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歌聲舞影,聲色犬馬,而幕後操控者蘭君芙卻遠離喧鬧,行進在寂靜夜色中。挽月盈香能不能最後摘得頭魁其實她並不在意,只要最後能順利進行,那她將挽月盈香,將莫憂莫愁雙胞胎推出去的目的就達到了。而挽月盈香自然也就能在雍京站穩腳跟。逍遙坊跟她的關係有點特殊,嚴格來說並不如挽月盈香一般從頭到尾由自己創辦的,因此信任度也沒有挽月盈香的姐妹花那般高。這次主要是陪帶着悶聲發大財。
挽月盈香的地下室不同於一般的密室設置在書房內,而是設置在假山裡,特殊的蝶形鑰匙打開密室,走過一段長長的暗道,盡頭便是一間空蕩蕩的石室,石室盡頭只有一個放滿了瓶瓶罐罐的博古架。走到博古架,輪盤式的密碼輸入後纔是真正的密室,竊聽密室。
蘭君芙正在觀察着這間專用來竊聽的密室,牆上是密密麻麻的銅管,銅管上有醒目的編號,對應的是房間的編號,銅管勁頭翹起來兩寸長,帶着一個銅蓋,銅蓋是緊密的旋轉封閉的,此時密室安安靜靜,而一擰開銅蓋,就可以清清楚楚聽到銅蓋裡傳來的說話聲。
在銅管靠近門邊的位置,卻還有一個紅色的銅管,這是整個房間的最後殺招,爲了泯滅證據而留下的大殺器。
蘭君芙挨個檢查一遍,包括紅色銅管裡的火藥,聞了一遍,很純的硫磺味道。
“不錯。”蘭君芙看了一遍火藥的成色,滿意地點頭,“這個火藥挺純的,土部的技術越來越好了。”
“小姐,赫連雲宥在蘭字間,赫連雲淮在桃字間。”玉衡道。
蘭君芙首先解開有蘭字標識的銅管,一男一女的對話聲便傳出來了。
“公子,奴婢有負公子的栽培。”
跪在赫連雲宥面前的聲音的主人,赫然是剛纔還在外面的天香樓的老鴇時芸香。
“沒事,我在乎的不是這個。”赫連雲宥冷冷地端着茶,面色冷淡肅然,與平日羞澀的總是低垂着頭不敢看人眼光的模樣大相徑庭。
“公子,天音好像跟赫連雲淮走的十分近,恐怕,想法不單純,要不要.....”時芸香猶豫着說出她擔心的事。
“不用,反而要多給她一些機會,讓她去見。我需要什麼,你知道的。”想起赫連雲淮,那個自以爲聰明絕頂的二堂哥,赫連雲嘲諷地笑了。
又是一個自作聰明的人。
“是,公子。”時芸香報告完,看到赫連雲宥揮揮手,沒有其餘的話的便自覺地退下了。
在她離開後不久,另一個披着素色斗篷的女子走進了房間。
“觀娥,你今天表現不錯。”不同於對時芸香的冷然語氣,赫連雲宥對這人語氣溫暖許多,而這也透露出了女子的身份。
豔陵春的主人,丁觀娥。
身爲皇族,竟然同時擁有京城裡盛名在外的兩間老牌青樓,赫連雲宥果然不簡單!蘭君芙主僕三人對望一眼,同時嚴肅了起來。
“公子,那個羊遲延有點貪婪,之前談好的價又要漲價,吃定了我們只能買他的貨。”說話的,正是豔陵春的丁觀娥。此時她冷峻到無情的聲音跟舞臺上嬌媚風光的春神形象差別天差地別。
“先冷他幾天,他的身份還敢在大秦多呆,看來是不要命了。”赫連雲宥的聲音同樣冷酷,帶着一些不悅的哼哼鼻音。
“是。”
丁觀娥話不多話,應答的語氣讓蘭君芙聯想到一種特殊的職業:
死士。
丁觀娥估計是赫連雲宥親自培養出來的死士,負責聯絡重要的買賣,而時芸香卻只是外圍的打探信息,聽對話的素質就差上許多,在這方面看來,丁觀娥比天香樓的老鴇更得赫連雲宥的信任。
“查清楚那個羊遲延是什麼人。”
