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麼情況?
兵器頓住了,喬青也跟着頓住。前方百丈之內屬於山腳下,明明是一片虛無,什麼也沒有。而後方追擊的數十萬把兵器,卻如遇見了天敵一般輕顫着齊齊落到地上,一動不動。無端端地,喬青就是有種它們在“拜見”的感覺。
兵器?
拜見?
喬青差點兒爲這個荒唐的想法抽自己一嘴巴子,感知力放出去,她眉毛一動,凝目看向盡頭處頂天立地的四壁正中那巨大的第三座玉石門前。那裡,似有什麼於泥土中輕輕聳動着——土屑抖動,一粒粒滑到了四周,不多時,正中已出現了一個碗口大小的弧形凹陷。
彷彿有一粒深埋地下的種子,正在被喚醒,發芽,破土而出。
“什麼東西?”鳳無絕和沈天衣飛掠到她身邊,同樣正盯着那裡。
老祖卻沒兩人這魄力了,直接從數萬兵器上騰空而過,那得需要多強大的心臟?他打了個轉繞過兵器羣,片刻功夫也來到了身邊。回頭一看,好傢伙,這場景真正是壯觀!猶如兵器列隊一般,整齊有序地嘩啦啦排列了老遠老遠,密密麻麻地滲人:“我說,能讓這些鑄造品這麼個反應的,會不會是……”
喬青甩着手就走了。
老祖話沒說完,手伸到半空:“誒,喬爺,你去哪?”
卻見喬青只是閃開他們三米遠,抱着手臂繼續等那“種子”破土。意思很明顯——三個沒道義的王八蛋,別跟老子說話。
老祖伸到半空的手落到鬍子上,尷尬地捋了捋,心知這是給另外兩個做了替罪羔羊。他可了勁兒的給兩人打着眼色,奈何那倆心理強大的很,雙雙朝他微微一笑,一丁點兒不好意思都沒有。
開玩笑,這個時候去撞喬青的槍口?
太子爺瞄一眼氣哼哼的喬青,唔,三年不準上牀還是小意思,可萬一一個不好升級爲小手都不讓摸,他找誰哭去?
沈天衣低低咳嗽一聲,喬青他是沒戲了,三十年孤家寡人也一晃而過,可萬一變成了三百年呢?每天看着那倆親親我我,這日子還有法過?
於是乎,兩個不論心理還是實力都強悍無比的男人,在喬青的怒火前,不約而同的摒棄了骨氣這玩意兒,朝後退了兩步,小心地遠離了某人不斷釋放的冷氣兒。一個從容,一個淡定,徒留老祖一人眼色打的眼珠子都快給甩出去了:“這倆管殺不管埋的!”
這片刻功夫,那邊撲簌簌的聲響已然停下。
四人齊齊看了過去——
泥土屑停止了滑動,在那個凹陷周邊形成了小山一樣的隆起,將裡面的情形全部遮蔽了起來。可儘管如此,只看那隆起的弧度,四人也明白,那凹陷恐怕達到了三五丈的深度!會是什麼兵器?能讓後方數十萬兵器如此的,他們都猜得到,那可能是這藏兵山中唯一的一方——鑄造神品!
“難道是槍?”喬青咂着嘴巴,眼睛鋥亮,腦海中不由勾勒出一個霸氣無比的神兵——長約三丈,槍尖爍金,一手在握,威風凜凜!
噗——
一聲什麼撞擊地面的輕響,從裡面發出。
喬青狐疑地皺起眉毛,光芒大盛呢?沖天而起呢?神兵錚鳴呢?振聾發聵呢?什麼都沒有?這麼不牛逼的出場你妄爲神品啊喂!還不待她繼續嫌棄,裡面噗噗聲不斷,老半天的功夫,終於在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七八寸長的玩意兒。那東西從裡面彈出來,先在周邊隆起的泥土上一落,噗——藉助反彈之力一蹦一蹦向前跳躍了幾丈遠……
鳳無絕:“……”
沈天衣:“……”
老祖:“……”
喬青:“……”
四人總算知道了裡面那噗噗聲是怎麼回事兒,弄了半天是這貨長的太矮,只能不斷在裡面蹦高?這巨大的反差,讓喬青滿心滿肺被欺騙了的悲憤,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句話:“去他媽的長約三丈!”
