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棋會並沒有注意到鐘太太這個細微的動作,但這一切卻都被一旁的鐘棋萱收入眼簾。
她稍稍皺了皺眉,不明白老太太到底在躲閃什麼。
在鍾棋會離開之後,她才輕聲問道:“媽,當年,小喬姐爲什麼離開,你知道麼?”
“你也想和我吵一架?”鐘太太言語很是冰冷,完全不給鍾棋萱再與自己談話的任何機會,反倒是合上了眸,儼然一副疲態。
鍾棋萱雖然很是好奇,但卻沒有繼續追問,鐘太太的身體以及現在的情況,都讓她無法開口。
過了半小時左右,鍾棋會纔回來,額上掛着細密的汗珠,只是腳步未曾有半刻停歇,便對鐘太太說道:“媽,你感覺怎麼樣?能自己走麼?”
這種關切的語氣,讓鐘太太怎麼也無法再冷漠得起來,但又不好直接轉變對鍾棋會的態度,索性沒有答話。
不過鍾棋會卻表現出了足夠的耐心,甚至在鐘太太面前彎下了腰,並緩緩說道:“不舒服的話我揹你去做檢查。”
鐘太太見狀,說是百感交集也不爲過,她一直覺得鍾棋會對待自己的那種態度頗有些不孝,但卻又發現,鍾棋會在“孝”字方面根本不值得懷疑,只要不是感情方面的事情,鍾棋會在其他事情上表現得尤爲孝順,甚至從來不會有什麼問題。
而喬蘊就好像是他的逆鱗一樣。
事實上,鐘太太並沒有感覺自己的身體有太多的不舒服,今天之所以昏倒也只是因爲急火攻心罷了,很快就甦醒了過來,所以現在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但是鍾棋會既然表現出了這種態度,鐘太太也便順勢趴在了鍾棋會的背上,享受着一個兒子對自己的關愛。
鍾棋會一步步走得很是踏實,雖然引來了不少注目,但他也並沒有在乎,只是時不時擡頭詢問鐘太太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在這種情況下,鐘太太從心底裡稍稍有些不安,她能夠感覺到鍾棋會是有獨立想法的人,而喜歡喬蘊也只是因爲喬蘊所具有的獨特魅力罷了。鐘太太倏然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干涉和爭吵,是不是起到了一些反作用。
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想法罷了,鐘太太在想到喬蘊的時候,還是心中有些積鬱的怒意,時刻想要爆發出來。
鍾棋會並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瞬間變化的這些想法,只是有些擔心她的身體情況。
跑了好幾個科室,做完了全面檢查之後,鍾棋會才鬆了一口氣。
而這時候,鐘太太看到了他的辛苦,也能心平氣和地說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鍾棋會看着鐘太太面容有些蒼白的樣子,鬢角也多了幾根銀絲,有些不忍心再這樣證明自己的決心,只緩緩說道:“不提這件事兒了。”
“那你就當真對鍾氏不管不顧了?”鐘太太言語之間依舊有些怒意,實際上每每想到這件事兒,讓鐘太太覺得心情最爲複雜的便是鍾棋會對鍾氏的態度,他似乎將鍾氏的產業當做玩笑一樣。
不過鍾棋會的話,卻讓一向以爲自己認定了的鐘太太稍稍
有些震驚。只聽他緩緩說道:“我把能找的地方找一遍,沒辦法了就回來。不會對鍾氏不管不顧。”
“那你爲什麼要在會議上將代理權交給萱萱?”鐘太太皺了皺眉頭,這幾天發生了太多讓她感覺到很是煩躁的事情,其中鍾棋會的卸任便是最主要的事情,甚至比他對喬蘊的固執還要讓人更心煩一些。
而鍾棋會卻說道:“媽,你難道不覺得萱萱很有能力麼?”
“怎麼說?”鐘太太皺了皺眉,鍾棋會的話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萱萱完全精通生意上的一切事情,在她這段時間的打理之下,公司井井有條。而且我覺得,她之所以不喜歡經商並非由於內心裡的討厭,而只是覺得枯燥罷了。所以我打算一邊處理自己的事情,一邊也給她一些時間和壓力,看看她究竟有什麼樣的能力,提高她的自信也是好的。”
聽到鍾棋會的這番話,鐘太太有些啞然,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所生氣的事情背後,居然還隱藏着這些事情,而在仔細思考之下,似乎怪不得別的,只是自己並沒有真正相信鍾棋會罷了。
見到老太太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鍾棋會心裡也便輕鬆了不少,揚脣笑道:“如今鍾氏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怕是也不需要什麼聯姻吧?”
聽到這話,鐘太太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說道:“你不喜歡,那就先不提了。”
難得心平氣和地這樣坐下來說話,所以鐘太太也爲鍾棋會考慮了幾分,緩緩說道:“喬蘊去哪兒了,有什麼線索麼?”
