草堆之上,可能是在玩遊戲,遠處的羣山若隱若現,彩色額繪畫卻只用了簡單的色彩

就連孩子身上的衣物也只是簡單地用了淡於山色的顏色

可整幅畫卻充斥着暖暖的安逸感,畫底沒有照常一樣留下畫者名字,細膩的筆觸卻不像是一副亂作,況且萬寶樓的老闆從不隨便將雜物放在這麼顯眼的地方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碧柔輕輕地念着陶淵明的詩句,感觸着畫中安逸無求的生活,雖然她生活無憂,心中卻是苦悶煩躁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

他也輕輕地迴應着,同樣被畫中的平靜卻又愉悅的氛圍感染

雖然她還是嫌棄他多話般地哼了一聲,但是自從那日後他知道她實際上並不討厭自己

也許只是礙於某些事情而已,也就不覺得她平日這樣總是呼哧自己的模樣讓人畏懼了

反而

他輕輕又走近了兩步,縮小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安靜地站在她一旁,偷偷觀察着她此刻平和的側臉

他覺得這樣的她比起冷落他的模樣更可愛些

祝爺看着莫名其妙看着一幅畫傻笑的兒子,有些好笑地看向站在一旁存析

存析擡起眼簾看向延浩

想起什麼似地又低下了頭

那樣的神情太眼熟了,眼熟到讓他不得不又回想起了那些事情

習慣性地伸出左手摩擦着已經不再疼痛的半截拇指

感情總是甜蜜,可是蜜糖再甜,蜜蜂的刺卻讓人生疼地不敢再靠近了

“好了好了,瞧你寶貝那勁,你來了也正好”祝老爺打斷了延浩的沉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存先生想去一趟相國府找個丫頭,你就順帶着他去吧,你也知道相國府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可能是因爲有求於祝府,存析一直很是拘謹地站在一旁,臉色有些難堪

不過祝老爺這些年平時上朝做政務之外,除了李裁縫也就與存師傅有些交情

這些小事也不用放於心上,只是這麼多次下來,存先生的態度總是明顯的有異於李師傅,總是顯的有些卑微似的

“相國府離這距離也不是很遠,存先生不介意走路前去吧?手中的物件需要下人拿着嗎?”

“無妨無妨”

存析有些緊張地捏着手中的東西,用布包着嚴嚴實實,倒像是寶貝地貼在胸口

延浩也習慣了存析先生總是低頭順眉的樣子,也就不應話地走在了前面

自顧自地摸着手裡的畫柄有些心暖地笑着

那日她走後他偷偷將畫買了下來,若是送給她,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很欣喜

不過自那日落水後,她總是皺眉對着自己,不過比起總是淡淡地笑容還是生氣的她更動人一些,至少證明着她還在乎着自己

兩人不一會就到了相國府門口

見到是熟臉的祝延浩,也就沒多說的就讓兩人進大堂等候,說是管家會去叫主子

站在大堂中,不一會下人就端上了熱茶,延浩沒說地就坐了下來,倒是存析就這麼一直安分地站在一旁

延浩也沒去勸說他,熟知他一向如此的膽小

“銀花,你給我站住,你把話說清楚!”

檐廊一側的不遠的轉角處傳來一個翠竹的聲音

兩人隨着聲音看過去——

銀花裝作沒有聽見一般地徑直朝前快步走着,就見翠竹嘴裡嚷嚷着追着她,顯然快跟上她了

“你別跑,你給我說清楚,你爲什麼還知道梅姐的事情?”

翠竹有些不滿地叫着,明明她從小就認識董大哥,可是對對董大哥知道的事情還沒有剛來的銀花知道的多!

聽到董管家已故妻子的名字,就連延浩也忍不住轉頭看向檐廊處

存析看到兩人中前方走着的人就是自己找尋的人,心中一緊,雙手環抱着力度加大,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快步也跟了上去

“誒——”

來不及叫着他的延浩也就任由他去了,存先生比自己年長,想來也不會鬧出什麼亂子

“哎呀,你煩死了——”

銀花受不了攀上自己身子扒着自己的翠竹,忍不住推了她一把

她現在沒有心情管翠竹的事情,心裡想着別的事兒

前幾日李毅就將衣服送給他了,爲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任何反應?他就這麼悻然接受了?也不問一下是誰送的?

以前不都是會歸還的嗎?這麼久沒見,難道連他也變了?

還是說他變得一樣這麼市儈了?