你說你一又短又小的玩意兒,弄那麼深一坑兒是鬧哪樣?
居住面積不嫌大麼……
更悲劇的是,那玩意兒蹦着蹦着,像是累了,這麼老半天功夫才蹦了幾丈遠,忽然使勁兒往地上一戳,蹲那兒了。
於是,四人也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
喬青眨巴眨巴眼:“什麼情況?”
鳳無絕連自家媳婦跟他說話了都沒反應過來:“看錯了吧?”
沈天衣盯着那玩意兒一頭問號:“我看見的是……”
老祖結結巴巴:“一把劍劍劍劍……柄。”
沒錯,一把劍柄!
這貌似是鑄造神品的兵器,這能讓數十萬兵俯首稱臣的玩意兒,只是一把劍柄。別怪這在翼州可稱呼風喚雨的四人這副智商很苦逼的德行,實在是眼前的畫面太磕磣了!
一把破破爛爛的劍柄,柄身上似乎有一塊兒玉石,沾滿了泥土粒兒,髒兮兮地戳在地裡。本來也只七八寸長,這麼一戳,露在外面的也只剩下了個可憐巴巴的尖兒。四個人都不忍心再看了,齊刷刷扭過了頭去,這玩意兒要是當兵器,難道是板兒磚一樣摁着人死命砸麼?就那蹦兩下都要休息的德行,估計那人還沒被砸死,這柄兒先活生生累暈了吧?
喬青悲痛扶額:“真他孃的心酸啊。”
轟——
這話落下,背後數十萬神兵利刃轟然爆發出了沖天的殺氣!
原本還立在地上擺出一副“拜見”之姿的各色兵器,齊刷刷騰上半空,將凜凜鋒芒集體對準了四人!
可惜,如果之前他們四個還會被這密密麻麻的寒芒逼到落荒而逃,在看見了那把寒磣到不行的劍柄之後,頓覺這數十萬小弟也跟着降了檔次,弱爆了!喬青一個箭步暴衝上前,幾乎是眨眼間,那受驚之下可了勁兒想從土裡鑽出來的劍柄,便被她使勁兒一拔,捏在了手裡!
擒賊先擒王!
鳳無絕和沈天衣雙雙道:“小心。”
喬青明白他們的意思,心下倒也沒放鬆警惕。這劍柄看着再弱,也是鑄造神品,尤其一入手,她便感覺到了裡面蘊藏着的力量。近了看,才發現,這劍柄的上部有少許的斷刃,極爲整齊的一釐米,應是一整把劍被生生斬斷!其上鏽跡斑斑,有些年頭了:“鑄造神品是不假,可貌似只是個殘缺品。”
喬青嫌棄地瞥一眼沾滿了土粒子的手,倏然,雙眸一凝,定在了其上蒙塵的玉石上。
就在這時!
就在她的思緒被這玉石牽引住的一瞬間!
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劍柄上霍然傳來,將她體內一瞬放鬆中的天級火毫無準備地吸了出去!噗的一聲,金色的火焰透體而出,將喬青的整隻手和手中的劍柄包裹在一起,將這第三門暈染的一片金芒耀眼,火浪滾滾……
數十萬把兵器集體朝後退着,明顯對這天級火極爲懼怕。
與她們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是喬青手中的劍柄——虎軀一震之後,噼噼啪啪的聲響中肉眼可見它最下端的髒污和鏽跡一絲絲剝落,剝落的速度並不算快,這眨眼功夫,也不過是有那麼一線透出了與方纔截然不同的光澤。可一絲,也足夠了,足夠奪目逼人!
“自我修復!”沈天衣脫口而出。
這駭然的語氣,讓老祖想到了什麼,倒抽一口冷氣:“格老子的!喬爺,這是神品中的神品!”
