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全無,喬錦安從牀上爬起來,靠在牀頭上,拿了本《懷孕聖經》,翻看起來。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大門忽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喬錦安的心口一緊,是顧景洲回來了——
在書頁折了角,匆匆忙忙地合上書,喬錦安縮進被子裡,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顧景洲將早餐袋放在餐桌上,躡手躡腳的上了二樓。
走向牀邊,看到女人還在熟睡,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白皙的皮膚晶瑩剔透,猶如剝了殼的荔枝。
枕頭旁邊擺着他白天買的孕婦指南書,書頁有折角。
男人放緩了腳步走過來,隨着男人由遠及近,喬錦安的心砰砰砰的亂跳着。
他昨晚是在顧園過夜的?他陪了夏安然一夜……
男人走近牀邊,彎下腰,緩緩的伸出手,本想摸一摸小女人光滑的臉頰。
怎知,喬錦安忽然睜大了雙眼。
女人的眸色烏黑清亮,令顧景洲心下一跳,不由得往後退一步。
“你回來了……”喬錦安的眼神冷漠如冰,雙手撐在牀頭,起身看向顧景洲。
顧景洲遲疑了片刻,盯着她未施妝粉,純素顏的臉龐,緩了幾秒鐘,纔開口,“恩。回來了,老婆,我給你帶了早餐,你起來洗漱一下。”
在牀沿邊坐下,想要將喬錦安拉入懷裡,不料卻被對方冷漠的推開了。
“錦安,你又怎麼了?”顧景洲突然也來了氣,昨天晚上是她讓自己走的,現在她又是在生的哪門子的氣?
同時,他也氣自己。
明明昨晚知道她口是心非,纔會趕他去夏安然那邊,但是他還是去了。
而且,一整晚寧願開着車在外面瞎逛,也不願意回家。
“我沒怎麼……我還很困,現在不想吃早餐。”喬錦安低下頭,手捂在嘴邊打了個哈欠,佯裝很疲憊的樣子。
她也確實很累,昨晚上一夜都沒有睡着。
一顆心全在想着他,記掛着他……
“我買的是你最喜歡的小籠包,冷了不好吃。”顧景洲就坐在她邊上,聲音變得毫無溫度。
“我說了,我現在不想吃!”喬錦安心裡憋了火,而且隨着對方態度的不好,心裡那把火越燒越旺,語氣也逐漸變得不好。
看上去,儼然已經生氣了。
“喬錦安,是我對你太好了是吧?你現在是在給我看臉色嗎?”顧景洲從牀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着喬錦安。
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頭側向別處,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但他知道,她現在是在像他發脾氣。
喬錦安咧了咧嘴,在冷笑。他把自己當做什麼?寵物嗎?帶了早飯,她不想吃,就是給他臉色。
所以,他對她的好只是施捨是吧?
她知道,她不應該那樣想,可是大腦發熱,就去生氣的很。“是啊,是啊,太好了,我感激不盡,求你顧大總裁別再對我好了……去照顧你心愛的夏安然吧?她不是很不舒服嗎,那你去她身邊吧——”
“你!”顧景洲眯起眼睛,漆黑的瞳孔裡猶如枯井,他感到心寒。
因爲發怒,鼻翼兩側不斷的喘着粗氣。
男人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拖鞋砸在地板上,噠噠的響,越響越讓他心煩。
“一口一個夏安然,所以我大早上一回來,你就是在向我興師問罪的麼?”他沉着臉,朝着她吼。
那語氣,給了喬錦安極大的壓迫感。
像是一根刺扎進了她的心口。
“夠了,我不想和你吵了,你走吧,我想靜一靜。”喬錦安縮回被子裡,轉過身,留給顧景洲一個黑色的後腦勺。
顧景洲冷哼一聲,揉了揉眉心,沒有再說什麼,踩着家居拖鞋,往一樓走。“好啊,你要我走,多的是女人要我去陪!晚上,我不回來吃飯了,不用等我了。”
“你……是要去夏安然吃飯嗎?”喬錦安躲在被子裡,捂着嘴,眼淚從紅腫的眼眶裡溢出來。
男人頓住了雙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道,“對。這樣,你滿意了吧?”
