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璃向來很少做夢,她記得自己上次做夢是在一百歲的時候,那時她夢見她的皇兄死了,沒過多久,她的皇兄真的遇難了,而且是慘死。
她做的夢都成真實之事,如今夢境再來,是不是意味着又有誰將會離她而去?
想到這個詭異的夢,她害怕得蜷縮在一起,她不想再經歷這樣的事。
這麼可怕的夢境,渾身應該害怕得顫抖並且冰冷纔對,可她只有微微發抖,至於冷這個字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
她在漆黑的環境裡摸到一條毛茸茸的尾巴,緊接着,有一條大舌頭舔上她的臉,口水沾了她一臉,她輕笑:“還是球球最乖,在這裡陪我,幸好有你的大尾巴,我纔沒有着涼。”
雪青璃在驚嚇中待到天亮,剛看到一點亮色,娃娃和慕翎淵一前一後地進入百藥閣,娃娃縱身一跳,躍到雪青璃的頭上:“璃璃,我好想你呀!這些天你去哪裡了?”
她一把抓下想要在自己頭上安家的娃娃:“你這隻搗蛋鬼,一見面就想在我頭上安家,我告訴你,以後不要再趴在我頭上了。”
她的語氣雖然有些不滿,但放下娃娃時,還是很輕柔的,娃娃鼓起腮幫子:“幹嘛那麼兇!”
“因爲你欠罵,這段時間我不在,你有沒有乖乖的,沒惹禍吧!”她戳了戳娃娃那鼓起來的嘴。
“這段時間,門中沒有人,它是無聊透頂了。”慕翎淵拿過擺在桌上的一味藥材來看,“這是春霖?”
“沒錯,這是解毒草中的一種,對解蠱毒有很好的幫助。”雪青璃邊解釋,邊拿起球球的尾巴去掃娃娃的胖身子。
“玄罌今天就會到達,有什麼需要,儘管使喚我。”慕翎淵今天沒病吧!什麼叫儘管使喚他,百藥閣沒別人了嗎?
雪青璃瞪大眸子,笑道:“雖然我很樂意使喚你,但百藥閣還是有弟子可以幫我的,你無需額外增加負擔。”
“對我來說不是負擔。”慕翎淵放下手中的藥草。
雪青璃的目光從娃娃身上轉到慕翎淵身上,她發現慕翎淵今日穿的長袍有點特別,長袍上的花紋竟是彼岸花,僅僅看了一眼就讓她回憶起那個夢,而她竟將夢中男子和慕翎淵合二爲一,這等重合是那麼的契合。
有了這個錯覺,雪青璃嚇得側過頭去,爲什麼這個錯覺會那麼真實呢?
球球彷彿察覺到她內心的不安,特意靠了過去,她緊緊地抱住球球的大腦袋,雙手忽然劇烈地抖了起來,心也是冰涼的。
她咬着牙,雙手用力地互相緊握,球球的毛髮都被她揉亂了。
慕翎淵見她久久沒有反應,輕聲喊了她一下:“阿璃?”
第一聲,雪青璃裝作沒聽見,第二聲,她揹着他應了:“啊!叫我幹嘛!”
“球球的毛髮都被你揉成一團了,它應該不喜歡這種髮型。”從慕翎淵這個角度上看,他沒有看見不對勁的她,卻看到球球被蹂躪了。
“哦!我想它了嘛!這是表達感情的一種方式,你這種冰山怎麼會懂,好了,我讓你幫我,你趕緊去把儲藥房裡的應何花拿出我。”爲了不讓慕翎淵看到自己如此失態的模樣,她把他打發走。
然而趴在桌子上的娃娃,早已看到雪青璃這個不尋常的樣子,“你的手爲什麼在抖?”
娃娃能問出這樣的話,說明慕翎淵已經出去了,雪青璃偷偷瞥了門口一眼,小聲地跟娃娃說:“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一個血肉模糊的男子,從滿是魂魄骷髏的水裡走向我,剛纔我竟把慕翎當成了那個男子,你說我是不是瘋了。”
娃娃聽後,大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你可能是太累了,不要胡思亂想。”娃娃聽說過雪青璃百年前的夢境成真,它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想讓雪青璃加重心裡負擔。
“你說這會不會是真的?”雪青璃一臉認真地問娃娃。
娃娃轉了轉那雙大眼睛,有些爲難:“人間有句話,說夢境都是和現實相反的,那只是一個噩夢而已,忘掉就好。”
“自從皇兄死後,這百年裡我從未做過任何夢,我真的怕夢境再次成真,娃娃,你說這是不是一個預兆,即便不是慕翎也會是別人。”
“上次的事,你只是碰巧,哪有這麼神奇的預兆,你這是庸人自擾。”
“你這隻千年老精靈不會是騙我的吧!”雪青璃晃了晃手指,尖尖的指甲在娃娃眼前晃悠,它大大地嚥了一下口水,憨笑道:“我哪敢騙你。”
“暫且相信你,好了,我要開工了,你哪裡涼快就在哪裡待着,不要妨礙我。”和娃娃進行了一輪無聊談話,她的手不再抖了。
她在命戒裡拿出墨殤給自己的蠱蟲,透明的琉璃瓶,一隻外形古怪的蟲子不停地爬來爬去,“蠱體在千黛身體裡產卵,而羅剎宗盟利用陰性女子的身體來孵化它的卵,再用男子的血肉餵給它們吃,以此達到陰陽平衡。”
慕翎淵拿着一堆應何花走進來,他看到那隻難看的蟲子,以及雪青璃愁眉難展的模樣,問:“這蠱毒很難解嗎?”