還是說衣服他不滿意丟了?

被推開的翠竹顯然被惹怒了,隨手拿起一旁的花盆想也沒想地就砸了過去

銀花只覺得突地被人猛拉住,清晰地聽到自己撞在一堵肉牆上的聲響

“嘭——”

花盆砸在地上碎地七零八落的

鼻她的鼻子倒是直撞地生疼,眼淚水頓時就凝上了眼眶,趴在來人懷裡好一會都沒有反應過來

翠竹看到這個陌生男人救了銀花才反應過來自己闖禍了,吐了吐舌頭趕忙朝另一個方向跑掉

反正銀花也沒受傷,不過,如果等銀花反應過來自己一定死摻了——

“你沒事吧?”

存析見懷裡的孩子許久都沒有了反應忍不住出聲問着

倒是銀花聽到了來人的聲響,頓時驚嚇地擡起頭

近在咫尺的臉放大似地映入眼簾,像是不可思議,應該更像是錯愣般地推開來人連連後退好幾步,直到背部撞在了檐廊上

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存析更是有些自卑,近乎驚恐地眼神一般看着自己,好似自己是多麼不堪入目一般

好歹自己剛纔救了她,卻在清醒後離自己這麼遠,這也太過於明顯地憎惡自己了吧?

不過,想來也習慣了獨身的存析也就只是淡淡地低下了頭沒做任何迴應

轉身撿起了剛纔因爲救她情急之下丟在了地上的包袱

這應該是這麼多年後兩人第一次面對面正式見面吧?

不過開頭好像不是很好,不知道自己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會不會不是很好看?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頭上乾淨利落地沒有半點裝飾的髮髻,心裡想着會不會跟從前差太多會認不出來她了?

順着他的動作看到了落在了地上的包裹,露出的衣角讓她欣喜地發現了正是李毅做的那件衣服

“你收到了?”

有些欣喜地上前兩步,低着頭看向存析

存析被她驟然湊上的臉蛋有些嚇到的後退了兩步,保持着安全距離

“這件衣服當真是姑娘送給存某的?”

當李師傅將衣物遞送給自己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件鳳衣當初他也見過一次,不過也是在很久之前了

衣服雖沒有任何的金珠串鏈,可是卻是用了皇室貴族的暖色,一寸一尺都用了上等的皇室料子,普通裁縫店絕對不會有的

雖與李師傅有過幾面之緣,但是沒曾想李師傅還會有這樣的材料來源,來勢似乎不能小覷

不過遞衣服給自己的時候,李師傅額臉色相當難看,似乎還威脅着自己不要到處說出去他的身份,雖然他並不知道李師傅到底是什麼身份

期間李師傅還不停地憤恨瞪着自己似的,嘴裡說着,“存先生,看不出來,你竟還是這樣的人”

這一句話說的自己雲裡霧裡的,不過拆開包裹當真是讓自己着實驚呆了,這般華麗的衣服如不是曾有幸見過一次還真當自己是在做夢呢

他連連說着不要,李師傅也不管他,扔下衣服就走,“反正我是送到了,你要是不想要自己去相國府找人”

“銀花姑娘是嗎?”存析雙手弓着捧上了衣服,禮貌地問着,“當初存某和祝老爺坐乘的馬車確有不對,若是傷到了姑娘,湯藥費存某一定付上,只是這衣物,這,玩笑未免太大了”

“你不喜歡嗎?”

銀花有些不太明白他說什麼似地接過衣服

“存某謝過姑娘美意,只是這衣物太過貴重,存某與姑娘非親非故,那日還傷到了姑娘,應是存某賠禮纔對,怎能勞煩姑娘——”

“可是李毅都做了,這樣的衣服又是你的尺寸,你不要那就扔了吧”

她算是聽懂了,講那麼一堆文縐縐的話,不就是非親非故不肯要嘛

看來,他似乎完全沒有認出她來

那樣子,真的是對陌生人一模一樣的

說話之際,銀花便奪了過來順勢要丟掉

“誒,別——”

在聽到他即刻地出聲阻止,得逞的銀花笑了

————

有些煩躁地看着眼前笑靨如花的男人

自那日救他之後,這男人似乎再也不怕自己不厭煩的臉色了

“碧柔——”

看她走近,他笑着就湊了上來

“什麼事?”