丟下話,男人走下了樓梯。
門哐噹一聲關上。
室內又一次安靜下來,這樣安靜的氣氛,令喬錦安感到窒息。
手掌心不由得往下,隔着毛絨的睡衣,覆蓋在平坦的腹部上,“寶寶,你爹地又和媽咪吵架了……怎麼辦……是不是這一場婚姻本來就不該開始,所以註定了要歷經磨難,可是媽咪真的好累啊……”
喬錦安閉上眼,淚水模糊了視線。
哭的累了,她漸漸的睡着了。
……
商場。
“然然姐,我想死你了,你回來這麼久,我們都很少碰面。”顧景菲挽着夏安然的手,往商場的二樓走。
“這不是就約了你,陪你逛街嗎……”夏安然笑的一派柔和。
“然然姐,你趕緊把我侄子早點生出來,我盼你這個嫂子,已經盼了三年了呢!”顧景菲臉上雖然笑眯眯的,其實時間已經過了三年,兩個人之前在校園的友誼早就淡了,她現在不過是想利用夏安然把喬錦安趕走。
“你的好意我知道,只是景洲已經娶了錦安了,現在錦安也懷了身孕……我和景洲,只能希望我肚子裡的寶寶爭氣了。”夏安然撫了撫腹部,她對刁蠻的顧景菲也沒有什麼好感,只是認爲對方愚不可及,正好可以當做她對付夏安然的一把刀。
“喬錦安肚子裡那塊肉,還不一定能等到十月生產呢。”顧景菲冷哼道,她纔不希望喬錦安做她的嫂子。
以後,她是要嫁給斯年哥的,她不允許斯年哥天天在喬家,見到喬錦安,他們是舊情人,難免將來見面,不會藕斷絲連。
“額……景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夏安然眉頭一皺,故意做出很驚訝的樣子,其實心裡已經樂開了花。
她就等着顧景菲這個衝動的傻瓜,早點動手,讓喬錦安流產。
“現在何姨回了顧家,每日會給喬錦安送晚飯。我昨天已經把打胎藥給何姨了……”顧景菲得意的笑一笑,毫不保留的告訴夏安然。
“那個何姨?”夏安然的眼神倏地暗淡下去,“恐怕何姨不會傷害喬錦安吧。之前她在顧園,天天念着喬錦安的好……”
“再念着喬錦安的好,也沒用。人在自身難保的時候,哪裡還有工夫去同情別人。”顧景菲眯起眼睛,眼眸中裡迸發出一道惡毒的光。
連夏安然都被對方的眼神震驚了,以前她一直以爲顧景菲刁蠻任性,愚不可及,真沒想到狠起來,對方也絕不遜色。
“對了,景菲,我只能上午陪你逛逛了,晚上我約了景洲一起吃晚飯,等會要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度過我們的二人世界。”
夏安然和顧景菲進了服裝店,顧景菲正在挑衣服,聽到夏安然的話,感到大爲驚喜,之前她覺得哥已經愛上喬錦安了,估計夏安然早就沒戲了呢……
“是嗎?然然姐,那你一定好好留住哥的心呢,我幫你也挑一件衣服吧,晚上穿着新衣服去和哥約會……”
夏安然笑着點頭,有意無意的道,“恩,晚上,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打擾到我和景洲的約會的。這一次,連錦安我也不允許。”
顧景菲挑了挑眉,眼珠子急轉,似乎想到了什麼,今天哥不在喬錦安身邊,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到時候喬錦安吃了打胎藥,在公寓裡,無人照應,又找不到哥,誰也幫不了她!
夏安然點到即止,她知道顧景菲一定能聽懂她的樣子。心情忽然大好,開始認真的挑選衣服,晚上還要約會呢。
視線在服裝店走了一圈,一條寶藍色的裙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滿意的拿了裙子,進了試衣間。“景菲,我進去試一下衣服。”
“恩。”顧景菲在外面等她,一邊自顧自的挑衣服。
挑了半天,正好選中了一件外套,正在這時,試衣間的夏安然焦急的朝外面叫了一聲,“景菲,你能進來幫我一下吧,裙子的拉鍊卡住我頭髮了,拉不上來——”
“好。”顧景菲放下衣服,進了試衣間。
繞到夏安然的身後,仔細一看,她的頭髮緊緊的纏在了拉鍊的環扣上,所以拉不上去。
“然然姐,你別急,我幫你把頭髮扯出來。”顧景菲彎下腰,伸手把夏安然的頭髮一根根的從拉鍊環扣上拔出來。
夏安然感覺頭皮都要被對方扯下來,忍不住輕嘶一聲。
“對不起啊,然然姐,你忍着點。”顧景洲撇撇嘴,並不同情,繼續用力的扯着,忽然她眼睛睜大,視線落在夏安然光潔的後背,“咦,然然姐,你後背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呢,是一個花瓣形狀的……”
夏安然一聽,神色恍惚了一下,猛地轉過身,正對向顧景菲,“拉鍊應該已經弄好了吧,你先出去吧,我試好衣服就出來。”
顧景菲頓了頓,沒有繼續追問,從試衣間出去了。
等到對方離開,夏安然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眶居然紅了。她不是夏家父母的親生女兒,她是他們從孤兒院領回來的——
夏母不能生育,把她領養回來,培養她嫁入豪門。卻不想,三年前,顧景洲突然要娶喬錦安,夏家父母知道她在酒吧失身,沒有了利用價值,向她索要了一筆錢,拋棄她離開了。
而那一大筆錢,正是當時,顧老爺子逼她離開顧景洲的酬勞。
都是他們對不起她——所以不要怪她變得心狠手辣,都是因爲他們……都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