“我在想,如果用陰性女子的血肉餵養這吞噬蟲,會不會又是一個別樣的結果。”陰陽平衡難對付,若是偏向某一邊,不就容易了嗎?
“你是想以陽治陰?”慕翎淵真懂她的心思。
“你真聰明,你要是學醫的話,肯定能和我平分秋色,只是不知道這個以陽治陰的方法有沒有這麼容易。”雪青璃誇了慕翎淵一番,又低下頭去看瓶子裡的蠱蟲,這個以陽治陰的辦法,她想了一夜,是不是真的有效,她不太敢確定。
“吞噬蟲在陰性女子體內孵化成蟲,本就屬寒,可它們一直用男子的血肉餵養,不見得它會喜愛另一種性質的肉。”不是慕翎淵要打擊雪青璃,而是事實就擺在眼前。
“我來試試看。”雪青璃咬破手指,快速打開瓶蓋,一滴鮮紅的血滴落瓶中,蠱蟲表現平淡,完全沒有對這血產生任何興趣。
“我的血好難喝嗎!”她哭喪着臉含住自己的手指,淡淡的血腥蔓延在口腔,她不覺得呀。
慕翎淵說:“看來它只認定一種食物,此法行不通。”
“一定是我們忽略了什麼,不可能的。”她枕着手臂,雙目死死地盯着那隻醜陋的蠱蟲。
還未等她想出最好的辦法,玄罌抱着千黛不動聲色地闖了進來,這裡是煉藥房,除了有丹爐之外,還有幾張小牀,玄罌把千黛平放在牀上。
雪青璃暫時放下手上的事情,去給千黛診治,淡黑色的臉,青灰色的脣,怎麼看怎麼樣都像是中了毒的樣子,實情卻非如此:“蠱體在她體內待的時間太長了,正一點點蠶食她的精元。”她的食指和中指搭在千黛的手腕上,探到的脈搏雖不虛弱,但很紊亂。
這頭說完,那頭驅趕兩個男子和兩隻寵物出去:“你們先出去,我給她檢查一下身體。”
等到屋裡總有她們兩個女子,雪青璃撩開千黛兩邊的衣袖,看到一條粗而長的黑線,一直往心臟方向蔓延,她二話不說,解開千黛的衣服,瞧見黑線下有不知名的東西竄來竄去。
打開針包,抽出幾根細長的銀針刺入千黛的身體,和心臟四周,她現在護住了千黛的心脈,但吞噬蟲會從其他脈絡吸取千黛的靈力。
施針結束,雪青璃取出銀針,她在想:蠱體原本屬於陰性,可吸取千黛體內的鳳凰火之後,陰陽調和了,這和吞噬蟲的特性一模一樣,只要找出剷除蠱體的方法,那些吞噬蟲也就不足爲懼了。
連鳳凰火也能吸取,難怪能以任何靈力爲食,已靈力驅除肯定不行,看來只能從藥物下手,只是什麼藥物能趕走這陰陽不懼的蠱體呢。
雪青璃想着想着便坐了下來,單手託着頭,腦子裡翻出自己所有認識的藥草,另一隻手搭在桌面,一下又一下地敲擊桌面。
此刻,她已經忘了外面還有人在等着,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她還是沒有想起外面的人,但心中已有了一個藥方,打開門看到那幾個耐心等待的人,她乾笑幾聲:“抱歉,忘了你們的存在,我已經封住她的心脈,這幾天不會有事的,我先去熬藥,我會讓鍾琳來照顧她,其原因,你們懂的。”
男女有別,玄罌和慕翎淵不太適合留在這裡。
雪青璃去熬藥之前,玄罌問:“吞噬蟲能吸取靈力,是不是代表只能使用藥物救治?”
“靈力會促進蠱體生長,照目前看來,只有藥物治療這個方法了,如果有效,效果可能會顯得慢些,但總算有一絲希望。”
有所眉目的試煉解藥,雪青璃配了一劑出來,讓千黛服下,可效果不佳,蠱體依然活躍。
爲了方便知道千黛的情況,她一連兩天都宿在煉藥房,而玄罌和慕翎淵也跑得很勤快。
千黛服下第二劑藥後,情況更糟,她居然把藥全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