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冰棺裡的人,她躡手躡腳地往回走,生怕弄出一些不該有的動靜來,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只是潛意識告訴她,必須要這麼做。
然而她的小心翼翼,怎麼也躲不過最後一刻,牆壁合上時發出的聲響引來慕翎淵。
“你做了什麼!”猝不及防的冰冷聲調令雪青璃打了個寒顫,她僵硬地回過身去看身後的人。
當她看清身後之人,那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因爲她發現這個模樣的慕翎淵似曾相識,就像在【香郡】那次一樣,他渾身都散發着冰冷,直叫人冷到心坎裡。
她正哆嗦着要找什麼藉口來搪塞,誰知慕翎淵先她一步開口:“是誰讓你來書房的,你有什麼目的?”
慕翎淵的質問在雪青璃聽來有些莫名其妙,她能有什麼目的,冰冷之感在這話之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解釋:“我見你不在院子,就來書房看看你在不在而已,我能有什麼目的。”說得她好像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似的。
“你不知道眼看手勿動的道理嗎?”
雪青璃當場傻了,這叫什麼話,她哪裡又做錯了:“你這人也太莫名其妙了點吧!我又不是故意的,幹嘛那麼生氣!”
“你的不是故意是不是太多了點。”這應該是雪青璃第一次見慕翎淵用這麼惡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她咬着下脣,使勁忍着這股委屈,“對,我就是故意,那又怎麼樣,好過你不敢承認,害怕面對。”
她睜大眼眸瞪着慕翎淵,瞳眸裡有跳躍着的火焰。
一邊是怒火中燒,一邊是寒氣逼人,就像冰和火相遇到一起,看誰能擊敗誰。
“以後不許再來書房。”許久,慕翎淵只說了一句話。
雪青璃聽了,冷笑一聲:“我不稀罕,明天我就搬出去,什麼【羅剎宗盟】,魔族妖人,我纔不怕,你就守着你的夢活下去吧!”難聽的話誰不會說。
本來雪青璃挺同情慕翎淵的,經此一事,什麼同情都見鬼去了,剩下的只有怒火和討厭,她經過慕翎淵的身邊時,用力地撞開他,然後跑了。
冰窖一事對慕翎淵來說是一個不能戳穿的秘密,如今被雪青璃無意間撞破,他只能用生氣來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其實他的內心深處,不想這樣對她的。
密室的門合上了,可他的眼睛還黏在那堵牆上,他何嘗不想放下,但真要做起來談何容易。
柔和的月光灑落在亭中那碗麪上,這碗麪隨着時間漸漸冷卻,結成一塊。
今天雪青璃沒有在這裡下廚,這裡又不是常人能隨便進來的,不用想,也知道這碗麪出自慕翎淵之手,他爲她親自下廚,做了一碗長壽麪,可惜浪費了。
跑了出去的雪青璃,來到**的梧桐樹下,她爬到樹上,折了一根帶葉的樹枝,不停地拔樹枝上的葉子,嘴裡唸叨:“什麼人來的,都說了不是故意的,怎麼還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死了心上人很了不起嗎?就能隨便沖人發火嗎?我又不是出氣筒,死慕翎,臭慕翎!恨死你了……”
還沒念叨完,冷颯忽然出現在她身邊:“怎麼了,慕翎淵惹你生氣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雪青璃沒好氣地把身體轉到另一邊,繼續自己的拔葉子發泄。
見她不理睬自己,冷颯索性坐到她旁邊,厚着臉皮說:“既然在這裡這麼不開心,要不要跟本君去【緣河關】玩?”
慕翎淵雖說惹她生氣了,但她也不是意氣用事之人,她放下拔剩一片葉子的樹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謝謝魔君的盛情 邀請,不必了,我不想去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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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比喻很貼切,要是別人這麼比喻,冷颯早將那人剁了拿去喂狗,但雪青璃是個例外,“狐狸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謝謝你的擡舉,魔君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走了,否則,讓人發現就不好了。”雪青璃從樹上跳下來,動作嫺熟。
而冷颯也完美落地,過程沒有使用任何靈力,他今晚心情很好,雪青璃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他也沒有生氣,“天醫似乎有些忘恩負義了,我們魔族好像救過你,你這樣是要過河拆橋嗎?”
