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林萍和那名攝影師的神情還好,但隨着種緯的講解,兩人的神情越來越凝重,精神反應也越來越緊張。沒辦法,這就像剛學車的新手,見了車就興奮,哪怕下了大雪都敢躥着往前開車。可等他聽老司機講完了諸般規矩,開過幾年車也見識了其中的兇險之後,讓他坐在停着的司機位上他都會發抖。
現在林萍和那名攝影師就是這個狀態,別看那個攝影師長得高高大大的,比種緯還要高出了小半頭,看起來還挺壯實的。但等他聽明白了種緯所講的內容和需要注意的事項後,一下子整個人都變得不好了。
沒辦法,太嚇人了!
種緯他們不僅告訴了林萍兩人應該怎麼跟着種緯他們行動,更告訴了她們兩人爲什麼如此行動。比如開始行動的時候,種緯和林萍兩要走在隊伍稍靠前的位置,這樣看起來他們這隊人裡面有個如此婉約美麗的女子,任誰也不懷疑他們是來吃飯的。而那名攝影師這個時候就要跟在林萍的側面,以保證攝像機的鏡頭可以拍到整個酒店大堂裡儘可能多的情況。
等種緯和抓捕組成員走到與廣陽幫那夥人吃飯的包間門口的時候,事先安排好的飯店夥計會主動迎接出來,把廣陽幫旁邊那間包間的門打開,做出引導他們到那間房用餐的樣子來。而這個時候,林萍和那名攝影師就必須馬上退到一邊,給抓捕組的全員突擊留出空間。
然後,種緯和那名特警團的少尉劉學義作爲突前的兩個人,當先突進屋去,其他人隨後跟進。等全員都衝進屋,確定基本控制住屋裡的人犯之後,林萍和那名攝影師才能進屋拍攝。
更讓林萍和那名攝影師緊張,甚至驚懼的是,種緯他們這些人明知屋裡的人可能有槍,但誰都沒穿防彈衣。沒辦法,現在是夏天,穿上那種鼓鼓囊囊的東西還沒開始抓捕呢,就得先露了形跡,那還怎麼抓捕?
所以爲了壓制可能的反抗,種緯和劉學義兩人衝進屋之後,將分別衝到屋子的兩個角。那裡分別有兩個沙發和一個餐櫃,他們兩人將衝到那個位置,居高臨下用手中的槍威逼住屋內的衆人,一旦有人反抗不排除直接擊殺對方的可能。而且由於他們兩人的位置更高,後面的人衝進屋的時候還不會對他們的視線和射界產生遮擋,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更好的控制住屋內的局勢。
剛纔向市局領導提建議的時候是一回事,林萍和那名攝影師都有一股子興奮和衝動的感覺在裡邊。真聽明白呆會兒該怎麼行動的時候,她們這才意識到這是玩命的事情,來不得半點馬虎的。弄明白這個之後,兩人的臉色都有點發白了,都緊張得有些發抖。
“現在都聽明白了?如果覺得不行的話,可以退出,一會兒就呆在車上。”此時的種緯對林萍說話的時候沒了往日的笑容和溫柔,一張臉板張着似乎都可以結出寒霜來。
“怎麼不行?不就是跟着走嗎?我們聽明白了,我們行的。”林萍看着種緯的樣子,不知道哪又讓她鼓起了勇氣,咬着牙對種緯道。
“行麼?”種緯又問了一遍道:“你們兩個,把剛纔我講的行動路線和位置再複述一遍!”說這話的時候,種緯不錯眼珠的盯着兩人,不給兩人一點情面。
林萍覺得自己有些委屈,她一方面是搶這個第一現場的新聞,同時還想陪在種緯的身邊感覺一下種緯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林萍是個溫婉而又內秀的的女子,她之前就感覺到種緯和尋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往往說着說着話,說着開心的事情的時候,種緯的神情突然間就會冷峻下來,然後整個人就如同即將出鞘的劍似的露出絲絲的寒意。
現在她似乎弄明白種緯爲什麼這樣了,她從韋婷婷和王春生那裡多多少少知道了種緯過去在特警團經歷了什麼,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所經歷的事情不是她夠想象的。她也想用自己的溫柔化解種緯心中的那塊終年不化的堅冰,可看着種緯向着自己擺出一副臭臉,她又有些委屈得想哭的感覺。他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就不會對自己溫柔一點嗎?
