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晏等人剛走出這條路, 迎面便碰到帶人趕來的蘇雲潘。自從上次的馬路副本之後,蘇雲潘便有意避開和莊晏等人的接觸,這回湊巧碰見, 看得出他眼底的尷尬。
“蘇會長, 好久不見。”
要說上一次蘇雲潘被坑, 誰最高興, 那莫過於羅畢華。他是巴不得蘇雲潘吃飯都倒黴, 只可惜現在這副場面他們用不着進食。
蘇雲潘朝羅畢華微微一笑,眼底的那抹尷尬很快就消逝了,“別來無恙, 上一次走的匆忙,忘了跟你們說登記的事, 等下次有空的時候你們可以去升旗臺那填表, 那兒現在輪流都有人守着。”
羅畢華接話, “蘇大會長真好心,我們隊缺一個人怎麼登記, 再說了登記後幹什麼,幫你們訓練那羣躲在別人屁股後面的傢伙嗎?”
蘇雲潘沉默片刻,他知道羅畢華口中的那羣傢伙說的是誰,可他身爲學生會會長,在這個時候必須要扛起這個責任, 儘管那羣人中或許有吸血的爬蟲, 但一切都是以大局爲重。
說實在話, 讓他不願意見到莊晏等人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 那就是當初他爲了自己的命將喬鬱陽棄之不顧。
莊晏扛着那把刀, 單手插兜站在裴黎身後,他看着蘇雲潘一言不發, 突然覺得這人也沒有之前那樣看不順眼。
不過,讓他接收那羣掩藏着“定時/炸/彈”的傢伙,他想他還是自己單幹的比較爽。
更何況他們隊伍現在缺一個人,四個人的隊伍不符合登記要求不是嗎。
“行了,我們走。”
莊晏超前邁步,走過蘇雲潘的身側時丟下一句話。
щщщ▪ttκá n▪c o
“過分的承擔責任那是多管閒事。”
蘇雲潘微微張嘴,蠕動兩下,最後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在他心裡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可惜他沒有莊宴灑脫,也沒有裴黎果斷。
*
天色漸漸暗沉了下來。
隨着晚飯點的結束,隱藏在校園內的怪物一一不見了蹤影,衆人們在鬆口氣的同時又不免擔憂起未知的明天。
裴黎的住處已經成了莊宴等人的小隊駐紮地,雖然小隊只有四個人,但好比正對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倒顯得有些圓滿。
莊宴倚靠在大門邊,眺望遠處黑暗中的點點燈火,那些完全被黑暗包容僅僅只透出一點點亮光的模樣,彷彿格外的小心翼翼,就像現在身處在校園內的每個人的心情。
忐忑,不知所措,迷茫,沒有未來。
或許有的吧。
他單手一翻,手裡是那塊唯一拿到手的校園大門鑰匙碎片。明明脆弱不堪,卻好像是他們現在唯一的希望。
“你覺得這樣會持續多久?”裴黎走到莊宴身邊,跟隨他的目光眺望遠處。
莊宴收起碎片,把手插回兜裡,“不會很久。如果人都死完了,那麼遊戲就結束了。”
裴黎扶了把眼鏡,眼鏡裡帶了層淺淺的白霧,不過那白霧底下的雙眼卻比誰都要利銳。丟棄了輪椅的他看上去和以往大有不同,至少那眼眸底下的防備和悲傷再也看不見了,又或者說是隻面對莊宴時才這樣。
他擡手,手指滑過天空,空中依舊是繁星點點,但再也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地方。
莊宴問:“你在幹什麼?”
裴黎繼續描繪那個動作,等全部描繪成功才歪頭去看莊宴,回覆道:“北斗七星會指引迷失的人找到回家的方向,可是現在好像失效了。”
莊宴鼻腔輕輕出氣,眼底帶點笑意。
“你還信這個?”
“以前不信,現在倒想是真的。”
“裴大神。”莊宴突然對裴黎換了個稱呼,嘴角斜斜上翹,“你的思維很與衆不同,北斗七星就是個勺子,如果你想心裡有點安慰,我給你找把勺子可好?”
“好。”裴黎盯着莊宴。
這一刻,他眼中的閃光比起天上的繁星更要多出幾分絢爛,看得莊宴下意識心底漏掉一拍。
他收了腳,身子脫離門框,撇過腦袋準備往房間裡走。但身子剛剛轉了半圈,就被裴黎拉住了。
莊宴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裴黎手指扣着他手臂的觸感,軟軟的,暖暖的,就好像接觸的地方帶了點,酥酥麻麻的透進他的心底,這種感覺說不上的奇怪。
莊宴嘆口氣,沒回頭,但嘴上卻問,“有事?”
裴黎回:“我們談談。”
莊宴勾脣笑,話裡帶點漫不經心,“談什麼,談感情嗎?”