到了這一刻,喬青又怎麼不明白這劍柄打的是什麼主意?恐怕從她一進這第三門,就被這深埋地下的劍柄給惦記上了——火焰之間有等級壓制,想必鑄造品也有,只從這數十萬把兵器聽它號令一路戲耍着她便能看的出。而鑄造品,本身就是以火焰成之,自然對火有着特殊的感應。只是這神品的感應更強,連蟄伏在她體內的天級火,也被它發現!
喬青眸子一閃,想要收回天級火的動作,就這麼頓住了:“既然你有這腦子,應該也能聽明白我的話——擇我爲主,或者我收回火焰!”
回答她的,是越來越大的吸力,更多的天級火在喬青的縱容之下熊熊燃燒着。劍柄不爲所動,享受着天級火的淬鍊,傳遞出了一股極爲霸道不屑的情緒。
似乎在說——就憑你?
也似乎在說——由不得你!
喬青並不意外,就連這山上的中品上品都會挑人,更何況是神品?傲氣點兒也是應當的。
依照她的猜測,這劍柄應是風玉澤留下的,雖然不知道是何原因,能讓他把沈天衣口中在東大陸都沒有幾件的珍稀之物,深埋到了這藏兵山下。眉峰一皺,看向這劍柄上方齊刷刷的斷刃——什麼樣的兵器,能把一個“神品中的神品”,攔柄斬斷?且是秒斷!
這問題在腦中走過一圈,她不再尋思,霍然收起了天級火。
噗的一聲,火焰重回身軀,手上空空如也。
那劍柄,似乎是愣住了,半天沒動彈。此刻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它七八寸的柄下已恢復了接近一半,金光流轉,耀眼不凡!而另一半,依舊是那髒不拉幾的埋汰模樣。它哪裡肯?!
劍柄驟然發狠,莫大的吸力從喬青指端向着四肢百骸蔓延……
這樣的吸力,若是普通的天級火,恐怕都只有乖乖臣服認它使喚份兒了。可它又怎麼知道,喬青的火焰是普通的麼?那是從地級一點一點升上來的,足足用了五年的時間!這五年,吞噬了那麼多的火種、雷劫、天地威壓,它和喬青之間的默契——從一開始,一絲兒火星都要費上老半天的力氣才能使喚動,不得章法——直到如今,熊熊烈火爲她所用,只需心念一轉,指哪打哪,莫敢不從!
是以——
這劍柄,註定要失望了。 ωωω¸ttКan¸¢Ο
不論它費上多大的勁兒,不論它施展什麼樣的辦法,喬青似笑非笑,穩如泰山;火焰蟄伏不出,一絲兒沒有。
終於,那劍柄從喬青的手中脫離而出,恢復了一半的它終於不用在地上一蹦一蹦的丟人現眼了。它騰於半空,飛快地以那一點點殘刃劃破了她素白的指尖。血珠滾落殘刃,劍柄紅芒大放,而喬青的感知之中,也多了那麼一道若有若無的聯繫……
然後,這劍柄老老實實落回喬青的手裡,還以那光亮的下端蹭了蹭她的手指。
這般諂媚,喬青卻並未理會。
她皺着眉問:“你們和劍的聯繫可弱?”
三人尚沒明白她的意思,先是搖了搖頭,然後沈天衣眸子一閃,似乎明白了什麼:“可是你和這神品的聯繫,極爲微弱?呵,好一個神品中的神品!”
鑄造品一旦認主,幾乎是不可換主的,除非前主隕落,或如這劍柄一般,受到過大創,幾乎消亡。而喬青的再次淬鍊,相當於讓它新生了一次,這樣的情況,纔有換主的可能。而當這時,它和前主之間的誓約實則已經所剩無幾了,只要劍柄願意,便可在擇主之時,選擇抹去!
聽完這解釋——
喬青恍然大悟,冷笑了起來:“就是說,這玩意兒偷偷留下了前主人的一部分誓約?”