見到母親這樣問,鍾棋會面上微微露出一絲的驚訝,不過還是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並沒有再說什麼。如今在鍾棋會看來,只要鐘太太不多加干涉,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他又怎麼會再奢求一些其他。
看到鍾棋會不再願意提及,隱約已經得知了一些事情的鐘太太也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是緩步在鍾棋會的攙扶之下走回了病房。
另一邊,唐呈正拿着一份報紙,饒有興趣地坐在客廳仔細閱讀,但在喬蘊端着水果走過來之後,他卻迅速將報紙放回了包裡。
唐呈畢竟在二百多公里之外,鍾氏所在的市裡做了生意,所以也比較關注那裡的新聞,只不過那裡的報紙,這兒的普通人是不會進行購買的。
所以唐呈也放鬆了一些,不知道爲什麼,他並不想讓喬蘊看到報紙上的內容——鍾氏總裁心中另有他人,不喜經濟聯姻。
唐呈心中似乎有感覺,鍾棋會打電話時的急切,對喬蘊的無微不至以及在喬蘊離開之後所發佈的這條新聞,似乎都完全指向了一件事情——鍾棋會對喬蘊極爲在乎。
唐呈放下報紙,皺了皺眉頭。他並不瞭解鍾棋會和喬蘊之間的事情,但卻也隱隱覺得兩人應當是有什麼誤會存在。
但無論如何,他卻是從心底裡站在喬蘊這邊的,因爲他始終忘不了,在街頭電線杆旁邊,偶遇滿臉蒼白的喬蘊時,自己所感受到的震撼。
“吃水果吧。”喬蘊並不知道唐呈在心裡經歷了怎樣的一番思酌,
但見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事情,也便沒有打擾,只保持着禮貌地微笑輕聲說道。
“你不用這麼忙,這些東西我也能弄。”唐呈溫柔地對喬蘊說道,“養好身子纔是關鍵。”
這種客套讓喬蘊覺得很是不安,於是又笑了笑方纔回答:“沒關係啊,醫生說了總是躺着對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好。而且……留在你家裡我已經覺得很不好意思了。”
這句話讓唐呈覺得有些不滿,喬蘊似乎始終都將自己置於一個外人的位置,所以唐呈知道如果她在這裡住着的時候感覺到了半分不舒服的話,說不定便會立刻有着要離開的衝動。
這種感覺讓唐呈覺得有些害怕,不過仔細思酌了一番,又覺得至少自己的身邊還有沉沉,這是喬蘊最割捨不下的人,只要沉沉捨不得,喬蘊始終會考慮減緩離開的步伐。
“坐吧。”唐呈控制着自己的語氣,他覺得自己不能對喬蘊表現出較多的關切,反倒會讓她覺得不安。
喬蘊緩緩在他身邊坐下,正在窘迫的時候,沉沉跑了過來,張着口要讓喬蘊給他切水果。
這樣一來,喬蘊便也沒有了什麼尷尬的樣子,開心地逗弄着沉沉。
唐呈望着這種場景若有所思。
在喬蘊做晚飯的時候,沉沉又跑到了唐呈的跟前,甜膩膩地叫了聲:“爸爸!”
“怎麼了?”唐呈覺得被沉沉這麼一喊,自己的心彷彿都要化了,緩緩擡頭,對沉沉笑了笑。
“媽媽什麼時候走啊?”沉沉語氣低沉了幾分,頗有些不安的樣子。
“沉沉想讓媽媽走?”唐呈明明知道沉沉並不是這個意思,但還是故意問道。
聽到這話,沉沉趕緊搖頭:“不想讓媽媽走!但是……”
沉沉頓了頓,轉頭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見到喬蘊並沒有過來,這才緩緩爬到了沙發上,直起身子在唐呈的耳邊說道:“爸爸有什麼辦法麼?”
“有啊。”唐呈的回答很是出乎沉沉的意料。
沉沉眼眸之中閃爍着幾許光芒,趕忙搖了搖唐呈的胳膊:“爸爸有什麼辦法!”
唐呈揚脣一笑,對沉沉耳語了一番。沉沉則不停點頭,臉上也揚起了稚嫩的笑容。
此時的喬蘊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這父子倆“算計”了一番,將飯菜端出來的時候,喬蘊臉上掛着笑,喊沉沉來吃飯。
而唐呈則催促沉沉記得洗手。
這種溫暖的場景倏然融化到了唐呈的心裡,如今他已經年近三十,對家庭和穩定也更加渴望,只是對阿嬌的念念不忘,讓他從心底裡很難接受別人。
以至於家裡安排了無數的相親對象,唐呈從未去見過。
可眼前,喬蘊的出現讓唐呈覺得完全與衆不同,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撩發的動作,都能讓唐呈覺得有幾分家的感覺,雖然喬蘊時不時在想什麼心事,雖然她懷着別人的孩子。
但唐呈能感覺到,早在兩個月之前自己還沒有接回沉沉的時候,這個女人似乎就已經在自己的心裡播了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