她側過臉背過身去,逼迫着自己不去看他的笑臉,這樣毫無戒備的笑臉讓她硬不起心腸來

“我那天看到這幅畫,覺得甚是好看,想來你應該會喜歡”

解開,靜謐地大堂中傳來畫軸輕劃過紙面的聲響

清晰地將整個畫面展現在了碧柔的眼前

他溫和地看見了她眼中露出的驚豔的目光,目不轉移的眼神緊緊地鎖定着畫面,臉上僵硬的線條變的柔和了許多

存晰有些捨不得似地奪過衣服,怯怯地說着,“這般尤物,若是丟棄多可惜啊”

銀花笑着看他愛惜的摸着衣服上的繡紋,其實她也覺得可惜,只是她想確定一下他是否真的如此不屑於這件衣服

果然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是個惜花之人

滴溜溜地轉着眼珠子後銀花也站直身子,拱手模仿着存析的架勢,“深知存先生才華橫溢,學富五車,教出的學徒都是出口成章,仰慕先生盛名已久,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薄禮?這件衣服當年他看到的時候就知道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了

忍不住擡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似乎真的很是像故人,不過想來年齡也對不上——

是自己想多了吧?

“你是否有事相求?”

這麼貴重的禮物定是要等價交換吧?不然——

愛惜地摸着衣物上的花紋,這樣的聖物一直都不可能屬於着他吧?

若是想強留在身邊也是一種悲劇吧?

“喂——”

她走上前去,打斷了他的個人世界

她不喜歡,

不喜歡他露出那般悲傷的眼神

也不喜歡他不顧周邊,像是一下子溺水的人一般銷聲匿跡地沒有一點聲響地沉寂了

她不喜歡那樣感覺離她好遠的他

“其實我想說你們私塾還能不能收學徒,有一個叫琴兒的孩子,今年剛滿六歲,想着能否跟着先生學些什麼?”

那日見到董良莠的孩子着實十分可愛,跟着存析學些東西也不用總是請人照顧孩子還能懂點事情,想來董良莠一定會感恩涕零的

哼,真是浪費這麼一件好衣裳了,竟然只是用來幫個小屁孩,虧得剛纔翠竹還一臉想殺了她的表情

有些惋惜的看向他手中的衣裳

不過

他穿的也太寒酸了吧?

“那當然是好的,還勞煩姑娘明日將那名叫琴兒的孩子帶到我私塾中”

“恩,好——”

嘴裡應着話,可是心不在焉地還打量着他的穿着

“恩...”見她看着自己身上好像琢磨着什麼,有些尷尬地打破了囧態地又問着,“那你有感興趣的嗎?不一起來學點什麼?”

看她的年紀好似也才十四來歲吧?看她竟能使喚着李師傅做這麼一件價格不菲的衣裳,應該出身也不低吧?怎麼做起丫鬟來了?該是深居閨中請個私塾先生教些琴棋書畫吧?

“不用了,我年紀太大了——”

銀花還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沒意識地應答了一句

等看到有些疑惑的存析眼神後才反應過來,“存先生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了,我改天帶着琴兒上門拜訪”

說着話有些慌里慌張地擺着腦袋匆匆地就小跑似地逃離了

看她俏皮的樣子,存析難得地輕輕翹起了嘴角,那一抹笑也像是和風中被軟化的雪滴,和諧地帶着絲絲的美意

他沿着原路走回大堂

摟着手中的衣裳突生一種滿足感

他雖也是出生小富之家,從小精通書畫,天文地理也都習得一點,任命前一品大將將府邸的私塾先生

生活也算無憂,若不是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想來這件衣裳也不會只是變成了現在的一種念想吧?

“唉——”他嘆息着走進了大堂內

擡頭看到了祝延浩和郡主站在一塊,似乎在談論什麼事情,他也就安分地站在了一旁

只是,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記得祝延炎來時似乎帶了一副畫作,此刻——

地上孤零零地撕爛的兩半,真是可惜了

存析的惜花之情不免又開始氾濫起來

她的身子一定在抖,但是強壓的拳掌硬生生迫使着自己轉過身去

聽見這幅畫被撕開的聲音,她的心同樣在痛

可是——

“這樣的粗製濫造地連署名都不敢落下的畫作我還看不上眼”

冰冷的語句從她的脣間吐露,避開頭奪過他的目光,微顫的脣畔說着違心的話音

他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畫,像是丟棄在街角的孩童一般不被人理會,隨着微風輕輕抖動,從中間狠狠地切斷了兩半一樣,遠山近水破敗了一半,失去了所有的光澤

心中恐怕除了失望,更多還是對自己的嗤笑,她還是這般地看不起自己嗎?

