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喬青原來的計劃,這一來一回正好七天。
卻沒想到,變化永遠比計劃快。
首 先是關於這連綿山脈上的兇獸,有饕餮的威壓和朱通天眠無忌的幫忙,自然是手到擒來不在話下。小土狗抖着一身小卷毛仰天一聲嚎,頓時嚇趴了百分之八十的兇 獸,一隻只排着小方隊踢着小正步,頓時就自投羅網了。剩下那百分之二十,也在兩個掌門的聯手攻擊下,不甘地認命當起了壯丁。
這下問題來了。
一早便在山門外圈出的一塊兒巨大的區域外,一隻只兇獸蔫頭耷腦排排站——稍息,立正,向右看齊——擡頭,報數,自我介紹——吆喝,認識啊:“咦,你不是隔壁山頭上的斑斕獅王麼?哥們兒,你也被抓來了?”
“哎,歹命啊,兄弟,你是?”
“哥們兒貴人健忘啊,在下是你右邊兒山頭上的吊睛隱蟒!”
“噢噢噢,幸會幸會,原來是您……等等,他媽的,原來是你這狗日的!仗着有隱身技能偷偷勾引了老子的三姨太雪毛兔,吊眼蛇,納命來!”
遠處隔着三隻物種撥弄眼睫毛的一隻雪白兔子,一個激靈就跪地上了:“啊,老爺,別打,別打——蛇哥,手下留情啊……”
——你能想象看見這一幕的喬青表情麼?
——哪一種臥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更不用說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弟子們了,一個個瞠目結舌地瞪着獅子和蟒蛇的奪妻大戰。更詭異的還不止如此,這一排排兇獸真正是種族多多包羅萬象,山上跑的,天上飛的,水裡遊的,洞裡鑽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而它們呢,面對如此詭異的一幕,你們怎麼能託着下巴集體看起了好戲?!搞什麼,驚悚的表情呢,亂渣渣的驚呼呢?兔子和獅子是夫妻小三是條蛇,你們如此淡定是爲哪般,兇獸界的底線又在哪裡?!
咔嚓——
咔嚓——
愚蠢而保守的人類們,集體三觀碎了一地。
喬青的臉囧成了包子:“於是大白和大黑,其實在它們眼裡也是毛毛雨了?”
第二隻包子鳳無絕回:“這個……”
第三隻包子淚流滿面:“看那邊兒——快看——啊,我老豬的個娘啊,這樣真的好麼?”
那邊發生了什麼?喬青和鳳無絕同時呆呆扭頭,看見的,就是直接席天幕地這個這個又那個那個的一對兒野鴛鴦,嘎嘎嘎嘎的叫聲讓喬青這麼不要臉的人都捂住了臉,還能更開放一點麼?
你以爲這樣就完了?
不不不,爲什麼喬青被叫做披着人皮的兇獸,這下子她總算明白這句話對她的至高封賞了。
接 下來的一切簡直可以用末日來形容,想想看吧,這些原本各自佔山爲王的大佬們,竟然要共同居住在一片地域裡?而且這片地域對人類來說算是寬敞,對這些本體巨 大的獸類,幾乎就是放個屁都能砸到腳後跟。結過怨的,天生仇敵的,有了正妻還想跟鄰山母獸來一腿的,相隔幾座山頭幾年都見不了一次的牛郎織女的,甚至兇獸 界也不是沒有想發展基友的斷袖哥們兒的……
很好,全碰上了。
嗷嗚一聲就撲上去打架的。
嗷嗚一聲就撲上去這個那個的。
嗷嗚一聲就撲上去調戲同性兇獸的。
一 只只,一頭頭,一條條,一匹匹,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做沒有最顛覆只有更顛覆,刷新三觀什麼的那是必備屬性,挑戰極限什麼的那是順帶效果。喬青撫着額頭 瞪着那邊兒交疊在一起的軟軟胖胖的兩隻小老虎,間隙處還能聽見它們忙裡偷閒的句句閒聊:“哥,不知道咱們的新家有沒有山洞和乾草。”
喬青只能祈禱它們是三代以上非直系親屬:“我靠,怎麼辦?”
隨着她話音落下,那邊兒剛修起來的半個山門,嘩啦一下讓捉姦的斑斕獅王給撞塌了。一大羣弟子尖叫着逃竄,整個場面不能再亂一點兒。鳳無絕牙疼地咂了咂嘴:“五哥呢,術業有專攻。”
他 這一提醒,所有人都醍醐灌頂,滿山頭的去找不見了的饕餮。早在這羣兇獸自報家門的時候,狂流哈喇子的五哥就自動自覺地躲開了,生怕自己忍不住一口吞了這些 珍藥谷的未來戰鬥力。等到過了足足七八天,這費了牛鼻子勁才建起來了十分之一的山門,已經被這羣無組織無紀律的兇獸給攪合了個底朝天。
饕餮也狗後炮的登場了。
五哥的出現永遠伴隨着背景音:“哧溜。”
這貨一聲吸哈喇子的聲音,頓時讓所有的兇獸都頓了下來,打架的老實了,聊天的閉嘴了,野戰的陽痿了,兇獸羣集體抖了三抖,在饕餮揹着爪踱着步冒着小金光的眼睛下,跟一羣人畜無害的小綿羊一樣,生怕這尊大神一不小心把他們集體哧溜了……
喬青一臉崇拜:“五哥,牛掰!”
