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接連兩日慕容曄完成功課之後就直往將軍府去,可足渾氏礙於世子的命令而不敢阻攔他,只得心裡暗自着急。
“奴婢參見世子妃!”
可足渾氏正沉思,突然聽到身後有人開門,接着便是一陣熟悉的聲音,她轉身一看,卻見躬身給自己行禮的正是香兒,氣得她直接站起身。
“你這賤婢到我這院子裡來幹什麼?”
她說了這話就想出去,大聲斥責道:“這院子裡的奴婢都死了不成,竟放你進來?”
香兒只悠悠說道:“奴婢知道太子妃爲何事發愁,奴婢有辦法幫世子妃解決難題!”
她只這一句話就順利讓可足渾氏停了腳步,滿臉狐疑看着她,好半晌才冷哼一聲,“你這賤婢能安什麼好心?”
香兒只慢慢站直,笑着說道:“奴婢知道世子妃擔心世孫。奴婢也擔心得很,畢竟將軍夫人表面功夫一向做得好,慣於當面一套背面一套博人好感……”
眼見自己的話成功讓可足渾氏滿臉擔心,香兒卻故意停頓,只沉重嘆了一口氣才慢慢說道:“外人都說她對將軍府小公子好得很。視如己出,他們哪知道每晚她關上院門之後又是如何狠心對待小公子。小公子稍微讓她不順心,她便揮着棍棒打,就爲了不讓人看出傷痕,還想出用薄被裹着小公子打。還命人用帕子堵着他的嘴,不讓他哭叫。果真是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後孃。”
可足渾氏也不算笨,聽她說得如此詳盡便覺得有些不對勁,直問道:“既然這些都是秘密進行,你如何得知?”
香兒直接跪下。潸然淚下,“奴婢原先是將軍府崔夫人的貼身侍婢,想必世子妃也聽過外間的消息,說是崔夫人突然暴斃身亡。”
可足渾氏點頭,突然恍然大悟。“莫非崔氏竟不是暴斃?”
香兒直點頭,“崔夫人是被夫人拿着匕首直接捅死了的!當時夫人那產房裡滿牀的血,將軍派人清理了整夜都沒清乾淨,後來只得直接下令讓人將產房鎖了。”
可足渾氏聽了這話只覺得一陣惡寒,正妻謀害小妾的事不少,卻沒見過有人自己親自動手,還是直接將人殺在自己房裡這麼囂張。
她聽了這話好半天才平復,拍拍胸脯直問道:“四弟可不是糊塗人,見她做出這等事情之後竟還維護她不成?”
香兒滿臉不忿,“將軍原先也是明白人,從夫人嫁進將軍府,竟被她迷惑得什麼都聽她做主。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手段,竟連世子也……”
香兒一臉惶恐,忙低下頭。
可足渾氏一聽她提起世子,還說起宇文櫻好手段,早就開始了漂浮不定的想象,如今見她欲言又止,更加確定自己心裡的想法,氣得直冒火,“她身爲弟媳。竟敢勾引世子不成?”
香兒俯身,小聲說道:“前日奴婢聽到世子和小段夫人吵架,隱約聽到世子說起將軍夫人,說她當真是個極好的女人,聰慧、善良,還嘆息爲何他自己沒有福分娶到這樣一個女人。世子還說……”
可足渾氏心裡本就急得要死,見她還吞吞吐吐,咬牙斥責道:“有話快說,若再含糊其辭,我讓人拖你出去杖斃。”
香兒一時害怕。忙快速說道:“世子還說,世子妃雖心不壞,卻偏偏愚鈍得很。小段夫人雖有幾分聰明,偏偏居心叵測。他只先將居心叵測的那個收拾了,再收拾……再收拾愚鈍的……那個。”
可足渾氏聽了這話直絞着自己手上的帕子,恨不得將它擰出水來,心裡暗自沉思,“難怪這些日子他對着我老是那麼大火氣。我就說段錦漓那個賤人明明眼看着要復寵,怎麼偏偏這兩天他又再也不去她的院子,竟是因爲看上了別人家的媳婦。”
她再聯想起昨日世子在自己面前誇宇文櫻會教孩子,說起將軍府臉上還帶着笑,想不到……他竟是看上了自己的弟媳。
她突然想起宇文櫻心思如此歹毒,自己兒子這幾日總去將軍府,這……
“曄兒!我去接他回來”
她一聲驚呼,就要開門出去,香兒忙攔住她。
“世子妃,世子如今被她迷惑,整日將世孫往將軍府送,只怕就是想趁機多去見見她,你若是現在去將世孫接回來,只怕會惹怒了世子……”
可足渾氏聽了這話急得在房間來回踱步,“我既不能去將軍府將曄兒接回來,更不能直接去質問世子。這可如何是好?”
