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晨起,左良玉叛軍異動,開拔大舉東犯。
待時安慶段,雁山腳,蕭郎得詢,也是緊來吩咐,專等敵艦入甕矣。
與此同時,江潮滾滾,水霧縈繞。
西來軍艦順流而下,於江內時隱時現中,帥艦主船上,艙裡魚貫踱出三人,甲板話語。
“媽的,這霧總算是薄了些。”
“虎符哇(金聲桓,字虎符,左良玉五親將之一),再用至多兩刻鐘,咱先拔大艦可就要過安慶了。”
“你此前探馬所報,說是朝廷派了個什麼姓蕭的來阻你我東出。”
“還,還他孃的,就帶了三兩萬人。”
“你這消息,別是有假吧?!”
糾發袁繼鹹,惹來左良玉暴斃之罪魁郝效忠,前許日鎮服譁變事,儼然欲成五將魁首。
此番急切往東續犯南京之策,就乃其人力主是也。
這當口,他神氣活現,自詡首位將責,言辭輕佻,意有拿捏金聲桓之態矣。
聞是,另就五親將之一,金聲桓,咽一口邪氣,辯語頂回。
“怎能有假?!”
“郝老弟,多年弟兄啦,你還信不過我嗎?”
“其人名作蕭靖川,兩年前,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
“乳臭未乾,毛都沒齊的一個半大小子罷了。”
“聽人說,現年左不過二十上下年紀。”
“業因京城陷落,跟攜了弘光小兒南赴,邀功請賞的,搖身一變,眼下竟成了連襟國戚了。”
“這才委了名頭軍銜,來擋咱們。”
“真真兒是老母豬變成了黃天霸,學那忠心赤膽保皇家,啊?哈哈哈.”
“娘希匹,不知死的貨!”
“要我說,如此更可瞧出,什麼狗屁南明朝廷,實是無人可用了。”
“什麼阿貓阿狗,都點了將,堆出區區三兩萬烏合之衆,就敢來攔咱們。”
“不足爲慮,不消理他。”
“倘是其人有個眼力見兒,臨陣或降或逃,倒還算其識趣知相。”
“旦要兵阻安慶,螳臂當車”
“哼!”
“老子一輪炮,就地給他埋嘍,也不是不行!”
金聲桓借引郝效忠之話頭兒,充大驕狂,對得蕭軍一部奉命阻擊,甚來不屑姿容。
聞罷,領首郝效忠,倒也合情捧腹開懷,不多掛礙。
唯是從後怯懦跟應二人出艙的左夢庚,對此有來多慮之言。
“呃”
“郝將軍,金將軍,某以爲,臨陣之間,還是不好太過輕敵。”
忽有此聲不相諧,聽及,那郝、金二廝反倒扭回頭,狗臉一擺,面有厲色盯對。
瞧勢,左夢庚籠中之雀,掌中玩物一般,甚怕懼顏,不禁一個寒顫。
屈巴巴,怯怯聲,左右僵在那兒,爲釋己意,不得不續以話說。
“啊,這,這個.”
“二位將軍莫怪,在.,在下.”
“啊,是數日前,聽得人報,說什麼這個蕭靖川,去年在畿南,山東,同得北面清軍,均有交手,勝負各半吶。”
“幾月前,更是提兵控制河南之地。”
“此,此番來,雖說兵馬或恐不濟,可.,可其人想必統軍上,應還是有些章法建樹的,萬不可輕視。”
“我,我是怕.”
左夢庚面郝、金二將,顫巍巍,膽懼非常。
完全不似外間看,什麼合軍少主那般光鮮得意,虛架子難抵實用而已。
“哈哈哈哈!”
亦不待這左良玉親兒敘完,郝效忠便忽來一陣大笑,面掛狠厲,絲毫不予其顏面。
“少主爺,你多慮啦!”咬牙切齒,陰狠相邪之姿。
“什麼山東、河南的,有何戰績可表?”
“老子怎麼一概不知?!”
“區區三兩萬人馬,能奈我何?”“甭說是這麼個娃崽統兵了,就是韓信、樂毅來,咱也不怵!”
“現今你回頭兒好好瞧瞧。”
“咱部全軍,號百萬,前營精銳就十數萬之衆。”
“後還有十數萬壓陣相隨。”
“艦船千數,投槳斷流之勢。”
“南廷派了這麼個瞎主小兒來,要跟我鬥?”
“姥姥!”
“吾斬此子,如捏死只螞蟻那般簡單。”
“有何好懼可想?”
“啊?!”
郝效忠當即一言不合,就使恫嚇之相。
這般淫威,左夢庚不過一傀儡二世祖罷矣,豈又拿何來做相抗?
遂額密冷汗,肝膽俱裂,緊說認慫。
“呃,是,是!”
“是我多慮,胡思亂想。”
“將軍神威,攜甲百萬,他,他算什麼東西,豈不自找死路耳?”
“將,將軍息怒,息怒!”
話間,左夢庚頹怕,不由顫腿如篩糠,任人擺佈。
瞧此一幕,郝、金二將戲虐對視一眼,方滿意放手,不再理顧矣。
於後,約莫果是消近兩刻來鍾。
叛軍前首艦隊,大搖大擺,有驚無險,順江駛過安慶前灣口處。
此一時,江面水霧更顯去稀薄。
漸次,帥艦領行,逐抵進安慶以東狹口處區域。
郝效忠、金聲桓二將,艙外瞭看兩翼形勢。
見瞄臨水那烏山,左右懸壁,直戳入水,刀砍斧剁般聳峙。
時過半晌,兩岸靜謐一片,總覺詭譎甚矣。
“嘶——”
忽來,郝效忠不耐,心下偶感,已有些狐疑心悸。
不由倒吸冷氣入肺,有得言語出。
“虎符哇,此地.”
“此地緣何今日如此安靜?”
“咱行船到此,業有片刻光景,猿啼鳥鳴皆不相聞,這”
“某這心裡,總覺事出反常啊!”
郝效忠憑去爲將直覺,此刻,已是心有慼慼,忌憚懷來不好之預感,惴惴不安態度。
畢竟這處天地鬼斧神工之所,地形實在對行船過艦不妙。
倘旦有敵兵,夾兩岸巔壁之上設伏,那,合軍通峽,必遭埋伏也。
“呵呵呵呵。”
“郝老弟勿憂。”
“此地兩翼山峰,乃名烏山絕壁是也。”
“早年前,我攜軍便由此處通峽掠境過。”
“這兩面峭壁,前後兩面,拔地而起,陡峭非常。”
“非是人力可作攀援。”
“且再言,那來阻南軍,又不熟諳本處地勢,非是肩插雙翼,斷難於此左右布兵啊。”
“與其憂心此處,我這兒,倒是更納悶兒身後。”
“你說,這都什麼時刻了?”
“緣何跟來那個王得仁中陣之兵,到得這會子,還他媽沒個死動靜?!”
“按原計安排,這節口,其也該是水路兩處搶灘,攻拔安慶城啦!”
金聲桓另疑後陣事,言多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