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城郊結合部,這裡是大片待拆遷的棚戶區。不過說是棚戶區,實際上這裡房子是五六十年代修建的最早一批的城市住宅。當年從外地來天海的百姓和天海本地百姓就是在這裡重建了天海,把被毀於多年戰火的天海又建成了一個像樣的城市。只是幾十年後,這裡重又變得破敗不堪,將再度被歷史所淘汰。
雖然這裡是棚戶區,但街道規劃還是橫平豎直,還是蠻有點規矩在的。所欠缺的就是這裡原來的居民都已經搬走,大片大片的平房和兩三層待拆遷的小樓基本上都處於空置狀態,已經沒有多少居民存在了。正是因爲這樣,這裡的街區已經多時無人打掃和清整,一堆堆的工程垃圾和生活垃圾堆放在街道上,幾條瘦骨嶙峋的流浪狗正圍着垃圾打着轉,搜尋着並不多的可以找到的食物。
在這片棚戶區的一角,這裡還有幾棟三層的老式小樓還沒完成徵地拆遷。不知是因爲發生了什麼糾紛和麻煩,這幾棟樓的居民大部分還未搬遷出去。結果它們就那麼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半拆毀的平房中間,顯得那麼的孤獨和頹廢。
種緯他們所租住的房子就在這其中的一棟小樓的二樓,而他他們所租住的房子對面的三樓裡,就是警方佈設的一個觀察哨。那個觀察哨既可以監控周邊的情況,也可以用來保護種緯他們兩個的。一旦發生意外事情,他們兩個儘可從樓上跳下來逃生,然後逃到對面樓裡取得警方的庇護。
種緯一路走來,把周邊的環境都看了個通透。等把周邊環境都熟悉了,他這才提着兩個袋子往樓棟中走去。樓棟口破敗的車棚裡,有兩輛用粗鐵鏈鎖着的摩托車。看皮毛都是六七成新的貨,種緯也不知道它們好用不好用。
上樓敲門,劉學義很快就打開門迎了出來。一見種緯,早有些等急了的劉學義眼睛發亮,直接來了句:“班長!”
聽到這句稱呼,種緯的眼睛都直了。他沒好氣的把劉學義推進門,然後把兩個大袋子塞到了對方的手裡,直接用腳一勾就把門給踹得關上了。
劉學義不知道種緯發的哪門子邪火,傻楞楞的不知道怎麼惹到了種緯,只好老老實實的提着兩個袋子跑着種緯走進了屋。等種緯走進這間老式的兩居室的時候,他的眼睛都直了,也僵在那裡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爲什麼?因爲劉學義不知花了多少時間把這間老式的兩居室民居給好好的收拾了一遍。如今這間典型的小廳一廁一衛的兩居室窗明几淨,物品擺放整齊有度,與其說這是兩個單身漢的租住地,還不如說是兩名士兵的軍營。
“班長,你住那間,面積更大些,窗戶也大,能見度不錯。”劉學義不知道哪裡惹到了種緯,只能訕訕的在種緯後面解釋和指點的。
種緯也不答話,直接大步走到劉學義的那間屋裡。只見這屋子除了面積小一點,只有不到十平米之外,桌上地上擺放的東西都規矩有序,連桌子、地板、玻璃都擦得挺明亮的。更要命的是那疊得方方正正的毛巾被,簡直是按照內務條令也挑不出多大毛病來。
看到這些,種緯的心裡更來氣。他直接走過去,直接一把將劉學義疊得方方正正的毛巾被給扯得散亂了開來,然後就那麼隨隨便便的一扔,接着轉過頭來對着一臉詫異的劉學義壓低聲音道:“劉學義,劉少尉,你以爲你來這兒是當兵的嗎?”
這一句話問出來,直接把個劉學義給問楞了,問得他喏喏的沒法給出答案。
種緯橫眉立目的看着劉大成道:“你現在是混混,是摩托仔,是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社會渣滓!你見哪個混日子的角色天天把自己的住處整得像軍營似的?你這弄得這誰都看得出來你是個軍人,而且還是個鐵血到骨子裡的軍人。誰會相信你會當摩托仔搶劫?你還怎麼當臥底?”
這幾句話說出來,立刻把劉學義給問醒了。劉學義呆呆的看着種緯,懊惱的用手拍了拍額頭道:“糟糕,習慣了,完全沒想那麼多。這,這怎麼辦!對,我給禍禍了就是了。”說着話,劉學義馬上動手,直接把本來整齊的屋內陳設和擺設弄得一團糟。只是看他下手那樣兒,是真捨不得把這一切搞亂啊!
