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高中篇(Ⅲ)

高中篇:仲夏夜之夢(Ⅲ)

比宋晚梔從池塘裡撈出來的溼淋淋的語文書還慘的, 是溼淋淋的江肆。

宋晚梔從來沒見過江肆這樣狼狽的模樣。她想應該沒人見過。

入秋的風涼,少年烏黑的溼發前所未有地柔軟垂貼下來,耷在他白得發冷的額角上,他被水溼透而貼在身上的襯衫將衣下的膚色透出, 他的手臂緊緊攀着池塘的邊緣, 卻沒有上來。

那雙總是漆黑的, 染着桀驁或鬆散笑意的眼眸, 此刻像失了焦點。

他空茫望着前面不知道什麼地方。

那一秒宋晚梔看見江肆的眼神, 心裡忽然生出一種荒唐的驚恐感。

她覺得江肆不想上來了。他想鬆開手, 任自己倒進那片近兩米深的池塘裡, 然後闔眼沉底。可那是江肆,那怎麼可能?

宋晚梔不知道, 她只是從心裡覺着驚恐。

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撲上前, 米白色的長褲不管不顧地跪到花壇邊緣骯髒溼漉的泥土上,她死死握住了江肆的手——也就在她握上去的前一秒,江肆的指節離開了攀着的石臺邊緣——然後被女孩蒼白冰涼的手指死命地攥住了。

江肆一怔, 從水裡擡眸。

女孩隔着堅硬的池塘邊緣的石臺狠狠握着他, 眼神裡帶着巨大的恐懼和驚慌,她好像能看透他一樣, 於是那些溼潮的霧氣捲土重來,又比他下去之前更盛。

停了兩秒,江肆啞然笑了:“小朋友,你拉住我幹什麼, 佔學長便宜?”

“你,閉嘴, ”宋晚梔第一次用那麼強硬的語氣和江肆說話,如果沒有聲線裡的顫慄, 那就更完美了,“上來。”

江肆拿漆黑的眼透過沾着水滴的溼漉漉的長睫望她,像有種古怪又深慟的情緒在裡面發酵,他嗓音低啞地問她:“我要是上不去了,怎麼辦。”

宋晚梔將快要失去知覺的手攥得更緊:“我會一直拉住你的。”

“被我拽下去也沒關係?”

“我會,一直拉住你的。”女孩用驚慄的聲線輕輕地重複。

就像你曾經這樣拉住我一樣。

江肆望着她,猝然笑了。

他在石臺邊緣慢慢靠近,將一隻手臂橫壓上去,似乎作勢要出來了。但在最後一秒的發力前,他又突然停下,仰頭去看巴巴望着他的女孩。

“梔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不好?”江肆漆黑着眼,低聲說道。

“……”

宋晚梔被他的稱呼弄得一怔。

江肆之前喊她雖然奇怪,但至少是帶着姓氏的,這還是第一次,這樣沒頭沒尾,古怪…又親暱。

於是宋晚梔就像被他那個稱呼蠱住了似的,她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然後順着他眼神的牽引,慢慢將最後一點上身和石臺的間隙壓至無距。

女孩趴低,和水裡渾身溼透的少年在石臺上慢慢貼近。

少年低闔下微慄的睫。

在她將耳朵不設防地靠近他下頜時,江肆輕促嘲弄地笑了聲:“我‘殺’過人。你握的是殺人犯的手。”

“——”

女孩面上的血色一瞬就褪成雪白。

她瞳孔被情緒擴張到極限,連脣色都淡去了。她不能置信地轉過臉,僵睖着他。

小朋友的反應全在江肆意料之中。唯有一點出乎他意料。

江肆低頭,看着自己依然被緊攥的手,他仍是笑着,卻皺起眉了:“爲什麼不鬆開?”

女孩怔望着他,失聲。

江肆擡眸:“嚇傻了?”

“你,”宋晚梔終於在那雙熟悉的眸子前回過神,她氣惱地咬住脣,“你再不上來,我就要喊人了。”

江肆眼神更古怪:“你不怕麼,爲什麼不鬆手?”

