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唯收回目光,靠着門,指尖微涼,聽洛昊的語氣,他來醫院的事情是要林秘書瞞着她?
她不理解不是他出現在醫院的神經科,而是爲什麼不能告訴她?她又探出頭去看,見洛昊帶着林秘書已經從她相反的方向走。
不知道爲什麼,看了他的背影一會,她突然理解了爲什麼不能告訴她,而不清楚的只是來神經科幹什麼?
就像張叔叔告訴她腦子裡淤血的事情一樣,她也沒打算告訴洛昊。
人都是一樣的,雖然明白,對方可能希望所有事情一起分擔,但真的有事情時,還是希望對方能開心的不知道,而不是跟着自己一起擔心。
洛昊一定是怕她擔心纔不說的吧?
現在突然想起來了,在星耀那次,她擠上他的車,就看到他毫不避諱的在吃藥。當時她不還因爲他動作嫺熟而心疼了一下麼?
結婚以後,她就沒再看過洛昊吃那種白色藥丸,今天卻來醫院了,是不是還沒好?
失眠?抑鬱?壓力大?精神分裂?到底是什麼?不管是哪種問題,她都接受,只是現在不清不楚的,一顆心懸着,很擔心。
她正出神想着,電梯那邊過來的方向突然響起葉安陽的聲音:“原來你在這裡,寧……”
寧唯眼見還未走遠的林秘書就要回過頭來,心一緊,連忙把就要叫出自己名字的葉安陽一拉,將他拉進病房,捂着嘴摁在門上。
瞪了他一下,見林秘書已經轉回頭去,跟着洛昊走了。而洛昊,根本沒因爲這個聲音有一點動容。
寧唯收回目光,鬆開捂着葉安陽的手,“你怎麼找到這來了?”
“當然是費了好大的勁。”葉安陽不滿的看着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現在這個姿勢,打趣道:“怎麼,這是要壁咚我?”
寧唯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抓着葉安陽的手臂摁在門上,和他距離僅僅兩個拳頭的位置。
“你想得美!”她哼了一聲,鬆開他。
葉安陽失笑,樂呵呵的跟在她身後,“說得也是,你一個小矮子,壁咚起來連我的眼都對不上,哪有能耐讓我心跳加快?”
寧唯橫了他一眼,“小矮子沒春天呀?小矮子要是想,也能讓你心跳加速!”
葉安陽跟在她身後繼續奚落她,寧唯索性快走不再說話。
葉安陽軟下語氣,不再擠兌她,拿手肘撞了她一下。“你來醫院,就是爲了來神經科嗎?怎麼了?是不是洛昊對你不好?告訴我,我替你去教訓他。”
寧唯很苦惱的看着他,“不是啦,我只是下錯電梯了。”
葉安陽點了一下頭,“但我看你表情不像沒事的呀,不是你自己的事情,那是洛昊怎麼了嗎?”
“你認識洛昊嗎?”寧唯聽他叫洛昊名字叫得那麼順口,問道。
葉安陽嘴角露出一抹很古怪的笑容,走得反而比寧唯還快了,“那是當然,恐怕他的事我比你還了解呢,你要是對我好點呢,我就……啊!寧唯你鬆開!”
他的話還未說話,寧唯從後面跳起來勾着他的脖子,把他頭緊緊箍在自己的手臂間。
不理會葉安陽的鬼哭狼嚎,她手臂緊了緊,威脅道:“對你夠好了沒,快說!說不說!”
葉安陽掙扎了會,見寧唯大有他不開口,就不會鬆手的架勢,他手一撐腰,直挺挺的站起來。
不鬆開的寧唯一下又吊着脖子懸在半空,個子矮的人只有冬天啊?囧!
“給你點顏色就以爲自己能開染坊了?一介女子,敢跟平時勤快健身的我鬥?”葉安陽戲謔道。
寧唯從他身上跳下來,有些丟臉,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她還就不求他了,她早晚能知道!
葉安陽跟上去,哄道:“行行行,不逗你了,看你心裡好像還挺着急的。我和洛昊認識十多年了。”
寧唯立刻換上笑吟吟的表情,“好,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快說。”
“你剛纔捂着嘴不讓我說話,是在神經科看到洛昊了吧?”他問。
寧唯點頭如搗蒜,難道是有什麼先例?
葉安陽開始娓娓道來。
他的父親和洛昊父親洛泓泰原本只是有過合作,但兩個人性格上有點相像,價值觀也很契合,所以成了好朋友。
他9歲那年認識了11歲的洛昊,兩個人經常一起玩,也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洛昊13歲那年,他的父親去世了,之後洛昊就很少再和葉安陽一起玩。
“外界一直就有傳,說洛昊有病。因爲他父親是跳樓自殺的,聽說當時洛昊在花園畫送給父親的禮物,結果他父親跳樓,腦漿迸出摔在他面前……”
寧唯腦子嗡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感覺有種寒氣從頭頂流進全身,葉安陽還說了些什麼她已經聽不見。
她一直以爲自己懂他身在豪門的身不由己和壓力,原來她根本沒了解……
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健康的長大……
她的父親車禍死的那時,她已經15歲,也沒有眼睜睜看着父親的死狀在自己面前,可她當時都有種天塌下來,對所有事情都失去希望的絕望感。
那段時間的心痛簡直現在想起來,也仍然覺得心被一隻無形的手捏在手中扭。
無數個一個人的夜晚,做着夢哭醒,醒來看着漆黑空蕩的房間,哭得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她想到,那個時候才13歲的洛昊,承受着的傷痛也許比她強烈一倍,還有那些他一個人度過的歲月,就覺得喉嚨哽咽得厲害,需要很大力才能喘過氣來。
寧唯一路衝回家,推開門,見洛昊正拿着手機站在客廳,她包裡的手機則在一直震動。
洛昊看着她輕柔一笑,“你上哪去了?”
寧唯恍恍惚惚的看着他,彷彿過了很久以後才見到他,又好像現在才第一次見到他。
她忍着淚,直直的看着他,快步朝他走去,不知道腳怎麼了,木訥的絆了自己的腳一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像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或者痛得不行,不知怎的,一下仰頭大聲痛哭不已。
站在那的洛昊呆了好一會,一時沒來得及反應她的舉動。但看她哭得也太傷心了,他一下慌了神,連忙上前檢查她的膝蓋,着急的問:“怎麼了怎麼了?摔得很疼嗎?”
寧唯滿臉淚水,眼裡也噙滿了淚,使勁的擠掉眼淚想看清洛昊,可就是止不住哭。她現在不是身體痛,而是心痛。
洛昊看她膝蓋又沒有受傷,可人哭個不停,哭得他都跟着心碎了,很疑惑,究竟是遇上了多傷心的事了?
他攬過她的肩膀,將她擁入懷中,聽着她一聲蓋過一聲的大哭,沉默着等待她的平復。
寧唯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大哭着喊:“嗚嗚嗚……洛昊……洛昊,我們洛昊可怎麼辦……哼嗚嗚嗚嗚,嗚嗚嗚……”
洛昊輕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慰:“我不是好好在這嗎?只是摔了一個跟頭,就哭得跟孩子似的,丟臉不?”
寧唯滿臉眼淚鼻涕泡子搖頭,張了張口,一個字都沒說,只是嗚嗚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