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後,偷車賊也急眼了,掄起拳頭來照着黃偉明的頭臉之類的要害猛打了十幾拳。眼看着偷車賊就要掙開黃偉明的手,馬上就可以逃走的時候,生病虛弱的黃偉明做出了一個讓人們匪夷所思的舉動。他猛然放開了抓住偷車賊的手,轉而兩手一把掐住了偷車賊的脖子,死命的扼住了偷車賊的咽喉。
本來黃偉明就不是偷車賊的對手,現在兩隻手都鬆開了偷車賊的手,偷車賊自然更可以騰出手來進攻黃偉明瞭。偷車賊一邊努力想掙脫黃偉明扼住他脖頸的手,一邊搶開雙手毆打黃偉明。可黃偉明卻暴發出一股狠勁兒,無論偷車賊怎麼打他,哪怕打得他頭破血流,可他就是不鬆手。
旁邊圍觀的居民哪見過這種場面,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好趕緊向公安局報了警。報警的內容自然是黃偉明跟人家打起來了,至於到底怎麼回事,根本沒人弄清楚。等管片派出所接到電話,一邊派人出警,另一邊管片民警就給種緯打了個電話,告訴了黃偉明打架的事情。
而在警察還沒到現場之前,黃偉明和偷車賊的這起惡鬥迅速分出了結果。開始明顯是偷車賊佔據上風的,黃偉明被打得很慘。可也就十幾秒的功夫,偷車賊就被黃偉明掐得受不了了,反抗立刻變成了掙脫。
可黃偉明根本不理偷車賊,反倒發了狠的繼續掐偷車賊的脖子。偷車賊既掙不脫,又被掐得頭腦發懵喘不上氣,意識逐漸開始模糊。不得已,偷車賊這纔開始討饒,希望眼前的這個看起來瘦弱的亡命徒放自己一馬。
可此時黃偉明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掐緊了,絕不能讓他跑掉。等圍觀的老百姓裡終於出來幾個人,想要把他們兩個人分開的時候,偷車賊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直到這時,黃偉明才放開偷車賊,他只對過來幫忙的人們說了一句:他是個偷車賊!然後也跟着暈了過去。隨後趕來的警察控制了偷車賊,同時救護車也接走了黃偉明,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
瞭解完全部經過的種緯也有些失神,他沒料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黃偉明不僅不是打架鬥毆,反倒是見義勇爲!而且這個見義勇爲的過程還如此的慘烈!
聽着小區裡的居民對剛纔這起突發事件的議論,種緯開始在心裡面盤算,自己是不是該爲黃偉明做點什麼?因爲這個人看上去怎麼也不像是壞人吶?既然他之前受過一些不白之冤,而且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已經無法彌補了,那麼自己是不是可以通過其他方式給他一個交待?
隨後,種緯跟着派出所的人一起來到了醫院,見到了躺在病牀上的黃偉明。看着被打得頭臉上滿是傷痕,幾乎辨認不出相貌的黃偉明,種緯只能在心中感嘆人性的奇特。
“黃偉明,怎麼搞的嘛?抓不住就不要這麼拼命!”種緯心裡感嘆,但臉上卻沒帶出這種情緒,而是用一種儘量溫和、慰問的口氣對黃偉明說道。
黃偉明廢勁兒的咧了咧嘴,向種緯努力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這個動作做了一半兒,臉上的痛感就把他的笑容扭曲成了痛苦的表情。看到黃偉明這個樣子,守在病牀邊的黃偉明的母親和妻子只剩下掉淚和嘆息了。
“好啦,好啦,你可別笑了,你這笑容比哭都嚇人!”種緯儘量用輕鬆的口氣安慰黃偉明和他的家人道。
“我,我就是覺得大家都對我挺好,我得爲大家做點什麼……不能讓那傢伙跑了。”黃偉明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對種緯說道。
種緯點了點頭,又有些驚歎的搖了搖頭。他想了想道:“行,別的先不說了,你安心住院養傷。回頭我和居委會,還有管片派出所研究一下,看看怎麼把你的醫藥費什麼的解決了。等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也許能給你申請個見義勇爲的獎勵什麼的,至少讓你不受損失。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呢?量力而行,對吧!能報警就趕緊報警,畢竟你這後面還一大家子呢。萬一你有點什麼事,你讓你這一家人怎麼辦?這纔剛團聚幾天吶!”
又和黃偉明的家人聊了一會兒,種緯就準備着告辭離開的。就在這個時候,黃偉明忽然喊住了種緯。
“種警官,其實我有個想法,您看能不能幫幫我?”看種緯要走,黃偉明這才鼓起勇氣對種緯道。
“有什麼事?你說!”種緯見狀只好留了下來,坐到了黃偉明的牀邊。
“我想開個公司,您看行麼?”黃偉明鼓了半天勇氣,卻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開公司?”種緯也被黃偉明弄楞了,他看了看黃偉明的家人,又繼續問黃偉明道:開個什麼公司?
