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爾田正在慶幸自己逃過一劫,卻不料房門響處,衝進來兩個凶神惡煞,立時唬得渾身顫抖,知道外面的護衛盡皆被人無聲無息地解決了。
張尋見房中只有兩個人,便順手點了這兩人的穴道徑將劍尖對準了舒爾田的咽喉。
舒爾田被“虎王劍”凌厲的劍氣一逼,更是臉色青白,虛汗直冒,結結巴巴地哀告道:“英雄饒命,好漢饒命,只要二位高擡貴手,放了我們父女,我情願奉送黃金千兩,外加一打絕色美女!”
“呸!誰要你的黃金,美女!我只要你答應放了監牢裡的沈秀才他們幾個,並不許你今後再爲難他們:”田三怒怒不可遏,順手給了舒爾田一巴掌。
張尋既已答應田三怒不殺舒爾田,心中惡氣一衝,便又加了一句:“還有,限你三天之內把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都送給湘西百姓,稍有隱瞞,我這‘虎王劍’可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好”,舒爾田的頭點得像在搗米,“我這就下令釋放沈秀才等一干人犯,明日開始開了庫房,贈衣贈糧,施醫施藥,一切按兩位英雄吩咐的辦。”
“唔”田、張二人點點頭,張尋收回了抵住舒爾田咽喉的“虎王劍”
舒爾田見對方神色稍稍和緩,便小心翼翼地道:“那麼,能不能請二位英雄先放了我的女兒。她是個小姑娘,什麼都不懂,她現在已經嚇壞了。”
“你女兒?”張尋其實早就看出來在舒爾田邊上的那個人就實那個似曾相識的百怪的打更人,卻沒想到這裝束衣冠像男子的打更人竟然是舒府的千金大小姐。
同時,他也明白了原來與這位舒小姐曾在辰州見過一次,所以纔會有眼熟之感。
這閨閣千金倒也調皮得緊,居然喜歡半夜三更地不睡覺,卻跑去敲打更。
這麼一想,張尋便伸手解開了她被制的穴道,準備放她走。
“張少俠,別……”田三怒見狀,急忙出言制止,但他話未說完,倒被舒小姐打斷了:“喂,你叫他不要放我走,是不是?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想走呢?剛纔他這麼用手指頭戳我一下,我的上半身馬上就麻兮兮的不能動了,真是好玩得很,我還沒玩夠呢。
“喂,你這小子,快再給我戳一下吧。”這最後一句,她是衝看張尋說的。
因爲這位千金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她喜歡捧碗,父親就趕緊派人上瓷器店,她喜歡打更父親就馬上替他辦打更人的行頭。
要什麼有什麼,在家裡連父親都得聽她的,所以腦子裡連“危險”的概念都沒有。
而且她也沒聽到外面數百護兵的聲音,以爲張尋和田三怒是父親新收服的苗蠻勇士,是在舒爾田的安排下來陪自己開心的。
因爲在她十二歲那年,不知爲了一丁點什麼事情,她一直把自己關在繡樓上,不開心不梳妝,也不吃飯,大人怎麼哄也沒用。
後來舒爾田知道女兒喜歡看《紅拂傳》之類的故事,特愛冒險,所以就派兩名手下喬裝打扮,將舒舒“劫”走,等到“化險爲夷”,大小姐的脾氣也就暫時治好了。
而這些天舒舒正因爲思念生母而鬱鬱不樂,舒爾田百般勸解都無效,所
以舒舒就會錯了意,竟在田三怒和張尋這兩個“真正”的“劫匪”面前耍起了小姐脾氣。
不過,舒舒這一頑皮不要緊,倒把個張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
但這時舒爾田已經萬分焦急地喊了起來:“舒舒,不行啊不行,聽爸爸的話,快走開!”
但田三怒卻拳頭一指,喝道:“別耍花招了,我決不會放你去搬救兵的。你少囉嗦,老實點,老子要你現在去放了秀才們,前面帶路!”
他順手又點了舒舒的穴道,示意張尋二人一同押着舒氏父女去往關押秀才們的監獄。
張尋也被田三怒的話激得心中一陣慚愧,心中暗罵自己沒有江湖經驗,險些上了舒爾田的當,要是舒舒去搬了大批救兵來,自己和田三怒不難脫身,但要帶走絲毫不會武功的沈秀才們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秀才們被關押在西門外的柳營,本來晚上戌時後城門已經關閉,但既有舒爾田同行,自然一路通行無阻。
一路上,舒爾田不顧田三怒的斥罵,再三要求放了女兒舒舒,因爲他可以用身家性命保證舒舒不是去搬救兵的。
當然他每要求一次,就被田三怒呵斥一次。
但張尋見舒爾田這樣,倒覺得此人雖然貪婪兇惡,但對待女兒倒不失爲一位慈父,又想起田三怒說他並非最壞的官員,便決定完全聽從田三怒,徹底放棄殺舒爾田的打算。
“對不起了,柳姑娘。”這一瞬,張尋在心中對遠在杭州的柳墨林如是說。
他們四人很快就到了柳營,但剛一進門,盡皆大吃一驚,獄卒們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監獄門卻一扇扇都敞開着,秀才們一個也不見了。
田三怒大步搶上前去,翻查了幾個獄卒橫陳的屍體,又緩緩站起,道:“都死了。看樣子,都是中的‘不二掌’。”
這下,他不由地怒向膽邊生,一把抓過舒爾田,咬牙切齒地道:“好你個狗官,居然敢騙老子,秀才們究竟在哪兒?”