不過轉瞬之間,林萍就知道種緯爲什麼這樣了。因爲她發現旁邊的那名攝影師整個人都在緊張的發抖,甚至上下牙都在顫抖的時候發出磕碰的聲音,在黑暗的車裡聽得人愈發的膽寒了。聰明的林萍馬上就明白了過來,種緯這番作派並不是拒人於千里之外,而是真真切切的爲她和這名攝影師的安全擔心,爲呆會兒的抓捕行動考慮。
這麼一想,林萍心中的怨氣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兩人將來是要相扶相攜共渡一生的,自己怎麼能誤會他?自己不但不能誤會他,還要幫他做好工作。並且還要跟他一起去第一線,只有這樣才能更深切的瞭解他,認識他。也只有這樣,兩人之間才能再無距離和隔閡。
想清楚了這一點,林萍的膽子變得異乎尋常的大了起來。她努力深吸幾口氣,儘量讓自己顯得更輕鬆一些,然後把種緯剛纔講解的抓捕行動的細節複述了一遍。講完之後,林萍更是直接抓住了種緯的手道:“放心,你怎麼要求我就怎麼做,不給你添麻煩。小張,你呢?怎麼樣?能行麼?”
別看林萍嘴上說的挺好,但實際上她握住種緯的手的時候,種緯就感覺到了林萍整個人在微微的顫抖着。不過作爲過來人,種緯知道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當初自己第一次執行實戰任務的時候,不也是給自己打了好幾次氣,想着不能將功贖罪,就沒法繼續保有上軍校的夢想後,纔開始滑降的麼?林萍作爲一個沒見過大場面的女子,能有這番表態已經很不錯了。
被問話的攝影師小張張了張嘴,看到林萍那種堅定的眼神,他強撐着對種緯和林萍道:“我還好,就是有些緊張,應該一會兒就會好吧!”隨後,他也結結巴巴的把種緯剛纔講過的內容給複述了一遍。
車裡的人看到這一幕,都暗暗的點了點頭。至少林萍這個“嫂子”的表現他們還是很滿意很佩服的,畢竟這是要來真格的時候,一般人心理素質差點,是真頂不住的。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劉學義,還轉過頭來向種緯挑了挑大拇指,讚許的笑了笑。
“不過,我能去趟廁所麼?我剛纔水喝得多了些。”前面強撐着說了一堆話,後面攝影師小張便尷尬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種緯倒是理解小張的這個反應,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允許了小張下車去找廁所的要求,但又派一名警察跟在他後面,不允許他在外面逗留太長的時間。畢竟這裡離天信酒店已經很近了,種緯可不想發生夜長夢多的事情。至於去哪兒解決,那名警察會告訴他的。
時間不長,小張和那名警察又回到了車上。不好意思的朝衆人笑了笑,已經不那麼尷尬了。不過接下來,全車人又陷入了長久的等待之中。
“烈火烈火,目標出現!”八點十分,負責盯住天信酒店的偵察員傳回了消息,四個目標陸續出現了。
又過了一會兒,偵察員再度傳回消息,廣陽幫的人來了四輛車。四個老大各帶着一名保鏢進了包間,另外四個保鏢則在酒店的大堂裡點了幾個菜吃上了。雖然他們對酒店大堂裡的幾桌客人觀察了一會兒,但顯然沒發現和平時有什麼不對,也就不再關注衆人了。
另外,廣陽幫留在外面四輛車上的人手只有兩個。顯然他們的警戒意識還不是那麼強,外圍抓捕任務的難度想來並不大。
值得說的是,今晚天信裡面吃飯的人已經全換上了公安局和王建民兄弟自己公司的人。在知道今晚警方要在自己的飯店裡展開行動之後,這哥倆向自己的父親提出了這個建議。這樣可以防止抓捕的消息外泄,同時還可以給他手下的人上一堂普法課。
看到自己平時不怎麼看中的兩個兒子提了這麼個建議,王春生也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直接在戰前佈置的時候告訴了衆人。聽到這個消息,專案組的人們也鬆了一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在抓捕現場的誤傷和泄密這兩個問題。現在飯店裡吃飯的人都是自己的人,自然就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這兩個麻煩的危害已經大大減輕了。
八點二十五分,前方再次傳來消息,包間裡的四位老大已經讓上菜了,這證明他們應該談得不錯,目前正處於比較放鬆的狀態了。
此時,指揮權終於到了種緯的手上。種緯用手機向指揮部的肖局長等人彙報了情況,請求允許抓捕行動開始。在得到了肖局長的口頭授權後,種緯向守在飯店內外的抓捕組成員下達了準備行動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