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之後,我和曹佳慧試圖聯繫小左,但小左的電話不是無法接通就是無人接聽,最後,我和曹佳慧在問過娟姐,知道小左一家已經回家之後,火速買了車票,踏上了去小左家的火車。
那是早有耳聞的貧困山區,而小左家所在的地方,是當地出名的貧困縣。
去之前,張昊替我和曹佳慧做好了路線定位,甚至自己手繪了地圖,若不是我從小和張昊一起長大,我都要懷疑他是從那個山村裡走出來的。
雖然早有心裡準備,但是下了火車之後,蕭條的火車站依舊讓我和曹佳慧有些傻眼,而呼嘯而過的冷風更是像長了眼一般的,見縫就鑽。
我不禁縮了縮脖子,將圍巾又在脖子上多繞了一圈。
曹佳慧在一邊也忍不住跳起腳來,嘴裡嚷着冷死了。
我們到的時候是上午十點,因爲不熟悉路,張昊特別囑咐我們選了這一趟火車。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正確的,若換成晚上到這個地方,估計一下車我和曹佳慧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不大的火車站,彷彿是臨時搭建的一般,到處都破破舊舊,但人卻不少。人羣裡散發着一股有些燻人的怪味,走過的人羣多數衣着單薄,許多人的背後都扛着一隻大大的花布袋子,手上提着塑料桶,裡面塞滿了鍋碗瓢盆的東西。
曹佳慧拉着我的手,兩個人緊緊的將身上的揹包抱在胸前,艱難的朝出口的方向移動。
好不容易過了出口,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擠得快要變形了,身上也都是那股奇怪的味道,更重要的是這麼擠一遭下來,兩個人的肚子都已經叫囂起空城計來。
在路邊的小攤找了位置坐下,端上來的麪條讓我和曹佳慧面面相覷,最終也沒能說服自己動筷子。
最終兩個人只得在一旁的小賣部買了兩包袋子上都佈滿了灰塵的餅乾。
勉強的填飽肚子後,我和曹佳慧兩個人便踏上了去小左家鄉鎮上的班車。
一上車曹佳慧就強忍着寒冷將車窗給打開了,車上的味道比起火車站的人羣有過之而無不及,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這會兒胃裡更是一陣痙攣,超級難受。
車上很快就有人抗議,我和曹佳慧無奈的將車窗關上,想要靠着睡一睡,反正睡着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油膩的凳子卻怎麼也沒辦法往上靠,只得拿出手機分散注意力,卻無奈連手機信號都微乎其微。
我和曹佳慧兩個人都莫名的心情沉重,一路上各種不適,但這更讓我們體會到了小左的艱辛和不易,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左軍的時候,憨厚老實,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鞋子,當時我還覺得他那一身裝扮有些突兀,現在看看四周的人羣,才發現對於左軍來說,那些的衣服鞋子,已經是他最好的行頭了吧。
一路顛簸,汽車在坑坑窪窪的盤山公路上開了將近三個小時之後纔到站。
比起火車站的蕭條,下車後的景象更是讓我和曹佳慧大跌眼鏡,坑坑窪窪的街道,怎麼看都不像一個鎮,幾乎沒有一棟像樣的房子。
而讓我們更崩潰的,卻是手機上和目的地還相差6.8公里的導航提示。
6.8公里!
簡直會要命。
兩個
人問了路之後便沿着鎮上的一條小街走,前面一公里左右還好,雖然是坑坑窪窪的泥濘小路,但好歹還有路可走,可走了一段之後,兩個人就徹底崩潰了。
路越來越窄,走到最後幾乎已經看不到路了,除了草就是樹,窄窄的一條小道夾在茂盛的草叢中。我腳上的雪地靴已經看不到原來的模樣,雙腿更是累到打顫,不過原本瑟瑟發抖的身子倒是熱乎不少,甚至鼻頭還有細細汗冒出。
曹佳慧呼了口熱氣,看了看前方高聳的山坡之後,忍不住嘆了一句:“我們得走到天黑吧!”
“要不,我們給小左打電話吧?”
我試探的問,原本不想給小左打電話,直接趕過去的,現在看來不得不放棄了。然而掏出手機之後,才發現根本沒有信號!
打不了電話,時間已經快要下午兩點半,而我們距離目的地還有差不多6公里!
“山裡不會有狼吧?”
曹佳慧哭喪着臉看我,“電話也打不通,可怎麼辦啊?”
“我們不能耽擱了,必須走快一點才行。”
我也想哭,看着幾乎沒有路的前方和高聳的山巒,但想着當初自己走投無路的時候小左將我帶回家,想着那麼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又咬了咬牙往前走。
更何況,我們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兩個人攙扶着繼續往前面走,甚至連方向是否錯誤都不知道。
天越來越暗,不知道摔了多少跟頭,也顧不上滿身的泥土,兩個人腳下半點不敢停息的往前走,然而越到後面,腳下的路也越陡峭崎嶇。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我們離目的地竟然還有1.5公里。
“我們唱歌吧,這樣會不會壯膽?”
