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宴隨着裴黎出了門, 頂着那頭雜亂的散發，上了王子的馬車。
王子看到莊宴一改之前的態度，顯得格外熱情, 倒也不知道裴黎究竟說了什麼樣的話導致王子肯擺出這麼一副笑臉, 就跟接過了他相當於接過了一籮筐的金子。
那眼神亮晶晶的。
“公主殿下, 早上是我怠慢公主殿下了, 至於那在公主殿下牀墊下放豌豆的人我已經找到了, 等入了宮我自然把人帶到公主殿下面前，隨公主處置。”
莊宴眼皮都沒擡一下，只是端坐着身子, 努力不讓剩餘的頭髮也散掉。
“你不覺得我惡毒？”
“公主殿下怎麼會惡毒，惡毒的人怎麼會如公主殿下這般美麗, 這般高貴, 這般純潔！”
讚美詞太多, 太假。
莊宴也不想知道這傢伙究竟是怎麼被洗腦變成公主的死忠粉，但明顯這個“死忠”裡摻雜不少的水分, 特別是對方盯着他的雙眼充斥着貪婪。
或許豌豆公主的故事並不是一個單純美好的童話，而是一個利益的結/合。
“王子去皇宮做什麼？”
“自然是向國王陛下求娶公主殿下。”
“求娶，可有問過我的意見。”
王子一愣，“什麼。”從頭到尾他都不覺得莊宴會拒絕這場婚事，這可是關乎着兩個國家的□□問題。
莊宴輕輕一笑, “你的喜歡真廉價, 廉價到問也不問我的意見, 不過去吧, 進了皇宮後我會給你一份驚喜。”
說完, 莊宴閉了眼，明顯不想聽王子多說。
皇宮內, 除去坐在國王和王后寶座的兩人，站着的幾乎都是熟人。司卓和艾容站在一排，兩人看到莊宴進來還朝他揮手打招呼。
這些日子不見，兩人的關係瞧上去貼近了不少。
莊宴觀察着宮殿中的人，宮殿中的人同樣也在觀察莊宴，至少上一局虛擬玩家是莊宴的結果讓其餘人微微升起警惕。
莊宴掃了一圈，沒看出誰的嫌疑更大，他和王子並排走到國王和王后面前，如果接下去的劇情是王子向國王和王后求娶，他們答應了，公主也滿意地牽住王子的手，那麼這個故事節點就結束了。
但他不是公主，自然也不會隨了劇情線。
上頭國王問：“尊敬的鄰國王子，請問你入宮是爲了什麼呢？”
王子說：“哦！偉大的國王陛下，願您萬壽無疆，我入宮是爲了您美麗善良的公主，請您將公主嫁於我，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
國王：“王子，我相信你的話，但這是公主的婚事，需要問問她本人。我的女兒，告訴父王你願意嫁給這位勇敢的王子嗎？”
莊宴：“不願意。”
王子一驚，瞪大眼看向莊宴。
眼神裡充滿了控訴，明明剛纔不是這樣說的。
國王看上去也有些意外，“我的女兒，你不願意嫁給勇敢的王子，那麼說明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能不能告訴父王，你喜歡的勇士究竟是哪位王子？”
“不是王子。”
“不是王子！”王子大聲道，“不是王子怎麼配得上你的身份，公主殿下，你可是國王陛下的女兒，怎麼能嫁給那些山野莽夫。”
“我的身份，所以王子是想娶我的身份而不是我？”莊宴抓住王子話語中的關鍵詞，看向國王，“父王你聽見了他說的話，他要娶的是我公主的身份而不是我，要不是父王是個男的，相比王子更想娶國王的身份吧。”
臺下不少憋笑的，但誰也沒發出聲。
裴黎望着莊宴，眼神滿含笑意，他上前一步道：“國王陛下，我們王子是真心想求娶公主的。”
片刻後，緊跟着接話道：“當然也要尊重公主殿下自身的意願，國王陛下一定會爲了公主殿下的幸福而做出格外英明的舉動。”
王子和國王同時滿意地點點頭。
國王說：“我的女兒，你究竟喜歡的是誰，如果你們兩情相悅，作爲你的父王我一定會支持你的想法。”
莊宴沒說話，看上去顯得有些猶豫，他掃過臺下的衆人，從司卓的臉掃到裴黎的臉，然後又轉過身去瞥了眼王子。
很奇怪，一個破綻都沒有。
節點故事已經逼近尾聲了，就算他不答應，無論嫁給誰，只要公主的下落有了定居，這個故事就會結束。
而他卻沒有發現另一個虛擬玩家身影，這個虛擬玩家比起之前的都聰明許多，GM大約分配智商比例的時候混淆了不少。
是誰呢，究竟……
“公主殿下，由你來說吧，你說你想嫁給誰，如果你們真的兩情相悅，我自然是甘願後退一步。”王子站在裴黎的身邊望向莊宴，他身子站得筆直，但眼神卻情不自禁地往裴黎身上瞟。
莊宴突然想起那個跟他們一起來的虛擬玩家。
“父王，我並沒有喜歡的人，但我要嫁的人要比那人聰明，比那人強壯，比那人更懂得遊戲規則。”
