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風怒雨狼狽急。
念蕭靖川策馬回溯,駝了安嬪屍身堪回。
鈺貞見罷,哀慟欲絕矣。
一時間,不忍信這噩耗狀況,癡癡碎語,情緒極是激動。
“不,蕭靖川。”
“算我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無謂宣泄而已。
看瞧着佳人如此,蕭亦心疼甚去。
可,終是無力迴天,非人力可爲了。
沒個法子,其也只好痛陳現實,寄望能將個鈺貞自癡念中拽醒回來。
“鈺貞,安嬪已經死了。”
“人死不能復生啊。”
雨幕一個勁兒得往二人身上砸着,頭臉顏面澆透,水線不住閒得從眉宇往下滿淌。
狼狽蕭、貞分外狼狽。
鈺貞聞話蕭郎意,頓感是急火攻心,兼自驚懼、疲乏,挨抗不住,竟自一口氣難提上,又陷昏厥中。
見瞧這般,蕭也嚇急了,亦不敢再是淋在雨裡,索性將個滿身血的安嬪也卸到車架上,自個兒堪前駕轅,一行匆匆走,沿途索尋避雨所。
而這一走哇,堪堪又是一刻來鍾。
上行盤道挨靠山體一側,勁草堆裡,蕭透雨幕方盯見一處窄洞口。
不消說,亦管顧不得什麼了,蕭郎將停車,挨次便抱了鈺貞,搬了安嬪入內。
這處天地,自外,叢草遮掩,穴口並不顯眼,瞅去盡現偪仄。
但,出人意料的,待是矮身進到裡頭,卻是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天然石洞,當間,竟還有着人爲削整一處平地,方石桌凳。
雖工料就地取材,很是粗糙,可亦能辨思,或乃是當地山民臨就避雨歇閒之所也。
餘後來,蕭、貞經前時那一大番折騰,眼下業已到了極限。
能有這麼個地方暫避,已殊是不易。
鈺貞昏迷間,呼吸逐漸平穩,沉沉睡了一陣。
待是等她轉醒,蕭靖川於洞口處業已是攏了火堆。
幸是馬車上剩了壺,蕭自拿來燒了熱水。
這般節令天氣,還不顯寒涼。
遂掛身衣物,倒也不必大費周章,擎折騰來烘烤晾乾。
待是鈺貞醒了,喝些熱水,勉強吃了些東西下去,情緒才堪較徹底平復穩定。
臨旁,安嬪之屍首,就平放在石地上。
鈺貞睹姊妹,忍淚掩痛,心念念唯剩了一個想頭,那便想是給安嬪擦擦身子,收拾乾淨,也好入土爲安。
蕭勸解百般拗不過,也只好任她勞神去。
時光緩逝,蕭轉後自顧垂立洞口前,眼往外,大雨傾盆,不止不歇。
仙道理論,曾有這洞中一日,世上千年之說。
福天寶地呀。
現下此情此景,一個失神胡想,蕭捫心感嘆,他這會子,又何嘗不願如此呢?
什麼功名大業,世間煩擾,真真是恨不得盡拋而出。
都不要了,讓世人去爭去奪吧,我只守着鈺貞,便也全足夠了。
“恩”
“你”
“剛下一直不及問你,怎.,怎就僅你一個忽然現身到此?”
“難道.,真就是我心念起,萬水千山的,你巴巴就白馬趕到嗎?”
“一切都覺得好不真實。”
“若非醒轉過來,你還杵在身前,我倒真以爲全是一場夢呢.”
叮咚——
叮咚
憑任外界風瀟雨怒,可此間洞內,此刻卻是出奇的清淨,唯不知哪兒的角落,偶有石巖縫隙滲幾滴水落響。
鈺貞心緒迴轉,由是安嬪身上拔出,好半晌,瞧是蕭靖川安靜守候,這才膩着喃喃來此一句。
聞聲回首,蕭個楞頭,反倒一如既往不解風情,憨憨實告。
“啊,我,我也是今朝剛到的湖州。”
“西關外頭猛然間跟小春子撞上,這才知你處危急。”
“一路好趕的,萬幸是趕上了。”
“山下那莊子前,知你行跡,顧不得那許多,自己單騎,就先衝了過來。”
“呃,不,不提了。”
“你現在感覺如何?”
“畢竟懷”一念至此,鈺貞美眸盯去,明顯地,蕭臉色一僵,黯然不少。
“就怕你動了胎氣,這荒山野嶺的,可怎的了哇!”
爲行找補,蕭亦緊追上這話來,將落寞掩掉。
可,畢竟徒勞是也。
鈺貞早就滿望進了眸中
“爲什麼.,偏偏是我?”兀自哀怨愁語吐。
“恩?什,什麼?”
聽得這話,聲量更弱,一時不清,蕭憨着頭腦來問。
“爲何就偏偏選了我?”鈺貞復言續下。
“也不知小娥怎個同你說的。”
“進了宮,作了嬪,眼下又懷了這,這勞什子。”
“這便是我的命吧。”
“你若爲得他來,趁早刨了他拿走也就是了,我也解脫。”
鈺貞故意話褶到此上。
果不其然,聽罷事,蕭就有些急了。
“你,你這叫什麼話。”
“我蕭靖川,我.,我”
萬千心頭訴,饒自解難開。
愈是動情處,反倒沒了口齒,失了智謀。
隨一聲長嘆起,須臾半晌過,鈺貞柔言再拗着小性說。
“何苦來呢?”
“倘真是那有緣有份又有心的,當初便也不會拋了我同小娥,自己走了”
“無非是功名利祿絆了腳罷了。”
“現你已是功成名就的大將軍,國公爺。”
“扶大廈之將傾,挽狂瀾於既倒。”
“好個威風的蕭郎將啊”
“小娥好命,非我能比的。”
“你又何苦來救我,旦若真還有得那幾分真情,替我護好娥妹,也便夠了。”
“實沒必要犯險來此一遭,惹這門子的閒話去。”
自來拈酸吃醋意,三分賭氣是七分嗔怪,鈺貞這話刻薄的很,語帶機鋒,避重就輕,反是慪在了蕭郎前頭,憑她捏弄了。
對去如此言,當局者迷,蕭個憨頭自一時難解玄機,滿覺是徹底錯瞧了他。
直直的,他氣更盛,索性別頭負手,氣不過,便咬牙緘口,不說話了。
“你”
“見着便慪氣,不見又”
“喂,你,你過來罷。”
“肩上掛了傷,一場雨又漚到這會子。”
“壞了爛了可怎得了?”
“我不理你,真漚壞了身子,小娥那兒還不定怎個心疼呢,臨了也要埋怨到我這兒。”
瞧勢蕭被氣得別過頭,鈺貞反是拿話再想拉扯回來。
可,怎奈是蕭個犟種,還不肯配合了。
無去法子,只好又言哄慰。
“誒呀,好啦好啦。”
“我,是我心疼你行不?”
“來嘛.”
柔似嗔嗔媚語遲。
這般曖昧,縱你百鍊鋼,也定化了繞指柔。
果然,蕭郎將回眸,但倔氣使然,冷不防,竟直再堵心衝開了真情訴。
徹底要將個窗戶紙捅破天。
“鈺貞,當年潭柘寺後山,寶珠峰上那一場雪夜。”
“我已是把話說的夠明白了。”
“你何必又總這般夾上小娥來醋我。”
“明明知道,我滿心滿眼,都是你。”
“鈺貞,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