“沒錯,”沈天衣望着半空中被揭穿後瞬間倒退兩米遠明顯心虛的劍柄,嘖嘖稱奇道:“這神品倒是合你的性子,狡猾的很——不碰上風玉澤,它只能跟着你,可一旦碰上那人,它卻可以在兩個主人之間自行選擇。”
他話落,忽然古怪地挑了挑眉毛:“鳳兄,覺不覺得這劍柄,很像一個人?”
鳳無絕嘴角一勾:“還用說麼?”
兩雙四隻眼睛,齊刷刷朝着喬青看過去,她頓時仰頭望起了天,撇嘴嘀咕着:“怎麼可能,老子哪有這麼討厭的性子!”
鳳無絕翻翻眼睛,心說這還真就是你的翻版!
想想看吧,這劍柄從一開始感應到喬青體內的火,恐怕它並不確定。於是命令衆小弟激怒她,讓她釋放出天級火。待到劍柄確定之後,再吩咐衆小弟僞裝成大怒的模樣,一路將她追擊到此處。接下來呢,劍柄出現,示敵以弱,當喬青選擇擒賊先擒王的時候,一舉從她的身體裡吸出天級火,自我修復!
——這等心思縝密,不是喬青又是誰?
而在一計不成之後,這貨一改先前的霸道、傲氣,低頭低的毫不猶豫,直接就乖乖認了主。
——這等識時務者爲俊傑,不是喬青又是誰?
然而即便認主了,它心存不甘,還給自己埋下了一條後路。表面諂媚服從,背地韜光養晦。
——這一身狡猾的反骨,不是喬青又是誰?
喬青摸摸鼻子,死活不承認這討厭的貨色是她的翻版。自然了,這裡面還有着多多少少的不甘心,她這輩子,唯一一次栽了,竟然是栽在一個破劍柄的手裡?靠!這不科學。
某個惱羞成怒的一瞪眼,一豎眉:“自己看着辦!”
劍柄離着她老遠,在半空中停頓良久,似乎在權衡着利弊。終於,周身一閃,不甘心地回返了她的眼前。而這一刻,喬青也感覺到那若有若無的聯繫,驟然凝實了起來。這種主僕誓約,是由天道作證的,只要她心念一動,劍柄就算再不甘心,也得老老實實地去。喬青這才滿意了,一口鳥氣吐了出來。
噗——
天級火,再一次出現在了素白的指尖。
劍柄立刻沒有節操地撲了上來,在金色的火焰中完成着它的重生。
不過,問題又來了。
“話說,就算是神品中的神品,老子弄個劍柄有什麼用?”總不至於,真在戰鬥的時候把人摁倒,抓着這玩意兒往人腦門上戳吧?先不說戳不戳的死,光這丟人丟到姥姥家的勁兒,就讓浮想聯翩的喬青一個激靈,趕緊掐滅了這個畫面。
劍柄被逼視了。
神品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次不用沈天衣解釋,它自動自覺地又是一閃。同一時間,喬青只覺藏於她身上的一把把飛刀,不受控制地從各個隱蔽的角落裡衝了出去。飛刀薄如蟬翼,隱藏起來更是容易,這是喬青的後招,不論何時,都不會讓自己陷於手無寸鐵的境地!
於是乎——
鳳無絕,沈天衣,老祖三人,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鞋底,腰帶,領下,甚至頭髮裡,一柄柄小刀錯落有致地飛了出去;更有甚者,紅衣底下也有飛刀鑽出來,那是她藏在大腿根部位的;還有一個地方比較引人深思,兩把飛刀從衣領子裡躥出來,看的沈天衣和老祖目瞪口呆,只有鳳無絕知道,那估計是束胸裡面藏着的……
想到此,太子爺虎軀一震!
看見的,就是老祖和沈天衣同情又憐憫的小目光,那意思——鳳兄,活到現在,你不容易啊!
太子爺淚流滿面:“也不知道那貨是怎麼玩兒的飛刀,牀上的時候可沒見着有過!”這麼一句腹誹之後,頓覺下身一涼,後怕襲來,生生打了個激靈。小鳳無絕垂頭耷拉腦地縮了縮,大鳳無絕則暗暗磨着牙瞪那不着調的一眼。
喬青被瞪的心虛扭頭,兩行熱淚迎風飄蕩,他媽的,老子的底牌全露餡兒了!
