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島上，大部分弟子看鄭法的眼神，都帶着激動。
有人還有些暈乎乎的。
聽到設立新學院，還有什麼導師制度，他們雖懵懂不解，卻都很期待。
似乎都在說：
改制？
改制好啊。
方纔的改制，他們聽了老喜歡了！
鄭法繼續道：
“九山軍校，將會設立四個學院，仙陣學院，劍道學院，雷法學院和情報學院。”
“九山大學的學院也有四個。”鄭法介紹道，“丹道學院，煉器學院，陣法學院，除此之外，還有個農學院。”
此番專業拆分，秉承一個原則：
能直接有助於生產的知識，屬於九山大學。
至於仙陣劍道這種學科，雖然和煉器陣法脫不開干係，但針對性較強，被他併入軍校之中。
這些學院名字淺顯直接，一聽就知道是做什麼的，許多弟子臉上都涌現了些恍然。
鄭法又道：
“九山學制也將進行變化，日後九山弟子，進入大學之後，將會有五年的時間。”
“這五年，門中會提供一些修行資源，讓你們學習功法，符法和各種基礎知識。”
“五年學習結束，通過學院考試和麪試，可申請進入各個學院。”
島上三千弟子安靜聽着，臉色極爲認真。
看來也是明白，這些話事關他們日後的人生選擇。
鄭法的想法，倒也很簡單：
進入九山大學的前五年，是給這些弟子打基礎的，類似於通識教育。
這個時候，他們剛剛開始修煉，基礎知識也不牢靠，想要學習很專業很高端的知識，不怎麼現實，更不用說進行研究。
因此，鄭法給他們五年時間，學習符法，修煉和各種前置學科——比如拓撲學，還有物理化學知識，連帶着蕭玉櫻的考古之類的雜學。
有着《符道築基法》，加上九山宗如今豐富的資源供給，五年足夠絕大部分弟子築基。
築基之後，無論是放出去執行各種任務，還是進行各種研究，修爲也算勉強達標了。
“進入各大學院，日後便是我九山宗內門弟子。”
“未能進入學院，便是外門弟子。”
這些弟子臉色立馬變了，明顯有些緊張。
就聽鄭法解釋道：“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不代表權勢地位，甚至可以說沒高下之分。但內門弟子會享有宗門補貼，可以專心學習研究。”
“外門弟子則需要通過對宗門做出自己的貢獻獲得善功，當然，如果你們學問見長，日後通過了學院考試，也能進入內門。”
這次改制之後，各種學院，就有點像現代的研究生院。
將會專注於培養專業人才和研究人員。
有着相對高的門檻。
“如果你們在煉器煉丹或者陣法上有天賦，那就可以申請九山大學的四個學院。若是你修爲進步快，擅長鬥法，或者在雷法，劍道上有心得，就可以試試軍校。”
九山大學容納的是研究型人才。
軍校招收的人，偏向於相對傳統的玄微天才。
日後，九山大學是培養各類研究人員的搖籃。
而軍校出來的人，是職業軍人，甚至是職業軍官。
聽到這些，許多弟子已經笑不出來了，反而開始患得患失。
他們瞅來瞅去，暗中打量着身旁的同門。
特別是一些表現出了煉丹煉器天賦的弟子，讓他們羨慕又忌憚。
一股名爲內卷的邪惡氛圍，悄然降臨在大學島上。
“對了，一月之後，將會舉行第一場內門入學考試，日後內門考試，五年一次。”
本來已經很緊張的九山弟子，聽了這話，宛如受了一記重錘。
許多人臉上，都露出種絕望：
就老師清早走進教室，告訴你今天要月考，那種完全沒複習的絕望。
他們的快樂沒有了，鄭法就滿意了：
笑？
作爲掌門，我還在重玄宗打臨時工，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這些弟子要是躺了，那像話麼？
此番專業分流，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這些弟子緊張起來：
