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邊突來的手機震動聲, 打斷了趙子奕接下來的動作。她將目光緩緩移上男人熟睡的臉龐,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馬上關了它。這份‘偷來’的溫存不容他人的破壞!
私心作祟使得趙子奕從牀頭的櫃子上悄悄拿起男人的手機。這時, 震動的鈴聲戛然而止, 女人內在的窺探欲卻在蠢蠢欲動。
趙子奕瞥了眼屏幕上顯示的未接來電, 發現是管煜。她思考着用巖昔的手機回個安撫短信再刪掉, 卻在不經意間瞧見他手機上的鎖屏圖片竟然是她——安景夕。
從照片拍攝的角度和清晰度不難推測, 這張女孩手捧奶茶的生活照是他偷偷抓拍的。放做屏保,顯而易見是爲了方便主人隨時查看。
安景夕她一個寫着不入流網文的小劇務,憑什麼讓一貫‘特立獨行’的巖昔珍而重之?趙子奕瞳孔之中掠過一縷晦暗的微光。
她雙眸緊緊盯着手機上的照片看了一會, 突然心中一震,猛地擡起頭, 望向牀上雙眼緊閉、愁眉深鎖的男人。原來如此……你是因爲相似的眼睛嗎?所以, 讓你第一次心動的女孩就是她?既然如此, 別怪我……
趙子奕想到這,脫下高跟鞋, 緩緩拉開裙子的拉鍊,輕手輕腳地爬上潔白的大牀。女人躺在許巖昔身側,拿起他的手臂環上她光潔的肩,心情複雜地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按,又放了回去。
她恰好是許巖昔‘黑歷史’的少數幾位‘知情人’之一。涉及三年前‘選角門’的照片和視頻一旦被挖出, 她完全可以想象到, 媒體會極盡能事地以什麼樣的筆墨去寫他。類似《走進名導——不爲人知的過去》的報道來上幾段, 再附帶上貼吧、論壇裡匿名‘工作人員’的內部爆料和指向性證詞, 瞬間就能把巖昔這幾年努力積累的名聲徹底毀掉。
她只是不明白秦墨白爲什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心思, 竟然知道她手上有他要的‘東西’,甚至還找到了自己。
趙子奕脖頸微微前傾, 靠近男人好看的脣,只聽到他喃喃囈語道,“爸,不要……”
許巖昔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乎是她剛退開,他便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
“墨白?這是哪?”男人揉着眉心自言自語道。一轉頭,頓時臉色大變,將視線移開,“子奕,你爲什麼會在這?墨白呢?”
寬大的被子下面是女人玲瓏曼妙的酮體。趙子奕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睫,淡淡敘述道,“酒店。你喝醉了,墨白臨時有活動,聯繫不上景夕,所以找了我來照顧你。”
“把裙子穿好。你什麼時候到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許巖昔盯着地毯的花紋,疑惑地皺了皺眉。
“巖昔,你喝了不少酒,意識迷糊了,不小心把我當成了景夕。”趙子奕拿起牀邊紫色的長裙,眸光閃爍了下,決定‘破釜沉舟’。
許巖昔驚訝地打量了她一會,然後朝房間四周環顧了一圈,低頭將‘門戶大開’的襯衫扣好。男人長腿一伸跨下牀,赤腳踩在地毯上,走到半圓形的靠椅邊拿起自己的風衣外套快速穿上。
“子奕,什麼時候你的手段都使到我身上來了?”他沉下臉,輕笑一聲,回過頭,一臉失望地看着她。
趙子奕攏着裙子,楚楚可憐地站在他面前,感覺自己像個跳樑小醜。她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眼中射出的凌厲目光,頓時身體打了個寒顫,後面的謊話再也編不下去。
“謝謝你照顧我,也希望今後你可以照顧好自己。”許巖昔不想去深究她的意圖,冷冷撂下一句暗含關心的話後,轉身踏步離去。
趙子奕望着許巖昔絕然的背影,整顆心被怨毒的藤蔓纏繞得快要窒息。她低下頭,從牀邊的手拿包內拿出了手機……
男人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想起曾經讀到過的一句禪語‘因果不可改,無緣不能度’:自因自果,別人是替代不了的;無緣之人,他是聽不進你的話的。現在想來確實是這麼回事。
****
《落雁》劇組下榻的酒店內。
“靜靜,你說,許導突然離開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景夕猛然發現自己從沒有正經問過許巖昔的家庭,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作爲一個女朋友,實在有些不稱職。
“你要是擔心許導,微信沒有回覆,直接打電話啊!”見景夕抱着手機魂不守舍的樣子,趙靜實在看不下去,搖搖頭,出主意道。
等趙靜洗完臉離開,景夕才收回視線,看着椅子上的一疊彙總資料想了想,還是撥通了許巖昔的電話。
“你在哪兒?”
電話響了好久才被人接起,對方卻一直不說話,景夕不得已先開口打破這份尷尬。
許巖昔似乎沒料到景夕會主動給他打電話,微微愣了愣,心情卻莫名的好了起來,語氣也隨之飛揚了起來,“景夕?”
“嗯,是我。”
“查我崗?有進步!終於,想起來行使女朋友的權利了?”許巖昔沿着街道邊走,邊調侃道。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酸爽可口的毒舌氣息向女孩迎面撲來。
“許導,我哪敢吶!您老人家一聲不吭撇下大夥消失了快兩天。這兩天晚上睡得香麼?腰還好麼?”景夕聽他的語氣應該是沒什麼大事,暗自鬆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反擊道。
許巖昔聽了她不滿的抱怨,靜默了兩秒,脣畔牽起一絲玩味的笑,“想我了?”
“誰想你了!”景夕瞪大眼睛,語速驟然變快。
“景夕,你聽說過‘欲蓋彌彰’這個成語嗎?”他抿着脣,語帶機鋒。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景夕咬了咬脣,小聲回道,“你知道就好,知道了就趕緊回來!”
“景夕,對不起。我有點私事要處理,讓你擔心了!”他接着鄭重說道。字裡行間,帶着幾分繾綣的柔情。
“現場少了你的‘暴力鎮壓’,大家都有些‘水土不服’,拍攝進度也大幅度滯後了。許巖昔,你知道,你這麼不負責任的曠工,要連累劇組浪費多少經費嗎?”通話中傳來男人輕淺的呼吸聲,景夕確認他在認真地聽,振振有詞地繼續‘投訴’道。
“果然劇組缺了我這個靈魂人物還是不行啊。”在女孩無意間的鼓勵下,情緒低落的許巖昔挑起眉,彷彿一瞬間重拾了以往的自信。那天母親陳雅君說的話,終究是在他的心上劃了一道傷痕,讓他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實力來。
景夕輕輕靠在衛生間的玻璃門邊,舔了舔乾澀的紅脣,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聲音低得仿若蚊蠅:“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劇組?”
“今晚。”站在馬路邊的男人嗓音中帶了些宿醉後的絲絲暗啞,他頓了頓,又沉聲補了一句,“等我回來……”
寂靜的夜掩藏了多少行人的心事。未盡的字句飄浮在綴滿星光的夜空中,伴隨着颯颯作響的風聲迅速消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