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慢慢的駛出,一轉過彎,小左和左軍的身影便看不見了。
“以後,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請你不要隨意插手。”
我冷着聲音說話,宋瑾言卻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一般,專心的開車。
宋瑾言不說話,我也不再發言,我知道他已經聽到我剛纔的說,他或許並不會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麼不妥,所以他無話可說。
十幾分鍾,便到了蘭苑,車一停穩,我便打算拉開車門下車。
“坐着別動。”
宋瑾言忽然出聲。
我擡頭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快速的下了車,從車頭繞過來,拉開我這側的車門,因爲受傷的手臂在外側,不好扶我,試了一下後索性將我直接抱了起來。
宋瑾言將我放在車旁,自己從尾箱裡拿了我的箱子和包,又過來伸手扶我,我將他的手推開。
宋瑾言有些錯愕的看着我,我有些尷尬的動了動嘴角,“我沒事兒……”
心裡的膈應並沒有消除,我自己爲什麼回來我自己清楚,所以宋瑾言伸手扶我的時候我潛意識的便想推開。
宋瑾言彷彿沒有聽到我的話,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還是一把抓住我的手,拉着我朝電梯走去。
電梯在3樓停下,宋瑾言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掏出鑰匙開門,拉着我進了門,這才轉身將行李箱提了進門,放在鞋櫃旁。
我站在原處一直看着他,平靜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是他常有的樣子,看不出心中在想什麼。
可是,爲什麼他可以做到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怎麼站在這裡?”
宋瑾言一轉身便發現我還站在原處怔怔的看着他,伸手拉住我沒有受傷的手臂。
徐嫂聽到聲音從廚房跑了出來,“陽陽回來了?”
這麼早徐嫂竟然在家,我有些意外,徐嫂是鐘點工,只負責清潔衛生和中午晚上兩餐,平時早餐宋瑾言都是自己做。
“徐嫂……”
看徐嫂笑吟吟的從廚房出來,我原本想推開宋瑾言的手停了下來,任由他拉着我在沙發坐下。
“陽陽這是怎麼了?”
徐嫂已經注意到我衣服上的血漬和受傷的手臂,驚了一下,趕緊跑了過來,拉着我的手臂就查看了起來。
徐嫂雖然是鐘點工,但是在我還很小的時候便一直在我們家做事,差不多是看着我從小長到大的。
看着徐嫂緊張又小心翼翼的樣子,我忽然覺得鼻頭髮酸。
我進門半分鐘,徐嫂便看到我的手臂受傷了,而宋瑾言,在警察局那麼長的時間,他竟然沒有發現我受傷。
是真的沒有看到,還是因爲沒有放在心上?
“怎麼就弄成這樣了?”徐嫂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手臂查看了又放下,並不是真的問我,只是心裡着急,一擡頭,便見我紅着眼眶。
“不哭不哭……”
徐嫂哪知道如何安慰我,手無足措的擡頭看我,又看向宋瑾言。
“徐嫂,你帶陽陽去樓上,幫着她洗漱一下。”
宋瑾言在我身邊站起來,一邊吩咐徐嫂一邊自己朝廚房走去,對徐嫂求助的眼神視若未見。
他不是最怕我哭嗎?爲什麼他現在假裝沒有看到?既然如此,爲什麼又要苦苦的求着我回家來。
他的心裡,真的想我回家來嗎?或者,還是同過去18年一樣,不過是他的責任和義務使然,讓他要將我
帶回來,然後再將我送出去?
我的心情再次跌倒谷底,回頭看了廚房一眼,其實什麼也看不到。
他匆匆進了廚房,原本就是要避開我吧。
“陽陽,我帶你去洗漱一下。”
我任由着徐嫂拉着我上了二樓我自己的房間,房間還是原來的樣子,我卻從心底裡覺得陌生。
“宋先生這幾天急壞了。”徐嫂在廁所忙碌了一陣,替我放好了洗澡水,準備好了睡衣,一邊從廁所出來,一邊朝我念叨。
徐嫂知道我離家出走的事情?
我沒有說話,徐嫂過來扶着我朝廁所去,一邊在我旁邊繼續唸叨,“宋先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徐嫂,你別替他說話,我沒事兒。”
徐嫂原本是一名打掃街道的清潔工,有一次她老公下夜班後去幫她做清潔,不小心被車撞傷後落下了殘疾,肇事司機見清晨無人,又沒有監控,自己開車跑了。
宋瑾言出差回來,正好碰上手足無措的徐嫂,幫忙送了徐嫂的老公去醫院,後又讓徐嫂來家裡做了鐘點工。
所以宋瑾言在徐嫂的心裡就是恩人,是好人,每次我和宋瑾言鬧矛盾的時候,徐嫂都會勸上幾句。
這一次也一樣,徐嫂並沒有聽我的,而是繼續唸叨。
“你沒看宋先生,這兩天都瘦了不少,那天接到電話說你沒去學校上學,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還拜託我這幾天住在這邊,怕你回來或者打電話回來家裡沒人。”
真的嗎?
我側過頭看徐嫂,徐嫂見我看她,大概覺得我不想她再說下去,嘆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話。
徐嫂的樣子並不像說假話,宋瑾言他真的那麼着急?既然如此,那我第二天早上看到的又是怎麼回事?
