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不要錢，我們就會捱打，”小豪垂着眼，目光愣然。
這彷彿是一個死局，你能說給錢的人有錯嗎？
他們沒錯，看見身體如此悽慘的兩個孩子，心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錯的是利用他們善心的可惡人販子。
在前些年，葉窈還在青雲觀的時候，就聽見上山的事客談論過，有的乞丐靠乞討要錢幾年攢下五十萬。
是不是覺得很誇張，但的確是確有其事，因爲，這世上從來都不缺善良心之人。
像小山和小豪這種身體殘疾的小孩，路人施捨的只會更多，所以纔會有人販子採生折割。
“姐姐，我們不知道除了乞討還能做什麼，”小山淚眼婆娑地看着少女，眼裡甚至帶着幾分期盼，“我們也能坐在教室裡學習嗎？我們可以高考嗎？小時候，我的夢想是做科學家。”
這幾句話幾乎讓葉窈淚奔，她張開脣，翕動着，卻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他還這麼小，卻已經遭受了極痛，因爲人販子的狠毒，幾乎將他本應該光明的未來毀於一旦。
洶涌而來的憤怒幾乎快將她淹沒，她眯了眯眼，看着躺在地上的肌肉男，冷光乍泄。
擡眸，葉窈一手抱起小山，牽着小豪的手走進房間，她讓兩個孩子坐到牀邊。
“等姐姐一會兒。”
在他們疑惑的目光中，葉窈走到堂屋，她將寶葫蘆拿出來，敲了敲外殼，“小白。”
“仙姑？”
“我交給你一個任務，等會兒我會給這間屋施個結界，無論你怎麼弄，只要不弄死他就行，最好，能把他嚇得精神崩潰，瘋了最好。”
精神病，屬於無民事或者限制民事行爲能力人，他們沒有監護權。
只有肌肉男瘋了，她才能光明正大地遷出小山和小豪的戶口，讓他們重新生活。
小白拍着胸口保證，“沒問題，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個雜碎。”
方纔兩個孩子的話她也聽得很清楚，心中早就怒氣難遏，不把這雜碎給嚇尿，她都對不起“厲鬼”這個身份！
葉窈取出結界符打在牆上，而後退進臥室房間，關門……
不一會兒，門外就傳來肌肉男悽慘的叫聲，他也許想逃跑。在求救，但是，他發出的聲音並不能讓傳去外面。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有鬼！不要放過我……”
葉窈勾起脣，無聲地冷笑。
在他舉起的屠刀之下，小山和小豪也曾這麼卑微的祈求過。
但是，那又怎麼呢，他們依舊被折割，就如同對待畜生一般，不顧他們的死活，殘忍地斬斷他們的肢體。
夜漸漸深了，初春的風帶着幾分涼意。
兩個孩子依偎在一起，他們睜着大眼睛，迷茫地看着少女。
這樣悽慘的叫聲，向來是他們的專屬。
即便要到了錢，他們有時候也會挨肌肉男的拳頭，拳拳到肉，就跟打沙包似的下手毫不留情。
第二天，他們還得拖着鼻青臉腫的殘軀去乞討。
“姐姐，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爲什麼會這麼叫……”
“因爲壞人總會受到報應。”
她等不及讓因果來處置他，這樣的人，只要還清醒地存活在世上，說不定就又有人會受到他的迫害。
兩個小時後，小白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仙姑，幸不辱命。”
“嘎吱——”
葉窈打開門，此刻，肌肉男正坐在地上，嘴角還有白沫，五官不受控制地歪斜着，癡傻地露出笑容。
觀他精氣神，的確是瘋了。
葉窈冷哼了一聲，將小白收回寶葫蘆，然後轉身進屋，對兩個孩子說道：“跟我走，你們的未來，不應該在乞討中度過。”
小山和小豪面面相覷，眼裡有遲疑，也有期盼。
他們做夢都想逃離這，但即便真的逃開了，未來會是怎樣呢？
他們自然都還記得自己有親生父母，但時間太久，家住何方，父母叫什麼他們全都記不得了。
就算記得，他們還能回去嗎？爸爸媽媽夢接受已經殘疾的他們嗎？
兩個孩子的猶豫葉窈看在眼裡，但她卻不允許他們再退縮。
“告訴我，你們想結束這種生活嗎？”
“想！”他們不約而同地說道。
葉窈露出欣慰的笑，“既然想，那就跟我走。”
小山和小豪面面相覷，雙手緊握，似乎在給彼此力量。
“好！”
反正，再怎麼樣也不會比現在更差。
葉窈取出縮地符，手上掐訣，口中唸咒，“縮地成寸，步輕移,翻山越嶺也平定！”
黃符飄到空中，發出淡淡的金光，下一秒，只見她的腳下出現了一個發着光的圓圈。
小山和小豪震驚地看着這幕。
這是魔法嗎？
葉窈彎身抱起小山，牽着小豪的手，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走吧，跟姐姐回去。”
兩小隻不由自主地點頭，瞬息之間，他們便跟着少女到了一個很大很漂亮的房子。
“姐姐，你是神仙嗎？”小山鼓着大眼睛看她，又高興地對小豪說道：“小豪，神仙來救我們啦！”
小豪的眼神也發生了改變，從一潭死水泛起了微瀾。
葉窈摸了摸他的腦袋，一手抱着小山，一手牽着他，走進了陸行舟的書房。
“陸行舟，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男人眉峰輕擡，對家裡突然出現兩個殘疾小孩，並未表現出過多驚訝。
葉窈將肌肉男的事說了一遍，“應該可以找律師剝奪他的監護權吧！”
“自然可以。”
陸行舟點頭，打電話讓王嫂來照顧兩小隻。
“先等一等，我還有話問他們，”葉窈可沒忘記宋亭的事。
垂眸，她看向兩小隻，“你們身邊，還有像你們這樣的孩子對不對？”
“對，”小山點頭道：“那個男人帶着他的幾個親戚也來了，手下全是我們這樣的孩子。”
還是個犯罪家族？葉窈擰了擰眉頭，追問道：“這裡面有沒有叫宋亭的小男孩，六七歲的模樣，可能是半年前被拐來的。”
“我們不知道宋亭，但是小土弟弟是半年前來的。”
像這種幾歲的孩子大多已經記事，但畢竟年紀還小，人販子通常會給他們按一個名字，久而久之，他們自己就忘記了真實的姓名。
就如小山和小豪一樣，他們的名字都是肌肉男給取的，真正的姓名早就遺忘在歲月的洪流中。
葉窈有預感，這個小土十有八九就是宋亭，“你們知道他現在在哪嗎？”
“他們應該在東街那邊乞討吧，我們一般都是分開的，很少能碰見，每次回家的時間也不一樣。”
小豪接着小山的話說道：“如果沒回家，我們晚上都睡橋洞裡。”
陸行舟指尖在桌上輕叩，看出了葉窈的意圖，“你想現在去找他？”
“嗯，”葉窈眉頭緊鎖，“卦象顯示大凶之兆，我擔心宋亭有生命之危。”
陸行舟起身，“走吧，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