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蘊不明白鍾棋會是什麼意思,但轉頭看向他的時候,他卻抿起了脣,好像從未說過這句話一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沉沉蹲在一旁擺弄着書包裡的模型,剛纔喬蘊一直沉浸在緊張的氣氛當中,生怕羅菁說錯了什麼話,所以並沒有來得及注意,現在才趕忙問道:“沉沉,你在玩什麼啊?”
沉沉並沒有回答,只是神色依舊專注地盯着地板上放着的一些木片。
見狀,鍾棋會走了過去,音調低沉,音量也並不大:“沉沉需要舅舅幫忙麼?”
喬蘊敢保證,比起自己的聲音,鍾棋會的聲音根本就是很容易讓人忽略的那一種。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喬蘊有些目瞪口呆,只見沉沉聽到了這話之後迅速擡起頭,清脆地叫了一聲“舅舅”,然後又指着滿地的碎片說道:“老師今天教我們拼模型,只是我忘了怎麼拼。”
“來,讓舅舅看看。”鍾棋會摸了摸沉沉的頭,一把將他抱在懷裡,另一隻手拿起了地上的盒子,把他們都放在另一邊的牀上又說道,“地上涼,我們在牀上玩。”
沉沉的小臉紅撲撲的,笑得很是燦爛。
喬蘊不得不承認很少見到鍾棋會這麼細心的模樣。只是她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個什麼狀況,看起來沉沉與他的關係比自己還要親密好麼!
是誰說過不喜歡這個叔叔的!沉沉委屈的樣子彷彿還近在眼前,這讓喬蘊一邊無聊地切換着電視屏幕,一邊吐槽孩子還真是善變。
接下來的時間便是喬蘊一直被晾在了一旁,聽着沉沉時不時歡快地喊着:“舅舅。”
而鍾棋會雖然不說話,但也是一副認真的樣子,甚至面癱臉也變得有了一些寵溺的感覺。喬蘊望着對面的牀鋪,一時間百感交集。
到天色漸漸黑了的時候,鍾棋萱重新走了進來,對喬蘊說道:“你好好養傷,今天沉沉跟我回家玩,明天我送他去幼兒園,放學後再接來看你。”
喬蘊臉上盡是猶豫不安,不過半響也只說出了:“那……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呀,沉沉,走了,”鍾棋萱語調歡快,神情之間無限地表明瞭對於這個孩子的喜歡,不過她在臨走的時候又看了喬蘊一眼,好像是看懂了她的擔憂一樣,輕聲說道,“你放心吧,我跟我媽說這是朋友的孩子。”
“麻煩你了。”喬蘊這句話說得很是真摯,她的擔心也不過是鐘太太知道沉沉是自己的孩子之後,會用不好的態度去對待他,給這麼小的孩子留下一些陰影。不過,沉沉跟着鍾棋萱,喬蘊還是很放心的。
然而沉沉在離開的時候,只招手說了句:“媽媽再見。”
對鍾棋會說得卻是:“舅舅,沉沉明天再來找你玩。你答應了沉沉一起去參加比賽,不要忘了哦!”
比賽!喬蘊聽完這話只覺得嘴角抽搐,以前幼兒園有什麼活動的話,沉沉一定會第一個告訴自己,這是怎麼回事兒,在鍾棋會的面前,他連參加比賽的事兒都懶得跟自己說了?反倒和鍾棋會聊的火熱,這是置自己於死地啊……
“我送你們。”鍾棋會
說着,欲要起身。
“得了吧你,”鍾棋萱白了他一眼,“你這腳送誰呢?我能走,你趕緊把腳傷養好吧,不然回到家看你怎麼交代。”
說完這話,鍾棋萱就一手拿着包,一手牽着沉沉走了出去。
而在房門關閉的一瞬間,鍾棋會的眼神就投向了喬蘊:“怎麼?吃醋了?”
喬蘊目不轉睛盯着電視,悠悠說道:“我吃什麼醋啊。”
鍾棋會沒再說話。
約莫過了五分鐘之後,鍾棋會才又輕聲說道:“說真的,我覺得這孩子的成長必然需要一個父親的支持。你覺得呢?”
喬蘊很少聽到鍾棋會用這種語氣說話,但他說出的話,卻讓喬蘊啞口無言。
對於這些,喬蘊是從心底裡認同,但卻又不想認同的。
她總是以爲自己能夠扮演好父母這兩個角色,讓沉沉健健康康的成長,但是從許巖到鍾棋會,沉沉明顯表現出了對於男性的喜愛。像很多人所說的,在男孩成長的過程中,必然是父親能夠帶給他更多的影響,而自己就算做得再好,也始終扮演不了那個男性的角色。
可現在又該如何是好,自己沒有辦法給沉沉找一個父親,也沒有辦法將沉沉還到唐呈的手中,讓他永遠地離開自己。
鍾棋會也看出了喬蘊的心事,於是不再說話,直到夜漸漸深了,窗外變得漆黑一片,鍾棋會才趔趄挪到了牀邊,拉上簾子,輕聲說道:“睡吧。”
望着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喬蘊倏然有些恍惚,好似自己是躺在牀上被他照顧的妻子一般,他用這般溫和的語氣,充滿柔情的眼神對待着自己。
喬蘊安心躺下,只是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
關了燈之後,房內只剩下電視的微弱光芒,喬蘊覺得有些睏意,沒了看電視的心思,也就順手點了關電源的按鍵。
在漆黑一片的環境當中,任何聽覺都變得異常的敏銳,喬蘊清楚地聽到脫衣的窸窣聲。而這房內只有自己和鍾棋會兩個人。
所以……
想到這兒喬蘊只覺得自己完全屏住了呼吸。不只是住院而已麼!爲什麼還要脫衣服!