曹佳慧拉着我提議道。
“唱不動,沒力氣了。”我擺了擺頭,連續走了幾個小時,早已經筋疲力盡,“我們得趁着手機電用完之前趕到才行。”
曹佳慧嘆了一口氣,安靜的繼續往前走,四周靜得出奇,只剩下我們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和手機電筒照射出的微弱光芒。
不遠處隱隱的火光,讓我和曹佳慧兩個人忽然都頓住了腳步,“那是什麼?”
我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聲,腦子裡頓時想起小說和電視裡面講的‘鬼火’來,這荒山野嶺的,不會真的有那個啥吧?
“別怕!”
曹佳慧一路哭喪着臉,這會兒倒是反過來安慰我,只是緊緊拽着我又抖得厲害的雙手卻出賣了她的心思。
聽到外面的聲音,那一束火光卻更是快速的朝我們移動過來,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山路崎嶇,一退便失去了平衡,直接朝身後倒去,還好曹佳慧趕緊拽住了我。
“什麼人!”曹佳慧扯着嗓門對着朝我們移動過來的火光喊到,喊完不等對方反應又大大聲的跟了一句,“到底是不是人!”
火光沒有片刻停留朝着我們更加快速的過來了,我和曹佳慧大氣不敢出的瞪着那團火光。
“宋陽!”
是小左的聲音!帶着哭腔,又急切。喊完之後更快的朝我們這邊移動過來。
我和曹佳慧兩個人幾乎要跳起來。
是小左!是她出來接我
們了。
“我們不會死在山裡了!”曹佳慧興奮的喊了一句,也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狠狠的鬆了一口氣,之前的恐懼瞬間從心中散開,散開之後卻是說不出的感慨,只覺得自己的鼻子酸得厲害,眼眶中眼淚不住打轉。
其實曹佳慧喊出來的那句話,也是我想喊的,只是不想讓他們聽到自己帶着哭腔的聲音,所以最終忍住了。
小左跌跌撞撞的朝我們兩個跑過來,快要到的時候腳下一滑,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上,又快速的爬了起來。
“你們兩個是不是傻,過來不知道說一聲嗎?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就敢自己跑過來!”小左絲毫不介意自己帶着哭腔的聲音,一看到我們就嚷開了。
雖然是責備的話,但是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你可算是來了,凍死我了!”
曹佳慧藉着黑暗,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一把,轉身就若無其事的朝着小左手上的火把伸了過去,非要從小左的手中奪過火把,“總算見到點兒溫暖的東西了。”
“走吧,待會兒火把燃盡了,就看不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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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呼嘯,火把的火光在風中左搖右擺,隨時都有被吹滅的可能,實在不適合幾個人站在這裡,才說幾句,小左便提出趕緊走。
一路上曹佳慧都興奮好奇的拿着火把,惹的小左一會兒指揮將火把向上,一會指揮她火把向左……曹佳慧自然不服氣,偏偏和小左對着來,總是弄得火把幾乎熄滅才又妥協。
一路上幾個人鬧鬧騰騰,跌跌撞撞,卻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左軍早已經等在路口,一見到我們就迎了上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本是要和小左一起去接我們的,只是小左固執的不讓他跟着,說話的時候左軍的語氣帶着幾分責備。
“東西煮好了嗎?”
小左沒有反駁左軍的責備,而是趕緊的問道。
左軍點點頭,“好了,趕緊進屋吧,外面冷。”
走到平坦一些的地方,雖然道路還是坑坑窪窪,至少沒有荊棘了。
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在心中油然而生,幾個人忍不住相視一笑,除了滿身的泥污,彷彿之前的長途跋涉和一路艱辛都煙消雲散,滿身的疲憊也都一掃而空,隨之消失的,還有之前的種種不快,幾個人彷彿真的又回到了從前。
只是,到了小左所謂的‘家’,我和曹佳慧兩個人又傻眼了。
彷彿比人高不了多少的房子,用泥土壘起來,屋頂一半乾草,一半瓦,在嚴冬中有些搖搖欲墜的感覺,因爲房子不高,門也很低,進門幾乎都要勾着腰才行,否則就會碰到頭。
一進門,各樣的物件幾乎堆滿了整個屋子,我和曹佳慧都有些侷促,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哪裡合適,原本就窄的屋子,因爲我們幾個人的進來而變得擁擠不堪,幾乎沒有太多剩餘的空間。
雖然極力的表現自然,但是小左的眼裡多少還是流過一絲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鼻頭一酸,趕緊側過自己的臉,不讓他們看見自己眼裡的難受。
之前只知道小左家裡困難,但是卻沒有想過困難到了這樣的地步。
雖然一路辛苦,但是我很慶幸自己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