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聶小樓一挑眉毛，看向梅五娘，“你該不會說，這也是天宮發給你的吧？”
梅五娘兀自嘴硬：“完成天宮佈置的任務，也是需要道具法器的。”
聶小樓夾起珠子，放到火上去烤。
不一會兒，蟲子就從休眠中醒來，在鑷子上用力扭擺。
它一展開身形，聶小樓就看明白了：“惑心蟲？嗯，好像是惑心蟲的變種。你用它刺探過什麼情報，外頭的還是天宮的？”
梅五娘不語。
“我要是將它交給天宮。你會有什麼下場？”聶小樓輕笑，“你不是最喜歡借刀殺人？這一次，還施彼身如何？”
“落在你手裡，本就是難逃一死。你怎會將我交還天宮？”梅五娘閉了閉眼，看似萬念俱灰，心裡的念頭卻轉得飛快。
聶小樓作爲青宮之主，他代表的多半就是妖帝。
短短几個時辰，她一共遇上三夥勢力，牟國、天宮、聶小樓。
梅五娘在天宮待了七年，比一般人更清楚，王廷與天宮、妖帝與天神的關係可以用“貌合神離”來形容，根本不像表面上那麼融洽。
今天牟人與天宮爭鬥，聶小樓是來幫忙的嗎？
不像。
聶小樓又指着桌上的密信，對梅五娘道：“替你送信的烏鶇，已經將收信地址告訴我了。最多兩個時辰後，我就能知道那裡是哪個勢力的據點。其實不用調查我也知道，你是蒼晏派來的，那個據點，也是蒼晏的。”
他笑了笑：“這其實很好推導，這世上有膽量、有手段把探子安插到天宮、安插到都雲主使身邊的，也只有兩個大國——牟國和蒼晏罷了。”
這小姑娘明顯不是牟國的，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梅五娘嘴角一勾：“誰說只有兩個？你怎麼能漏算貝迦？”
這話就形同挑釁，青宮國師最清楚，她不可能是貝迦人。
並且梅五娘這話的意思，她很清楚靈虛城和天宮之間也是貌合神離，互相刺探。
她更是進一步道：“陸主使舉行就任大典時，當天從密室裡還抓出去一名侍衛，眼裡偷藏着眼蟎！呵，我看那就是靈虛城的手段吧？又隱蔽又好用，可惜還是沒逃過天神的眼睛，只差一點點就奏效了。”
靈虛城和妖帝，也想刺探天宮的大把秘密呢。
“這樣挑釁我，對你全無好處。”聶小樓笑容不變，“現在就交代清楚，我或許能饒你一命，否則，就是他們上場了。”
他又指了指幾個漢子：“在他們手下，還沒有撬不開的嘴。你是這樣漂亮的姑娘，我也不希望最後的場面太難看，所以你要好好想一想，死在這裡究竟有什麼價值？密信送不出去，你的上線根本拿不到情報。你也不過是白白犧牲。”
梅五娘不語。
她若不說，多半就會死在這裡。隱神君的情報就送不到賀靈川手裡。
這個消息太重要了，不能跟着她一起被埋沒。聶小樓至少有一點說對了，這條情報要是送不出去，她過去幾年的臥薪嚐膽還有什麼意義！
可她是若說了，聶小樓和妖帝會不會報給天宮？
即便不會，他們掌握了這個情報後，是不是能佈設新的圈套給蒼晏去鑽呢？
一百個人，就有一千種心思。
這個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大國博弈，關鍵的一步之差，或許結果就是天淵之別。
她把糾結都寫在臉上了，聶小樓也不急，因爲這就說明她已經動搖。
他等了幾息，又耐心道：“你堅持要見我，總該有個理由吧？”
這侍女受盡了苦楚也不肯招供，除非他親自露面。
現在他露面了。
客房裡很靜，只有梅妃手上的血滴到了地面上。
滴答。
這個細小的聲音好像將她拉回現實，她低頭看了看雙手的血肉模糊，對聶小樓道：
“老主使臨終前交代給陸永言的秘密，我可以告訴你，條件是換我一條命，你得放我走。”
“識時務者爲俊傑。童姑娘抓緊，時間有限。”聶小樓欣然道，“說吧，我自有判斷。”
想迫人說真話，他有許多神通法術可用，但都要多花點時間。若能直接問出來，那是最好不過。
“好。”梅五娘輕輕吐出一口氣，也知道不說幾個重要情報出來，這一關是過不去了，無論她有沒有憑恃，“老都雲主使病逝當晚，曾姑姑的確只帶了兩名侍女進入密室，沒帶我。否則，我早就和她們一個下場。在喪鐘敲響之後，因我是曾姑姑身邊的侍女，宮裡就安排我進入密室，爲她料理後事。宮裡的老人過世通常都由身邊人善後，這是傳統了。”
這和她之前交代的沒區別。
“但是這隻惑心蟲——”她用指尖挑起桌上的小蟲，“可以讓我獲取新亡之人腦海裡最後一點記憶，當然只能是臨死前的片斷而已，不連貫、不完整。”
“哦？”聶小樓方纔也有一些猜想，“這倒是一門了不得的秘術，能撬開死人的嘴！這隻惑心蟲要怎麼用？”
梅五娘搖了搖頭：“你用不了，它已經認我爲主。一解除綁定，它就會死掉。你也不用嘗試其他手段了，這是蒼晏國董大師的得意之作，他保證過無法可解。”
“董銳？”
“是的。”梅五娘正色道，“我打探到，都雲老主使臨死之前，果然向陸永言交代了幾個機密，包括天宮在海外設立的三大妖傀秘密實驗場，位置分別在魔巢沼澤、九溸源漈、塔浦羣島。這三大秘密實驗場，試驗的重點各有不同。”
聶小樓聽了也是暗暗心驚。在各方勢力、甚至包括貝迦的環伺打探下，在靈山、牟國、蒼晏的着力打壓搗毀之下，天宮竟然還保有這麼多大型的妖傀實驗場。
保密工作也幹得太好了。
聶小樓繼續追問：“沒有苻國的實驗場？”
“這個問題，陸永言也問了。老主使說，兩個天神全身降臨，舉世震動，苻國蒲蘆島的實驗場肯定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