“我怕,但我知道你不是,你不可能是。”宋晚梔咬得脣瓣都泛白,“你上不上來?”

“……”

江肆停了好幾秒,纔好像慢慢回了神。

他望着女孩的眸子一點點被笑意侵染,還有什麼更濃烈的情緒絲絲縷縷地盤繞上來。

然後江肆低迴頭去,笑隱在胸膛裡藏得更低更深,也更愉悅放肆。

宋晚梔幾乎要被他弄瘋了,她攥着他的手因爲太過用力太過僵持,現在都快失去知覺了,她不確定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想到這裡,女孩蒼白着臉轉向後,生平第一次用顫慄的聲音提到最高:“有人嗎?救——”

“命”字沒來得及出口。

宋晚梔就被溼透的少年從石臺邊緣直接壓到了身後的花壇裡面,他捂住她下頜,壓得她一個多餘的字都再說不出來。

江肆難得有點惱笑又意外:“你還真敢喊啊小朋友,不怕下週一和我一起去國旗下發表檢討?”

“嗚嗚,嗚。”宋晚梔被他捂得說不出話。

女孩束着的長髮不知道什麼時候鬆散了。

凌亂的髮絲纏繞過他的指節,又縈過她雪白泛紅的臉頰和溼潮的瞳。

江肆眼皮一跳,手立刻鬆開了。

某一秒他難得眼神狼狽,像被過了電似的,動作迅疾又凌亂地從女孩身上翻開,然後僵停在一旁的泥土地上。單條長腿屈起,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他抵靠在石臺邊緣,停着。

然後江肆拿最最古怪的眼神盯住了宋晚梔。

宋晚梔氣惱得不行。她明明是來背課文的,現在語文書溼淋淋地掛着葉子和泥土半死不活地躺在一邊,她自己也弄得一身泥污,課文還連三分之一都沒背完。她安排得好好的學習進度,每次一見到江肆就要被攪得亂七八糟。

果然老師們說得對,不管是單方面還是雙方面的超出友誼的關係,就是學習生活裡的毒瘤。

宋晚梔有心想嚴肅地告訴江肆,以後不要再這樣開玩笑和做事情都恣肆妄爲不計後果了,但偏偏江肆那個前所未有的眼神又看得她莫名不安,不敢妄動。

於是江肆就看見,女孩從花壇裡坐起來,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時不時擡眸偷偷睖他一眼,像是泄憤,然後被他視線捉住又會立刻躲回去。

江肆靠在涼冰冰的池塘邊石上,忍不住啞聲笑起來。

等宋晚梔終於摘拍掉自己一身的葉子和泥土,也蹙着眉把慘兮兮的語文書甩了甩水拎在手邊,她纔在一動沒動、只是一直拿黑漆漆的眼盯着她看的江肆腿邊停住:“你,要我幫你喊人嗎?”

“怎麼喊,”江肆微微後仰起臉,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睨她,“‘來人啊’,‘救命啊’,這種嗎?”

“……”

宋晚梔被他騷兮兮的語氣紅透了臉。

她惱得很想不管這個人,凍死在這兒也跟她沒關係,反正秋天也凍不死人。但是隻要一看見他身後的池塘,宋晚梔就會想起那個過分的不合時宜的玩笑。明明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他故意拿來捉弄嚇唬打趣她的,但她就是忘不掉少年那一刻的眼神。

就彷彿……

彷彿她如果鬆開他的手,他就會徹底、徹底掉進一個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的水裡。

宋晚梔不敢想下去。

“你帶,帶手機了麼?”遲疑很久後,女孩輕聲問道。

江肆靠在石臺前,故作驚訝:“小朋友上學竟然還帶手機嗎,老師看到會沒收的。”

宋晚梔被他打趣得窘得不行,氣得又咬住脣了。憋了好幾秒,她才忍着咬牙:“我是要給你朋友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你。”

“…知道了。”江肆鬆散了笑和語氣,不再逗她。他朝之前扔給她又被她撲過來拉他時扔在一旁的外套示意了下,“都在那裡面。”

“哦。”