感知中傳來一股解恨的得意,喬青一咬牙,森森冷笑望向罪魁禍首,這一望,整個人先愣住了。只見那劍柄的上方,殘刃之處數把飛刀融爲一體,被重塑成了一柄小巧的匕首。這些飛刀,乃是極小的時候邪中天去爲她尋來的,當時她尚不瞭解這大陸。此刻想想,估計也是從万俟宗門那裡買的,應屬於鑄造下品。
而喬青不知道的是——
原本,鑄造下品融進去,會壞了神品的等級。
可這飛刀不同,跟着她年數久遠,已到了刀隨心發的地步,不知不覺中在這種默契裡隱隱有了突破中品的痕跡。尤其是裡面,似乎因爲長年累月的浸淫,和喬青對於現代的一些懷念,更多了一種極爲難得的靈性。融入到神品裡面,也不算辱沒了它,反而更易與主人產生默契,達到人兵合一的境界。
是以,劍柄纔會選擇了它們。
當然了,它是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告訴這強取豪奪的女土匪的!
一個時辰之後——
一絲金色流光從匕首的尖端劃至柄底,緊跟着,通體耀眼灼灼,金芒大盛,猶如日出東方旭陽萬丈!這乍然的光芒將整個第三門中照亮猶如白晝,四人幾乎都眯起了眼睛,只覺一股獨屬於兵器的王者氣息從匕首之上向着四下裡蔓延……
對於他們,這種感覺並不明顯。
可對於那數十萬兵器小弟們,卻是不同了,一個個首尾相繼地飛了起來,就連老祖的拂塵都不受控制地躍至了半空,鳳無絕和沈天衣的兩柄劍,好一頓安撫纔沒有脫手而出。天空之中,衆兵器以首部朝向匕首的方向,顫動着發出嗡嗡炸耳的清鳴之音,那畫面,怎一個震人心魄?!
——萬兵朝宗!
——真正的萬兵朝宗!
這情況,一直持續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
待到匕首的光芒斂去,化爲一道流星般落入喬青的掌心,衆兵器才乒乒乓乓紛紛落地。喬青心念一動,立時便覺眼前一花,那融爲一體的鋒刃向着兩側扇形分散,瞬間便分離成一片片飛刀夾於指尖。寒芒凜凜,比起開始的那些修羅飛刀,鋒銳了不止一個檔次!
又是一動,飛刀閃電閉合,匕首仍舊靜靜躺在掌心。
喬青吹一聲口哨:“有點兒意思。”
靜待表揚的神品默默翻了個身,表達着它的不滿,如果它有表情,喬青都能想象到那一臉嫌棄的模樣,意思很明確——這不識貨的土包子!土包子哈哈大笑,朝着鳳無絕三人一揚眉,自戀道:“怎麼樣,怎麼樣,老子帥不?”
太子爺嘴角一勾:“帥爆了!”
喬青立即美上了天,眉眼都飛揚了起來:“對了,你們看這個。”
她的目光,落在匕首柄端上的玉石,瑩白的顏色,呈菱形鑲嵌其上,乍一看覺不出什麼,細細觀來卻可見流光瑩潤,絕非凡品!而重點是,這玉石和喬青懷裡的另外兩件東西,乃是同一材質!這也是她一開始,一看到這玉石,便分了心讓劍柄有機可乘的原因。
“咦?”沈天衣詫異地走上來,撫摸着菱形玉石:“這是……”
“這和你給我的玉佩,還有墓穴裡得到的一方玉珠,感覺同屬一脈。”從懷裡取出另外兩物,三相一對比,竟都散發出了微弱的熒光:“這到底是什麼?”
沈天衣卻是搖搖頭:“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你給我?”