是否他過於自作多情了?

那麼多次的表示着對自己的厭惡,本以爲只是她只是因爲長大變了些許性情,自以爲是的認爲他還是那麼的瞭解她

自以爲是地認爲她還是那個善良,愛笑,容易親近的....

“我想你也誤會了,那日我會救你不過只是因爲你是延炎的兄長而已”她輕輕抿了嘴脣,像偷吃糖果爲了免責罰一樣地撒着謊言,“若是你死了,那我和延炎的婚事怕是也要延後到不知何時了”

伸手緊緊揪着胸膛,蒼白無力的語言不僅刺痛了他,更痛地還像跟刺一樣生根發芽在了她的心裡

不敢回頭看他蒼白的臉色,雖然習慣着說着傷害着他的話,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就像小時候貪玩跟着奶孃去了冰窖一樣,酷暑之時進入時別樣的涼爽,冰窖中那些別樣閃亮的冰塊,比起那些豔俗的金釵對她充滿着誘惑力,而自從知道這樣的涼爽之地,她總是纏着奶孃要去,奶孃不讓去她就偷跑去,一不留神待久的她被找到後,嘴脣已經凍地烏紫色了,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而他,就是她的冰窖,雖愛卻不能長留

他沒有回話

只是半蹲下身子看向那幅畫,像是寵溺着一個鬧脾氣的孩子一樣輕聲嘆了一聲

將畫軸半卷着重新小心地呵護這一般將畫收了起來

碧柔見他許久未說話,忍不住轉身

見他好似並沒有被她的話刺激到,有些急迫想撇清彼此關係一樣又喊着,“你以後還是少來了,若是延炎誤會了就不好了!”

收拾畫軸的手頓了頓,他低頭想了許久才擡起頭直視她的眼眸,“我知道你中意延炎,我也知道你會成爲延炎的妻子,我只是不想你那麼討厭我,你說我討好你也好,還是恬不知恥也好,只是因爲你要成爲我的家人,所以我想對你好一點而已”

他的眼底帶着的不只是心涼,更多好像是對她的失望一般

“可是,你連這樣的機會也不給我”

她語塞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的眼眸不知該做何反應

語氣真切地讓她害怕,眼眸生疏地讓她心疼

明明你中意的是別人,爲什麼你的眼眸裡總是帶對我的關懷

爲什麼我每次傷害你,你還要選擇對我那麼好?

你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嗎?

“額——”存析見苗頭不對勁的樣子趕緊出聲打斷了一觸即發地勢頭,“郡主,其實祝少爺是陪存某來尋人的”

聽到第三人的聲音,兩人像驚弓之鳥一般紛紛轉身推至三步

好笑地看着兩人同步的步伐,心裡念道,這步伐還真是默契

“存先生,我知道你是京城有名的教書先生,可是,相國府也不是青樓茶苑,說着找人就能進的!”

也不等兩人回話,她板着一張臉叫着,“來人,讓今日守門的兩人領了工資,明日就不用來了!”

“啊?!”

存析眼見她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有些着急的看向祝延浩

難道自己還連累被人,這該如何是好?

“存先生,別人的家務事我們還是不要多管了,走吧!”

她真的不再是從前那個自己熟知的碧柔了,她現在是真正的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郡主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能和延炎早日成親罷了

他是否有礙,她一點都不關心

就這樣走了?存析有些不放心的三步兩回頭地看着,再回頭看向祝延炎,真的就這麼走了?那那兩個無辜地門衛怎麼辦?

不過,自己好像也幫不上什麼忙

——

“小姐,那兩個人已經領了工錢了”

下人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還沒見過郡主這麼大火氣呢!

“讓他們到內院做事吧,以後不要站門了”

“是,小姐”

郡主可真善變,不過幸好還是沒真辭退掉兩人,看來郡主還是心軟的

她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進入酷暑的日子,怎麼連一點涼爽的風都沒了

澀澀的淚水往回咽,還需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突然想起那個害怕了許久的冰窖,自那以後再沒去過了,是因爲怕被再次傷害吧?

