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9、【往事與陰雲】

這時候,忽然有個身影急匆匆地跑過來,幾乎是跳着進了黃培德家裡。

“黃爺爺,黃爺爺!”

前來的妖怪十分矯健,卻是隻老虎。

其妖氣凝實清澈,看起來年紀並不小,不過此時正滿面喜色,衝着裡面黃培德急促地呼喚。

“嘿,我這裡有客人吶。”黃培德說道。

老虎這才注意到廳堂裡面,正和黃爺爺說話的方長,於是它立刻將腳步放的輕柔,遲疑了下,人立而起行了個禮,說道:“後學王嘯林見過先生,不知道有客來臨,恕罪。”

方長微微還禮,他心中笑道,這裡的妖怪名字似乎都不錯,比起之前見到的那些,要文雅很多,估計都是面前這位黃培德的作品。

這時候,旁邊的黃培德才說道:“嘯林,遇到什麼事情了,這麼高興?”

老虎這纔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恭敬而又興奮地說道:“黃爺爺,我終於又學會了一個字兒!這回只用了三天半!”

“好,不錯,再接再厲!精誠所至金石爲開,照此下去終會學透的。”黃培德誇獎道。

又勉勵了幾句,老虎才帶着被誇獎後滿足的精神氣告退。

只剩下黃培德在後面微微嘆氣:

“唉,這孩子也是可憐吶,學東西很專心,很認真,但就是學不會。他是現在我教的孩子裡面,年齡最大的一個,只是現在都無法化形,太難了……”

方長倒是看了出來,他輕輕說道:

“知見障?”

黃培德點點頭道:“方先生好眼力,這應當便是知見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邁過去這一步。或者堪不破的話,永遠邁不過去也是可能的,畢竟他年紀已大,壽元不知道還有多久。”

方長運起目力,往那隻老虎離開的方向看過去。

他對黃培德說道:“且放心,用不了多久了,他有機會的。”

黃培德依然嘆氣道:“那就借先生吉言了,算了,不說這個,先生從中原來,可曾路過過雲中山?”

“哦?”方長微微驚訝,不知道對方爲何問起雲中山,“正巧,在下的道場就在雲中山,不知爲何問起此處?”

“我有個老友在雲中山,路途遙遠許多年間聯絡不多,所以想打聽下對方情況。”黃培德說道:“當年我曾經在亂世時候,於天下游歷,在那裡結識了個好友。先生來自雲中山,真個是緣分,不知道曾見過雲中山胡風?他和我一樣,也是隻狐妖。”

“認識,不過他終究未能化形,已經故去幾年了。”

“啊!”驟然聽到老友去世的消息,黃培德臉上滿是驚愕,繼而涌現出悲傷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喃喃說了幾句後,定了定神,他纔對方長說道:“先生見笑了,驟然聽到老友離去,實在是讓人難以自矜。沒想到當年一別之後,如今已經陰陽相隔。”

方長安慰道:

“還請節哀。胡風走的很平靜,他還留下個孫子,爲其送葬守孝,後事處理的妥當。黃先生,不知道當年,你們是如何相識的?”

黃培德終究是經歷過風浪的老妖,很快便穩定住情緒。

他對方長說道:

“當年,我還是個年輕的小妖,尚未化形,不過那時候膽子大,聽說人間好,便下去瞅一瞅,倒也頗感大漲見識,也多次化險爲夷。”

“不過時機選的不好,那時候天下亂的很,還好對於一隻小妖來說,亂糟糟的時候更好藏匿蹤跡。我從江南兜兜轉轉,就到了中原。”

“這時候,人間劫數也漸漸過去,我在雲中山附近行路的時候,碰到另一隻和我差不多大的小狐妖,由於是同類,很快便熟識起來。”

“結果那時候,我才知道人家做了好大事情,他和山裡的神祇一起,守護了山裡安寧,將不少百姓護佑起來。我碰到他的時候,他正跑腿捎信,去聯絡附近的土地神。”

“我敬佩不已,於是在雲中山盤桓了一段時間,每日與我那老友一起行動。後來天下接近安定了,我便告辭離開。從那到如今,我們偶爾也會通信,只是路途遙遠,使用人間傳驛又很不方便,所以交流不多。”

“沒想到今日再聽到,竟然是故人已故的消息,唉……”

沒想到雲中山那隻老狐狸,交遊如此廣闊,而且聽黃培德的說法,他在妖怪們中間頗有威名。

方長說道:

“如今天下正經歷着另一次大劫呢,黃先生是否知道此事?”

“當然。”黃培德苦着臉說道,“我這些年也不算虛活,略懂一些天文方面的事情,這裡夜色很好,夜空也很清晰,那混亂的天象明白無誤。還好我向來約束村裡的妖怪,讓他們謹慎去人間,意識到這事兒之後,他們我一個都沒放出去。”

對於這行爲,方長開口稱讚:“爲了他們黃先生實是盡心盡力,遇見大劫,徹底的避世莫出,確實是好辦法。”

黃培德搖搖頭:

“和他們生活了這麼多年,他們就像我的子侄,自然是不忍心讓他們入劫打滾的。”

“只可惜之前有幾個村裡的孩子,已經離開這裡出去闖蕩,讓我心裡一直牽掛。”

“而且,現在桃花村外面有着不小威脅,也不知道這份避世的寧靜,又能夠維持多久。”

方長微微驚訝,問道:“威脅在何方?”

黃培德給他解釋道:“這裡是拔雲山深處,人跡罕至,消息不通。但是之前,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妖怪們,佔據了附近兩個山頭,住在洞裡整日間活動,看起來非是善類。”

“後來村裡孩子們活動露了行跡,他們便找上門來,許諾了諸般好處,說要招攬我們全村。在下當時很是不安,拒絕了他們,結果便惡了這夥人,他們叫囂要攻打過來。”

“還好村裡孩子們心尚齊,修爲還算高,在他們攻過來的時候,結結實實頂住。他們灰頭土臉地離開,說要搬強力救兵處置桃花村,強制收編村裡的妖們,這裡終究逃不出他們手掌心云云。”

“結果前不久,小花燈在外面玩的時候,又看見了這些妖怪,他們人數又多了,這幾天我正在發愁此事,不知道怎麼處理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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