“這麼說吧,這珠子你說是從墓穴裡得到,那就應該是屬於風玉澤的三弟子。此事,整個三聖門裡恐怕都沒人知曉。而我給你的玉佩,卻簡單的多了,不過是我的家傳之寶。只不過,從我出生起,就佩戴在身上,被抓去三聖門之後,也從未離身,是以已經代表了我在三聖門中的身份象徵。”
“見玉如見人?”
“對,見玉如見人。”沈天衣笑了起來,這句話,五年前喬青就說過:“所以,這是一個,我給你可以自由出入三聖門的物件!那時候,我已經施展過了預言之術,知曉了你和三聖門遲早會對上。而這玉佩,另一方面,也可在你萬一遇上三聖門中人時,保你一命。”
怪不得了,當日紅藥那般激動。
在煉使和武使的眼中,這玉佩是沈天衣給她的一個保命符,也是將三聖門敞開在她眼前的鑰匙。而在紅藥的眼裡,隨身佩戴了二十餘年的玉佩,更像是一個定情信物了。
“唔,原來是這樣,既然是你的家傳之寶……”準備還回去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見了沈天衣眼中的一片坦蕩,喬青嘴角一勾,話鋒一轉:“老子先給你裝着,啥時候看着可心的姑娘,幫你用這玉佩把她拿下!”
沈天衣開懷大笑:“好!”
既然如此,那麼這三方玉到底有什麼作用,依然是個謎了。
只有一點能肯定的是,他們全部和風玉澤有關!玉佩,屬於風玉澤的後代血脈;玉珠,屬於風玉澤的徒弟;而鑲玉,則屬於風玉澤的兵器。喬青將玉佩和玉珠收進懷裡,不再思量。
她轉向了這一方藏兵山,目光悠遠:“話說,老子有句話是真心的。”
“什麼?”三人異口同聲。
“獨吞啊!”喬青一臉肉疼:“放着這麼一大堆的兵器,就這麼走了,實在是不甘心啊……”
她這一說,三人不由也咂起嘴巴來,這數十萬的鑄造品,別說在翼州大陸了,就算放在東大陸,拿出一件也能成爲萬人哄搶的東西。算一算外面幾萬人,哪怕他們運氣夠好,人手得到一件。可還剩下了四分之三呢。四雙八隻眼睛,眼巴巴地瞧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一片神兵,死活就是挪不動腿了。
就在這時!
刺目的白光一閃,四人眯起了眼睛,再睜開,卻見眼前已是一片空空如也。
喬青差點兒沒蹦了高,剁了尾巴的耗子似的,身上的殺氣都起來了,排山倒海一樣衝上了天幕!
媽的,誰敢搶她的東西?!漆黑的眸子立刻眯成了一條縫,危險地四下裡尋梭着,感知力擴散出去,得到的結果卻是,這第三門裡只有他們四個人!細細想想,也的確是,這是人力能辦到的麼?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秒了這數十萬把曾把她追的雞飛狗跳的神兵?
終於——
喬青的目光落到了匕首的身上,大有“吃了老子的你要是不吐出來,我就遇神殺神,遇神品滅神品”的兇殘氣勢。一邊兒太子爺默默扶額,小聲提醒了一句:“匕首是你的。”
喬青殺氣騰騰:“我的也不行!這叫內鬼!”
鳳無絕:“……”
沈天衣:“……”
老祖:“……”
三人沉默片刻,喬青眨巴眨巴眼,這才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這神品有收納的功能?”
回答她的,只有她的迴音,鳳無絕三人已經果斷擡腳,堅決走人。
喬青在狐疑地一挑眉,心念一動,果真感知之中進入了一片廣袤天地,裡面那數十萬神兵老老實實地躺在角落裡,一個不差。感知力在這裡面遊走了一圈兒:“這應該只能裝載死物,神兵上的力量也消失不見了。”心念再動,手中已然出現了一條長鞭,從那空間之內退出的這條長鞭,再次回覆了鑄造上品的氣息。
喬青立馬眉開眼笑。
吧唧——
一口親上匕首。
靜待表揚的神品,先是遭到這貨的一頓恐嚇,又毫無預兆地被佔了便宜,頓時驚悚的都要不自覺分離成飛刀了。它躲之不及地咻一下飛上了喬青的手腕,周身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度一彎,首尾相繼牢牢扣在了上面,果斷裝死。
這麼看來,就似是一個古樸內斂的鐲子般,毫不顯眼。
驚喜一個接一個的來,喬青笑眯眯吹一聲口哨,溜溜達達就走了出去:“唔,以後,你就叫修羅斬!”