既然一開始都無所謂,爲何後來又那麼着急?
是因爲學校打電話到家裡的關係嗎?畢竟他還是我的監護人……
原來不過如此,我忽然笑出了聲,徐嫂疑惑的轉頭看我,我卻已經收起了笑臉,因爲手臂受傷,我只能讓徐嫂幫忙將身上的T恤脫下來。
徐嫂一直在廁所外等我,我泡在浴缸裡,腦子裡卻迴旋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還有宋瑾言前前後後的態度。
一切都像做夢一樣,但我自己心裡的感受卻是騙不了人的。
洗漱完下樓的時候,宋瑾言已經將麪包牛奶放在餐桌上,自己則坐在沙發上等着我,看我下樓,才起身走到餐桌旁。
“宋先生……”
徐嫂站在樓梯口沒有過去,宋瑾言卻彷彿讀懂了她的意思。“徐嫂,這幾天麻煩你了。你回去吧,休息幾天再過來。”
徐嫂連連道謝,解了圍裙又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離開了。
屋子裡只剩下我和宋瑾言兩個人,他坐在餐桌的對面,而我選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跟着小左吃了幾天的豆漿包子,稀飯饅頭,從原本的遲疑接受到後面的習慣喜歡,也就幾天的時間而已,而現在再看到放在桌上的牛奶麪包,竟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宋瑾言將麪包塗上黃油,遞到我的面前,我雖伸手接過,卻沒有立刻動口,宋瑾言又將牛奶遞了過來。
“吃完休息一下,午飯……”
將一切都安排好,是宋瑾言的習慣。曾經我也沉溺於這樣的習慣,讓他將我的一起都安排好,我所有的生活習慣都按照他的安排養成,從前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現在聽他這樣
安排,又覺得那麼的刺耳。
“吃完飯,我想去學校,過兩天就考試了。”
我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將宋瑾言的話打斷。事實上,當我在小左家的時候,我甚至沒有想過會再去學校,更沒有想過再過幾天就期末考的事情。
“你的手臂受傷,不適合去學校!”
宋瑾言語氣堅定不容商量,我似笑非笑的擡頭看他,“受了傷就要當鴕鳥嗎,你在怕什麼?怕別人看到我的傷?”
宋瑾言瞪着我看了許久,才忽然沉着聲音問道。
“怎麼傷的?”
現在才問,不是太晚了嗎?
從警察局到醫院,再到回家的路上,他有許多的機會問,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問,直到現在。
“你希望是怎麼傷的?”
我看着宋瑾言反問,問完自己先笑了起來。“怎麼傷的重要嗎?”
重要的事,會等到現在才問嗎?後面一句,我沒有說出口。
“陽陽,非要這個樣子嗎?”
宋瑾言皺着眉頭看我。
“不是已經這樣了嗎?”我聳聳肩,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拿了麪包使勁兒的咬了一大口,又灌了一大口牛奶。
宋瑾言還在看着我,我幾乎能夠感覺到那一句‘慢點兒,小心噎着’已經到了他的嘴邊,只是最後他什麼都沒說。
我幾口便解決了手上的麪包,又將牛奶一口喝完。
“我去學校了。”
“不行!”宋瑾言站起身,勃然變色。“學校那邊過兩天再去。先養好傷再說。”
“過兩天就考試了。”我沒有半點妥協的意思,完了又補充了一句,“下午我讓張叔到學校來接我。”
宋瑾言是不是真的關心我的傷我不知道,但是他現在不想我再離開,他希望我的一切都是依照他的安排按部就班。
過了半響,宋瑾言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先去休息,中午吃過飯後,我送你去學校。”
我知道這是宋瑾言最大的讓步,前提是我做出了我的讓步,我承諾了晚上會回來,所以他纔沒再堅持。
他擔心的不是我的傷,而是我藉口去學校之後再離開。這幾天四處找我,甚至報了警,一定讓他更覺得我是個麻煩吧!
現在他的心裡,是不是更堅持了要送我出國,讓我離開的想法呢?
所以覺得我去不去學校,是否考試也無所謂了。
只是因爲我承諾了會回來,所以他便同意了讓我去學校。
我忽然覺得很想笑,宋瑾言他這麼大費周折不覺得累嗎?
深深的看了宋瑾言一眼,我轉身在玄關處拿了自己的包便上樓去,宋瑾言跟在身後,將我的行李箱也提上了二樓。
宋瑾言將行李箱放進衣帽間,自己轉身便離開,沒有半點停留,走到門口的時候,才頓下腳步道了一聲。
“你先休息,午飯的時候我叫你。”
沒等我回答,宋瑾言便又急急的關門離開了。
看着房門關上,我卻並沒有半點睡意,快速的拿了包,將之前的手機卡拿出來裝進手機。
幾天沒有和曹佳慧聯繫,她應該擔心壞了吧。
一直找不到我,張昊應該也嚇壞了。
連上充電器開機,手機卻“嗚嗚”響了足足兩分鐘,微信、短信、手機QQ,數百條的信息提醒。
我忽然覺得鼻頭一酸,沒有看信息,趕緊給曹佳慧撥了一個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