集市上喧鬧地人來來往往

剛兒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毅身後,不敢出聲

自那日師傅做好銀花姑娘委託的衣裳後,心情卻還不是很好

不過相對於做衣服時好似好了許多了

“師傅,這條魚很是新鮮”

剛兒知道師傅喜歡吃魚,小心地討好着他

“恩,你看着挑吧”

李毅緩和着臉應答着

見師傅好似不怎麼反對,剛兒心悅地彎下腰去看游來游去的魚兒

“這都是今早從河裡抓的魚,新鮮着呢,小哥看看”

魚攤老闆也熱情地歡迎着他

“師傅,這條怎麼樣?”

他笑地像個孩子一樣擡頭看向本該站在身旁的人

“恩?人呢?”

剛兒疑惑地看向四周,有些着急地往前找尋過去

在靠近街角的地方發現了師傅的身影

不過,這樣的情形不知道該不該跟過去

那日來要求做衣服的姑娘銀花正在跟另一個大叔模樣的人說着話,師傅就這麼衝了上去

頓時,情況好像變的十分的一觸即發一般

“祝管家,你認識這個女人?”

李毅有些提防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女人

看她很是熟絡一般地跟董良莠站在一起,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銀花撇了一眼李毅,心中暗道,不愧是老手,沒交過面竟然還能認出自己

她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並沒有搭話

“李師傅,今天怎麼有閒情逛集市?”

董良莠也有些避諱地作揖招呼着李毅

“祝管家,那明日若是您有空,我再登門拜訪”

銀花也裝腔作勢地低着頭說着,顯然剛纔兩人已經談妥了

“那我也告辭了”

董良莠闔首示意着兩人,推諉着就告辭了

“哼—”

李毅冷哼一聲,擋在了銀花面前,很明確地不讓她離開

剛兒看董良莠離開了,有些不放心地也跟了上來

“喲——剛兒也在”看見身後跟上來的剛兒,銀花像是很是熟悉一樣繞過李毅迎了上去

親暱地搭上了剛兒的肩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還踉蹌了一下

剛兒下意識的伸出手,因爲個子矮,看上去倒像是銀花一頭扎入了剛兒的懷抱,而剛兒正好的也摟住了他

“喲,我們的剛兒大了不少呢!”

銀花不安分地雙手在剛兒身上游走,感受着胸口結實的肌肉

剛兒不知作何反應的愣在那裡,漲紅着連帶任由着她順着衣帶的方向,順勢地越摸越下——

“啪——”

李毅二話沒說衝上前來,一把拍開了銀花的手

“離他遠點——”

“哼,還是這麼護着你們家剛兒”

銀花倒是沒有被惹怒,笑盈盈地走開了,好似沒什麼心思逗他們

臨走之時,想起了什麼,趁着李毅沒注意又攀上剛兒的耳畔輕輕說了兩聲

在李毅衝上前來推開自己之際靈巧地又避開了

倒是剛兒好似聽到了什麼事情,臉頰突的漲紅了整個臉蛋

看到李毅關切地看向他,竟然臉蛋更紅了

還沒等他走近,轉頭竟然就往回跑了

“銀花,小翠,你們兩去哪?”

看兩人纏在一塊又好像很親暱的模樣,碧柔忍不住叫住了兩人

一會兒兩人打打鬧鬧的,一會兒又好像情同手足一般,這會兩人又好像談論什麼隱秘的私事一眼交頭接耳地一起往外走去

“小姐”

“姑娘”

“銀花,好幾天都沒見你,你跑哪去了?上次其實我還想帶你去見你叔叔李毅的”

這個李毅真他孃的會佔便宜!

“多謝姑娘關心,託姑娘的福,我今日已經見過叔叔了”

“是嗎?那挺好的”

那個畫面一定很是感人,漂泊了那麼久能見到親人一定很開心吧

雖是這麼想着,她臉上卻露出了悲傷的神情

雖說着喜慶的話,但是眼眸裡卻帶着濃濃的絕望感

“小姐?”

翠竹感覺也不太對勁地上前一步,暗示性地也看了一眼銀花

感覺沒什麼興趣要問的了,碧柔轉身又往內院走去

“姑娘”

看碧柔怎麼像是生無可戀的樣子,銀花忍不住出聲問着,“您今日若是沒事,要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碧柔,翠竹和銀花三人成對帶着琴兒去了庭院

悠揚的月琴聲音從庭院中傳出

纖長的十指放置於琴面,琴聲風雲涌動般地吹過樹林

悠揚地聲響穿梭在竹林之中,蔓延的舒適感傳遍了整個庭院

少了半截的食指貼在琴面上,卻絲毫沒有影響到琴音的升降變化

柔和的側臉唯有置身於自己喜歡的事物之中顯得那般的溫情似水

彷彿還是那個夏日,堅毅得讓人觸目難忘的瞬間

青澀的眸中只有他的存在,無論歲月再變,那個脣紅齒白的少年永遠是少年

“銀花?”

