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櫻跟着慕容恪,二人坐了馬車回將軍府。回府,下人已準備好早飯,二人都不習慣有旁人伺候,自遣散了那些人,自己用飯。宇文櫻昨日本就沒吃多少,一大早折騰起身敬茶,早就餓了,如今胃口大開。只她剛拿起湯匙喝了一碗湯,舌頭一陣疼,嘶一聲吸了口氣。
慕容恪看着她那滑稽的樣子,有些好笑:“這是怎麼了?喝湯也能噎着了?”
宇文櫻捧着臉說道:“還不是慕容霸的那個什麼段瑤妹妹惹出來的,她那一下撞過來時,我正說着話,爲了接那茶杯,一着急咬到了舌頭。她倒好,不領情也就算了,還衝我甩臉色。”
慕容恪看她那副真是很疼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問道:“很嚴重?”
“你說呢?我這一路嘴裡都是血腥味道。一直忍着,她倒好,一副清冷的樣子!他們這一對還真是有意思,一個是自來熟,一個跟誰都不願意接近的樣子。”
慕容恪有些無奈說道:“弟妹她才高性烈。倒不是針對於你,不用放在心上,往後你就知道了。”
“這倒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她心思不壞,纔想着幫她一把。看她今日差點將我那杯茶撲倒。想想都不是她所爲,才高性烈的女子,可不屑耍這些陰招。”
慕容恪聽她這麼說,便知她心中明白,直說道:“伯父先前直跟我說。你慣會裝傻充楞,我原本還不信。只你今日倒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在父王面前直接戳穿了那茶太燙,搞得她下不了臺,如今只怕你在她眼裡就是一個憨直之人。看來你在宇文部那套裝傻的本事倒是沒忘。”
這個“她”自然是指燕王妃,有了先前慕容恪讓自己殺燕王妃這檔子事,宇文櫻也不願接腔,只裝作挫敗的樣子,“你就不能假裝沒有看出來麼?”
慕容恪聽了,只故作謙虛笑道:“也是身經百戰,看你變臉多了,如今也只能偶爾看出來你哪張臉是真的,哪張是假的了。如此說來,還是你變臉技術更高超些。”
這哪裡像是在夸人,宇文櫻聽了只覺得舌頭腫得更加難受,懶得再理他,只安心吃飯。
飯後,慕容恪去了書房處理要務。宇文櫻有些犯困,只想回屋補眠。此時下人稟告,小公子和府中兩位侍妾來給夫人請安。
宇文櫻本想揮揮手,讓衆人換個時間再來,一想自己答應慕容恪替他管好內宅,還是盡心些較好,忍住睏意,讓人傳進來。
三人進門。宇文櫻首先見到的便是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兩三歲模樣,煞是可愛,看得她心裡一陣歡喜。見那小娃娃要給自己行禮,宇文櫻忙道:“楷兒不必多禮!”
“妾賀蘭氏。給夫人請安。”
“妾崔氏,給夫人請安。”
那兩名侍妾該有的禮數自不能少,端正行禮過後,得了宇文櫻允許才起身。
宇文櫻向着慕容楷走去,蹲下身來,只是她剛拉了拉他的手,想着與他親近些,慕容楷立即往後躲到一侍妾身後。
宇文櫻這才起身,仔細瞧一眼那侍妾。見她着一身淡綠色長裙,胸前是黃色錦緞裹胸。本就生得秀氣,此時輕聲細語哄着慕容恪,舉手投足間更是盡顯溫柔。
那侍妾撫着慕容楷的頭,輕聲說道:“出門的時候咱們不是說好了嗎?見到夫人該叫母親!”
慕容楷的心思宇文櫻自然能理解,突然要對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叫母親,他自然會不習慣,況且自己也不太習慣這稱呼。只勸說道:“小孩子若不願意,便不要勉強。你剛纔說你是崔氏還是賀蘭氏?”
那女子又行禮,恭順答道:“妾賀蘭氏,給夫人請安。”
宇文櫻還欲和那賀蘭氏說上幾句。一旁崔氏卻急忙插話,“妾崔氏拜見夫人,之前便聽說夫人端莊高貴,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聽了這話,宇文櫻轉過頭去,看了看那崔氏,第一反應便是,這女子真美!不同於賀蘭氏的秀美,這崔氏是十足張揚的美麗。
看她不過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一身粉色緊身上衣竟能襯得她妖豔無比。一雙美眸似春水般清波流盼,讓宇文櫻看了都直嘆道慕容恪好福氣。
這兩個美嬌娘,一個秀氣大方、一個妖豔絢麗,虧得自己昨日還覺得慕容恪悽慘,如今這樣子。分明是盡享默人之福。
崔氏見宇文櫻的反應,心中一陣得意,畢竟她一直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
宇文櫻自然將她那得意的樣子看在眼裡,內心有些遺憾,美人是美人,可惜太張揚,幸虧碰上自己這夫人不過是個掛名的,不然就她這肆意張揚、不知收斂的樣子,哪家的夫人容得下?