裴黎:“恩。”
這個“恩”字就好像平靜的湖水裡掉下的一顆石子,雖小卻濺起一道道抖動的波痕,如暖絨的小毛輕撫過莊宴的心底。這種感覺說上去也不太對,但莊宴想不起任何妥帖的形容詞去形容。
他覺得自己大概有些不對勁。
不然怎麼裴黎有一點動靜,他就先冒出感覺了呢。
“成!”他有些咬牙切齒地硬逼自己轉過身,走出房門,把身子藏在了黑暗裡。學校內的電雖然不受影響,但校園外的路燈大多是自動亮滅的,自從學校變成了遊戲世界,這裡的燈就許久沒有亮起過。
裴黎站在燈光裡,屋子裡暖洋洋的燈光色彩照在他那半張側臉上,帥得人心跳加速。
要說裴黎能成爲A大的大神,多數還是因爲他那張好臉吧。
“我不喜歡男的。之前很抱歉,讓你有些誤會,一直也沒什麼時間說清楚,今天正好把事情解決了。其實剛遇見你的時候想起你是我妹嘴裡的那個裴黎,哦,對,忘了說你曾經幫過我妹妹,就你腿被撞斷的時候,如果不是你先救了那個孩子,可能斷腿的會是我家那個。”
莊宴說,裴黎聽。
“謝謝。”莊宴站直身子,雙眼在黑暗中透徹明亮,“後來一直打着報恩的念頭。”莊宴頓了頓,繼續說,“她在我身邊唸叨很多次,就好像身體條件反射一樣,知道你是誰之後就想對你好,如果你不喜歡我的話,我會一直對你好。真的。”
說完,想了想,又說。
“你是不是有點缺乏溫暖?安全感。還是你會錯意思了,之前喜歡男的嗎?”
裴黎一直安靜地聽莊宴說着,等對方開始稍微顯得有些浮躁,脫離原先話題後,才問:“你爲什麼解釋給我聽?”
“什麼?”莊宴愣。
裴黎微微擡眸,“其實你沒必要和我解釋的,我說過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的想法與我沒什麼關係。的確,我缺乏安全感,但那並不是我喜歡你的理由。喜歡沒什麼理由,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試圖抗拒過,但你離得太近了。”
莊宴無法反駁,其實就算之後有有意識地疏遠對方,但好像身體記憶總會讓他擋在對方身前。
裴黎走上前,身子和莊宴一眼完全融入黑暗。
黑暗中能聽得見對方的呼吸聲以及微弱的心跳聲。
周圍非常安靜,就算屋子裡面發出一點嘈雜的聲響,但依舊不影響屋外兩人正在醞釀的氛圍。
“男的,女的,性別很重要嗎?”
“你說你不喜歡男的,那你有喜歡的女生嗎?”
“沒有的話,爲什麼確定自己喜歡的一定是個女生。”
“願意反駁一下嗎?”
莊宴再次一愣,“什麼?”他好像不知不覺踏入了裴黎爲他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就這樣。”裴黎擋住莊宴身前的光線,手掌按在莊宴身後的石壁上,“閉上眼。”他說,伸出手擋住莊宴微微撐大的雙目,在對方反應不過來的同時,碾壓了上去。
呼吸交錯。
莊宴非常清晰地聽見“咚”的一聲。
什麼破碎了,是他的堅持還是一直以來的自欺欺人。
插在兜裡的手從不安、躁動漸漸平靜了下來,手上跳動的青筋也緩和了下去,他好像反駁失敗了。
被裴黎遮掩的雙眼眼中劃過一絲狠厲。
他猛地翻身,按住裴黎的肩膀,狠狠地吻了下去,這一口差點將人咬出血來。但之後就漸漸溫柔的下來,逐漸沉淪在這種感覺之下。
裴黎睜着雙眼,任憑莊宴動作,直到對方放棄了控制權,才接手反客爲主。
兩人跟打鬥爭遊戲一樣,你一下,我一下,誰也不甘示弱,但最後還是莊宴心軟,放鬆了身體。
有的時候心軟就意味着你要愛他更多一點。
“宴宴宴……哥,你……們們們……”司卓只不過出來納個涼,就被眼前隱秘的一幕給嚇傻了眼,他明明還記得今天白天他家宴哥還是一副鋼鐵直男的模樣,怎麼一轉眼,人就被掰彎了。
“看什麼。”莊宴離開了裴黎的脣,呼吸幾瞬,伸手攬上裴黎的肩膀對司卓說,“你嫂子,以後叫裴哥。”
裴黎淺笑,不出聲反駁,只是眼鏡底下只有他自己知道上下如何,憑本事。
司卓不由得大喘氣,他倒不是不接受莊宴和裴黎的事實,而是惋惜好好的一個福氣罐馬上就要打上衰神的印記。
可嘆啊,可嘆!
“裴哥,我覺得你還是可以考慮考慮,喜歡我家宴哥太不值得了,要不然喜歡我好了,我勉強一下,肯定好運連連啊!”
莊宴睨他,“勉強一下?恩?”
“哈哈。”司卓求生欲極強道,“恭喜恭喜,郎才郎貌,佳子配才子,狗熊配英雄,絕配,絕對的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