“遊戲規則？”國王出聲。
莊宴說：“是的，必須要有人和他比試上三場，誰贏了，我便嫁誰，就是王子也能參加。不然輕而易舉地娶了我，怎麼對得上我公主的身份。”
莊宴說的那人便是虛擬玩家“蘇雲潘”，一個並不願意按照GM給定規則行走的NPC，他想給對方一次機會，看看NPC不按套路出牌導致的後果不會比他這個玩家破壞劇情線導致的後果更糟。
對於莊宴的話，國王思考後同意了。
三次比試，全都由莊宴來出題，誰贏了，誰是虛擬玩家的可能性最大。
因爲這個故事有兩個發展支線，一是公主和王子在一起，王子身份明確，只要他娶誰誰就是公主，但王子一心要求娶公主，導致公主身份明確。二是公主有了成婚的對象，不一定是王子，只要誰娶了公主造成公主已嫁的結局，這個故事結束。
簡單點來說，就是王子娶了人，故事結束；公主嫁了人，故事結束。
王子一定要娶公主的話，參加比試贏了，自然是一開始劇情線的設定的結局。
莊宴並不阻止王子的參加，甚至也不是特別在乎另一個虛擬玩家是否參加，就算他無法找到另一個虛擬玩家，但至少他已經找到了一個，這個結局他不算輸。
當然，這是最糟糕的結局。
莊宴可不樂意就這樣白白放跑另一個虛擬玩家。
“誰要參加？”
誰參加誰就有嫌疑。
可沒想話音剛落，在場的人幾乎都舉手了，就連艾容都忍不住湊了個熱鬧。
莊宴看到艾容的視線，微微扶額，他們大概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宴哥，我不會讓你嫁給王子的，放心。”走上臺前，司卓還暗戳戳和莊宴私聊，深怕莊宴一不小心就進了王子的懷抱。
而他還順帶着拉扯裴黎的胳膊，帶着對方一起報了名。
人多，越發混亂，也越發看不清究竟背後掩藏的線索。
“比什麼？”
國王看向莊宴，“三試都由你來出題。”
裴黎站在王子身側，向上前來走到莊宴身側，但由於人羣擁擠，一時間過不去。他望着莊宴的雙眼，微微下壓的眉角里帶了點不同尋常的意味。
“你什麼比較擅長？”莊宴偏過腦袋問“蘇雲潘”。
“演講？”蘇雲潘的記憶只有站在臺上侃侃而談最讓他覺得自信。
莊宴點點頭，洗腦。
他懂，這樣的話，第一題就是比誰更能說服對方好了。
“蘇雲潘”略微不解，“你不想裴黎贏？”在他的記憶裡，莊宴和裴黎該是一對，所以按道理莊宴應該會希望裴黎贏，然後嫁給他。
“我希望他輸。”
“第一題。”莊宴大聲說道，“誰能與他辯論虛擬玩家是否是個人。”
這是個什麼題。
司卓內心吐槽，然後以超快地速度搶在衆人面前舉起了他家裴哥的手，裴黎就這麼望着自己的手，然後嘆口氣上前。
“我會輸的。”
司卓：“裴哥，你可不能輸啊，你輸了宴哥就要嫁別人了，你甘心？”
裴黎搖頭，“這個比試不過是他用來釣第二個虛擬玩家的手段，馬上故事就要結束了，如果誰贏了，誰就有很大的嫌疑是虛擬玩家。”
“那……我們本不應該參加？”司卓突然意識到他家宴哥剛纔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嫌棄，他還以爲幫了他家宴哥的大忙。
果然，他的智商從來不能和他家宴哥齊平。
“那怎麼辦？要不然你別去了。”
“他會懷疑我嗎。”
“應該不會……”
“那就沒事了。”裴黎拍拍司卓的肩膀，上前站到“蘇雲潘”面前。
莊宴望着裴黎的視線意味不明，裴黎卻笑，“我大概贏不過他。”
莊宴抖抖眉尖，說：“開始吧。”
說畢，瞧了王子一眼，以對方的性格竟然沒搶着加入，倒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這種感覺就像“貨不對板”。
臺上圍了一圈。
人人盯着兩人，除了臺上一臉無知的國王和王后，他們都知道虛擬玩家代表着什麼。
莊宴指着“蘇雲潘”：“你的論點。”
“蘇雲潘”：“虛擬玩家是個人。”
莊宴指着裴黎：“你的論點。”
裴黎：“虛擬玩家是個人。”
觀點重合了。
不同的觀點纔有辯論，同一個觀點哪來的辯論？
所以這就是裴黎說會輸的緣由。
莊宴卻笑，“既然觀點一樣，那就比誰說出的論據更能說服人，我很好奇……”虛擬玩家認爲自己是人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萬一兩個虛擬玩家都認爲自己是人呢，GM會不會哇的一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