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紫幽臨死前說過的話嗎?”凌翊領着我們穿過了安靜的街道,外頭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環衛工人在打掃着公路的地面,地面還是溼漉漉的。
晨光撥開了淡淡的如同水墨畫一般的陰雲,照在了龍城的大地上。
這樣好的陽光,彷彿是隔了好幾個世紀纔看到的一樣,我竟然想伸手接住這樣美好的晨光,“記得,他說他死了,還會有更厲害的他出現。”
“那個人就是紫幽背後的人,極少主動出現。大部分時候都是讓紫幽代勞,只有紫幽死了,才能逼出他來。”凌翊的步伐實在迅速,穿梭在早晨越來越多的人羣中,讓人都無法捉摸到我們的身影。
我看着不斷變換的人影,眼睛都有些花了。
腦子裡就更是混沌不清起來,紫幽背後的那個人被逼出來了,和子嬰去找張靈川有什麼關係?
難道凌翊真的像子嬰說的一樣,想要利用張靈川傳承的血脈,用於給自己的魂魄覺醒。從而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時間盡頭的那個神秘的怪物對抗。
可是以我對凌翊的瞭解,他對力量並沒有這樣的熱衷啊。
腦中無數個念頭閃過之後,才發現眼前的景物變幻的無比的快速,但是逐漸逐漸的就變得熟悉起來了。
這裡的建築還有商鋪,好像是在哪兒見過一樣。
我擡頭看了凌翊一眼,“貴城?來貴城做什麼?”
“當然是找你的生父和生母,子嬰來這裡一定是想要得到他們的庇護。留在龍城應該是沒有找到他們,才被追殺到了那裡。”凌翊的腳步緩了下來,我得以跟着他看清楚周圍所有的店鋪和行人。
我確信我和唐俊兩個人,一定是來過這附近,只是時間過去的有些久。我腦子裡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纔有隱約覺得有些模糊。
我左顧右盼了一下,“子嬰都沒有搬到,那你能找到他們嗎?”
“總要碰碰運氣的麼,輕易認輸並不是好習慣。”凌翊的腳步在一家米行的門前停下了,雙眼在這間店門前瞄了幾眼。
店裡面的夥計熱情的出來,問我道:“小姐,想買那種米?”
“我只想投米問路。”凌翊之間點了一下夥計的額頭,讓這個夥計能夠看到自己。
夥計看到凌翊之後,整個人的表情都有些蒙圈了,“投米問路?你……你是看不見的那種存在,小店已經很久不經營這個了。”
凌翊米店門口的缸裡抓了一把米,然後將從自己的拳頭中一點點的漏回米缸,“怎麼,這門手藝沒有人傳承下嗎?”
“芽婆婆還在給人看,不過,她最近眼睛出了毛病,看不清楚東西。”夥計看起來是個新手看到一旁紫頭髮的瑾瑜,嚇得渾身都在哆嗦。
但是又不敢太過表露害怕之意,只能強裝鎮定,沒有立刻奪路而逃。
芽婆婆?
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大名,我來到店門口的時候,還以爲自己來到了米婆經營的貴雲米行呢。
只是安北和米婆都已經不在了,貴雲米行大概也堅持不下去了。
凌翊眼中帶着溫和,“別怕,我們只是想問她點問題,並沒有別的是。你讓她出來見我,她能看的見的……”
“那我去喊她試試。”夥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樣凌翊,才轉身跑進了米行的裡屋。
少頃,耳邊便傳來了幾聲咳嗽聲。
一個一米三左右的矮胖的侏儒就從裡間走出來,她出來的時候,眯着小小的眼睛看了一眼凌翊,“是……是幽都來的大老闆嗎?你們這些人,怎麼扎堆的跑來我這邊,知不知道貴城這邊出大事了嗎?”
“是冥泉流入水脈的事情嗎?”凌翊的手依舊是在無聊的撥弄那些米,米粒本來是白白胖胖的接觸到凌翊的手,逐漸的就開始有些發黑了。
芽婆婆低頭沉默了一下,“這事都怪陰派的那些老祖宗,也怪幽都看不好自己的冥泉,讓人偷去修墓了。”
冥泉怨念極大,混入水中,人喝了可能會出現屍化。
不過,這都不算嚴重的,遇到這種情況只要不喝受到污染的水體,屍化的症狀是會慢慢的逐漸減輕。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水體中的生物。
這東西水裡的魚兒還有水草浮游,長年累月的浸泡其中,那是會生出變故的。還有淹死的水鬼,遇到冥泉定會變得更加厲害。
也不知道貴城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凌翊瞄了一眼米行上的時鐘,說道:“那時候幽都大亂,冥泉自然無鬼看管。唐大師是什麼時候來找您問冥泉的事情?”