香兒不禁嘴角含笑,好不容易纔斂住神色,作出一臉擔心的樣子,提議道:“世子孝順,最聽王后的話。世子妃若是去和王后說,王后定不會坐視不理。”
可足渾氏這纔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忙說道:“我這就去找母后,讓她知道四弟妹不守婦道勾引世子,還企圖害我的曄兒……”
可足渾氏說出這番話來,直讓香兒覺得她真的快要蠢死了,忙打斷她的話直說道:“世子妃切不可魯莽,如今世子只是心裡有了想法,卻並未行動。世子是王后所生。世子妃若去跟王后說世子被弟媳迷惑,她定不會相信,可能還會將世子妃您訓斥一頓。就算王后信了,私下再問世子,無憑無據。世子定不會承認,反而會責怪世子妃。咱們就算要找王后幫忙,也得找些合情合理的理由纔是。”
可足渾氏靜下心來仔細一想,她這話確實在理,忙問道:“那怎麼說?”
“世子妃就將崔夫人並非暴斃而是被將軍夫人親手所殺告訴王后。再將她如何對將軍府小公子之事也一併說了,王后知道她這麼心狠,自然不願意讓世孫再去將軍府。至於世子對將軍夫人有意,咱們也得換個說法。王后一向心疼小段夫人這個外甥女,若讓她知道小段夫人本有機會復寵,卻因爲將軍夫人而平白丟了這個機會,那……”
香兒話沒說完,可足渾氏卻已經明白,當即恍然大悟。
她擡眼看香兒笑得自信,不禁有些懷疑。冷哼一聲,嗤笑道:“你這麼好心告訴我這些做什麼?可別說是爲了我好!”
香兒涎着臉,“原先奴婢剛進府不懂事,以爲小段夫人有王后撐腰,還有世子的寵愛,這纔跟着她。如今奴婢心裡清楚,世子妃您纔是良主,奴婢雖不是良臣,卻也知擇主而事。”
可足渾氏這人雖不聰明,真要讓她相信香兒會完全沒有私心幫自己也不可能,她白了香兒一眼,直問道:“照你所說,四弟妹是個狠角色,你心術不正,還知道她那麼多秘密。她怎麼還會留着你禍害她?”
香兒也知她心中的想法,自然也不打算隱瞞,滿臉恨意,直坦白道:“奴婢跟世子妃說這些自然是有私心,奴婢只恨不得將她拆皮扒骨!”
可足渾氏這纔有些明白,“你竟是和她有仇不成?”
香兒想起過去不禁淚流滿面,哽咽道:“將軍英明神武,奴婢不禁心生愛慕,偏偏夫人發現了奴婢的心思,直接將奴婢賣去青樓妓館。奴婢在怡春院受盡凌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纔逃出來,偏偏她還不放過奴婢,四處派人打聽奴婢的下落。奴婢走投無路,正好世子府廚房聘人,奴婢這纔想到躲進世子府。”
可足渾氏聽了她的話心中大爲不屑,直諷刺道:“你一個侍婢愛慕主子,她自然容不下你。若換作是我,只怕也不會放過你。”
香兒擦了擦淚,一臉委屈,“奴婢一直只將自己這份心思放在心裡。從未告訴將軍,也不曾想過要爬將軍的牀。偏偏夫人知道之後對奴婢一番冷嘲熱諷,還說慕容家的男兒個個都只娶部落公主,慕容家的媳婦最不濟也是大家閨秀。她還說哪怕是慕容家的小妾也都是身份貴重之人,例如世子府的小段夫人,她就是前段部公主。她斥責奴婢出身卑微,身份低賤,竟敢對將軍心存肖想,妄想飛上枝頭作鳳凰,竟是想效仿……效仿……”
她話沒說完可足渾氏卻已經明白。滿臉怒火,蓄勢待發。
香兒看可足渾氏滿臉怒意,只接着哭訴道:“奴婢只覺得出身卑微又如何?身份低賤又如何?出身卑微、身份低賤的女子就註定不能嫁如意郎君麼?奴婢也沒有想過要嫁給將軍,只想着一直陪在將軍身邊,遠遠看着他就好。偏偏夫人就因爲奴婢的出身將奴婢損得一文不值。還說出身卑微、身份低賤的女人只配去最下賤的窯子,終身爲娼,任人凌辱。”
香兒說了這話之後直泣不成聲,可足渾氏再也壓不住胸中怒火,咬牙說道:“我生平最討厭她們這些自恃身份出身之人!段錦漓是公主又如何?如今不也只是世子府一個見不得光的小妾?她宇文櫻身份高又如何?是公主又如何?如今不也只是區區一介將軍夫人,只被本世子妃壓着擡不起頭?”
可足渾氏說了這話,拂袖直奔王府而去。
她身後的香兒很快擦了擦淚,勾脣一笑,滿臉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