而且再看他這雷厲風行的作風和舉止,種緯又是好一陣頭疼。這哪是摩托仔啊,純粹是要上戰場打仗的軍人啊!算了,慢慢和他說吧!希望他儘快扳過來,不然這任務做不下去,非露餡不可!
“這是什麼?”種緯走到小廳裡,看到一個紙箱子裡堆着幾兜子蔬菜之類的東西,再度開口問劉學義道。種緯他們現在住的這種房間是很早以前設計的房型,據說都是複製的前蘇聯的房型。中間的小廳小的可憐,對面的廚房旁邊就是廁所,然後兩個面積一大一小的臥室分另置於兩邊,總共面積也纔不到五十平米。
“這是米,蔬菜和日用品,牙膏牙刷毛巾之類的……”劉學義有點緊張和茫然的望着種緯道。他覺得可能自己又出了錯,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他覺得就是混混也需要吃喝洗漱吧?買這些東西有什麼不對麼?
“大哥!混混,懂不懂?”種緯瞪大了眼睛望着劉學義道:“他們要是能自己把自己照顧得乾乾淨淨體體面面的,他們還是混混麼?他們怎麼不能找一份像樣點的體面工作?他們就是懶,懶得涮鍋懶得洗碗懶得買菜做飯,甚至連臉也懶得洗,鬍子也懶得刮,這纔像混混……”
種緯指着劉學義買來的這些東西道:“你買的這些東西讓賣你東西的人看了,他能說你是混混麼?簡直就是出來打工創業的!”
看着終於醒悟的劉學義張着大嘴站在那兒,種緯都有些不忍心。劉學義別看比種緯還小兩歲,但他在軍營裡呆的時間比種緯還長,身上的兵味比種緯還要重。而種緯畢竟已經退伍五年多了,幹得還是需要經常接觸社會的警察工作,自然比劉學義更清楚混混是怎麼做怎麼想的。
“班長,我……”劉學義尷尬得不得了,好不容易纔開口道。
“停!打住!”種緯一揮手就制止了還要繼續說下去的劉學義:“你以後叫我師兄懂麼?別再叫我班長了。咱們這次任務咱們兩個的關係是一塊兒學過武的師兄弟,你在外地混不下去找我來了。我在天海混得也不好,然後兩人一拍即合就一起混社會,當摩托仔了,明白嗎?”
“明白!明白!”劉學義雖然之前接受任務的時候也忐忑了一陣兒,但出於軍人的習慣還是接受了任務。但這個任務應該怎麼執行?具體身份定位是怎麼回事兒,他還真沒想明白過。不過一聽能和種緯一塊執行任務,他當即就打定了主意,一切聽種緯的就是。現在種緯跟他這一講,他也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開始認真的和種緯請教和商量了起來。
“咱們是師兄弟的關係,多少沾點親。然後你小時候和我一塊學過武,後來成年後就出去打工去了。可後來工作不順,家裡又需要錢,就又想起我來了……”種緯把自己設定的人物身份跟劉學義講着,彼此探討着怎麼確定彼此的身份。
“你的名字就別變了,我平時就叫你小義,這樣也好記。我呢,你就叫忠哥吧!取我的姓的相近的字音,這樣也方便你記。當然,你願意叫師兄也行,這樣都說得通。不過這幾天,咱們先不盡快着去火車站那當摩托仔,想在那周邊附近踩踩道,隨便混一混,先找找混社會的感覺……”與其說是和劉學義探討,實際上更多的時間是種緯在講解和吩咐,而劉學義只管用腦子記。
“從今天開始,你穿的衣服、洗澡,髮型什麼的都不能收拾得太利索,太勤快了。不然不符合咱們混社會的形象,你全身弄得整整齊齊的,誰信你是幹搭客摩托仔生意的?然後行動舉止的動作也得學着混社會的樣子做,包括抽菸的動作,看人的眼神,得找那種不懷好意的感覺……”種緯一邊說一邊做着示範,其實他也是第一次這麼做,這種社會角色的改變讓他自己也彆扭得很。不過他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即使心裡不舒服也要堅持下去。
“不是這樣,得斜着眼看人,從眼角……”種緯一邊說着,一邊給劉學義示意着,嘴裡還叼着一根沒點燃的香菸。
“不懷好意,那就是說明你得像個壞人的樣兒,得符合咱們的身份。咱們什麼身份?兩個人都沒工作,過了今兒沒明兒,爲了養活自己就只有乾點歪門斜道的事情。所以看誰都像我似的,掂記的都是人家的包。”種緯繼續做出一副尋找作案目標的樣子,甚至在跟劉學義說話的時候,也像極了準備作案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