學習，鑽研，其實很違反人性。
對許多人來說更是件苦差事。
偏偏如今外界局勢波雲詭譎，快樂教育什麼的，九山界還真不夠格。
較次要的原因是，科研本就需要高投入，培養一個合格的研究人員，實在花費不小：
不說旁的，就說煉丹煉器各種實驗，需要的靈材都不少。
如果不實驗，永遠也無法培養出合格的丹師和煉器師。
因此培養研究人才，不可能大鍋飯，搞平均主義，而必然要設立門檻。
說到底，不是每個人都適合搞研究的。
有些弟子，經過了通識教育，不入大學體系，也能通過各種任務，爲九山界做貢獻，同時積累善功，供給自身修行。
前幾年，大部分九山弟子纔剛剛學習各種基礎知識，這種專業分流，層層篩選沒啥意義。
現在學制改革，差不多也算是水到渠成，能滿足九山宗現在的人才需求。
……
“掌門，那導師制是什麼呢？”
孫道餘忽然問道，他臉上似有些猜想，帶着絲期待。
“進入各大學院，成爲內門弟子之後，就會有導師指導你學習研究。”
臺下弟子，齊刷刷擡頭，盯着臺上這些元嬰化神真人。
三千雙眼睛，如六千隻探照燈，明亮又炙熱。
島上的空氣似乎都火熱了起來。
誰都不傻，掌門帶着這些元嬰真人，目的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就是大學和軍校的導師！
進入內門，那不就直接相當於被元嬰真人收入門下？
這誰聽了不心動？
多了導師，有個大靠山不說。
一個元嬰甚至化神真人，給你親身指導，其中的好處就大了去了。
孫道餘訝然道：“進了內門，就必然有導師麼？”
鄭法笑道：“成績合格，面試通過，就有。”
這些弟子越發躁動了起來。
掌門的話，在他們腦子裡自動翻譯成了：
好好學習，考進內門，光宗耀祖，不對，多個老祖！
忽然，有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那掌門你也是導師麼？”
鄭法看向說話的人，不是沐青顏是誰？
沐青顏看着鄭法，眼神中滿是期待。
鄭法輕笑道：“我是。”
沐青顏聞言，眼睛一亮，猛地點頭，又問道：“那面試是什麼？”
看得出來，這妹子倒是非常自信。
鄭法其餘弟子一眼，見他們眼神中也全是好奇，解釋道：“面試，主要還是看你的學術能力，溝通能力，軍校要考覈鬥法能力，哦，對了，如果在論道中發表過不錯的論文，面試會很加分。”
論道？
衆弟子還沒拿到新式通鑑，自然聽不懂，只是鄭法此刻也沒再解釋，只是接着說道：
“關於學院和考試，九山論壇中會再出公告，詳細解釋。現在我宣佈各個學院的導師名單。”
“九山軍校，校長章無衣，同時，授章無衣太上長老。”
因爲有了九章算靈，章師姐日後倒是有了空閒，乾脆擔任起了軍校校長之職。
軍校校長位高權重，干係重大。
除了鄭法，還真只有章師姐比較適合。
“仙陣學院院長龐太上，仙陣學院導師黃太上，雷法學院院長蕭玉櫻，我也是雷法學院的導師。劍道學院院長謝晴雪，情報學院院長韓真人。”鄭法一口氣念出了五個人的名字。
章師姐六人上前半步。
鄭法手中光華微亮，指間多了個竹簡。
他走到章師姐面前，肅容道：“請接聘書。”
章師姐伸出雙手，接過竹簡，沉默躬身。
鄭法又拿出五枚竹筒，分別交給了蕭玉櫻五人，然後才朝着他們說道：
“九山弟子未來的安危，便交於諸位了。”
章師姐等人朝着臺下弟子看了一眼，同時點頭道：“必當竭盡全力。”
鄭法又朝蕭玉櫻三人道：“蕭仙子，謝仙子，韓真人，可願爲我九山宗客座長老？”
謝晴雪三人早有準備，同時點頭道：“固所願爾！”
孫道餘看着謝晴雪點頭，心中狂喜。
果然！
他方纔忍不住詢問導師之事，就是猜到了謝晴雪也是導師！
謝晴雪可是名聲在外的天河派第一真傳，實力勝過一般化神，深不可測。
蕭玉櫻和韓真人，在玄微界也並非無名之輩。