“哎喲,他都來過好幾個月了。”這老婦人看着倒是精明的很,回答了幾句話,就開始急喘氣,半死不活的樣子。
喘着氣她也不消停,還要在各種不同的米的米缸旁去摸那些米,“您來這裡,是想問那一條路。”
“我有三問,每一問都關乎陰陽兩界的前程。”凌翊眸光看似溫煦,可是卻有着說不出來的寒意。
就好像冬天裡的太陽似的,在室內覺着明亮通透。
真正走到外面,站在陽光下的時候,偏生覺得冰寒刺骨,無一絲的溫暖可言。
老婦人笑了笑,鬆開了手中的一撮稻穀,“老嫗不過是個普通你,您主宰幽都千萬載,難道想知道事情還要問我嗎?”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你們養蠱人出身,雖不入神秘玄妙的佛宗,卻同根同源。我只是想借一借佛宗的光。”凌翊輕輕一笑,絲毫不介意承認自己沒法揣測出好些事情的答案。
他輕輕的鬆開瑾瑜的肩膀,單手將她推到老婦人的面前,“我想知道,他是不是下一任的幽都之主。”
這個問題,不僅是那個被問到的老太婆。
就連我和摟着寶寶的紫瑾瑜都被嚇了一大跳,我心頭“咚咚”亂跳,之前總想着紫發的幽都之主是紫幽。
居然沒想過,還有瑾瑜可以成爲幽都之主。
老婦人眉心皺成了一團,“您這問的什麼問題?您是幽都之主必定是千秋萬代,基業宏偉,沒人能撼動你。”
“你剛纔還不是說我,管不好幽都,讓冥泉被人盜走麼?也許換個幽都之主,會更有趣些呢。”凌翊笑意榮列的看着這老婦人。
芽婆婆眸光復雜的看了一會兒凌翊,嘆了一口氣,“既然您都這麼說了,老身也只好恭敬不如聰明瞭。這位紫發的少年,打開你的掌心。”
紫瑾瑜板着一張臉,十分不情願的打開手掌。
老婦人親自在米店裡面穿梭着,在瑾瑜小小的掌心,先放入稻穀,其次是黃豆,最後是糯米,還有棗子之類的東西。
看樣子,是要湊成一鍋八寶粥了。
她低聲說:“把手合上。”
這麼多的東西在瑾瑜的小手裡,還真難握緊,但是還是勉強握住了。
“老太婆,你讓我握這個幹嘛?”瑾瑜顯然是有些許的不高興,冷颼颼的盯着芽婆婆,恨不能將她活吃了一樣。
老婦人也不跟他客氣,“混小子,打開手,讓我看看。”
那些雜亂的五穀,在瑾瑜手中一握之下,也被染上了一絲的黑氣。
這老婦人只是看了一眼,又用肥大的酒糟鼻聞了聞,便用力的一搖頭,“不對味兒,他做不了幽都之主,有慶啊,來把這些東西拿去煮了。一會兒這些客人要吃……”
“好嘞!”那個店裡的夥計,看起來也就是十七八歲。
他過來就接過了那些帶着黑氣的五穀接住了,然後帶到了裡面的那間房間裡,用放在小竈臺上的砂鍋水煮着。
老婦人嘴角這才溢出一絲笑意,幸災樂禍的看着凌翊,“那麼老闆,您剩下的兩個問題,還需要問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原來米婆的米字,源自用米來占卜。
而開米行的真正作用,根本就不是買賣糧食,而是藉此掩人耳目。行的是大米之類的占卜和推算,有的可能還可以用米驅邪。
“不需要了。”凌翊的眸光沉了下來,冷聲說道,“這孩子要是成不了幽都之主,下面這兩問問了也沒用。”
“老身還以爲,老闆您是想問唐大師的下落。這個女娃兒和唐大師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想必就是唐大師的女兒吧啊?”芽婆婆在我的面前打量了幾下,眸光微微一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卻一句話都不說。
我微微一低頭,禮貌的說道:“你好,我是唐穎小,家裡人都叫我小七。”
“小七……比起唐珏璽,你還差遠了。”她手中拿着破木頭當成的柺杖,在地上狠狠敲了好幾下。
唐珏璽是唐家的老大,絕對的大姐大,只是很多年前就失蹤了。
這個名字好像很男性化,而且不好念,似乎也不適合一個女孩子。
