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個月到現在,你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交住院費了,我們醫院的規矩是不能讓你媽媽繼續住在這裡了。”
醫院走廊,護士很爲難的攔在一個穿着件白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孩面前。
“能不能求你多給我一點時間,再過幾天我一定把住院費給補上,現在能不能先給我媽做手術?”
“我只是一個護士,這是醫院的規矩,我也沒辦法,而且你不僅沒交住院費,連手術費分期付款也沒有交啊。”
“可是醫生說了,我媽她必須做手術,這是做手術最好的時機,醫生,算我求求你,我保證過幾天會把錢補上的。”
慌不擇亂之下,夏一微抓住了護士的手,可是護士只是一臉爲難的看着她,她並不是夏一微母親的主治醫生,而且,就算她是夏一微的主治醫生,她也無法更改醫院的規定。
夏一微臉色慘白。
這段時間她母親一直在這家醫院治療,也就在昨天,母親的主治醫生告訴她這種病可以通過手術得到根治,而且最好的手術時間就在這幾天。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幾乎高興壞了,可是卻忘記了一件事情,如今的她,又要從哪裡去搞到一筆鉅額的手術費——
她原本是希望醫院能夠延緩幾天的時間,讓她能夠湊到醫藥費,可沒有想到的是她還來不及想辦法湊到醫藥費,醫院就要把她們掃地出門。
無論她如何苦苦哀求,都無濟於事——
她咬緊脣,最後下定了一個決心,彎腰跪在了護士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麼?”
護士沒有想到她會突然跪下來,立刻後退了好幾步。
“醫生,我求求你,我媽媽的病不能再耽擱了,能不能今天先讓我媽進手術室,我保證,過幾天一定會湊到醫藥費。”
護士看着夏一微,眼底浮現些許不忍,可是這種事情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你也知道的,不是我不幫你,這是醫院的規矩,我也沒辦法,這樣吧,現在時間還早,你看能不能找你的朋友借些錢,不管能不能湊到醫藥費,先把這兩個月的住院費交了。”
夏一微低下頭,雙肩微不可察的顫了顫,下一刻,她擡起頭來,勉強的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護士這才嘆了口氣,有些愛憐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夏一微別開視線,避開了護士同情或憐憫的目光,然後匆匆的離開了醫院。
走出走廊的她握緊了手心,手心裡是一張名片,那是幾天前夏安然約她出來的時候給她的名片。
現在她要去找夏安然,只有同意了對方開出的條件,她就可以立刻拿到那五十萬的支票,讓母親開始手術……
現在的她,已經窮途末路了——
對不起,顧先生,她真的別無選擇了。
她並沒有馬上離開醫院因爲她並不知道夏安然住在哪裡,但是名片上有夏安然的電話號碼,她走到洗手間,拿出手機撥打夏安然的電話,她的手不停地顫抖,好幾次甚至按錯了按鍵。
在等待對方接電話的時間裡,是她最難熬的時候。
哪怕在半年前得知自己的母親患上了癌症,她也不曾這麼難熬。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一個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好,請問是誰?”
“是我,夏一微。”夏一微握緊了手機,手心開始流出細汗。
正在泡咖啡的夏安然手上的動作一頓,眉角得意的上揚。
“原來是夏一微小姐,怎麼,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情嗎?還是說,你答應我說的那個條件了?”
夏一微抿緊了脣,猶不死心,“我能不能再問一遍,是不是隻有顧先生離婚了,我纔可以去他的身邊,在此之前你不會勉強我破壞他們的婚姻,對嗎?”
夏安然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可是聲音卻依然溫溫柔柔的,“那是自然。”心裡卻在鄙夷夏一微的天真……
“是不是隻要我答應了,你就會幫我墊付我媽媽的手術費?”
“這個你放心,你媽媽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夏伯母雖然得的是癌症,但是現在的社會醫學發達,只要治療得當,絕對沒有性命之憂。”
夏安然說着,繼續拋出自己的籌碼,“只要你答應我這個條件,我不僅會給你我們約定好了的五十萬,我還會免費把你媽媽轉移到國外治療,讓夏伯母享受到最好的治療,如何?”
