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曹佳慧一聽到我的聲音瞬間就嚷開了。
“你要死是不是!幾天也聯繫不上,我又不敢去問其他人!你到底去了哪裡!”
曹佳慧的叫罵聲劈頭蓋臉而來,吼得我眼眶跟着便紅了。
“我沒事了,下午去學校。”
聽到我的聲音,曹佳慧卻忽然哽咽了起來,“你差點兒嚇死我了!”
我拿着電話沒有說話,就算曹佳慧不說,我也能夠想象得到這幾天她聯繫不到我該有多着急。
“你下午什麼時候過來啊!”
我沉默了一陣,曹佳慧的聲音已經恢復了正常,又開始大大咧咧的在電話那頭嚷了起來。
“吃過午飯就去。”我老實交代,沒有像之前那樣和她貧。
“那我等着你,你必須老實給我交代這幾天到底做什麼去了!”曹佳慧在電話那頭沒好氣的對我吼,我知道她擔心我,也就任由她吼,心裡想着一定要找時間讓曹佳慧和小左認識。
她一定也會喜歡小左,喜歡她的爽朗,喜歡她的細膩,喜歡她的堅強和善良。
“好,一定好好交代。”
我點頭承諾,心裡卻被一陣陣的感動塞也得滿滿的。
“對了,你和張昊聯繫了嗎?這幾天他都快要瘋了,請了假四處在找你。我不讓他告訴你家大叔,所以他也不敢去問消息,就自己四處在找。”
第一天在網吧看到張昊的時候我便知道他有在找我,也知道聯繫不上我他一定會着急,但是被曹佳慧說出來卻讓我心裡忽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我知道了。”我悶聲的回答,又和曹佳慧聊了一陣才掛斷了電話,曹佳慧依依不捨,若不是到了上課時間還不願意掛電話,掛電話之前,又反反覆覆的交代我記得和張昊聯繫。
我反覆答應一定會和他聯繫的,曹佳慧這才安心的掛了電話。
然而,掛斷了電話之後,我卻不知該如何與張昊聯繫。
打給他嗎?認識了他十幾天,我太過了解他了,依照他的性子,這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又讓我這麼着急,估計會好好的數落我一通,而我,最受不了的便是他的嘮叨,一嘮叨起來就沒完沒了。
可是不打給他,他還在繼續擔心着。
思來想去,我最終還是隻給張昊發了一條信息,告訴他我回家了,不要再擔心我,也不要給我打電話,因爲我要休息了。
確定短信息已經送達,我纔開始翻閱手機裡的信息。
“陽陽,你到底在哪裡?”
是宋瑾言的消息,足足發了三十幾條。從我離開的第二天開始,直到昨晚凌晨。
“陽陽,手機爲什麼關機了,在上課嗎?”
“打電話到學校,說你已經三天沒有去學校了,陽陽,不要胡鬧!”
……
“陽陽,不要鬧了好不好,是叔叔錯了,不要再生叔叔的氣好不好?”
最後的一條消息時間是昨晚的凌晨兩點。
他說,叔叔錯了。
看完消息,我早已經淚流滿面,他說,叔叔錯了,不要再生叔叔的氣。
他說的錯了是什麼,是不該摔掉我送他
的禮物,不該生氣的砸了手機,還是不該堅定的要送我出國?
然而,這些卻已經不是重點了,重點是就如徐嫂所說,這幾天的時間裡他一直在找我,與我最初看到的若無其事截然相反。
對我的離開他並不是無動於衷。
只是這一點,便足以讓我無法思考其他任何。
眼淚肆意的滑落,我反覆的看着手機上宋瑾言的信息,想象着這幾天他反覆打電話,拿着手機給我發信息,最後選擇報警的情形。
他還是擔心我的。
手裡抱着手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一覺,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剛被宋瑾言帶回家,誰的話也不停,誰也不認,每天就想賴着他,但是宋瑾言要上班,他很忙,所以他只能‘狠心’的把我塞給保姆。
那個時候,我總是想着法子的和保姆鬧,鬧着要叔叔。保姆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便只能給宋瑾言打電話,宋瑾言總是匆匆的趕回來,將我哄好之後,又匆匆的離開,而我總是在他離開的時候哭着喊着讓他不要走,帶上陽陽一起走……
這個夢做了太久,以至於我醒來的時候,宋瑾言是什麼時候坐在我的牀頭的我都不知道。
“醒了?”
宋瑾言看我醒來,嘴角微微上揚,輕輕笑着問,放下手中的毛巾,伸手便要將我扶起來。
他在這裡做什麼?雙眼是一陣冰涼,他又在給我做冰敷?