“牛肉什麼的真是又香又嫩又有嚼勁兒啊,哧溜。”遠處一頭犀角牛,豎着尾巴就淚奔了。
喬青:“……”
好吧,既然有這尊大爺坐鎮,她還是退居二線吧。
喬青不知道饕餮到底幹了什麼,反正等到她被這七八天的日子給亂到頭昏腦漲找了個山裡的犄角旮旯睡了足足一日一夜之後,再出來的時候,整個畫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斑斕虎王和吊睛隱蟒和睦相處了。
——雪毛兔子一臉嬌羞地娥皇女英了。
——野鴛鴦不再大庭廣衆白日宣淫了。
——老虎兄弟一爪一個都有母老虎了。
無數的兇獸們老老實實地找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打洞的,跳河的,築巢的,做窩的,喬青滿意的看着這個畫面,只聽自己的前方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嘿,兄弟,你叫啥,以後就是鄰居了,認識一下。”
喬青差點兒沒蹦起來:“植物系玄獸?”
說 話的是戳在她前面的一棵參天大樹,天知道她剛纔一直以爲這貨是佈景!狀似白楊,樹冠遮天,根系盤旋,只一看,就絕對有個千八百年的年頭了。大樹用樹枝戳戳 她:“哈哈哈,好說好說,我從那邊第四座山來,哎呀,真熱鬧啊,沒有可惡的螞蟻滿身爬,老子還有了鄰居,哈哈哈……”
大樹往後仰,樹枝差點兒戳中喬青的腦門兒。
喬青圍着它轉了幾個圈兒:“嘖嘖,不是說植物系玄獸整個東洲都不足一百麼?”
“是九十九個,我正好排號第九十九,以前是老幺,現在貌似又有個小弟了啊。”植物系玄獸之間互相有感應,這喬青倒是不知道。不過聽它這麼說,也大概能理解,植物系不似真正的兇獸,無父無母,都是天生天養,本就爲天地奇物,出世便有天地異象,也可以說,天爲父,地爲母。這樣的情況,能有弱微的感應也不足爲奇。
想到這,喬青的眼睛驟然大亮!
那是不是說,九轉血芝的消息,它也知道?!
喬青猛然擡起頭,這大樹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葉子搖動發出嘩啦嘩啦響:“不行,不行,不說我對沒成爲玄獸的植物感應極低,就算是有,也不能把兄弟的下落告訴你……”話還沒說完,像是怕極了人類,腳下根系如腿一樣連連交錯,晃着一身葉子飛快地跑了。
喬青再看——
卻見滿山樹木,零零星星地佇立着,再也不見方纔那一棵了。
只要是玄獸,都擁有化身的技能,就比如大白的本體爲睚眥,平時就跟只貓一樣滿地打滾兒;再比如饕餮收起四目和頭角,看上去就跟只捲毛狗差不多;再比如大黑,那隻碩大的美麗鳳凰,一變身就是隻又黑又醜的小烏雞——這樹,想來也能隱藏自己的外貌特徵。
一邊鳳無絕摟住她的肩:“剛纔它不是說,有個小弟麼?”
喬青眨眨眼:“什麼?”
鳳無絕翻了翻眼睛:“最近這幾天,能成爲植物系玄獸的,還有什麼?”
“並蒂果!”
對,並蒂果!
如果這一個植物系玄獸,可以感應到其他天材地寶的位置,那麼並蒂果,是不是也可以?
喬青飛身而起,迅速朝着天元城的方向而去。
鳳 無絕搖搖頭,並沒有立刻跟上,而是先去後面找了雷火三千殿的鑄造師,交代了一系列這邊的問題。再把想跟着走的饕餮給留了下,以事後一頓滿漢全席作爲誘餌, 硬是把這沒節操的吃貨給騙下了。最後,又跟朱通天和眠無忌交代了一聲,拜託他們留下照看兩天,這才朝着喬青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落後了喬青足有大半個時辰。
等到回去天元城驛館的時候,離着出發的那日整整十天。
天 色暗淡下來,鳳無絕披星戴月一身風塵,大步走進了院子的一刻,卻見整個院子裡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柳飛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再飛快扭頭看向了後方長廊的方 向。小童差點兒沒蹦起來,指着他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無紫和非杏一臉見鬼的表情,兩個姑娘花容失色。項七呲着小虎牙兵器都握緊了,洛四亦是板着臉孔眼睛 裡寫滿了質疑。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一瞬間後,認出了鳳無絕的人,猛然朝着長廊的方向看過去,集體盈滿了殺氣!
一道道人影飛快朝着那邊趕去,同時,意識到什麼的鳳無絕正要邁步,後頭囚狼遠遠地走了過來。他沒看見鳳無絕從院子外面回來的一幕,詫異一挑眉:“咦,他們跑什麼,對了,你剛纔不是跟喬青一塊兒進去了麼,怎麼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