宋晚梔快步過去,拿着江肆的外套回來,然後遞給他。

少年身上的白襯衫這會兒已經被水勻得透徹,貼在身上,或者白色的褶皺,或是膚色的透明。宋晚梔幾乎不敢讓自己的視線稍微沾到他一點,遞外套時都努力轉開臉,只把胳膊用力地往前伸出很遠。

江肆看得想笑,就拿着手機,撐着膝笑了。

於是對面沈鵬宇一接起電話就沉默了好幾秒。

等江肆慢條斯理地啞着笑和他交代完送貨地點和拿衣服的任務,臨掛電話之際,沈鵬宇終於還是沒忍住,嘴賤了一句:“肆哥,您這是在哪兒沒收住,和哪個小姑娘擦槍走火了?”

“——”

江肆難得有被噎住的時候。

回過神,他氣笑得咬了下脣角:“你說什麼。”

“這不能怪我,讓我拿一整套衣服也就算了,”沈鵬宇無辜,“你是沒聽見你剛剛說話那語氣還有笑,騷得跟那什麼似的,我都想給你錄下來去小立本應徵牛郎,絕對能靠一套錄音一張照片就擊穿所有面試,直通錄取。”

“…滾。”

電話掛斷。

宋晚梔親眼看着江肆有點戾氣地把手機扔到旁邊了。

停了幾秒,那人拽過外套,摸出煙盒和火機,隨手磕出一根細長的香菸來。江肆剛將煙銜進脣間,還沒點上,一擡眼就看見宋晚梔站在一兩米外,輕輕蹙着細白的眉心,不太贊同地望着他。

江肆薄脣一扯,咬着煙笑了,他懶洋洋靠到石臺上:“有意見麼,小朋友?”

“…抽菸不好。”宋晚梔忍了好幾秒,還是小聲說了。

“你這是在,”江肆一停,略微挑眉,“管教我?”

宋晚梔抿脣不語了。

見小朋友好不容易探出來的“觸角”又有要往回縮的跡象,江肆低嘆了聲,將脣間香菸拿了,捏進掌心:“行,聽好學生的,不抽了。”

宋晚梔眼神鬆了鬆。

只是在餘光掃到被江肆扔在一旁的手機後,她又遲疑了下,有點不安地問:“你朋友答應給你送衣服了嗎?”

“嗯,”江肆瞥見女孩仍皺着不太信的神情,不禁啞然,“在你眼裡,我人緣這麼差嗎?”

“不是,就是看你剛剛接完電話,有點生氣。”

江肆側開臉,輕嗤了聲:“那是因爲沈胖說讓我去應徵牛郎——”

說完江肆才覺着有些不妥,他想玩笑帶過,卻回頭就撞見女孩聽得茫然的神情。

“牛郎?”宋晚梔甚至還輕聲確認了一遍,“和織女,每年七夕才能見面的那個凡人嗎?”

“……”

江肆停了兩秒,黑眸一晃,他側開臉啞聲笑了:“是,就那個。”

“?”

宋晚梔直覺有什麼不對,可惜沒等她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江肆那邊就轉回來了,他搭在膝上的那隻手擡起,朝她勾了勾。

宋晚梔沉默兩秒,挪過去。

等女孩來到面前,江肆將手邊拿出了雜物的外套一甩,勾着小姑娘轉過半圈,把外套系在了她腰上。

長袖一紮,黑夾克裹出纖細腰身,垂下來的衣襬被修長指節隨手整理了幾下,就蓋過了長褲上之前撲蹭在花壇里弄得髒兮兮的黑一塊土一塊的白色布料。

宋晚梔低頭看着,有點懵。

“行了,”江肆垂回手臂,懶撩起眼,“回去吧,我自己等人就行。”

宋晚梔望着他自己一身溼透的白衣長褲,怔滯:“可是你……”

“沈鵬宇很快就到,不用擔心我。”

“…哦。”

宋晚梔應着聲,卻還是不放心,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江肆身後的池塘。

這個悄然的眼神被江肆捉到了,他撐起膝,搭着半捲起溼袖的手臂橫起個散漫的笑:“怕你一走,我又跳池塘?”