我躺在牀上仰望着宋瑾言,從在警察局看到他,我還沒有認真的看他一眼,這個時候認真看來,好像真的瘦了。
“怎麼了?”宋瑾言扶我的手停在空中,看我直直的看着他,神色一慌,低聲問道。
我搖搖頭,他大概以爲我又要拿話嗆他吧,所以表情那麼慌張。宋瑾言難得如此小心翼翼。
“你好像瘦了。”
我心裡想着,嘴上便已經講了出來,伸手去撫他的側臉。“你的信息,我都看到了。”
我低聲的說。
信息我都看到了,雖然他沒有對我的離開無動於衷,但是他堅持讓我出國的事情卻依舊是一個結,打在我的心裡,沒有解開,便回不到從前。
只是,看着眼前幾乎瘦了一圈的宋瑾言,想着他這幾天都心急如焚的四處找我,想着他在小左家門外說的那一句‘現在是你要拋棄我’,我的心裡便一陣難受,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件事情。
宋瑾言的嘴角動了動,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任由我的手撫在他的臉上,而對於我提到的信息,閉口不提。
“陽陽,先起來吃飯吧。”
過了許久,宋瑾言才低沉着聲音說,伸手拉住我停在他臉頰上的手,起身將我從牀上扶了起來。
廁所裡,宋瑾言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毛巾,牙膏,甚至我要換的衣服。他進來到底多久了?昨晚凌晨他還在給我發信息,而四五點便被叫道警察局,他不休息嗎?
“我就在門口,有事叫我。”
宋瑾言站在廁所門口,將門輕輕關上,又低聲的對我交代。
我點點頭,因爲手臂受傷,換衣服的時候有些吃力,宋瑾言體貼的替我準備了寬鬆的半袖襯
衫,穿起來方便許多,又能夠遮住手臂的傷口。
儘管如此,我還是折騰了半響才勉強將衣服穿好。
之所以是勉強穿好,是內衣的扣子努力半天只扣好一顆,努力了半天也沒能完全扣好,反而是手臂痠疼得厲害,最後索性放棄。而襯衫也只是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即便如此,我也已經摺騰出了一身的汗。
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及腰的長髮沒有辦法挽起來,只好簡單的梳整齊,因爲出了汗,不少的髮絲貼在臉上和脖頸上。
鏡中的自己看起來真糟糕,頭髮有些散亂,因爲哭過眼睛已經紅腫,衣服歪歪扭扭的穿在身上……
看着鏡中有些狼狽的自己,忽然有種鼻頭酸酸的感覺。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宋瑾言的身影印在玻璃門上,他還站在門口等我,雖然只是一道都能看到模糊身影的玻璃門,但我們之間隔得,卻又何止這一道門?
“陽陽,好了嗎?”站在門口的宋瑾言大概感受到門內的我,忽然低聲的問,我怔了怔,自己拉開門走了出去。
看我的樣子,宋瑾言低聲嘆了一口氣,拉着我將襯衫整理好,整理到一半手上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夏天的衣服都薄,我知道他是發現我沒有扣好的內衣了,自己臉上猛然一陣火熱。
宋瑾言原本放在我肩上的手忽然鬆開,轉身便要離開,“我讓徐嫂過來。”
“你不是放她假了嗎?”
我低聲的說。早上的時候宋瑾言不是已經給徐嫂放假了嗎?她在家裡守了幾天,她自己的家裡還有行動不便的老公。
宋瑾言原本想要離開的腳步頓住,站在原處沒有動。
“那……”
宋瑾言開口,卻沒有說下去,因爲除了徐嫂之外,他已經沒有第二個選擇。
“沒事兒,我自己可以。”
宋瑾言的沉默讓我落荒而逃,匆匆的轉身鑽進廁所。
因爲右手臂受傷,想要伸到身後去扣好內衣本就是困難的事情,這會兒襯衫已經穿好,想要再伸手去扣好內衣釦子就更困難了。
努力了好幾次都於事無補,反而牽扯着手臂上的傷口一陣刺痛。
身後的門卻忽然打開,我來不及轉身,宋瑾言的大手便已經撫上我的肩膀。
他怎麼進來了,他進來做什麼!
我心中一慌想要轉身,背後卻傳來宋瑾言低沉的聲音,“別動。”
原本想要轉身的我被宋瑾言握住雙肩,愣在原地不在該如何是好。
“叔叔……”
迴應我的不是宋瑾言的回答,而是宋瑾言冰冰涼涼的手指觸碰到我的後背,引得一陣顫慄。
我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儘量忽視背後的冰涼,然而臉頰卻早已經火熱,一顆心彷彿要跳出來一般。
小時候我喜歡黏着宋瑾言,而宋瑾言也極爲照顧我,很多時候我衣食住行的事情他都親自動手,包括讓我健康順利的度過第一次生理期。
然而,隨着年齡慢慢變大,宋瑾言與我之間也形成了一種默契,小時候的那些親密無間慢慢隨着年齡而消失。
背後的冰涼消失,我卻還木然站在原地,半天沒能緩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