其實她本名叫做唐鳶,後來不知道是那個高人測了字,便送了這麼個名兒。說是大姐大能成爲唐家最有出息的人才,聽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不過我剛出生那會兒,唐珏璽人就失蹤了,徹底和唐家斷絕關係,似乎並未成就高人對她的期望。
就連唐大師這麼隨便的人,他都輕易不提起這個人。
我沒想到芽婆婆竟然是知道我家這位大姐大,稍微吃驚了一下,卻沒有多說任何話。畢竟這位大姐,我根本就不認識,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對於她,我沒有資格說任何話。
凌翊對着芽婆婆淡笑道:“原本是要找唐大師的,不過我又改變主意了。只能託婆婆下次遇到唐大師,讓他保重身體,告訴他我會保護好小七的。”
“老身會照做的。”這位老婦人給人的感覺是脾氣是又臭又硬,誰也不服氣。說完了這番話,便拄着柺杖走進裡屋,揚長而去。
裡面煮着五穀的香氣越來越盛,我都有點肚餓嘴饞了。
店裡的夥計燒晚飯出來,遞給了每人一隻小碗,讓我們把碗裡面的雜七雜八煮在一起的五穀全吃了。因爲瑾瑜手小,所以每個人分到的分量也是極少的,大概也就是走個樣子罷了。
“爲什麼要吃這個?”瑾瑜終於表現出了本性裡,不喜歡什麼,絕對不會勉強自己去接受什麼。
他好像不是很想吃的樣子,眼中帶着厭惡。
夥計連忙解釋,“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算過的五穀不能賣出去,不然吃了會拉肚子。若是給算卦的買主吃,則能討個吉利,得些運氣。”
瑾瑜蹙眉,“真的嗎?”
“當然,我怎麼會騙你呢?小哥你吃了,必定心想事成。”那夥計真是舌燦金蓮,好似一下就說中了瑾瑜想要的。
他二話不說,接過碗就冷淡着臉,慢慢的吃起來。
這碗飯看起來量很少,又十分的雜亂。
可是吃起來卻很好吃,而且感覺吃了以後,整個肚子都很飽。
凌翊吃完手中那份五穀,伸手便將我嘴角的飯粒擦去,“都是當母親的人了,還將米粒吃到脣邊。”
“恩,我可能太餓了,都怪你不讓我吃東西。”我臉紅之下,低下了自己的頭顱,又問道,“對了,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不見父親了?”
“紫幽已經死了,如果瑾瑜不是幽都之主,你覺得誰會成爲幽都之主?”凌翊冰涼的手指頭,將我的頭硬是擡起來。
我的視線和他撞到了一起,心頭猛然的一驚,“難不成會是紫幽背後的人?”
“也有可能是他,也有可能是別人。”凌翊將我輕輕的摟在懷中,低聲說道,“原是想讓你一家團聚的,順便幫岳父治理一下冥泉泄露的事情。不過眼下,不找他們,纔是對他們最好的。”
“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我一遇到凌翊,腦子好像就不會獨立思考了,只願意跟着凌翊的方向走。
凌翊將我拿在手中的空碗收走,擺在米行臺階上,又看了一眼瑾瑜。瑾瑜很聰明的有樣學樣的,將碗筷一塊擺整齊。
在米行門口的臺階上,頓時就出現了三個空碗,還有筷子上面。
看起來有些子的陰氣森森,而且很快就吸引過來了很多餓死鬼,圍繞着三個空碗飄來飄去。
好像是在享受,碗筷上五穀的餘香。
凌翊再次領着我們上路,走到一條大路邊上,才說道:“回家,養病。小鬼頭,你收斂身上的陰氣,給我們叫車。”
瑾瑜明明是個小少爺一般的嬌氣存在,凌翊現在居然讓他伺候我們。
我心想着瑾瑜多少要反彈一下,可是他在凌翊面前就是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輕輕擡手就叫了一輛車。
上了車之後,凌翊和我坐後排,他抱着寶寶坐副駕駛。
凌翊說:“讓他開去機場。”
“機場。”瑾瑜再次當了凌翊的傳話筒。
司機是個性格活潑的人,沒開多久就跟我們說起了話,“這是姐弟三人出門旅行的吧?都沒見你們帶行李。”
“開你的車。”瑾瑜態度淡淡的。
司機面子繃不住了,看樣子是想找地停下,讓我們下車,“怎麼說話的你?難道連閒聊都不成了嗎?”