手腕上裝死的鐲子,瑩瑩一閃,尾端出現了三個垂直排列的蠅頭小字:
——修羅斬!
……
這第三門中花費的時間不短,離着出去也只剩下了兩日不到的時間了。
是以出了這門,發現衆人還在那試煉室內修煉,四人就商量着一人去往一個門,先看看各自都是什麼東西,再出來商議決定怎麼分配時間。
喬青去的是第四門,那是一個收容了無數小瓷瓶的閣樓。感知力一掃,以她煉藥上的能耐,自然看的出這些全部都是丹藥。相比於前頭的藏兵山,這些丹藥的品級也大差不離,百分之七八十都在五品左右,另有兩成六品丹,和爲數不多的四粒七品丹。
喬青相信,開始那殘缺的劍柄會被深埋在那裡,必然是個意外,是以對這第四門,倒也沒覺得失望。只不過這裡面,幾乎大部分都是一些恢復性療傷性的丹藥,倒是有點差強人意。
她二話不說,將這些丹藥一股腦收到了修羅斬中,滿意地咂着嘴巴走了出去。
一會兒的功夫,另外三人也都回來了。
鳳無絕去的是第五門:“一個倉庫樣的地方,裡面的東西很繁雜——藥材,礦石,玄氣秘籍,天地靈物,甚至是玄獸也有幾隻,但級別都不算高。”
沈天衣去的是第六門:“滿滿一室的金銀珠寶。”
老祖自然是第七門了:“你們猜猜?”
見他這麼說,三人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毛。
這個地宮,果然跟他們之前預測的不差,是風玉澤給三聖門留下的後路。若想東山再起,那倖存者必要將起因經過了解明白,於是有了第一門。而修爲,更是一個宗門興衰的決定性條件,是以有了第二門。接下來,便是和戰鬥息息相關的第三門和第四門,用來招兵買馬重建宗門的第五門,和作爲一個宗門底蘊的第六門。
如此看來,第七門是什麼,也就昭然若揭了:“出口?”
老祖翻翻眼睛:“三個變態。”
三人哈哈大笑,直接去把丹藥和雜物全部收了起來。感知在修羅斬內一掃,如此掃蕩竟然只佔了十分之一的地方,真正是殺人越貨打家劫舍的必備之物啊!
做完這一些,還餘下了一日多的時間。喬青便去了第二門中,將裡面的衆人喚了出來。除了爲數不多正處於晉升中的幾百個還留在裡面,其餘之人雖然戀戀不捨,倒也言聽計從。聚集到了這一方大殿上,只打眼兒一瞧,喬青便驚喜了起來。
其他人暫且不提,只說鳳太后和忘塵,盡都晉升了玄尊初級!
喬青笑的眉眼彎彎:“恭喜奶奶,恭喜大哥。”
老太太連連點頭,對於突破了多年的瓶頸,亦是欣喜不已。忘塵則淡漠一些,境界的提升沒讓他有什麼反應,反倒是喬青這一聲大哥,叫的他通體舒泰眼眸含笑:“還早,可不能被你給甩下了。”
少少寒暄了幾句之後,喬青忽然眸子一閃,落在了邪中天的身上。曾經,他和鳳太后一般修爲,後來徐州再見時,她便感覺這師傅的修爲竟然不增反降,而如今,這個猜測更確定了!經過了裡面那樣濃郁的玄氣,邪中天竟是一絲兒都沒有提升。
她灼灼的目光盯的邪中天望天看地,一柄扇子都快把整個人給遮住了。
喬青暗暗磨了磨牙,腹誹了一句:“老東西,你給我等着!”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沒有時間問清緣由,她只將這件事記在了心裡,便直接提出了正事兒。之前說過平分,並非說說而已,嚷嚷着獨吞是一碼事,可說出口的話她自不會更改。
“……如此,裡面是什麼情況大家也知道了。至於那些兵器,如果不能認主,恐怕是拿不走的。這麼算下來,我多佔了很大數量的兵器,便將其他的諸如丹藥金銀玄獸讓出來,一份兒不取。”
話音一落,下方便是一陣寂靜。
本來麼,鑄造品這事兒講究個緣法,她有這福緣,根本理所應當。哪怕不讓出其他的東西,他們想帶,也帶不走啊。可她這般說了,堅持地貫徹了開始的承諾,不由讓所有人都是一陣心裡發暖。
“尊主,要是沒有你,咱們屁都沒有,要是再讓你讓出這些東西,咱們還是人麼?!”
