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實在想不通曹佳慧和張昊爲什麼故意不聯繫我,甚至明知道我會擔心也沒有聯繫我,總覺得有些什麼堵在心裡,上不來下不去,特別難受。
因爲已經知道曹佳慧沒事兒了,我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酒店,樑頌便直接將我送回了學校。
然而一整天的課我卻都恍恍惚惚,老師講的東西也沒有聽進去多少。
下午剛下課的時候張昊媽媽忽然給我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一通就哭了起來,“陽陽啊,你跟張昊玩兒的近,你給嬸嬸說說,他到底是怎麼了,這麼着急忙慌的,說走就要走……”
嬸嬸的話聽得我鼻腔一陣酸澀,我知道張昊爲什麼離開,可我卻沒有辦法告訴她。
是我,一切都是因爲我,因爲我才讓張昊離開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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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安慰她,卻不知從何說起,張嬸絮絮叨叨的又說了許多,讓我幫她再勸勸張昊,哪兒工作都是一樣,爲什麼就非要去哈爾濱這種又遠又冷的地方……
我無言以對,嘴上安慰張嬸說也許是工作需要,心裡卻難受得想哭。
掛了張嬸的電話我幾乎有種衝動,想要打給張昊,告訴他不用離開江城。
只是這樣的衝動很快就被我的理智壓了下去,心裡太過清楚,對於他來說執意離開,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我想如果我說不要離開江城,他或許會真的留下來,但是我卻給不了他要的,只會再一次的讓他難受。
久久的呆坐在位置上,直到鎖門的保安過來叫我,我才訥訥的起身,機械的朝外走。
張昊晚上就要走,張叔和張嬸一定是很難受,張叔還好一些,雖然覺得張昊忽然要離開半點不商量很生氣,但是卻也是支持張昊自己出去闖一闖的,張嬸卻不一樣,一心擔憂張昊到了哈爾濱會凍壞,會無法生活。
而張昊應該已經看到我昨晚打給他的那麼多電話了,卻沒有回電,甚至連一條短信都沒有,也不讓我去送他。
他是真的打算就這樣悄悄的走了?
腦子裡面思緒雜亂,我漫無目的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撥通了張昊的電話。
電話嘟嘟聲響起我卻忽然有些緊張。
他沒有回電,會不會不接我的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聽到張昊的聲音。“陽陽……”
聽到他的聲音,我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喉嚨彷彿被什麼堵住,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個曾經像哥哥一樣疼我照顧我的人馬上就要走了,我不想失去,卻無能爲力。
我不能自私的留他下來,因爲不想讓他像我一樣陷入這樣的痛苦絕望之中。
“張叔和張嬸,挺捨不得你的。”我動了半天嘴脣,才說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
張昊的聲音低沉,卻帶着一絲期許,“那你呢?”
那你呢?
我忽然難受得想哭,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滾落了下來,我,也不想你離開,我也多想這一切都只是夢一場,夢醒來之後我們都還是曾經的模樣。
張昊還是那個保護我照顧我疼愛我的哥哥,而不是現在這個像
我愛宋瑾言一樣,隱忍愛我幾年的人。
可我捨不得的,終究留不住。
因爲早已經不再。
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讓他聽到我的難受。過了半響,才忍着情緒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我會的。”
張昊很快回答,聲音平靜,聽不出半點波折,我卻莫名的感覺到了他語氣裡的壓抑。
“到了,打電話。”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對他說點什麼,那些憋在心裡想說的話,卻一句都不能對他講,能說的,就唯有這樣客套又疏離的話。
“嗯。”張昊低聲應着,“沒事兒的話,我就先掛了啊,這邊正陪我媽聊着呢,捨不得我走抹鼻子呢,我去安慰下她。”
張昊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我卻不知道是真的輕鬆還是故作輕鬆。
“好,記得打電話。”
我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正要掛斷電話,張昊卻忽然提高聲音在那頭喚了我一聲,“陽陽!”
我下意識地將電話再次放在耳邊,張昊卻半響沒有說話,過了一陣才壓着嗓子道,“照顧自己,有事去找向躍他們。”
“好……”
我悶着聲音回答,快速的掛了電話,害怕他聽到我的哭聲。
掛斷電話,眼淚才肆意的滾落出來。
我不明白爲什麼人長大之後一切就變了,那些兒時的美好就再也不復存在了,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對不起,不是我不想留你,而是不想再傷害你……
一個人一邊流淚一邊走,腦子裡翻騰着小時候的種種。
---宋陽,你長大了做我媳婦吧!