“!”宋晚梔被他嚇了一跳,立刻否認,“沒有。”

“撒謊。”江肆嗤了聲,轉開,“放心吧,之前是跟你開玩笑的。”

宋晚梔有點不確信:“真的?”

“嗯。”

女孩茶色眼瞳和少年漆黑眸子對視數秒。

在江肆幾乎就要撐不住,想低咳轉開時,女孩的眼角忽然一彎,沒有黑框眼鏡的遮藏,這一笑明婉嫣然,比瀲灩的晴湖春水更動人。

“我就知道,一定是玩笑。”

“……”

江肆望得一怔。

宋晚梔被江肆那更奇怪了的眼神弄得莫名臉紅,她慌亂地斂去笑,拎緊揹包和手裡溼淋淋的還滴着水的語文書,就朝他擺了擺手,然後轉身走了。

江肆的眼神在女孩離開的方向停了許久。

既然現在就信了,那爲什麼剛剛他說自己是殺人犯的時候,她卻不信了。

明明嚇得要死,爲什麼不信。

明明看出他不是玩笑,爲什麼要握他那麼緊。

江肆低下下頜,溼漉的黑髮貼着他鬢角,一滴久蓄的水珠像眼淚似的劃下來,滴到被他藏起的那隻手腕上。

手腕上壓着通紅的、纖細的指痕。

江肆又想起女孩望水裡的他的那個眼神。他都不知道,纖細得彷彿弱不禁風的少女身體裡怎麼會有那樣的,彷彿死也不會鬆開的力量。

他更不知道了,最後拉住他的到底是那隻手,還是她死死咬着脣堅定望他的那個眼神。

他從未得到過的,絕不動搖的信任。

“宋,晚,梔。”

涼薄的秋風裡,少年在令人慄然的寒冷裡後仰起頭。

望着碧白的長空,他卻笑了。

“梔子。”

·

宋晚梔忐忑不安地度過了整個週六晚上和週日的白天。

在慣例的江肆總會出現在樓下籃球場的週日下午,某人並沒有出現,去看熱鬧的班裡女生們失望而歸,紛紛猜測議論着發生了什麼。

這樣的背景音下,默寫公式的宋晚梔都沒了心思。連錯幾次後,她乾脆皺着眉放下筆,然後遲疑地從旁邊掛着的書包裡取出一隻不大的紙袋——裡面裝着宋晚梔今早走之前,鬼使神差地翻出來的感冒藥。

昨天的秋風很涼,江肆又是從頭到腳溼透了水,再好的身體素質恐怕在那樣的環境下吹半小時涼風,也足夠感冒了。

今天沒出來打籃球很可能就是因爲這個。

宋晚梔坐在位置上糾結數秒,終於還是仰頭。

教室前方掛着的鐘表上,距離今天下午這個45分鐘的課間操還有將近半小時的剩餘時間,足夠她去高三A棟一趟,再回來了。

打定主意的宋晚梔就沒再糾結,攥緊了紙袋,起身離開座位。

……

高三A棟對於現在還只有高一的宋晚梔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棟完全陌生的樓了。

在樓內艱難繞行之後,她終於找到了高三(一)班的位置。和她想象中的完全安靜不同,一班作爲校內衆所周知的預科精英班,課間的走廊上一點沒少見嘮嗑放風甚至是玩笑打鬧的學生。

宋晚梔遲疑地停在(一)班的教室後門,往教室裡探出視線。

旁邊兩個一眼很難分得出是在撕打還是在熱烈擁抱的男生被她拽走了注意力,其中一個鎖着另一個的喉還不忘搭話:“同學,找我們肆哥啊?”