而下一秒,喬蘊卻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完全亂了,鍾棋會脫掉衣服之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牀上,而是將一條腿緩緩搭在了喬蘊的牀上,身子倚靠着喬蘊。
“你在做什麼?”喬蘊的身子猛地一僵。雖然是VIP病房,可她的牀也並不大好麼,鍾棋會剛一貼近自己,喬蘊也就趕緊側到了一邊。
“睡覺。”鍾棋會說得理所應當,“現在只有我受傷的腳着地。”
他肯定是故意的!喬蘊咬牙切齒地想到,他分明可以把那隻腳先搭上來的。不,他爲什麼要上來。
可縱使喬蘊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但鍾棋會絲毫沒有理會,反倒發出了一聲輕笑,更加放肆地與喬蘊貼得更近。
喬蘊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亂了方寸,幾乎已經能感受到他皮膚的溫熱。
“你到底要幹嘛?”喬蘊絲毫不敢亂動,就連挪動
一下手指都小心翼翼的,在這張小牀上,他似乎是更加肆無忌憚,也不怕將自己擠下去。
“睡覺。”鍾棋會倒是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
喬蘊苦笑了一聲:“那還有個牀啊,爲什麼……”
不知道鍾棋會哪來的特異功能,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他竟然準確地找到了喬蘊的脣,並直接用脣封堵上,不讓她再說話。
在這柔軟的觸感之下,喬蘊只覺得腦袋轟得一聲,沒有了任何的想法。
他的動作輕柔,舌尖微微探出,在喬蘊的脣角來回滑動,似乎是攝取到了足夠的美味,心滿意足地緩緩離開,並且將一隻胳膊放在喬蘊的身下,攬着她的肩膀,一言不發。
在他的懷裡,喬蘊顯得很是嬌小,只是這動作卻好像如此熟悉。不同的是,六年前他的肩膀很是細弱,而現在卻已經如此結實。他的皮膚緊緊貼着喬蘊,讓她一動也不敢動。在這種窘迫的境況之下,喬蘊覺得自己應當早點兒睡着才能避免危險的情況發生,於是趕緊合上了眸。
而鍾棋會卻久久沒有睡着,攬着身旁嬌小的人兒,雖然手臂沒有了知覺,可是他的心似乎都要化了。這種情景讓他想起六年前尷尬的那個夜晚,當時的稚嫩和現在的滄桑形成了莫大的諷刺。
鍾棋會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喬蘊已經睡着了,呼吸均勻,小手輕輕地搭在自己的腰際,呈現出一種追求安全感的狀態。
原本鍾棋會也沒有想過要在醫院做些什麼,喬蘊被撞之後是不是會出什麼事兒還不好說,只是在四下陷入黑暗的那一剎那,他想要到喬蘊的牀上抱緊她罷了。
周遭一片寂靜,鍾棋會保持環抱的姿勢,另一隻手輕輕握住喬蘊搭在自己腰上的那隻小手。
不知道過了多久,倏然聽到喬蘊大喊了一聲:“不要,不要帶走沉沉。”
而後她身子一顫,呼吸聲越發沉重,顯然已經驚醒了過來,恍惚之間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被鍾棋會抓住,於是掙扎了兩下想要掙脫。
但鍾棋會怎麼可能讓她輕易掙脫,於是手上使了使力,抓得更緊了一些。
喬蘊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能猜測到他冷漠的樣子,心下有了幾分怯意,不敢再抽手。
等她平靜了一些之後,鍾棋會才緩緩開口:“做噩夢了?”
喬蘊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只不過在做出這動作之後纔想到周遭一片漆黑,鍾棋會根本看不見,於是輕輕“嗯”了一聲。
“沒事兒,我在呢,睡吧。”鍾棋會很少說出這麼溫柔的話,但這一瞬間,喬蘊竟然不覺得有什麼違和的感覺,心中感慨他沒有繼續追問,於是安心合上眸子,將自己的手放到了一邊,想要趕緊再睡過去。
可無論如何,這下卻怎麼也睡不着了。她能感覺到懷抱着自己的鐘棋會也沒有入睡,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你怎麼不問我剛剛做了什麼夢?”喬蘊話說出口之後就有些後悔,貌似是這種旖旎的氣氛給了她一些錯覺,自己和鍾棋會的關係並沒有熟絡到這種程度纔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