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不是快到日子了麼?到了下禮拜,我就要退伍了。”這名下士勉強擠出點笑容道
種緯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如今戰士退伍的時間大約是在秋季,這一點和他當兵時候是有所不同的。眼前這個下士當了三年兵,又處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退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怎麼樣?老家哪兒的?退伍回家幹些什麼嗎?是不是一回去就得娶媳婦兒?”種緯有心調節一下氣氛,所以故意和那個兵開了個玩笑道。
“嘿嘿……”聽到種緯這麼說,圍着種緯的幾個兵一直笑了起來,只有那個將退伍的下士自己沒有笑。
“唉!回家還能幹什麼?我老家湖北山區的,家裡地沒幾分,就是有點林地,產出也沒什麼。我這又沒什麼技術,家裡條件也差。這兩年鄉下的姑娘都往大城市跑,打工的打工,掙錢的掙錢。我這個沒啥本事的大頭兵,哪說的起媳婦兒啊!”下士言語間蕭瑟得很,聽得見周圍的戰士們都有些沒精打采了起來。
說起來大家的情況都差不多,條件真的特別好的人一般是不來當兵的。有些來當兵的城市兵倒是文化程度高一些,但也往往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好在那些城裡來的兵都是享受政策照顧的,退伍後可以分配工作。他們這些窮鄉僻壤來的兵,要文化沒文化,要學歷沒學歷,出來當兵就爲了開闊開闊眼界。如今眼界是開闊了,可是身上學的這些技術到社會上往往沒啥大用,將來出去找工作謀生也是件麻煩事。
大部分退伍兵到了社會上以後也僅能從事一些比較低端的工作,比如當保安,當外賣送餐員,甚至幹賣菜小販之類的工作。好在現在國家對退轉人員的安置手段是比較多樣的,退伍後的補償金也不算少。條件差一點的人可以用這些錢當啓動資金,適當做些生意什麼的。至於將來幹得好不好,那就得看個人的適應能力和本事了。
“退伍肯定是人生大事,在部隊上學的東西什麼到社會上能用,什麼到社會上不能用要想清楚。還有自己在部隊養成的一些習慣,將來到了社會上恐怕都是有用的,這應該叫無形資產吧?”作爲過來人的種緯一看戰士們都如此的消極,便禁不住想從自己的經驗角度幫他們一把,指點指點他們。
“老班長,我們條件您也看到了,不如您啊!一看您這樣子在部隊那時候就是兵王,不用操心將來的。可我們不行,高不成低不就……”下士說到這兒的時候還是沒法剋制自己的消極情緒,當然話語之間也有些對自己虛度光陰的悔意。
“怎麼呢?幾年兵白當了?擒敵拳白練了?體能白花時間了?隊列內務也都沒用嗎?最起碼現在到沿海發達城市當個保安是沒問題的。如果自己能夠把所學到的這些東西強化一些,又能講又能說,還能培訓別人,當個保安經理有問題麼?我看你們這幾個人的形象都不差,還擔心找不到份工作嗎?”種緯一聽這名下士如此消極,便繼續指點衆人道。
“就算覺得保安工作沒意思,自己創業不也可以嗎?我原來工作的城市裡有個市場,那裡就有幾個退伍兵創業,打出的就是“退伍老兵,童叟無欺”的招牌,結果那生意做的就是比別人的生意好。後來有個壞小子看着眼氣,也冒充退伍兵做生意,還藉機缺斤短兩,一度弄得那幾個退伍兵也跟着受害。可後來退伍兵聯合起來找到工商局反應,工商局來人一查,那小子根本就是冒牌的,狠狠的罰了那小子一次,從此以後那小子就不敢再打退伍兵的旗號騙人了。經過那件事之後,那些退伍兵做生意就是要比別人的生意好,更得老百姓的信任了。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明白嗎?”種緯問周遭的士兵們道:“軍人肯吃苦、實在、有耐心、老百姓也信任咱們,這都是咱們先天的優點,你們不會用身上的這些優勢去工作去生活嗎?光依靠國家分配工作,可如果那些鐵飯碗不行了怎麼辦?手裡又沒技術又不肯吃苦,幹得不好又怨誰呢?”