宋晚梔一怔,回眸,不安地點了點頭。

兩個男生笑起來,連旁邊走廊上聊天的學生也紛紛跟過來視線。

宋晚梔攥緊了紙袋。

搭話的那個男生樂了:“是高一的小學妹,所以不懂規矩吧。我們肆哥最不喜歡妹子來教室堵他了,別說這會兒他不在教室,就算在,那也是叫不出來的。”

“沒錯,”被鎖喉的那個揉着脖子,“而且小學妹,我勸你還是放棄吧,我們肆哥不喜歡你這號的,裴校花你知道嗎?他前女友,就是那種長得特漂亮的大牡丹花的類型,那纔是他比較看得入眼的——”

“啪。”

說話的男生被人拍了下後腦勺。

“臥槽,誰他媽打老子——”

男生扭頭,沒說完的話在對上那雙情緒倦懶的漆黑眸子時戛然一止。

江肆剛回來,正插着兜停下,桃花眼懶洋洋耷着:“又跟誰編排我。”

“哎我冤啊肆哥,是有小學妹找你,我這不是替你趕人嘛。”

“找我?不在。”

江肆眼皮沒擡,就要從後門進去。

然後他就停下了。

準確說,是被一陣清澀又涼淡的茶花香勾停的。

“……”

江肆眼皮一跳。

一兩秒後,他朝身側擡眸。

攥着紙袋的女孩正遲疑地望着他,似乎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熠熠的微光曳進漆黑的眼底。

江肆忽地笑了:“這是哪來的啞巴小朋友,不會喊學長麼?”

“——”

走廊裡其他人一寂。

有一個算一個,紛紛停了交談或動作,震驚地扭回來。

宋晚梔憋了好幾秒,纔在那人欺負又促狹的眼神下,艱難憋出了聲細如蚊蚋的“學長好”。

然後她就把手裡的紙袋往他身前一抵。

江肆接了,也不打開自己看,就勾着桃花眼笑得蠱人地盯着小姑娘:“這什麼。”

“感冒藥,”宋晚梔停頓了下,小聲補充,“是西藥,風寒感冒和風熱感冒都可以吃。”

江肆挑眉:“這麼貼心?”

宋晚梔再次被憋住。

走廊不知道怎麼就安靜下來。被那麼多陌生人眼神詭異表情更詭異地看着,宋晚梔實在堅持不了太久,習慣性地朝江肆淺鞠了下身,就準備轉身走了。

可惜沒成功。

宋晚梔還沒能完全直起身,就被江肆非常順勢且自然地摸了摸頭:“等我一會兒。”

“?”

宋晚梔懵擡起頭。

而江肆已經擡起長腿進教室了,剩下的只有滿走廊的詭異八卦好奇得快要把她扒光了的目光們。

尤其是最前面那兩個男生。

搭話的已經要眼冒精光了:“小學妹,你和我們肆哥什麼關——”

“別騷擾她。”

懶懶散散卻極具威脅感的嗓音從教室裡面蕩了回來。

衆人頓時啞了火。

於是靜默的眼神更加是一個比一個幽怨。

好在沒用半分鐘,江肆就出來了,這次手裡少了紙袋,多了本……

語文書。

宋晚梔懵然望着那本遞到她眼前的高一語文必修二。

也就是她昨天掉進池塘裡、現在正躺在高一(六)班教室窗臺邊蔫嗒嗒地吹風的那本教科書的同類。

江肆:“不要?不要我可就扔了。”

宋晚梔本能接過。

書從外觀看完全是一本新書。

彷彿剛剛纔拆封。

如果不是宋晚梔翻開第一頁,看見正中間龍飛鳳舞的簽名——

江肆。

除此之外,扉頁上別無痕跡,連班級都沒有。

就是一副明晃晃的“只要你能見得到這個名字就一定知道是誰去哪兒找”的囂張態度。

宋晚梔對着那兩個手簽字沉默了。

它誘惑太大,以至於原本想好的一切拒絕臺詞全都捨不得說出口了。

於是,安靜數秒後。

宋晚梔把它抱進懷裡:“謝謝,那我走了。”

“?”

江肆原本以爲好學生小朋友怎麼也得跟自己推辭幾句,沒想到二話都不給他留下,就準備直接走人了。

動作快於腦子,他擡手把宋晚梔懷裡的書又抽了回去。

宋晚梔一頓,回身:“?”

安靜的走廊裡,衆人詭異的目光下。

江肆停了幾秒。

“書太沉了,別壓着你。”江肆拿着那薄薄一本的語文書,從容淡定,“我幫你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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