“他身份特殊,要麼,是朝廷欽犯,要麼,就是敵對勢力。說到是整個大秦,我更傾向於後者。找到了之後不要動手,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以免打草驚蛇。盯着便好。”蘭君芙冷靜地分析着。
摸了摸下巴,敵對勢力,目前大秦周邊接壤的除了大秦南邊的楚國就是東邊的衛國。衛國剛打了敗仗耗盡了兵力財力還虛空着呢,完全不會被大秦放在眼裡;楚國和大秦都是當世的大國強國,牽一髮而動全身,都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和平,已經十幾年沒有大的戰爭了,局部戰爭交鋒倒是不斷。不然作爲楚王最疼愛的幼子的藺玉麒也不會親自來秦國當什麼莊主,估計也是在爲日後兩國真正的決定性戰爭做準備。
除了楚衛,就是北方的犬戎和西南方的羌族兩個部族,都跟大秦有衝突。尤其是犬戎,處在北邊的草原上,每到旱季沒有收成的時候就會來大秦搶劫,經常交戰,兩方死傷無數,可謂是世仇了。
“往犬戎那邊查,讓七星都回來。”
七星是指她的七人親衛隊,每個人各有特長,也同樣是她最信任的親衛兵。
她總覺得,赫連雲宥給她一種危機感,而這種危機感,是她前世幾十年來用自己和同伴的鮮血生命換來的,她相信它甚於自己的眼睛。
此後發生的事,也證明了她的警惕性無比正確。
那邊,赫連雲宥回到正事:“我們的人準備好了沒?”
ωωω¤Tтkд n¤¢ ○ “已經準備完畢,那邊的人也已經打點好了。就等公子吩咐。”丁觀娥恭敬回答。
“嗯,過幾天我會讓時芸香進行天音選拔,這次天音表現如此之差恰好可以作爲藉口再次選拔,赫連雲淮一定會去捧場的,赫連雲季今日被雙胞胎迷得神魂顛倒,估計這幾日不是泡在挽月盈香就是跟在他哥屁股後面一起去天香樓,到時你們抓緊機會,就一個晚上的時間,東西弄得越多越好,除了給羊遲延的,其他的也可以留給下一批交易。”赫連雲宥說起自己平日裡親近的兩個堂哥時帶着嘲笑的語氣,讓這邊竊聽的蘭君芙挑起了眉頭。
喲,原來是個中山狼啊!
看他整天跟在赫連雲宥身後,她派來雍京調查皇室大臣關係的先鋒軍早就給出一張關係表,赫連雲宥跟赫連雲季的親密度可是更甚於胞兄赫連雲洛的。
看來他的親近,是別有用心啊,瞧,這不就在背後打人家的主意了嗎。
蘭君芙看了眼旁邊的搖光和玉衡,衝她們使了個眼色,輕聲笑道:“既然人家‘兄弟情深’,雙方都來了,怎麼能不讓幾兄弟見面呢?”
搖光立刻會意,嘿嘿一陣壞笑,興奮地離開了。
蘭字房,赫連雲宥還渾然不覺自己的秘密已經被自己在無意間泄露出去了。他向來警惕,在他看來,越是危險的地方越是安全,挽月盈香今日魚龍混雜,反而是他認爲的安全之地,再說他也是非常警惕地觀察了周圍,並沒有閒雜人靠近,大部分都在外面或者是廂房裡看着中央舞臺的精彩表演,估計還在渾然忘我的流口水呢。
“你們要小心,千萬不要留下痕跡。”赫連雲宥再次嚴肅着語氣警告道。
“主子請放心。若是有弟兄不甚落下,觀娥一定會爲主子消除後患。”丁觀娥的聲音裡透露出冷冷殺意。這個消除後患的意思不言而喻。
“嗯,我明白,你是最值得我相信的。”赫連雲宥聲音裡帶着欣賞,柔和了許多,“好了,下去吧,別出來久了讓人懷疑,回去吧,時芸香那邊我也沒讓她知道你身份,免得她日後闖禍了連累你,不用太搭理她。”
“是。”
丁觀娥剛離開,赫連雲宥坐等着表演結束隨大流混在人羣中離開,誰料門口突然一聲陡然的咳嗽,雖然立刻被掩飾住,赫連雲宥還是立刻警惕地跳起來:
“什麼人!”
