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大羣人經過長廊走過來。
陸遜、陸鴻,還有陸元文、陸元通等一衆小輩,衆目睽睽之下,早已收起諸天生死輪的陸元鬆臉色坦然,而柳楚楚則有些心虛臉色發白。
“怎麼回事?”陸鴻昂藏的身軀一站,如海如獄的威嚴從眸子間散發出來,陸元鬆、柳楚楚和陸元吉三人都感覺陸鴻是在盯着自己。
“夫君……”柳楚楚想要分辯些什麼,但陸元鬆直接打斷了,他口快地說道:“有宗派之人想要暗殺姨娘,幸好遜伯父喝聲及時,將之驚退了。”
“嗯?”陸遜目光閃動,深深地看了陸元鬆一眼,將還未出口的言語吞入腹中。
“是這樣?”陸鴻眼皮一擡,語氣不輕不重,卻不怒自威。
“是……這樣!”柳楚楚看了看陸鴻的臉色,低下頭,默認了陸元鬆的說辭。
陸元鬆心中暗道一聲,可惜!之前有很大機會趁着陸遜、陸鴻等一行人未來之前擊殺柳楚楚,但陸元吉卻清醒過來,陸元鬆心中猶豫了一下,他有能力將陸元吉一同擊殺,只是陸元吉畢竟沒有威脅到他的性命,他下不了手。
放過陸元吉,只殺柳楚楚,又不可能。所以,陸元鬆放棄了這個良機,他心裡倒沒有後悔的意思,畢竟不濫殺無辜是他的原則,不可能因爲要殺一個柳楚楚就對柳楚楚身邊的人大開殺戒。
陸元鬆有他自己處事的原則,而是一直在堅守,或許原則也是他的底線,是束縛也是支撐他行事的動力。好像道德約束,人若是沒了道德,就失去了作爲人的根本。
“遜大兄,看來賤內受了些許驚嚇,我先帶她回荔園休息。”陸鴻向陸遜提出告退。
柳楚楚的臉色的確不對勁,有些蒼白,似乎真的受了驚嚇一般。
陸遜瞭然地點點頭,寬慰道:“弟妹好生休息,我讓下人去抓些安神的藥來,煮好後送去。”
柳楚楚抓住陸元吉的走,帶着還有些轉不回腦筋的陸元吉,隨着陸鴻向荔園方向走去。
陸元通淡淡地看了一眼陸元鬆,雖然沒說話,但陸元鬆分明從中看到微微的寒意,似乎發生了什麼陸鴻不瞭解,他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松,你肯定也受到了驚嚇,多多休息!”唯一有些人情味的是陸元清,她的名字帶着一個清字,性格卻頗爲柔順,與她一母同出的兄弟完全不同。
“嗯,元清說得有理,元鬆,今日你就休息吧,明天一早,鍾過九響,隨我們一起前往後山廣場。”陸遜看到陸鴻一行五人背影消息在長廊盡頭,和顏悅色地對陸元鬆如此說道。
這意味着,陸元鬆今日不用操勞大典這些繁瑣俗事了。
“多謝伯父,我回風華園了。”陸元鬆順坡下驢,他有些事需要靜下心來好好思量,柳楚楚怎麼會跟墨門的人有關聯?居然能請動墨門的道術高手來殺他!還有黑袍女人臨走時所說要請石螭龍擊殺他?
石螭龍是什麼人?墨門的絕世天才,三歲成就鬼仙的強者,與天元道館聖女天香比肩,最有可能成爲修道至尊的人物。
陸元鬆陡然有了巨大的壓力,他初到高嶺只有武徒境界的時候,爲了應付柳楚楚隨時可能從玄京伸來的爪牙,他努力修煉,道武雙修,纔有現在的程度,本以爲與柳楚楚的差距已無限縮短,勝負在五五之間,但如果冒出一個石螭龍,無疑陸元鬆又彷彿是在武徒境界面對柳楚楚一般。
不過壓力越大,動力越大,爲了自保,陸元鬆別無選擇,只能更加刻苦修行,不能懈怠。而且,當務之急,要這大典前後這幾天再找機會滅殺柳楚楚,解決後患。
陸元鬆回了風華園,立刻找來許宿和鐵手兩人,當場默寫出星斗拳第六式滿天星斗的拳法,交給兩人修煉。此前半月,他在怒虎寨就曾默寫星斗拳前五招作爲收買人心的寶物賜給一衆高手,以那些最低也是先天洞天境界的高手悟性而言,前四招在短短數日之內就能悟出拳意來,第五招要花費許多功夫,慢慢打熬。
然而,對於許宿而言,卻又不算什麼了,他是宗師巔峰,差一步踏入武聖的境界,如果練成了滿天星斗這一招,是如虎添翼,至於最後一招斗轉星移必須武聖才能參悟,跟空間法則有關。
陸元鬆讓兩位高手加強實力,他看到鐵手渾身血氣充盈,突破宗師之日恐怕不遠了,一旦領悟出第六式滿天星斗的拳意,結合無極丹的剩餘藥力,就能突破,成爲武道宗師!
