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陸南風情緒激動了起來,面色漲的通紅,腮幫子咬得咯吱響:“沒想到那天陪她一起看過爬山看桃花後回到客棧,已經天黑了,檸檸說渾身是汗非要洗澡之後再用晚膳,我就同意了。我也去洗澡了。等我洗澡出來,先叫了檸檸愛吃的飯菜,結果等了許久,沒見她下樓。我們房間就在隔壁,我洗澡時沒有聽到任何異動!可當我覺得不對勁去敲門時,什麼聲音都沒聽到!等我破門而入時,房間內只有檸檸的刀,她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說着陸南風從懷裡拿出妹妹的刀,那柄鋒芒畢露沒有刀鞘造型奇特的刀,目露哀傷:“若是她帶上這把修羅鬼刃我還放心少許,這是陸家莊傳世的寶刀,削鐵如泥,哪怕她被人關在大牢裡也可以把大牢的鐵欄杆割斷逃生,被鎖了腳鐐也可以割斷腳鐐......可是她沒有帶,她什麼都沒有帶,她身上還有幾枚防身的飛鏢,也被取下來放在桌子上,工工整整的,就像被人迷惑了讓她自己放的一樣......”
“等等,”蘭君芙忍不住發問,“會不會是她見到熟識的朋友,自己走了?你說她的刀留在桌子上了?沒有破損見血嗎?”
這實在是有點不同尋常,男人洗澡,尤其是行走江湖的刀客,洗澡也會保持警惕,而且還是戰鬥澡速度極快,兩人又是隔壁房間,古人的牆壁可沒有隔音系統,陸南風說自己洗澡時沒有聽到任何異動,就是真的沒有歹徒破窗而入搶人的兇悍舉動。自己把刀留在桌子上?難道是熟人作案?
陸南風愛憐的撫摸着手裡妹妹的刀,頭也不擡道:“不會。你們是外人可能有所不知,因爲陸家莊的刀客都是刀頭舔血的過活,很多出去執行任務的一不小心就沒命回來了,所以陸家莊有明令規定,只要是幾人一同行動的,一定得在一起用膳,尤其是晚膳!就是爲了避免自己同伴被人所害能及時發現,檸檸在陸家莊,在行走江湖時,從來都是這樣過的,不會不知道。若是她有事需要離開,她也一定會事先告訴我不能跟我一起用膳了,我並不會多問。”
“我找遍了雍京的江湖朋友,都幫我找,可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息,就像是憑空失蹤了。”
陸南風說到後面時越來越絕望,眼裡泛出血紅之色:“而且我在找檸檸的過程中才發現,最近這段時間,雍京失蹤了不少少女,貴婦人都不敢讓自己閨女單獨出門了。最後還有人找到了自己家閨女,在城外的亂葬崗.....全身一絲不掛,滿是傷痕......有的女子甚至被人毀容了,家人還是根據胎記認出來的......我擔心,等我找到檸檸時,她也成了這個樣子.......”
赫連雲鸞和蘭君芙同時震驚了,連樂清簡也是嚇得嘴巴微張,顯然這些之前陸南風並沒有對她提過。她突然明白爲什麼陸南風不想讓自己幫他找妹妹了,原來是擔心自己也遇害,想了想立刻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還好還好,自己貼了小鬍子,把自己丑化幾分,那喜歡美女的人肯定看不上自己!小鬍子護體,爹爹護體!
赫連雲鸞正色嚴肅問道:“亂葬崗?很多女子?怎麼我們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事!”蘭君芙臉色也如寒霜般冷了下來。
陸南風苦澀地笑了笑:“那些家人不敢聲張,他們覺得丟人,對自家女兒名聲不好。若不是我拿着尋人啓事找人,他們提都不願意提自己女兒的死因。”
說着又嘲諷地看了一眼赫連雲鸞笑道:“而且之前有受害少女的父親去擊鼓鳴冤,結果還沒等立暗自出結果,那鳴冤的人當晚就沒能回到家去,家人找到他是被人五花大綁的套了麻袋扔到河裡,死了幾天人都在水裡泡腫了才漂起來,有人看一大袋子以爲是什麼寶貝,打撈上岸一看差點沒嚇死。那戶人家連夜把男主人葬了就舉家搬遷了,一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不鳴冤家人好歹還活着,一鳴冤家人一起送死,這樣的情況哪有人敢去爲女兒打抱不平尋找真相?
陸南風這嘲諷的一笑讓赫連雲鸞都忍不住臉紅,這是哪家的衙門,這麼丟大秦的臉面!