跑出門,卻只見一個黑影快速飄過,一個矮胖的男子快速朝樓梯的方向走去,赫連雲宥連忙跟過去。
前面的“矮胖男子”眼角餘光察覺後面跟上來的人,勾脣一笑,朝着赫連雲淮兩兄弟所在的桃字間走去。
而桃字間,赫連雲淮接見的,正是天香樓的花魁。
“挽月盈香,逍遙坊,笑姬林竟然都是衛國來的?”赫連雲淮聽到天音給的情報有些意外。
“大概是嫁過來一個公主,以爲我大秦男人都喜好衛國女子的美色。”天音語氣裡帶着不屑,今日之前她一直是雍京的風塵頭一號,對這些異國來的新人非常瞧不上,卻想不到這些看不起的異國人給了自己響亮的一個巴掌。
“其實衛國女兒卻是不錯的。”赫連雲季回味着雙胞胎那***蝕骨的蛇舞蛇腰,意猶未盡,突然想起還有外人在連忙挽救的補充,“咳咳,我大秦的姑娘們自然也是不錯。”
“挽月盈香和逍遙坊是剛來不到一個月,這笑姬林倒是已經在雍京很有幾年的老牌子了,之前也是小有名氣的。”在兩位皇族面前,天音還不敢使小性子,她知道赫連雲淮之所以如此寵着自己捧着自己不僅僅是看在自己的姿色上,還有自己的身份帶來的情報用處,當下便把自己打聽出來的信息和盤托出,
“那老鴇頗爲毒舌,她下面的人有樣學樣各個跟個啄木鳥似得,見誰啄誰,所以喜歡的人非常喜歡,討厭的人也非常討厭,名氣一直就那樣,這次也沒想到會如此厲害。”
“所以她們毒舌囂張還是有本事的。”赫連雲淮淡淡地補充,知道這女人還是有些小心眼,說話帶着自己的評論,不以爲然。
天音咬着嘴脣,沒說話。
“攬月閣的人看起來也不是我大秦人。”赫連雲淮繼續問到。攬月閣的雪卿嬋他是見過的,瘦長身材,性情柔順,氣質清冷,才華甚是出衆頗受文人追捧,無論是面相還是性格怎麼看都是秀雅的南人。
“花魁雪卿嬋是越國人,據說是戰亂時被幾經販賣到這裡的。”天音簡單的回答,“她性格清冷,不喜交往,偶爾見到也很少說話,我對她瞭解不深。”
“揚州瘦馬啊,難怪。”赫連雲淮恍然。越國的揚州瘦馬可是風月界裡出了名的特色美人,沒想到最西北邊上的大秦竟然也會有個東南過來的揚州瘦馬,嘖嘖,自己上次竟然錯過了。
“公子喜歡?”天音語氣忍不住提高几分,卻又立刻意識到自己的身份知道出格了,馬上垂下頭低聲諾諾地解釋,“公子若是喜歡,屬下自然會查清楚她的底細。”
“我對她背後的人更喜歡。”赫連雲淮意味深長看了天音一眼,直看的天音面紅耳赤頭都快垂到胸前了,“這幾家都要查清楚。”
“是。”天音羞紅着臉聲如蚊蚋。
“好了,下去吧,有事我會再去找你的。”赫連雲淮再在天音紅透了的臉上瞥一眼,卻沒有立刻要了人,而是揮揮手,吊着她讓她先離開。
“是。”天音姿態萬千地屈膝行禮後退下,關門的時候還不忘含情脈脈不捨得再看一眼赫連雲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