這三人，如今不僅都加入了九山宗，還要當導師，收學生了！
九山宗這蒸蒸日上的趨勢，那是瞎子都能看明白。
想着想着，他忽然又生起了些煩惱：
軍校接受換導師麼？
若是可以，他師尊龐真人……也能接受麼？
他也不是惦記謝仙子的實力，實在是打小就有個劍修夢！鄭法看了圈臺下弟子，見許多人都盯着謝晴雪，也是早有所料：
天河尊者的名聲。
謝晴雪的實力。
加上劍修本身的強勢帥氣。
其實劍修學院現在應該是軍校最爲熱門的專業。
他都能想見，日後劍修學院考研分數的火爆。
這也是鄭法樂見其成的：
《九山金丹法》都在自家呢，玄微界最正宗的劍道傳承是誰，那還用說麼？
在他的計劃中，仙陣法和劍修，將會是九山軍校的兩大王牌。
……
“下面是九山大學的導師。”
“校長由我親自擔任。”
這也是他只教雷法，不當軍校校長的緣故——有着現代世界相助，他在九山大學，才能發揮出自己最大的優勢。
軍校這種打打殺殺的活，他真不熟。
“丹道學院院長熊真人，導師宋真人。”
“煉器學院院長軒華夫人。”
“陣法學院院長章無衣。”
鄭法頓了頓，說出了最後農學院的導師人選：
“農學院導師，血河老祖，蛟無忌。”
臺下許多弟子都很吃驚，看着這兩個大魔頭，摸不着頭腦。
只少部分弟子知道，這幾年他們倆，一直在瘋狂培養各種靈獸，凡俗間紡織業的發展，實在有他們的汗馬功勞：
有些消息靈通的人還聽說了，他們不僅搞出了靈蠶，似乎還開始將研究方向，轉向了靈獸皮毛。
可鄭法下一句話，就更出乎所有人預料。
“農學院院長，錢起，錢真人。”
三千弟子緩緩轉頭，眼神落在了人羣中一個微胖中年人身上。
錢真人立在人羣中，望着鄭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恍惚中，他看到鄭法朝自己笑道：
“錢真人？你可願意接受這院長之職位？”
他不自主地開始點頭。
“那請上來。”
錢真人慢慢擡起腳步，朝人羣外走去。
路過的其他弟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帶着好奇，詫異甚至審視。
爲何如此，他也明白——因爲掌門的資源傾斜，他去年才結了金丹，比起之前強了不少。
可比之臺上這些起碼是元嬰的導師，修爲依舊不夠看。
等站在血河老祖和蛟無忌身旁的時候，錢真人簡直滿身不自在。
金丹期的院長，統領着兩個化神期的導師……還是兩個魔門化神。
他腿抖。
“錢真人，你可願爲我九山宗長老？”
“長長長……老？”
錢真人眼睛瞪得老大，嘴也開始抖了。
“是，長老。”鄭法朝他一點頭，又看向臺下弟子道，“內門弟子之後，你們還有機會升任真傳，長老，太上長老。”
“此三者，門內每年都會發放善功不說，還能申請研究經費，甚至管理大學或者軍校，爲九山界發展方向獻言獻策。”
“非能力極爲突出者，不可授予。”
“非貢獻極爲卓著者，不可授予。”
“升任真傳，除非立下大功，或發表過重大研究成果，經由長老推薦纔可。”
“升任長老，更須得經過所有長老決議。”
錢真人聽鄭法道：
“錢真人，以你的貢獻，各位長老都覺得你足以擔任長老，這農學院院長，也非你莫屬。”
錢真人茫然轉頭。
龐太上等人朝自己點頭致意。
身旁一看就不好惹的蛟無忌和血河老祖，表情中竟帶着一分敬意。
臺下弟子，一個個望着自己，眼神中滿是羨慕，卻已經在拱手施禮。
眼前的人和物，忽然有些模糊，在晶瑩溼熱的水光中，他又看到了當年在坊市中，彎着腰卑躬屈膝迎來送往的自己。
看到了千禾宗滿門覆滅的時候，如喪家之犬連滾帶爬的自己。
看到了數年一日，蹲在藥園中的自己。
最後，他看到了現在的自己：立在兩位化神真人身旁，萬衆矚目。
等眼前再度清晰的時候，他看見鄭法站在他面前，朝他笑着。
“錢真人，請接聘書。”