碧柔不解地叫了一聲愣在前面擋在私塾門口的人

跟在身後的琴兒和翠竹好奇地探着腦袋往內看去

“哦,哦”

銀花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這麼多年過去了,看見喜歡的人還是跟個女孩子一樣癡癡的模樣

有些責備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姑娘,請——”

銀花扶着她走進了院內

清風拂面的院內,幽靜地小竹林茂密的生長着

看似好像沒有怎麼修葺庭院,助長了植物雜亂生長一般

但是卻十分巧妙地將各個院落美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倒是與普通的私塾是不太一樣,雅緻別趣不少

怪不得爲京城數一數二的私塾,連帶着身處私塾的先生也是有些許名氣的

“姑娘,您在這等一下”

銀花說着要去牽琴兒的手

“啪——”半路卻被翠竹拍開了手,“你要帶琴兒去哪?”

“誒——我說”銀花橫叉着腰很是不爽地迴應着,“琴兒他爹都同意我帶琴兒來私塾了,你又在瞎湊什麼熱鬧”

“我,我,我不放心你!”

“你憑什麼不放心我,他爹都同意的事情,你又是什麼身份在那瞎嚷嚷!”

“我憑什麼不能嚷嚷....”

碧柔無語地看着兩人又開始叫嚷起來,一旁正在教課的存晰和底下的學徒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兩人卻還是不依不饒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在那吵着

碧柔倒是覺得有趣地沒去阻止兩人,伸手示意着琴兒走了過來,牽起她的手走向了存析

“郡主大駕光臨,小生有失遠迎”

果然,定是自己那日的態度讓存先生有些生疏了

本不想這樣的,可是——

她輕輕將琴兒推向存析,“這是琴兒,琴兒,這是存先生”

“先生好,我叫琴兒”

琴兒乖巧地闔首恭敬地叫着

“琴兒是嗎?來,先坐在那裡”轉頭朝着下面的人又說道“小華,再去備一份筆墨紙硯,讓琴兒熟悉一下”

琴兒聽話地跟着一旁的僕人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郡主,您在此等片刻,我去叫園長前來”

“不用這麼麻煩了,我只是陪着銀花來看看而已”

說話之際,銀花和翠竹糾纏着相繼地走近了兩人

“你不就是喜歡董良莠那個糟老頭嘛!”

“你,你胡說,我只是,只是從小深受董大哥照顧而已”翠竹有些被戳中心事地結巴起來“那,那你平白無故對董大哥那麼好,是不是也是喜歡他!”

一說到這,銀花倒是楞了一下,下意識地轉頭直直地看向存析

被她莫名看來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眸中帶着期待似的迴應一般

銀花見他眸中的困惑失望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哼,你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見銀花沒有反應,翠竹心中不禁有些慌亂,銀花不會是自己一樣對董大哥

銀花一下子就像是泄氣了一般,不去理會着翠竹在身邊的叫嚷

果然,他真的全然不記得自己了

眼神中沒有夾雜任何的熟絡,陌生的疏遠感就跟第一次見到坐在於馬車上的他是一樣的

斜睨的眼神只有過路人的生分——

“喂,你又不說話”

翠竹有些着急地狠狠推了她一把——

“你沒事吧?”

也許是自己的惜花之情又氾濫了,存晰下意識地一個健步接着了要掉下臺階的銀花

“你沒事吧?”

心有餘悸地問着,根本沒來及顧忌這麼多雙眼睛看着自己如此唐突的行爲

這是他第二次摟抱她了

從前渴望地近距離接觸,從未實現地如此輕而易舉,現如今兩天之內就實現了兩次

有些惆悵地擡頭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存晰,每一次他的靠近都能讓她卸下所有的防備

心中跳動的幅度永遠只會因爲他纔會跳動着這麼厲害

可是

一如第一次見面一樣,她在回過神後迅速地推開了他的雙手連連後退三步

許是以爲銀花有些避嫌,存晰也緩過神連忙鬆開手,規矩地立在一旁,道歉道,“在下唐突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也真是的,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碧柔見局勢不對連忙出聲斥責着兩人,翠竹吐了吐舌頭知錯地縮着腦袋站在了碧柔身後

不過

碧柔卻眼見地發現了銀花不同於常日的的臉色

還從未有過如此驚慌失措地模樣呢!

