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來捉姦的。
可是最後臉皮薄的人卻是自己。
蕭寶鏡紅着臉推了他一把:“出來說話。”
兩人穿過迴廊,來到一處僻靜的水榭。
蕭寶鏡質問道:“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吵着鬧着要與我拜堂成親,轉頭卻來人間選妃,你究竟打的什麼算盤?!難道你也要三妻四妾才肯罷休?!”
“三妻四妾……”商病酒蹭了蹭下巴,一副浮想聯翩的姿態,“好像確實不錯。”
“你——”
蕭寶鏡氣急,脆生生地冷笑道:“倒是我打攪你的好事了!也許我不該追出妖鬼長城,也許我不該摻和你選妃的事!我這就收拾包袱回家!”
少女扭頭就走。
嫩粉色髮帶被早春的風吹拂,商病酒伸出手,溫柔地攥住了它們。
蕭寶鏡沒走兩步,紮好的雙環髻被扯散,滿頭青絲鋪散下來,海藻似的烏黑濃密。
她回眸瞪向商病酒:“你真可惡!”
“剛剛與你開玩笑的。”商病酒捻着指尖的髮帶,狐狸眼笑得彎彎,“我沒打算選妃,都是吳皇后的主意。我來人間是爲了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抓緊時間修煉都來不及,哪有空搭理別的小姑娘?”
蕭寶鏡知道,他所謂的“修煉”就是吞噬各種天靈地寶和生人魂魄。
也許他現在的實力距離吞日還差一截,所以才急着修煉。
商病酒把髮帶綁在自己腕間,琥珀色的眼瞳浸潤着甜蜜:“就算有空,我也不搭理別的小姑娘,我就只樂意搭理你。所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少年的聲音清越動人,溫柔的像是在哄小孩兒。
蕭寶鏡對他的言辭將信將疑。
她揉了揉青絲,決心將此事揭過,又問道:“那你真打算吞日?”
商病酒懶洋洋靠在朱漆廊柱後面:“對呀。”
蕭寶鏡抱着廊柱,追過來看他,與他商量道:“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吞日好不好?”
商病酒挑眉,轉身趴在廊柱上,同她幾乎鼻尖相貼。
他莞爾:“不好。”
“可是——”
商病酒捏住她的小嘴。
蕭寶鏡:“……”
她變成鴨子嘴了!
商病酒語速極快,狐狸眼裡盡是刻骨銘心的仇恨:“阿兄被人族和金烏害死,此仇不報我夜夜難眠。何況天下局勢你也看在眼裡,人族與妖族玉石俱焚勢不兩立,我身爲妖帝,爲妖族而戰理所當然。我知曉小公主心善,但此事不許你再勸諫。”
他鬆開手。
蕭寶鏡:“可是——”
商病酒又捏住了她的小嘴,恐嚇她道:“你再敢多言,我就施法讓你變成小啞巴,聽見沒有?”
蕭寶鏡不願意變成小啞巴。
她委屈地點點頭。
商病酒這才滿意地鬆開她的小嘴,慵懶地揣起手來:“正所謂夫唱婦隨,以後你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欺負你。”
他瀟灑地走到前面去了,系在手腕上的髮帶和他叛逆的高馬尾一起隨風招搖,那樣鮮嫩漂亮的粉色,是他玄黑色錦袍上唯一的暖意。
蕭寶鏡像個受氣的小媳婦,在他背後張牙舞爪,卻到底沒敢揍他。
沒辦法。
誰叫她打不過他呢!
只是這廝也張狂了。
他身爲妖帝,更應當明白若是世上失去了最後一個太陽,永夜之地的精怪也就罷了,尚還活在中原的許多小妖其實是沒辦法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和寒冷的。
他們會死的。
另一邊。
小太監很快把水榭裡發生的事情稟報給了吳皇后:“奴才奉娘娘旨意,觀察太子殿下和蕭姑娘,因爲隔得有些遠,所以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說些什麼。只是太子殿下似乎不大待見蕭姑娘,還伸手扯散了她的髮帶!”
吳皇后端坐在妝鏡臺前,忍不住長吁短嘆。
旁邊的妃嬪勸道:“娘娘不必着急,太子已是曉人事的年紀,再和蕭姑娘多處處,就知道女兒家的好了。”
“若是尋常小子,本宮何必如此掛懷?你們也都知道,太子從前癡傻,不曉得人情世故更不懂得男歡女愛。如今雖然聰明瞭,可本宮送去那麼多美人他都不放在眼裡,蕭姑娘雖然美貌卻實在天真單純,本宮害怕連她也搞不定皇兒。”
一衆妃嬪跟着嘆氣。
她們都是爲人母的,如今孩子們長大了,最要緊的便是娶個娘子,生個孫兒。
可太子向來不近女色,自打恢復神智之後也不知整日都在忙些什麼,今日又這般欺負蕭姑娘。
生孩子真是遙遙無期。
她們很能理解吳皇后的擔憂。
有人提議道:“依臣妾看,定是太子年少,不曉得姑娘的好處。既然是李丞相的養女,想必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不妨咱們在園子裡辦個賞花宴,請蕭姑娘當衆表演一舞傾城,叫太子知道她的好。”
吳皇后頷首:“此計甚妙……”
當夜,蕭寶鏡咬着手帕躲在被子裡,正琢磨怎麼才能阻止賣貨郎吞日,突然有宮女過來宣旨,說皇后娘娘請她明日去御花園賞花。
蕭寶鏡只當真是去賞花。
結果來了之後,才發現園子裡搭了桌椅,中間還騰出一大塊空地,四周坐了許多嬪妃、皇子、公主,連商病酒也在其中,這廝看向她的目光暗藏幾分不懷好意的戲謔,想是沒什麼好事。
她請過安,問道:“莫非今日是來看歌舞的?”
“正是。”吳皇后慈愛地握住她的手,“一向聽聞李丞相的愛女身輕如燕,可作掌上舞,李丞相送你入宮的時候,說你也很擅長。不知本宮今日可有眼福,看鏡兒跳一支掌上舞?”
掌上舞多好看呀。
她的皇兒看了,定能對蕭寶鏡一往情深。
她還愁抱不了孫子嗎?
蕭寶鏡:“……”
搞了半天,是讓她跳舞!
她唱曲兒是很不錯,可她哪裡會跳什麼掌上舞呀!
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她硬着頭皮:“今日……今日來的時候多吃了幾塊糕點,現下肚子撐得緊,只怕不能爲皇后娘娘獻舞。”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位置,彷彿真的吃多了。
吳皇后點頭表示理解,卻又鐵了心要讓自家皇兒看見她的好,不由遞給身側嬪妃一個眼神。
那嬪妃會意,笑道:“呀,太子殿下的荷包有些舊了。”
“是呢。”吳皇后拍手,“鏡兒,聽李丞相說你的繡活兒也很不錯,你快給太子繡個荷包吧,也叫咱們瞧瞧你的繡藝。”
蕭寶鏡:“……”
她這位丞相義父真的很不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