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初年的身子坐直了幾分,腦袋漫不經心的歪了歪,冷聲道:“尚書大人說笑了,這放不放人可不是看我的意思。”
說出此話更是在警告張洪昌,想要放人?不可能!
張洪昌臉色微變,此事非同小可,在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自然也準備了一番說辭。
他再次伏低了身子,姿態誠懇:“微臣知道此事對王妃的名聲造成很大的影響,微臣之子更是罪人,可微臣深知張含的脾性,他絕對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微臣懇求王妃重新調查,要是張含背了黑鍋,那背後陷害王妃之人恐怕還會加以陷害,到時候,受害的將會是王妃您哪!”
張洪昌一番話說的十分真誠,分析的十分有理,隱藏了爲包庇張含的成分,句句都是爲了落初年着想,真誠的情感無法阻擋。
落初年的眼眸眯起幾分,睥睨着伏在地上的那道卑微的身影,沉思須臾。
她對兵部尚書瞭解的並不多,不知他是個怎樣的人,暫憑對張含的瞭解,她便對他沒好感。
回想昨晚,是北烈乾救了自己,自己究竟是何時中的藥,又究竟是誰下的藥,唯有問北烈乾才知道。
不過北烈乾有偷落天域暗中勾結的證據的嫌疑,他會說實話嗎?他會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嗎?
雖然大致知道昨晚的情況,但這些小細節落初年始終想不通,然而這些重要的細節妨礙了她的判斷,真是煩躁!
落初年淡笑着扯開一抹笑容,聲音冰涼道:“你的話固然有理,但是你可知?前段時間我上街時,巧遇張含巡邏,張含便對我有了幾分心思。”
張洪昌渾身一震,他……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如若你不信的話,可問一直和張含在一起的那個男人,當日起了一場衝突,你亦或者是可以去問問那些目擊者。”衆人都知道,張含對她有幾分想法,但是那時大家不知道她的身份,便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說起這事,忽然憶起那羣六七歲大小的乞丐,早就讓楚影前去尋找,卻是這麼久都沒有消息。
“這……”張洪昌張着嘴巴,卻不知說些什麼是好,他求助一般的眼神飄向夜軒皓。
“如此一來,張含昨晚的行爲完全符合他的性子,尚書大人又爲何要包庇呢?”落初年身形微側,擋住張洪昌望向夜軒皓的目光,更是接過夜軒皓的視線與張洪昌對視。
那雙黑漆漆的眼眸中佈滿了森冷,使得張洪昌下意識渾身一怔,更是直接低下了頭,額頭上有汗水溢出。
不是說落初年是個草包嗎?他媽的是誰說的?站出來,他絕對不打死他!
張洪昌立即解釋道:“王妃誤會了,微臣不是包庇,張含從未見過王妃,以爲王妃是普通女子,便……”
“若是喜歡一個女子,就採取下藥的手段,這就是身爲御林軍統領的風範嗎?兵部尚書平時就是這麼教導兒子的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落初年那指責的話便重重的落下。
這一番話不止是指責張洪昌,更是直逼張含的御林軍統領的位置,更是指責張含的行爲爲皇家丟臉!
張洪昌嚇得身體一抖,經落初年這麼一說,事情可就不止這麼簡單了。
夜軒皓眼眸半眯,看向落初年的眼裡涌出了幾分興趣的光芒。
“王妃息怒,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你的意思就是說本王妃在說謊嗎?”陰測測的聲音幽幽的揚起,彷彿從地獄裡傳來的一般可怕。
張洪昌只感覺有一股寒意從腳地跟涌起,貫穿他的全身,彷彿跌入冰窖中般寒冷,他小心的擡頭看去,對視上那陰森如墨的眼眸,彷彿撞入了一片黑洞,被深深的籠罩住,一股畏懼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這是……楚王妃?
張洪昌顫抖着身體,跪在地上,聽落初年的話音,是不會輕易放過張含了。
落初年的意思則代表楚王爺的意思,張含又從楚王爺的手中奪過了御林軍的兵權,這下,楚王爺抓住了張含的把柄,事情可就不簡單了。
張洪昌深知這其中的權利糾紛,也不指望落初年輕易放過張含,他小心的擡頭瞟了夜軒皓一眼,又快速低下頭,暗暗握了握拳頭,太子殿下不是說會幫助自己的嗎?怎麼此時就光顧着喝茶了!
他頭腦裡的思緒飛速的轉着,着急的想着該說的話,卻又覺得怎麼說都是錯。
落初年掃了那淡然喝茶的夜軒皓一眼,小手漫不經心的叩擊着桌面,不禁想着太子前來的目的。
一聲一聲的叩擊聲有一下沒一下的響起,聲音很淡,飄散在空氣裡,卻有一股無法忽視的強悍。
一下一下的彷彿敲在張洪昌的心裡,使得張洪昌不禁一顆心都揪在一起,呼吸聲隨着那叩擊聲而起伏着。
夜軒皓表面上悠閒的喝着茶,卻是將這些全部收入眼底,感受到氣氛漸漸僵硬沉默,他從容的放下茶杯,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茶杯在桌上拌出的聲音很大:
“張含膽大包天,性子低劣,陷害皇室之人,雖然沒成功,此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絕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
張洪昌頓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夜軒皓,耳邊久久的迴盪着夜軒皓的話。
這就是太子殿下所謂的幫他?
落初年眉頭輕挑,夜軒皓竟然幫她說話?倒是新奇。
想罷,她點着頭接了一句:“太子明智,所以我不經尚書大人的同意抓了張含,尚書大人你沒意見吧?”
張洪昌渾身一怔,他怎麼接話?
點頭的話,不就是承認了張含對王妃下藥的罪行了麼?
搖頭的話,不就是對王妃的不尊敬麼?同時還間接性的得罪了太子……
他夾在中間,進退兩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不禁十分爲難。
他再次看了夜軒皓一眼,眼中佈滿了焦急,之前在尚書府都說好的,他答應太子一個要求,太子便幫他,怎麼現在太子完全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他急的手心冒汗,這該如何回答是好?
落初年將張洪昌的急切盡數收入眼底,趁張洪昌不知昨晚的複雜情況時,她得儘快從張洪昌的身上撈到好處!
“嗯?”一道滿是危險的嗯聲從鼻腔中發出,拖得很長,帶着警告。
張洪昌額頭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滑,不容他多想,他眼睛一閉,牙齒一咬,直直點頭:
“王妃說的是!微臣對那逆子管教不當,還望王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