“存先生若是不介意,我想到處逛一逛,不知存先生可否賞臉?”

“這是存某的榮幸,還請郡主先前往學院閣等候片刻,待在下將手中事物交託後——”

“有勞村先生了”

一行人先後地由着下人帶領着下了臺階

銀花有些躊躇地跟在隊伍的最後,回頭看了看整理書籍的存晰

銀花還是悄悄地又折返回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喂——”

存晰擡頭不解地看向她

“剛纔謝謝你”

倔強地倒不像是道謝

存晰愣了一下,收拾月琴的手頓在那裡,許久才笑着說着“無妨”

這個孩子當真不像是個尋常丫頭,道謝哪有這樣姿態的!

“你送我那麼貴重的物品,可算是我的貴客了呢!”

聽出了存晰語氣中的自嘲,銀花翹着脖子冷哼一聲表示着不恥

傲慢地模樣引着他多看了兩眼

那張陌生中帶着熟悉感的小臉蛋,總是會和記憶中的那張臉蛋融在一塊

不過,說話的語氣更是強硬一些,不想那個人柔氣地總是纏着自己,姿態也是更高一些的樣子

有點相近卻又不是那麼盡然的想象

“喂,可以走了嗎?”

見他好像在發愣了一樣忍不住出聲

“恩,好了,我們走吧!”

並肩走在竹林之下

安靜的小道只聽得兩人踩在草地上的細碎聲音

銀花覺得有些沉悶地故意踩的大聲一點想引起他的注意

有些寵溺地回頭撇了一眼孩子氣十足的銀花

好似很久之前也有個孩子喜歡跟在他身後,那時候的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吧,帶着她念着詩歌卻拗不過她的糾纏一起偷跑出去

那時候偷藏的大樹樁不知道還在不在——

“琴兒是你的妹妹嗎?”

收回自己的思緒,習慣性地摩擦着自己斷了半截的手指,打斷沉默地低下頭尋常地跟她拉起了家常

“纔不是呢,他爹叫董良莠,是祝延炎家的管家,我是看那個孩子乖巧才便宜她待在你身邊的”

存晰笑着聽着她說着哈,好似跟着他學些什麼東西是件很榮幸的事情一般,未免有些擡舉自己了

不過,轉眼想想,剛纔兩個孩子糾纏的話語之間好像確實是繞在董良莠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家的矜持,也許眼前這個孩子當真是對這個名叫董良莠的男子也心生愛慕了

想到這裡,心中不禁有些鬱結

也許這麼多年的孑然一身受了刺激吧?!

無奈地嘲笑着自己

“那,你家中還有姊妹嗎?”

問完了話語,身後卻沉寂了許久

眼看着學院閣就到了,他有些奇怪地看向身後

“我有過一個姐姐”

她笑地有些牽強,在他愣住的期間,經過他的身邊走進了學院閣

他,注意到了她用了一個“過”字眼

說道姐姐的時候,眼眸中沒有常人的柔情,反而生疏冷漠地讓人害怕

第六章第六章第八章第十二章第一章第八章第十四章第十六章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十二章第十二章第四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三章第四章第四章第十章第一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十四章第六章第一章第四章第十六章第四章第七章第四章第一章第五章第七章第十一章第七章第五章第五章第十二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四章第七章第十六章第五章第八章第五章第十章第十章第一章第十二章第二章第八章第七章第六章第十六章第二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八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八章第十四章第六章第三章第七章第三章第十六章第十三章第三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五章第十四章第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一章第二章第十一章第七章第十五章第十四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七章第一章
第六章第六章第八章第十二章第一章第八章第十四章第十六章第十一章第十五章第十二章第十二章第四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三章第四章第四章第十章第一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十四章第六章第一章第四章第十六章第四章第七章第四章第一章第五章第七章第十一章第七章第五章第五章第十二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四章第七章第十六章第五章第八章第五章第十章第十章第一章第十二章第二章第八章第七章第六章第十六章第二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八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八章第十四章第六章第三章第七章第三章第十六章第十三章第三章第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六章第十二章第五章第十四章第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十六章第一章第二章第十一章第七章第十五章第十四章第七章第十四章第七章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