反觀賀蘭氏就低調得多,只在一旁哄着小公子。對着宇文櫻也是不卑不亢,一個侍妾,有這份氣度,倒是讓人覺得眼前一亮。
宇文櫻吩咐烏蘭,將先前準備的見面禮交與賀蘭氏和崔氏。自己則親自拿着一隻玉默想送給慕容楷,只是慕容楷見了宇文櫻又嚇得躲到賀蘭氏身後。
賀蘭氏眼見宇文櫻有些尷尬,忙解釋道:“小公子年紀還小,有些怕生,還請夫人不要怪責小公子!”
宇文櫻見慕容楷對這賀蘭氏十分依賴的樣子,問道:“先前小公子一直是你帶着的?”
“是!賤妾是同先夫人一起嫁過來的,夫人過世之後,便一直是賤妾帶着小公子。”
宇文櫻聽了有些明白了,“難怪他與你親厚了,只是小公子快三歲了,怎麼還這麼怕生?”
賀蘭氏聽了這話,面上一紅,說道:“都是賤妾不是!先夫人去了,後院就賤妾一人,賤妾忙於後院事宜。有些疏忽了小公子。”。
她態度謙卑,直讓宇文櫻也挑不出錯了,也不好再接着問,顯得自己欺負人。
“你們別口口聲聲‘妾’‘賤妾’的叫了,府中就咱們三人。只管簡單些就是。你們都來得比我早,我以後管你們叫一聲姐姐就是,你們若是願意,叫我妹妹便是。”
宇文櫻說完這話,見那崔氏又是一副侷促的樣子,又補充道:“當然,你們萬一要真覺得放不開,像現在這般稱呼夫人也行。”
宇文櫻話剛落音,崔氏忙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說道:“妹妹果真是和善之人,以後還請妹妹多多照拂姐姐一番。”
宇文櫻只不動聲色將自己的手抽出,衝她笑了笑,“崔姐姐客氣了!”
賀蘭氏則是一臉謹慎地回道:“賤妾怎敢與夫人以姐妹相稱,還請夫人不要折煞了賤妾。”
說完這話,賀蘭氏又要行禮,崔氏自走過去攔住她,說道:“既然妹妹都這麼說了,姐姐又何必推辭,拂了她一番好意?”
賀蘭氏只一臉小心翼翼,並不做聲。
崔氏見她這反應,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宇文櫻看那兩個女人較勁,只得從中調停,說道:“隨便吧,不過是個稱呼而已。你們願意怎麼叫,自己看着來便是。”
說完這話,宇文櫻又看了看藏於賀蘭氏身後的慕容楷,笑着說道:“楷兒,我可不是外人,我是你的表姨母!你外祖父是我的大舅,你孃親是我的表姐,咱們可是親戚,你這樣避着我,你外祖父和孃親知道了。該生氣的!”
慕容楷聽了這話,面上有些猶豫,卻還是站着不動,宇文櫻看他這樣子,搖了搖頭,這賀蘭氏性子溫吞,帶得慕容楷性子也隨了她。如今看他對自己那警惕的樣子,看來不能操之過急,得讓這孩子慢慢接受自己才行。
想清楚這點,她用自己生平最溫柔的聲音說道:“楷兒,表姨母知道你是屬默的,這是送你的玉老默,你喜歡嗎?”
慕容楷還是不動,直讓宇文櫻有些無奈,她這輩子接觸最多的孩子,也就是弟弟宇文陵。宇文陵對她幾乎言聽計從,真要哪天調皮了,她只需抓他過來打幾下屁股,他就乖乖聽話。如今這慕容楷,也不說話,只呆呆看着自己,她還真不知從何下手。
宇文櫻又再試幾次,結果依舊如此,只得放棄,“罷了,來日方長吧!”
說完這話,便讓他們退下了,看那三人離去,宇文櫻想,自己這任務也沒想象中那麼簡單啊。兩個侍妾,看着恭敬,也都各自較勁。對她來說,調皮的孩子管教起來還容易些,只是慕容楷半點沒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和淘氣。
看來得找人好好了解這府裡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