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舟聞在一旁虎視眈眈,手中提着一度飽飲鮮血的名劍,氣場森寒。
整個江湖赫赫有名的劍仙,對神秘人來說,不如新晉的典秘儀督主更具威脅。
後者身上有幾分神秘之處。
之前,他明明全程壓制着對方,但對面有如神助,彷彿能預知他每一劍的軌跡。
打得他十分難受。
他肯緩下進攻的節奏,不是因爲付舟聞的威脅,而是因爲,他需要一把新劍。
心力延伸,一柄與先前別無二致的雙手劍被他握在手中。
他的狀態尚且良好,對面的蔚渺傷勢嚴重。
高下立判。
似乎勝負已分。
左肩上的傷勢對蔚渺有部分影響,她只能單手持刀,左臂無力地垂下。
詞條【耽罪之血】讓她對自己的血液有幾分掌控力,這在平時聊勝於無,但在此刻能幫她控制住出血速度。
傷口微不可察地向外滲血。
蔚渺並不認爲自己就這麼敗了。
身軀中殘餘的永夜之力往右手處涌動,盡皆灌注於夜裁之中。
黑色劍身深沉如古舊的夜。
對面的神秘人沉穩地站在原地,微眯起眼。
他察覺到了蔚渺在醞釀着什麼,不過他認爲,一切盡在掌控。
如果他能接下這一式垂死掙扎似的反擊,能爲他更好地造勢。
他是他們不可力敵的存在。
蔚渺的氣場陡然攀升,鋒銳而輕靈。
“奧義·寂滅之悲憫。”
斬出這一刀的時候,她的腦海中回想起諸聖節副本中,未知存在以無柄雙刃斬出的那一刀。
那一斬寂滅了光暗,令天地都黯然失色。
它存在於每個角度,以無可匹敵的鋒銳破滅一切。
蔚渺心有所感,隱隱約約觸摸到了某個意境。
神秘人爲她示範了,刀術不僅是純粹的技法和力量。
若以精神意志來駕馭刀鋒,斬擊將衍生出相應的特質。
以超凡理論來看,本質上是精神意志與周圍環境的交互,令周圍的空間成爲自己的助力,反饋於鋒刃之上。
當然,精神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人劍合一,她也能做到!
50點永夜之力在刀鋒上凝聚,這一刀橫斬極快極強,甚至看不見夜裁的運動軌跡。
斬擊起手時,神秘人頓了頓,他竟從這一斬中品味到了令他心驚肉跳的威脅感。
無數心力狂涌而出,原本有些虛幻的盔甲愈發凝實。
“魔神鎧。”
他瞬間在周身迭加了整整七十二道鎧甲,將這道術法發揮到圓滿之境,幾乎將心力揮霍一空。
他雙手持握着劍,劍尖朝上,豎在身前。
一道聊勝於無的防禦。
一道纖細的漆黑刀芒閃爍了一瞬。
它悄無聲息,觀戰的人無論從哪個角度,都能看見這條彷彿切割一切的“線”。
那股斬滅一切的鋒銳,僅是視線接觸,都能刺痛雙眼。
伴隨有一股恢宏的寂滅之意,以無情與蒼涼之感直達終焉,彷彿萬物都將在這一斬下消融。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神秘人的胸口處也出現了一條微不可察的線。
那是將他一分爲二的斬痕。
他所準備的所有防禦毫無作用,一擊即潰。他的劍還未揮舞就再次消散爲星星點點的金光,緊接着,他的身影如沙礫般崩塌。
但在崩塌之後,他的身影再次閃現在原地。
這一次,他的身上佈滿了細碎的傷口。
那雙手經受了與蔚渺的左手一樣的待遇,皮膚上盡是血色,每根手指上至少有十道切口。
披散的黑髮被截斷了些許,卻不見斷裂的髮絲飄落。
豎起的衣領少了一點邊角,脖頸側面有一道長而深的劃傷,翻出猩紅的血肉。
不過,雖然他的表面傷口數量不少,但都是皮肉傷,其實比蔚渺的傷勢還更輕一些。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張黃銅面具。
其上爬着幾道深刻的裂痕。
“鐺——”
碎裂成三瓣的面具摔在地上。
衆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欲要看清他的面容。
那是一張略帶驚訝的臉,五官平平無奇,中規中矩,白白淨淨,扔在人羣中百分百會將其忽視。
雖然端正,但難以形容特色。
在場的人端詳他時,總感覺有幾分彆扭。
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一時說不明白。
蔚渺在看到那張臉時,神色變幻莫測。
她一向習慣遮掩自己的情緒,沒人能知曉她心中有多麼震驚。
因爲那張臉,她見過。
薩博小鎮中,那位尊名“樞命工坊主”的存在,就頂着這樣一張臉。
她萬萬想不到神秘人的真容竟與祂重合。
一時間,各種猜想涌上心頭。
蔚渺目不轉睛地盯着他,沒有妄動。
一旁,謝朝輝一刀擊退紀鳴,二者身上都帶着傷,各自退回陣營附近。
兩邊陷入了暫時的對峙階段,都沒有再動手。
“你讓我覺得,七宗之中亦有強者。”青年直視着蔚渺,左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忽然,他問道:“你認識我?”
青年的精神力之強有目共睹,竟然捕捉到了她的一點不尋常。
其他人看見他的臉,好奇和揣測居多。
但督主卻有幾分震驚,好像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你究竟是誰?”蔚渺沒有回答他,也沒指望他回答。
“不如問問你自己,你又是誰?”神秘人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這一斬的意境,這種破壞力極強的寂滅之意,不是你現在的層次能夠領悟出來的。”
蔚渺沒有否認。她這一斬,是對那位可怖的未知存在的粗劣模仿,連萬分之一的威能都達不到。
但她能用出這一斬,代表她已經入門了。
她的刀術有了神韻。
只要她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假以時日,不是不可能將奧義中的寂滅發揮到極致,達到未知存在當時破滅一切力量的效果。
“你身爲七宗,卻也沒有那股攝人心魄的魅力。”蔚渺反擊道,“你擅長僞裝,這不是你的本相。”
衆人經她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七宗的魅力對他們來說司空見慣,在感知中大多忽視,以至於他們都忽略了這一點。
兩個人互相拆臺,但對問題避而不答。
這張臉讓蔚渺心神震盪。
她知道對方絕不是樞命工坊主,也不是祂的分身一類的存在。
祂們高高在上,是所謂監察者,除非特殊情況,否則祂們是不會下場的。
面具破碎後,神秘人的身份卻更加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