“我知道您是真心想幫我的,還有居委會的阿姨們也對我挺好的,我母親和媳婦兒更是因爲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我覺得對不起你們所有的人。所以,我覺得我應該乾點事兒,我就想開個物業服務公司!”黃偉明有些猶豫的對種緯說道:“你看咱們現在小區都封閉了,可人手卻不夠。很多人嫌物業這個活兒掙錢少都不願意幹。我想找些願意幹的人,組成個公司。然後再給小區裡的老百姓送個水,賣個菜,賣個米麪,修個電燈什麼的,您看行嗎? ”
“這個,掙錢麼?”種緯有些意外的看着黃偉明道。
天海近期推行的小區封閉倒是進展順利,但很多招進來的下崗職工卻不是那麼願意幹。究其原因,很多下崗職工都是從一些大型國營企業下來的,年歲大約都在四五十歲左右,精力體力不是很夠。或者嫌這些工作崗位掙錢都不怎麼多,或者嫌這個活兒丟人,很多人者拉不下臉來幹這些倒垃圾掃地之類的活計,總覺得低人一頭似的,所以很多小區的門衛和清潔工作的人手一直都不怎麼夠。
現在黃偉明提出來要幹這麼個公司,按理倒是個好事兒。可黃偉明根本沒錢啊!真要成立這麼個公司,賠了錢怎麼辦?
對種緯提出的這個問題,黃偉明的回答倒是乾脆:“有人不願意幹,可還有不少人想幹呢!很多待業在家的,外來務工的還想找這麼份能管住的工作呢!我要是開個公司,連辦公設備都不用。就借各小區現有的門衛房,再買點掃帚簸箕就能幹的。然後再花錢上點菜什麼的,應該可以賺錢的。”
“那你可想好嘍,萬一賠了錢你家裡現在怎麼辦?”種緯倒是挺現實,他提醒黃偉明道。
“我知道!謝謝種警官的提醒。”黃偉明先謝過了種緯,然後又說道:“我就想,我媽,還有我媳婦兒因爲我吃了那麼多苦。我要是就幹這麼個工作,離翻身還是得早呢!我想賭一把,反正賠也賠不了多少錢,就是賠點工具錢唄! ”
聽黃偉明這麼說,種緯忽然有種被觸動的感覺。賭一把!這何嘗不是他曾經經常用來鼓勵自己的話呢?人生來不就是一場無法預料的賭局麼?不敢做這個,不敢做那個,又怎麼能贏呢?而眼前的這個蹉跎過不知多少歲月的中年人,一旦給自己定下全新的人生目標,誰又能肯定他一定會輸呢(這段話也是老犇的心裡話,也與衆書友共勉)!
種緯想了想道:“既然你打定了主意,那我就想想怎麼幫你一把吧!將來你過得好了,成功了,一是一個浪子回頭的典型,二也是可以帶動一批人就業,三也算支持了咱們市小區封閉管理這項工程了,這倒是件好事。”
聽到種緯支持自己的想法,黃偉明那張已經被打變形的臉上擠出了一個慘烈的笑容。
也就在這個時候,小區裡的一些居民聽到消息以後,也陸陸續續趕到醫院來看黃偉明瞭。通過居民和黃家人斷斷續續的談話內容種緯得知,這一段時間以來黃偉明在小區裡表現得非常好,居民們對他的評價也相當的高。無論是做衛生,還是對老人和孩子提供幫助方面,小區的老百姓都對這個蹲過大獄的人很感激。尤其是這次幾乎是捨命保衛居民的財產,更是讓小區的老百姓們感到震憾。
等種緯回到管片派出所,那個被抓的偷車賊已經全撂了。今天發生的這個事兒完全出乎這名小偷的意料之外,他頭一次感覺到偷車這個行業是沒有發展前途的,因爲這搞不好是要丟命的事啊!
根據偷車賊的交待,派出所和治安大隊聯合辦案,很快就破獲了一個多人組成的盜竊團伙,同時繳獲了幾十輛被盜的自行車和摩托車,算是辦了人漂漂亮亮的案子。
緊接着,種緯和派出所及以居委會的人也開了個會,把黃偉明見義勇爲的材料報了上去。最終爲黃偉明辦下來了兩千元的見義勇爲獎勵,並且有關部門全額報銷了黃偉明的醫藥費。同時,種緯也把黃偉明想開公司這件事和有關方面進行了彙報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