夏一微握着手機的手不停地顫抖。
她母親的手術費是三十萬,夏安然承諾給她的是五十萬,除去手術費她還剩下二十萬塊,這筆錢足夠她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衣食無憂。
不僅如此,對方還承諾會給自己的母親轉移到國外治療,國外的醫學治療和國內的醫學治療截然不同,她相信母親去了國外,一定會康復的。
這真是一個很誘人的條件,就猶如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個餡餅,而且這個餡餅不僅乾淨,而且沒有毒,沒有人可以拒絕。
她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不需要做什麼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只需要在一個男人離婚之後陪在他的身邊安慰他。
她甚至不需要背叛自己的感情,因爲......她同樣喜歡着那個男人。
夏一微找不到什麼拒絕的理由,按理來說她應該立刻答應了纔對,可是她的心卻越來越緊張,甚至於手指也在微微顫抖。
到底該不該答應?
……
葉庭已經走進了醫院。
他和夏一微的接觸不算多卻也絕對不少,可是卻沒有一次來到醫院看過她的母親,這可以說是第一次。
夏一微從來沒有說過關於她母親的事情,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查到的。
他不僅知道她的母親得了癌症,還知道她的母親要在今天動手術,所以他今天來醫院看望夏一微的母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替夏一微墊付她母親的醫藥費。
無關同情,無關憐憫,只是希望能夠替她減少一些負擔。
按照自己查到的消息,葉庭很容易的找到了夏母的病房。
病房的門虛掩着,葉庭禮貌地擡手敲了幾下,病房中很快響起來一道聲音,“進來吧。”
得到病房中人的回答,葉庭才推開門,手裡提着一個包裝精緻的水果籃。
病牀上躺着一箇中年女人,她的臉色帶着病態的蒼白,但一雙眼睛卻一直是笑着,憑藉她和夏一微有幾分相似的臉,葉庭很容易的就認出來這個中年女人是夏一微的母親。
“伯母你好,我是一微的朋友,聽說您在這家醫院,所以過來看看您。”
聽到敲門聲,夏母原來以爲是夏一微回來了,可是轉念一想夏一微回來時是從來不敲門的,因爲她總是害怕會驚擾到了自己,所以連腳步也放得很輕。
等到門被推開,她纔看到走進來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年輕人。
夏母原來以爲是人家走錯了病房,直到年輕人開口,她這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自己女兒的朋友。
“原來是微微的朋友,快過來坐吧。”
因爲纏綿病榻的原因,夏母一直都是在醫院裡度過的,很少和自己女兒的朋友交流,此時看到葉庭,頓時倍感親切。
葉庭禮貌地坐下,將自己帶來的水果放到了牀邊的桌子上。
……
洗手間裡。
“好,我答應你的條件,但是你也要說話算話,送我媽出國治療。”
“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這一點你無需擔心。”夏安然有些不耐煩,她最近心情不好,因爲如今的她還是沒能過繼進顧家。
用過了無數的辦法,可無論是周素麗還是顧景洲,都沒有辦法讓顧老爺子鬆口。
“好,既然如此,我們的協議從今天開始就達成了,我首先聲明,除非顧先生和他的太太離婚,否則我不會像你說的刻意接近他。”
“在他離婚之前,你當然無需如此了。”
……
“你應該是微微的同學吧,她最近在學校裡怎麼樣?”葉庭一坐下,夏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向葉庭打探夏一微最近的情況。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看病求醫需要很多錢,也正因爲這樣,她無比擔心自己會拖累了夏一微。
畢竟自己治病需要一大筆錢,而夏一微直到現在還是個大學生,夏一微上的是重點大學,學費也要一大筆,夏母不希望因爲自己的病情耽誤了女兒的學習。
“微微她......她很好,學習刻苦,爲人謙虛,每一次補習她都是最後一個人走,我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麼刻苦的女孩,也從沒見過她這麼認真的女孩。”
葉庭滔滔不絕的誇讚着,彷彿陷入了回憶裡。
他知道夏母是把他當成了夏一微的同學,畢竟夏一微直到現在也只是一個學生,並沒有步入社會,她所結交的看,應該也都是些學校的學生。
雖然知道這是個誤會,但是葉庭並沒有解釋的意圖。
他也許並不是夏一微的同學,沒有和她在同一所學校,但是他曾經無數次的藏身在學校的角落裡,偷偷地看着那個叫做夏一微的女孩。
看着她揹着書包,日復一日的走進圖書館用功,看着她坐在鞦韆上抱着一本英語書一次又一次的背誦,看着她在課堂上奮筆疾書,看着她一個人孤單的走過無數次來回的街道。
明明相識不過三個月,葉庭卻感覺自己無比的瞭解她。
這不是因爲葉庭是個自來熟的性子,而是因爲夏一微的世界太過簡單,她就像一碗白開水一樣,一眼就望到了底。
想到這裡,他的脣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