聽到種緯這麼說,周遭的幾個士兵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顯見得是有些聽進去了。
“老班長,一聽您這話我也有了些主意。我們老家山區有些山貨很不錯,要是運到外面賣的話應該不愁銷路的。回頭退伍回去之後我就學個駕照,買個小貨車試着跑跑看。實在不行的話,就是替人拉貨也餓不着自己不是。”那名下士在種緯的開導下終於有了自己的想法,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不那麼陰鬱了起來。
“我家裡條件差,等我退伍後就把補償金都給家裡,然後我就去打工去。不過我想跟老班長多學點擒拿格鬥的真本事,再把體能練好點。過兩年退伍後直接去廣州深圳那邊打工,說不定也能可以幹個保安經理啥的,也行吧?”另外一個戰士也打定了主意道。
戰士們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大小夥子,正是青春洋溢腦子活絡的年紀。有兩個人帶頭一表達,只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很多人的眉頭就都打開了。很多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模樣,顯然已經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對未來不那麼擔心和恐懼了。
從這一天開始,種緯發現很多戰士工作和訓練的熱情高漲了不少。大家體能訓練時的勁頭都足了許多,一些戰士在向他討教擒拿格鬥的本事的時候態度也認真了不少,顯見得都對未來有了自己的目標。
種緯也樂見其成,有時間的時候就指點大家一遍又一遍着演練着擒拿格鬥的基本動作要領,打磨格鬥技術和提高擒拿水平。白天沒事的時候,種緯就把這些日子自己執行任務的細節整理成了文字資料,過後等周紹文等人來找他了解情況的時候就交了上去。
在那次談話後,周紹文他們那撥人和另外一撥人又找了種緯兩次,分別就各自關心的細節內容進行了詢問。種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他知道的細節,都傾囊相告。只有一點種緯沒說,那就是他複製了英其誠的芯片內容的事情。
偶然有一天,種緯看到那名下士在值勤,便過去和對方閒聊了幾句。在弄清他家住的地方和吳師父所住的地方相距離不遠的時候,種緯便請他幫自己給吳師父帶一些土特產過去。只不過由於吳師傅身份特殊,不希望不相關的人打擾他的生活,所以種緯特別要求那名戰士對吳師父的地址和電信之類的信息保密,這名戰士想也沒想的就答應了。
這次種緯回來大家已經算是熟人了,上面除了要求戰士們不要亂打聽種緯的工作和身份外,其他情況並不阻止。所以戰士們和種緯相處起來也就沒什麼太多的禁忌了,更何況這名戰士是名即將退伍的老兵,對這方面就更沒什麼麻煩了。
過了幾天,種緯通過部隊上的人置辦了一些土特產,通過郵遞的方式分別寄出了幾件。有寄給了自己父母的,也有寄給京城的凌薇的,也有寄給昔日部隊戰友和警隊同事的,這也是用另外一種方式在向他們報平安。至於馬上就要退役的戰士們,種緯也給他們贈送了一些禮品,所以種緯私下交給那名下士的物品並不引人注目,沒人知道在種緯送給吳師傅的東西里面還有一封信和一個手機內存芯片。
幾天後,關於這次任務的所有工作進行完畢,除周紹文在內的另外幾人都向種緯道別離開了。種緯也獲准可以自由行動,只不過要求他暫時不要太過張所的行動。當然,接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楚楚的葬禮,楚楚的父母已經從京城趕來了。
告別了雷達站的戰士們,種緯和周紹文來到了臨近城市的殯儀館,楚楚的遺體就存放在這裡。種緯也是在這裡見到了楚楚的父母——一位已經脫下軍裝的軍人和久未謀面的,楚楚的後媽姚阿姨。
受楚楚的影響,楚楚的父親是被勒令提前退休的;姚阿姨的經紀公司受這件事的影響,也是舉步維艱。好在他們過去的積蓄不少,生活倒是沒什麼壓力。只是當楚楚的死訊傳來的時候,兩個人一下子都蒼老了十歲。
初見姚阿姨,這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但精神狀態明顯不好的女人便拉住了種緯的手道:“對不起,如果不是我的緣故,也許楚楚現在還活着。其實現在想想,當什麼明星啊,當個普通人安安心心的過日子也挺好的,當初她要是跟了你……”
這個論調可是從來不在姚阿姨考慮範圍之內的,她如今能說出這番話來,顯然是受到了楚楚和英其誠一案的影響。只不過現在有這個想法已經晚了,或者她現在這番說辭就是針對種緯的,畢竟是種緯把她最珍愛的女兒給帶了回來,雖然她只是楚楚的養母,但她在楚楚身上下的功夫和付出的心血也是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