“盧士晁,掉頭,去純王府!”這事情,有官府參與,看樣子,還似乎是官府上層,他們單打獨鬥力量太過單薄了,要跟官方施加壓力,最近聲威正旺的皇叔三皇子純王出面正好適合。
很快,馬車到了純王府,而忙裡抽閒接見了他們一行四人的赫連淳煦仔細想了想後,帶着他們一起調轉馬車,去了大理寺卿嶽柳賢的府上。
馬車裡,新晉的純王沒有一點形象包袱,一上馬車就脫靴,薰得樂清簡臉都青了,蘭君芙也忍不住地捏住鼻子嫌棄地看着三皇叔,還有外人呢,您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赫連雲鸞臉色也是不好看,自己夫人在呢,你個大男人注意一下影響好嘛!陸南風倒是最淡定一個,行走江湖,別說脫靴,跟一羣走卒光着膀子滿身汗臭擠在一起都有過,不過即便如此也被盛名在外的三皇子這般行徑弄得愣了一愣。
“哎媽呀好熱!老子跑了一天連坐下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腳都要磨出拋了!幸好你們這有冰山!那個長鬍子的小丫頭你吃的那玩意挺漂亮的,給我弄一碗!”說着赫連淳煦就眼睛盯着樂清簡的水果沙冰眼裡冒綠光,樂清簡嚇得立刻抱緊了碗,赫連淳煦遺憾地砸吧砸吧嘴,好吧,要不是好歹封了個純王得顧忌一下形象自己真要去搶了。
赫連雲鸞不想勞累自己夫人給三叔做沙冰,這次自己動手了。
“好小子,夠孝順!”赫連淳煦抱着沙冰大勺大勺的吃着,然後快速地給幾人講了幾遍今日第一次去的大理寺卿嶽柳賢家裡的情況。
“今日恰好是嶽柳賢的孩子嶽清一的七歲生日,不是整生,沒大辦,嶽柳賢一向清廉,也不收禮什麼的,但你們最好不要太過唐突就說求幫忙破案,好歹先說幾句好聽的。”
“嶽柳賢你們應該聽說過,咱大秦鼎鼎大名的大理寺卿。他從小是個孤兒,而且家裡遇到奇冤,被滅了全族,後來爲了尋找真相復仇,孤身來到雍京,一步步從差役做起,到捕頭,總捕頭,大理寺卿,人稱‘鐵面神斷’。而且他最令人佩服的不是神準的斷案能力,是他即使判斷錯誤也勇於承認,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老子當初聽說他時還覺得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女人要,沒想到竟然在老子之前娶妻了,孩子都有了,奶奶個腿!”
“嶽柳賢的夫人也不是一般人,顧稀言,咱大秦獨一號的女仵作,能與死屍對話,被稱爲‘紅顏神捕’。她爹本就是大秦典獄司的一品仵作,家裡沒有兒子就讓女兒上了,也是個狠人,更狠的是他女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她爹的仵作就是驗屍,她驗屍破案審訊一起來,讓不少男人又愛又怕啊!當年我都想去追求來着,可人家太聰明一眼就看穿我是鬧着玩,不真誠,好傷心!後來沒想到兩個面癱走到一起了,真難想象他們兒子是何等模樣!嘖嘖!”
“你才面癱,你全家都面癱!”樂清簡突然反駁道。
赫連淳煦奇道:“說人家兩口子,你插什麼話!”
樂清簡嘟着嘴,嘴脣上的八字鬍一翹一翹的破位喜感:“顧神捕是我最佩服的女人!不許你胡說!”
“哦,小丫頭是哪家的,怎麼沒聽說過?”赫連淳煦看着這小八字鬍蘿莉就忍不住笑着調戲。
“我爹也是捕頭啦,人家以後也要當紅顏神捕那麼厲害的女神捕!”樂清簡得意洋洋道。
陸南風瞭然,難怪之前搶着要幫自己找妹妹,原來是家傳熱血,這是個好姑娘啊。
“呵呵,志向不小。”正說話間,馬車陡然停下,盧士晁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到了。”
五人挨個下馬車,然後皆是一愣。
“早接到純王殿下的拜帖,顧某特來迎接。”之前馬車裡被閒聊的主人翁紅顏神捕顧稀言一襲樸素的灰白麻衣站在家門口迎接客人,淡然飄逸的如同世外高人。面龐如玉帶着潤澤的光輝,氣質柔和,粉脣含笑,說不出多絕色,卻一見覺得親切溫和如領家姐姐,又慈悲包容如普世觀音,頗爲值得信賴和親近。
這讓樂清簡又忍不住瞪了一眼赫連淳煦,你看,你才面癱!顧神捕明明很溫柔!
顧稀言笑着挨個點名:“謹王殿下,謹王妃,樂樂,還有這位是?刀客?舞陽郡大名鼎鼎的陸家莊的刀客?”
第一次見面,這位素雅淡然的女子長身玉立,嘴角含笑,不用唯一認識的熟人赫連淳煦介紹,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四人的身份挨個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