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 我認了。但女演員不去,金主撤資,撤廣告的責任誰負。陪人家喝喝茶, 吃個飯, 聊會天, 錢就能輕輕鬆鬆到手。不去是我看在交情上跟你講情分, 去是吃這行飯的本分。許導, 這點人情世故,不難理解吧?”張立臉上充斥着惱怒之色,壓着胸口涌上來的一團火氣, 拍着桌子對許巖昔口乾舌燥地勸道。
許巖昔卻彷彿油鹽不進似的,坐在那, 悠閒地插着手, 等他恩威並施的說完, 纔不緊不慢道:“沒戲自願去的,我不管。但青青從不陪唱歌, 也不會喝酒,她做不來這些。其他女演員不願意去的,我也不能強迫人家。演員,最重要的是形象,演技, 表現力和名譽。張製片, 您的觀點, 恕我無法苟同!”
“給你個導演噹噹,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什麼玩意兒!”事情沒談妥, 張立拉長着臉,走出會議室, 在背後罵道。
趙靜不知從何處得知,張製片和許導在會議室裡商討問題時大吵了一架。最後,張製片氣的臉色發青,摔門而去。現在兩人在組裡的關係弄得很僵。趙靜在去片場的路上一把拉住景夕,對她悄聲囑咐道,如果被張製片找過去談話,一定要注意下言行,忍一時風平浪靜。
之後的拍攝活動,張製片臉色不佳,明顯參與度差了很多,一股腦把責任和決定權雙雙甩給了許導。兩人有事就找旁人互相轉達意見,造成了‘王不見王’的尷尬局面。炎炎夏日,本該酷暑難耐,《落雁》劇組的工作人員卻如履薄冰,涼快異常,製片人和導演身體力行上演了一出‘論冷暴力的可行性’的木偶劇,爲他們快節奏,高壓力的生活更添一股節能又省錢的寒風。
景夕在片場統計好演員使用的道具,畫了一張簡單的擺放示意圖,又站在遮陽傘下看了一會。許巖昔熬夜趕了回來。他的眼眶泛着微紅,一會在場內糾正演員的走位和動作,一會又給他們分析戲裡的情感訴求,男人的喉嚨明顯不太舒服。
她低頭思索了一會,嘆了口氣,轉身跑到附近的藥店買了盒西洋參,一袋枸杞,帶到現場用開水泡了,拎着茶壺就來到‘男朋友’工作的地方。
劉浩看見來送東西的景夕,眼前一亮,整個人像是見到了救星。
景夕瞬間被他擠眉弄眼的表情逗樂了。卻見他對自己露出憨憨的笑容,暗地指了指‘低氣壓’的某人,“景夕,好久不見。許導正需要你呢!”不等許導發話,他自動塞上耳機,抱着飯盒挪了個地兒。
許巖昔板着臉坐在監視器前,轉過頭,看向突然出現的女孩,“景夕,你也是來勸和的?還是對我上午的拍攝狀態不放心?”
“我是那種不明情況,就胡攪蠻纏勸你大度的人嗎?”景夕心裡咯噔了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的水平你自己不知道嗎?還需要我去評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許巖昔多了一份莫名的信任。
許巖昔聽了景夕的抗辯,雙眸微微閃了閃,歪着頭打量着她,一副戲謔的表情。
景夕彷彿讀懂了他暗戳戳的‘小心眼’。這個男人分明是爲自己曾因爲子奕姐入組的事爲難過他,要求他善待‘前女友’的事記了仇。想到這,景夕頓時有些臉紅氣虛。
“我之前那是不瞭解你”,她將泡好的參片枸杞茶緩緩注入桌子上刻着竹節的紫砂杯,放下水壺,又舉起杯子送到他的面前,“巖昔,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宣佈,你已經通過了‘組織’上的考覈了。我相信你在工作上的專業素養和職業操守。你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即使拍攝時間緊張,要求的取景和機位條件達不到,資金審批被刁難,對方不配合,他仍想保護熱愛這份職業,還有因爲信任他而加入這部劇的人。他許巖昔還真‘看不上’那些‘旁門左道’,只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對作品呈現的效果和質量負責。
“你這話也不全對。我只對你公私不分!”許巖昔饒有興味的眼神在女孩臉上逡巡了一陣,然後伸手接過杯子,朝水裡看了看,接連喝了幾口,微微一笑道,“景夕,你突然對我這麼好,又變得這麼機智,我還真有點不適應。”
“我承認我一開始聽信謠言,對你有偏見,但誰沒年少無知過。”景夕緩緩垂下眼簾,躲開他調笑的視線,又擡起無辜的大眼看着他,話裡帶着幾分懊惱和惆悵。畢竟,從前她沒有想過自己會和‘大魔頭’成一對。
許巖昔擡起頭,盯着景夕看了一會,然後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伸手拉住她纖細的皓腕,“罰你陪我坐一會。”
景夕體貼他的辛苦,在一旁坐下,乖巧地幹着自己的事。
“巖昔,你看娛樂新聞嗎?”景夕見他沒反應,又自顧自抿着嘴,託着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道,“根據八卦定律來看,這種謠言一般是三分真,七分假,才更顯真實。帖子上隱射某位X姓青年導演幾年前擔當某電視劇選角評委時,與選秀者在後臺舉止親密,私下對她頗爲‘照顧’。說他以角色爲誘餌,行潛規則之實,事後還給當事人塞了封口費。”
迴應她的是男人毫不掩飾的嫌棄。“景夕,這種用來博人眼球,騙取流量,又沒營養的小道消息,你以後還是少看些吧。”
“藝術來源於生活。我這是收集素材,啓發靈感。”景夕指着論壇裡瀏覽到的內容和評論,轉過臉,輕聲問道:“這帖子扒得有鼻子有眼的,已經蓋了十幾頁樓了。你在評論裡也被提到了,你真的不來看看嗎?”這陣仗,不用說,這位X姓導演一定是被人盯上了。
有時候,她也挺佩服那些爆料人的筆力的,故事寫的十分生動有趣。景夕一手抱着手機看得津津有味,一手拽了拽坐在旁邊的許巖昔的胳膊。
“身處娛樂圈你要習慣,什麼時候沒人願意討論你了,你也該自己隱退了。更何況,你親眼看到的可能是某件事情的真相,更有可能是別人擬好的劇本。”許巖昔斜睨了她一眼,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視線又調回到手中的劇本,拿着中性筆繼續寫寫劃劃,對拍攝遇到的技術問題和重要鏡頭進行一一批註。
這時,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一聲。許巖昔手指一劃,解開屏幕,撇了眼華清發來的短信,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錯愕和彷徨。
昔日的鐵三角跟約定好了似的,沒隔多久,管煜的問候電話也來了。
“三兒有事找我,接個電話。”許巖昔對拿着劇本‘偷師學藝’的景夕簡單交代了句,拿起手機,擡步走了出去。
雖然他極力表現的滿不在乎,說話時的語氣也很輕鬆,但景夕還是隱約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些可怕的事情將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