“不錯,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是咱們託尊主的福白撿的!尊主分二,咱們就拿二,分一,咱們就拿一,誰他媽要是敢有一點兒怨言,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他!”
“我也是!誰敢說個不滿,老子跟他沒完!”
各種各樣的叫喊聲,在喬青擡起的手臂下靜了下來,聽她眼眸含笑,慢悠悠道:“你們都知道,我喬青不是什麼好鳥……”說到這,所有人都是噗嗤一笑,心說喬爺真正有自知之明。喬青瞪了瞪眼睛:“靜一靜啊,領導訓話呢——對待敵人,我從來卑鄙無恥心狠手辣,所有欠了我的,滅門滅族都是常事兒。”
誰說不是呢?
想想看吧,從大燕的喬家開始,一家子死了多少人?再到唐門,到侍龍窟,兩個大型勢力都讓她給滅了個乾乾淨淨。最後這三聖門,他們貌似也看見了後者悲慘的結局……
“可是對待自己人,我是好是壞,你們恐怕也明白。”
這一些,不必她說,從那些死心塌地的手下,同生共死的朋友,誰看不出呢?再說他們這些人吧,就因爲跟着她,修爲上已經全部晉升了兩階不止:“尊主,咱們都知道,你的大恩大德……”
“我說這些,不是爲了讓你們報恩的。”喬青擺擺手,止住那人的話:“我只想說,我或者貪財,或者小氣,或者卑鄙,我有一萬個缺點想掐死我的人海了去了。可是我喬青依舊活蹦亂跳地走到了今天,站在這個位置,還有你們不吝生死的追隨——全因承諾!但凡我答應的,吃虧了,我認!”
衆人這才明白了過來,說了這麼多,無非是讓他們別再勸。
一羣漢子們,眼圈漸漸紅了,看着她的目光更加狂熱!
只讓太子爺恨不得找個麻袋把自家媳婦給套起來,喬青一身雞皮疙瘩的擺擺手,心說別看了,再看老子真要獨吞了!天知道她有多肉疼。可真的反悔?靠,那也太不爺們兒了!就在喬青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時候,柳天華走了出來:“尊主,不若這樣——”
“唔?”
“你方纔說七品丹藥有三顆。以咱們的修爲,吃下七品丹藥,未必就是好事兒。一來,若是經脈承受不住,爆體而亡反倒是鳥爲食亡了。二來,這個時候,七品丹藥你用了,晉升玄尊高級,對付三聖門也多幾分把握。其他的一切按你說的來,四宗也需要有那些底蘊變得更強大,咱們就不浪費尊主的一片好意了,至於那三顆七品丹藥,便由尊主服下——如何?”
話音落下,衆人一致表示同意。
柳天華朝她悄悄一眨眼,喬青心下暗笑,這狐狸估計看出她肉疼了,就用這種冠冕堂皇的說法折中。嘖嘖嘖,他這麼上道兒,她自然順水推舟。這麼一來,東西到底怎麼分配,就算是定下了。
喬青從修羅斬中,將一切喚出來。
任他們繼續在大殿內中分配着,而她,則利用剩下的一天時間,服下了其中唯一一粒提升修爲的七品丹藥,去第二門的玄氣濃郁之地,盤膝打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