“是！”
錢真人伸出雙手，將聘書握在手中，手指骨節處，青筋根根暴起。
……
九山改制，將九山修士分成了五個類別。
九山宗內門弟子往上，還有真傳，長老和太上長老三大類。
這三種門人，如今也被鄭法釐定了權責。
他們比起其他弟子，是真有權勢的。
真傳，可以獨立申請掌控一個研究項目，在外遇到危險，有權指揮其他弟子，臨陣決斷。
長老權力就更大一點，某種程度上，他們是學科帶頭人，需要作爲導師培養弟子，還能參與九山大學和軍校的治理。
許多關於九山界的事情，鄭法也會與他們商議。
而太上長老就更不同。
如今九山宗的太上長老，只有章師姐，龐師叔，黃師叔和元老頭。
他們是九山界真正能管事之人，所有關於整個九山界的決策，都繞不開五人。
鄭法若是不在界內或是閉關，九山界的大權，就只會在四位太上長老手中。
簡單來說，太上長老不單單看學識貢獻或者修爲，更重要的是要有鄭法毫無保留，能託付九山界的信任。
這三類九山修士，比之內門修士，工資又高了許多。
鄭法看着錢真人，眼中略帶笑意。
錢真人恐怕還沒意識到，升任長老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
除了權力和名聲，今日的榮耀。
對錢真人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長老的工資是一樣的。
可軒華夫人那些人最低都是元嬰，錢真人不過是個金丹：
同樣的工資，對兩者的意義完全不同——
這就像……首富一天的賺的錢，許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
能讓軒華夫人他們打工的資源，也許足以讓錢真人這樣的金丹修士去死。
甚至鄭法敢肯定地說，第一批九山界自己培養的元嬰中，必然有錢真人的名字。
升任錢真人作爲長老，自然是因爲他對九山界貢獻突出：
扶桑木和清靜竹意義極爲重大。
藥園中的各種新物種，養活的人口，給九山界帶來的財富，也有目共睹。
更不用說農學對丹道的幫助了。
他當農學院院長，誰都說不出反對意見來。
只能是他，再無旁人。
但另一方面，鄭法當然也有着千金市骨的心理：
一個資質相對平庸的人，能通過研究，在九山宗走到什麼位置。
錢真人，給這些弟子，做了極好的榜樣：
要知道，長老的工資，九章算陣也是要公示的。
……
“這些弟子學會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水論文。”
鄭法坐在章師姐身邊，看着論道中一篇篇新鮮出爐的論文，表情一言難盡，似乎還有些頭疼。
一番改制，對九山弟子打了幾針雞血：
問題是，雞血好像有點太多了。
或是迫於內門考覈的壓力。
或是因爲眼饞錢真人的工資。
又可能只是簡簡單單，想從善功池裡面薅點羊毛。
三千九山弟子，二十幾天，產出了六千多篇……學術垃圾。
許多弟子根本就不知道論文規範，這些論文質量之低劣，足以讓鄭道祖在現代教育界名聲掃地。
“他們大多數人，本來積累就不夠。”章師姐看他表情痛苦，也笑了起來，“更何況，他們也不是瞎寫，許多秘法和想法，還挺新鮮。”
鄭法吐了一口氣，慢慢點頭。
這些弟子只是能力不足，態度倒端正，還真有不少人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秘法。
能力不足，情有可原。
態度不行，無可救藥。
鄭法耐着性子，慢慢翻着論道應用中的論文，忽然停下了目光，皺起眉頭，神色竟嚴肅了起來。
章師姐湊過腦袋一看，輕聲讀出了這論文的標題：
“《赤羽天罡氣衰退探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