那個時候的張昊,正在換牙,一說話就看得到缺掉的牙齒,說話也有些口齒不清。
我嫌棄的看他,“我纔不要,我不喜歡牙沒長齊的。”
那一年,我五歲,看着張昊着急的樣子,朝他撅了撅嘴,“你連話都說不清楚,沒有女生會喜歡你的。”
“誰說的,我們班上的沈言就喜歡我,她說長大了要做我媳婦,但是我不喜歡她,我就喜歡你。”
張昊煞有介事,我卻根本不信他,小時候的張昊很調皮,張叔總是頭疼。
“我纔不信!”
我頭一仰,頭上的辮子一陣晃悠,“你要是乖一點,我可以讓你做我哥。”
張昊皺着眉頭想了許久,“那我就做你哥哥吧!”一邊說着,一邊朝我伸出小手,“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卻有些猶豫,“那你要做我哥,我有什麼好處呢?”
張昊苦思冥想,“我的零花錢都給你買糖吃。”
“可是叔叔不讓我吃糖。”
“那吃別的,冰淇淋……”張昊糾結着眉頭,像是被我的問題難倒了。
“你傻不傻呀,這麼大冬天的,我纔不要吃冰淇淋!”我噘着嘴對他的提議一點都不贊同。
“那……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好了!”張昊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如果我是你哥哥的話,我還能一輩子保護你,誰欺負你我就揍他,你不喜歡做的事情我
都可以幫你做,我還可以幫你做作業……”
張昊巴拉巴拉的列舉了一大堆的‘好處’。
“那好吧!就讓你做我哥吧!”
我終究沒有抗住他的‘誘惑’,高興的答應了。
“好!”
張昊頓時笑逐顏開,拉過我的手便勾住我的小手指,“從現在起呢,我就是你的哥哥了,你呢,就是妹妹,你可得聽我的話!”
張昊一邊說着一邊唸叨着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的話……
記憶還那麼清晰,而記憶中的人,卻再也不是記憶中的樣子。
我們終將成長爲孤獨的個體。
他會不會後悔那會兒答應做我哥?會不會後悔這些年對我的照顧?
如果重新回到過去,他還會做這樣的選擇嗎?
他會不會選擇從來沒有認識我?
我不知道,也沒有答案。眼前一片模糊,模糊中都是張昊和我小時候的回憶……
眼淚肆意的滑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樣走回宿舍的,也不知道一路回來大家都是怎麼看我的。
回宿舍的時候曹佳慧還沒有回來,黃瑤也不在,大概是去看書了。
不大的宿舍這會兒卻顯得尤其的空,空到彷彿全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窗外的天一點點的暗下來,黃瑤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見我躺在牀上問了一句吃了沒,我點了點頭沒有出聲,她也沒有在意,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直到10點左右,曹佳慧纔回來了。
我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你回來了?”
曹佳慧低聲的‘嗯’了一句,便沒有再說其他的話,沉默的將自己的包放在牀上,躲進了衛生間,連我喊她都裝作沒有聽到一般。
過了好一陣曹佳慧纔出來了,我才瞧見她臉色有些不對,右側的臉有些微微的發紅。
“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擔憂的看着她。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今天的曹佳慧身上籠罩着一股我說不上來的氣氛,和平日裡嘻嘻哈哈敢說敢做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想了許久,才覺得那些籠罩着曹佳慧的應該是傷感。
她的傷感,是來自於張昊的離開吧!這一年多,她早已經和我一樣把張昊當作很重要的朋友了吧。
曹佳慧慢慢的擡頭看着我,忽然就狠狠的將我抱住,下一秒我的頸項便傳來一陣潮熱。
她哭了……
“他走了。”
我原本已經停下的眼淚也跟着滾落下來,“幹嘛啊,他還會回來的……”
原本是安慰曹佳慧的話,話一出口我自己的眼淚卻決了堤。
“回不去了。”
曹佳慧忽然緊緊的拽着我的衣服,猛然的搖頭“已經回不去了!”
“我,告訴他……”我喜歡他了。
曹佳慧悶着聲音說了一句,卻讓我頓時愣在原處!
樑頌說去酒店找人的時候我就隱隱有這樣的感覺,但真的聽曹佳慧這樣說,我還是忍不住愣在原地。
“他不喜歡我,這輩子也不會喜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