“好漢饒命,英雄饒命!我真的是把他們關在這裡的,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會一下子不見了。”舒爾田嚇得臉色青白,渾身像篩糠似地抖,只顧用身子擋住舒舒,話也說不太清楚了,她不喜歡田三怒兇巴巴的樣子,平時又任性慣了,竟朝田三怒嚷道:
“你幹嘛要這麼兇,有我在這裡,你就是要爸爸把新娶的七姨太送給你爸爸也會答應的,何況區區幾個秀才。”
說這話時,她一副沒把田三怒和張尋放在眼裡的樣子,彷彿不知道別人動動手指頭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田三怒雖然生氣,但也覺她說的話倒是實實在在,於是只好瞪了她一眼,不去理睬她。
而張尋聽了這話卻心中一動,似乎覺得這小姑娘倒古怪得有些可愛,與楊清慧、秦小叢和真憐,柳墨林等幾位女子大不一樣。
這時,只聽獄卒的屍體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哎喲聲,田三怒立時高興得叫了起來:“張公子,還有一個活口。”
於是二人忙搶上前去,扶起那個甦醒過來的獄卒,問道:“快講,秀才們到哪兒去了?”
那獄卒本已捱了
致命的一掌,這時雖甦醒過來,卻只是嘴巴微微翕,喉嚨蠕動,偏偏發不出聲來。
田三怒見狀忙將右掌貼在他後背上的“中樞”穴,輸氣過去,有頃,那獄卒微微睜開雙眼,說道:“不二門滿振先帶人搶走了沈秀……”
但話未說完,便眼珠突出,頭一歪,死了。
田三怒放下屍體,憤憤地道:“好惡毒的滿澀谷這惡賊。”
張尋忙道:“那我們應該現在就趕到‘不二門’去救人。晚了怕來不及了。”
“對。”田三怒一拍大腿,答應一聲,然後朝舒爾田父女望望,伸手拍開他們受制的穴道,說到:“你們可以回去了。”
舒爾田沒想到這麼快就沒他的事了,不僅喜出望外,匆匆向二人道謝後,便拉起女兒往外走。
而舒舒一邊走一邊最後看了張尋一眼,調皮地衝他眨眨眼睛。
但這時張尋哪裡顧得上理會這小丫頭,早已和田三怒一起,施展輕功,掠過舒氏父女,直奔位於永順西南郊的“不二門”而去。
他們誰也沒有發現,在他們的身後遠遠地跟着一匹駿馬,那馬上的騎手身材不高,體態婀娜,在月光下別具一種丰姿。
永順城不大,從西門至南門不過一二里路,張尋和田三怒足下發力,片刻工夫便來到了猛洞河畔觀音巖下的“不二門”。
藉着月光,但見翳谷百仞,危徑中開,石制雙靡,端的險峻無比,那又高又窄的石門上方刻有“不二門”三個大字,兩側也依稀可見一副對聯:“半忽陰霧藏高水,一片青山討夕輝”。
字跡遒勁,入石三分,極有氣勢。但此時的田三怒和張尋哪有心思欣賞美景,見守在“不二門”外的幾個門徒睡眼迷離,欲入夢鄉。
便交換了一下眼色,迅速分左右掩近,將這些“不二門”弟子全部點了昏睡穴,神不知,鬼不覺,兵未血刃,二人便摸進了“不二門”的大門。
“不二門”的石門雖然狹窄。但門內卻並非如此逼仄。
一條石徑平整光滑,兩旁石壁開闊如屏,無物可攀。
張尋見右邊是一條小河,而幾座建築卻在不遠處的山頂上,心想上山之路必在左邊,便率先向左衝去。
“等一下。”田三怒一把握住張尋,道:“張少俠,路上我沒時間告訴你,這左邊就是‘不二門’的鎮幫之寶‘八卦陣’。
“陣內道路彎彎曲曲,石頭樹木可以移動,天然生成,甚是奇妙,如同有人按道家的先天八卦的原理佈置的一樣。
“一般人很難闖進去。滿澀谷那老兒也就是憑藉着這個‘八卦陣’才能在創派二三年裡僅憑數百人就在江湖上有了顯赫名頭。
“前幾天我曾欲闖進去殺掉滿澀谷那言而無信的賊子,免得他再危害江湖,可是我在這‘八卦陣’裡轉來轉去,弄得暈頭轉向,就是衝不上山,差點被他們困在陣裡。
“我本想去請教一位懂得陰陽八卦的高人之後,再來找滿家叔侄算賬。
“可今天救人要緊,說不得只好再硬闖了!張少俠,入陣之後,你要步步小心。”
張尋聞言,心中明白“八卦陣”的厲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