“那魔君想要什麼作爲回報?”這話不是出自雪青璃的口,而是陌鈺,他剛好巡查至附近,察覺到異樣的氣息,於是就來看看,結果真令人出乎意料。
被人打擾了,冷颯瞬間不爽,語氣也沒先前那般柔和,“沒什麼,只是想請天醫出手,救救她的救命恩人,媚荷。”
冷颯不說,雪青璃確實忘了這回事,她當場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腦子,居然忘了這事,對,我當初就是爲了 給媚荷採藥,才掉進那個鬼地方的。”
事不宜遲,她拿出珍藏在命戒中的【望子菊】,遞給冷颯:“這就是【望子菊】,你回去交給魔醫,他們懂得怎麼用。”
雪青璃這麼爽快的舉動,讓冷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陌鈺乘機說:“魔君放心,天醫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現在,你可以安心回去救治你的下屬了。”
他們二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冷颯簡直無從下手,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雪青璃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問:“魔君難道是想見見仙牢是什麼樣的嗎?”
“怎麼可能,雖然獨處時間很短暫,但開端是好的,我們還會再見的。”冷颯已經摸清雪青璃的脾氣,她吃軟不吃硬。
冷颯走了,但陌鈺沒有離去,反而陪在雪青璃身邊:“你的心情看上去很糟,發生什麼事了?能跟我說說嗎?”
問題一出,氣氛凝固了一會才化開,他們原本在漫步的步伐毅然停住,雪青璃轉過身面對他,用認真的口吻問:“慕翎到底有多在乎他師父,難道旁人就說不得半句嗎?”
原來是這件事,陌鈺對着她笑了笑,“雖然傷疤好了,但怎會忘了疼,每戳一次,就會憶起當初有多痛。”
“像慕翎這樣,避而不談也沒見得有多好,不提不等於不存在,他這樣只是把誤以爲好了的傷口遮掩起來,其實傷口內裡已經產生了腐肉,不刮掉永遠也好不了。”道理誰不會說,但真要執行的時候,是很難的。
“你沒愛過,自然不懂得那種感情,你不能隨意批判別人的做法,小天醫,要想忘記永遠比愛要難上百倍,如果久久不能忘,那就不要強求。”這也是他與玄罌爲何任由慕翎淵這樣下去的原因,要是連這點安慰也沒有了,慕翎淵只怕很難活下去,更別說創建了今日的仙道輝煌。
“愛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香郡】的莫瑩爲愛瘋狂,瑤瑤爲愛忍受,連小白也癡迷失去的愛。”雪青璃在心裡想:有機會真想去體驗一下。
“愛是甜的,也是苦的,更是痛的。”陌鈺說得自己好像經歷過一樣。
“愛會是甜的?你騙人的吧!”爲什麼她只看到痛和苦。
“等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就會知道痛和快樂共存是什麼感受。”
聽上去好像挺恐怖的,雪青璃僵着臉,說:“連慕翎這樣的冰山都有所愛之人,你呢!你這麼溫柔,肯定也有,說來聽聽嘛!”
八卦別人的私生活,雪青璃向來很積極,可惜陌鈺不如她的意:“我一心向道,不想兒女私情,你不用費這心思打聽這些。”
“就算你一心向道,像你這麼優秀的男子,肯定會有許多女子傾慕,怎麼樣也會有一段桃花史的,說來聽聽嘛!就當解解悶。”她做出虔誠的樣子,可陌鈺依然不買她的賬:“用我的黑歷史爲你解悶,你想得美,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
“不嘛!就說一段。”
“你這話說得我好像有很多這樣的黑歷史似的,堅決說不,乖,回去睡覺,小心那個奸細又來抓你。”才入夜沒多久, 【崎裳】除了巡視弟子外,其餘的人都待在自己房中,沒有出來溜達,偌大的【崎裳】顯得有些冷清。
“你少嚇唬我,我是嚇大的,纔不怕你。”今天她是賴上陌鈺了。
“你不怕,是我們怕了,如果你真出了什麼事,【崎裳】拿什麼跟白夜交代,別讓我們難做。”在那些人沒有離開之前,都得謹慎行事。
“你不說你的黑歷史也行,說說別人的吧!魔君和慕翎的恩怨究竟是怎麼造成的呀?”還以爲耳根會清淨些,沒想到她拋來一個更燙手的山芋,其實這纔是她的真實目的吧!
“你今天是不是纏上我了?”陌鈺終於忍不住直白地問,雪青璃一揚眉毛,意思很明顯。
耍賴的女子,陌鈺見過不少,可沒見過這麼不依不饒的,“對啊!所以,你就跟我說說嘛,我保證不說出去。”
“不相信你的人品。”陌鈺說完,笑了。
“你竟敢懷疑本天醫的人品,我要殺了你。”她舉起手刀,劈向陌鈺,陌鈺豈會乖乖地站着讓她劈,老早跑遠了,於是她緊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