吩咐兩人去廂房自行領悟拳意後,陸元鬆盤坐在牀上,先是仔細梳理了一番自身的處境,隨後想出許多辦法、計劃,一一推敲,他現在雖然感覺到危險,但還未達到一個絕望的地步,倘若不日石螭龍來殺他,他肯定不顧一切要將大乘龍拳傳授給許宿,助他突破境界,達到武聖,對抗石螭龍,但現在還沒有到這種危急的時候,他手裡還有諸天生死輪最後一爆發對抗鬼仙的底牌,更何況聽黑袍女人所言,石螭龍目前在閉關,可能三五年都不會出關。
總之,陸元鬆還有時間,還有迴旋的餘地。再不濟,這裡是陸氏的大本營,祭廟裡藏着先祖陸玄的殘魂,只要他放下自尊請幾個先祖庇護他,除非聖地至尊來殺他,否則他不必太過顧慮。
不到萬不得已,陸元鬆不會放下自尊請先祖庇佑,只能作爲最後的底牌使用。
長久地思索後,陸元鬆將壓力轉化爲動力,進入了念念不息的境界,他要開始修煉胡盈兒傳授給他的道術,來自天狐谷的道術,與北斗觀星法相得益彰的攻擊術數。
一晃,一日過去。
夜裡,陸府忽然熱鬧起來,那些陸氏支系旁系的親戚互相走動,準備吃年夜飯,陸元鬆也被陸鴻派人叫到荔園去,到了這個時候,是一家人團聚歡樂守歲的時候,所有的芥蒂都短暫地消失,一切都和諧起來。
陸元鬆終究是陸鴻的兒子,而來請他去荔園的人是陸鴻手下的軍中高手,他心頭雖然不樂意放棄修煉,但只沉默了幾個呼吸,還是應承下來,換了一身新衣裳後,隨着那位軍士到了荔園。
本來昨夜這個時候,他就應該進荔園拜見父親的,不過恰在荔園外聽到兩個嬤嬤算計他,所以沒進荔園,而是除了陸府將許宿和鐵手兩大高手叫來保護自己。
一直到現在,該來的還是要來,陸元鬆收拾心情,努力使自己平靜。
走進荔園,幾個軍中高手甲不脫身在院裡活動,陸元鬆一路直奔陸鴻的書房,也是陸鴻的臥室。
軍士敲響門,裡面傳出一句:“進來!”
推開門,陸元鬆一步踏入,房門立刻被那個軍士帶關。
房裡不很明亮,炭火爐在房中央,燈油在書桌上,陸元鬆目光一掃,就看到陸鴻高大的背影,站在書架下似乎在找書。
“兵書小記,你有沒有讀過?”突然,陸鴻發出了聲音,他的語氣莫名,陸元鬆捉摸不透。
“大致讀了一些。”陸元鬆在十歲前讀過很多書,但沒有讀過任何兵書兵史,不過來到高嶺前半個月很是讀一些書架上各種書籍,像陸鴻口中的《兵書小記》,他亦大致瀏覽了一遍,而且他腦海內有一位陸氏先祖大儒的學識,博覽羣書,可以說對《兵書小記》這本書非常熟悉。
“我記憶有些模糊了,這裡找不到兵書小記,你給我背一背第五章的內容。”陸鴻轉過身來,他身上披了一件風衣,本來魁梧的身影更顯高大,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陸元鬆。
“用兵之法:高嶺勿向,背丘勿逆,佯北勿從,銳卒勿攻。餌兵勿食,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
……
“投之亡地然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看來你讀書很用功,一字不差。”陸鴻雙手揹負,眼神明亮銳利如鷹隼,他淡淡地問道:“你既背得全,可懂其中含義?”
“大致懂得。”陸元鬆話不說滿,他結合自己的理解與記憶中大儒的見解,開口說道:“用兵的方法是面對崇高的山嶺不要急於進攻,背靠山丘不要想着折返……把士卒投到危地,才能轉危爲安;陷士卒於死地,才能轉死爲生。”
陸鴻踱步慢慢來到陸元鬆近前,只隔着三尺,或許很小的時候有過這麼近的距離,但自從陸元鬆有記憶以來,陸元鬆似乎從未如此靠近過陸鴻。陸鴻的眼神銳利,面容也顯得滄桑,鬢髮也泛起白色。
一個在戰場中拼殺了二三十年的人,從一個時刻面對死亡的小兵到如此權柄威重的邊關侯爺,他的經歷不是陸元鬆所能想象的。這一刻,陸元鬆突然覺得陸鴻老了!
雖然陸鴻仍值壯年,但陸元鬆分明從其眼眸深處看到了深深的疲倦。
“父親!”不知爲何,陸元鬆想起了後世自己的父親,一個頭朝黃土背朝天的種田男人,幾乎一樣的年紀,皮膚卻很黝黑,也是壯年有了華髮,陸元鬆心中泛起濃濃的辛酸,似乎一下體會到爲人父、爲人臣、爲人兄弟的責任。
“好多年沒有這麼近距離看到過你了。”陸鴻眼中閃過一絲幾乎不可見的柔光,但瞬息間消失,“隨我去吃年夜飯,過了子時,就是新的一年,你也就長了一歲,快要十五了。“這頓年夜飯是陸元鬆穿越四個月來吃得最用心的一頓,爲自己心中瞬息間升起的溫馨。子時一過,他客客氣氣地給陸鴻和柳楚楚拜年,雙膝都跪地,真心實意,哪怕明日後日就要想方設法擊殺柳楚楚,然而此刻,卻心無雜念,只想過好這個除夕夜。
陸鴻和柳楚楚給幾個子女發了紅包,柳楚楚也表現出主婦的端莊大度,春風拂面般,對陸元鬆的怨恨沒有絲毫泄露。
轟隆!
噼裡啪啦!
整個高嶺似乎都在這一刻熱鬧起來,家家戶戶放鞭炮焰火,夜空被塗抹出五顏六色,如此安寧祥和。
朵朵雪花再次飄落。瑞雪兆豐年,不知不覺翻過了舊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