“師傅,這孩子天生脾氣就不好,他怕你吵到他弟弟睡覺,才這樣的。”我立刻打圓場,讓這師傅安靜的送我們去機場。
結果這一路上,司機便哼起了小曲。
瑾瑜被煩的臉色鐵青,渾身都是陰冷的鬼氣,手已經伸到司機脖子上上了,“再唱,我就把你脖子擰斷。”
正是在機場高速上,那司機差點就開車撞下了盤山公路。
在這時候,寶寶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瑾瑜,“瑾瑜哥哥,你在做什麼呀?寶寶好餓……”
“我……我什麼都沒做,寶寶餓了嗎?那讓媽媽餵你好不好?”瑾瑜遇到寶寶天真純真的雙眸,早就淪陷進去了。
整個人變成了萌萌噠的小正太,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掐住死雞脖子的手,然後像個溫柔大哥哥一樣吻了寶寶。
從前面把寶寶遞給我,然後憋紅了連擺脫道:“請……請喂他!”
在車上奶孩子嗎?
雙眼經不住瞟了一眼後視鏡,那個司機剛纔還被瑾瑜掐的半死的不過的,眼下雙目便是不規矩聽着後視鏡偷看。
看着後視鏡裡賊兮兮的眼睛,我心頭一慌。
可是在接過寶寶的那一刻,心被填的慢慢的,手上有了寶寶身上的軟軟的觸感。身上更是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像是一隻剛剛出爐的包子一般可愛。
我捏了捏他的小臉,忍不住就流露出我這一生最柔軟愛護的笑意,“寶寶,餓了麼?”
“恩,餓了。媽媽,寶寶要吃奶奶……嘿嘿……”他眼中是那種渴求一般的目光,認真的看着我。
這樣的目光輕易就能夠打動人的內心,讓人不忍心讓這麼一個開的小東西,輕易的忍受捱餓的滋味。
我側過身子,打算隱蔽些,給他餵奶。
沒想到就聽到“咔嚓”一聲的響動,茫然擡頭,是瑾瑜將後視鏡旋轉了一圈弄下來。隨手就丟出窗外,他的表情陰冷一片,“開你的車,如果敢偷看,就把你的脖子擰下來。”
“你這個小鬼,你……”開車的司機顯然是心疼自己的後視鏡,被人硬生生的掰下來。卻忘了考慮,手腕上藥多大的力氣,才能把後視鏡掰下來。
看樣子,是想跟瑾瑜理論。
一直以來瑾瑜給人的表現,情商都不是很高,眼下卻從西褲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裡面有十萬,密碼是六個一。”
“這……這種話,誰相信啊,銀行不可能有數字一樣的密碼。”司機依舊開着車,他雖然不相信,但是似乎心動了,語氣都緩和下來了。
瑾瑜把卡拍在他的大腿上,“你愛信不信,總之,願意要就好好開車。”
這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那麼個不安分的司機瞬間就老實了許多。一路上順順當當的就開到了機場,我一次餵奶雖然很笨拙,卻有凌翊從旁協助。
倒是挺順利的,寶寶喝過奶之後,便在我的懷中睡着了。
他入睡酣眠的樣子真的太誘人了,毫無防備的小臉上,五官如同粉雕玉琢一般。眼下青紫色的臉色,已經逐漸的褪去了。
真相永遠就這樣摟着寶寶,最好他一直都這麼小,被我保護在懷中。
到了機場以後,訂了最早的航班,直接就飛回江城去。整個過程都變的十分順利,而且是莫名其妙的順利。
妥妥當當的找回了寶寶,紫幽那個大禍害也死了。
但又莫名的讓人覺得太順利了,去的時候趕時間所以纔會從幽都穿過去。回來卻這般悠閒,讓瑾瑜跑腿買了機票之後,慢慢在候機廳等飛機。
又優哉遊哉的在飛機上做着空中旅行,凌翊飄在我的身後,從後面輕輕的摟着我。所有人都看不見他,他的手就可以任性妄爲的胡來。
我被他一番折騰,臉頰緋紅,渾身發軟了,才肯繞過我。
“小丫頭,許久沒要你了,等我解決了時間盡頭那些怪物之後,日日都要你陪我。”凌翊摟住我渾身都好似唄抽乾氣力的身子,溫柔又曖昧的說道。
我後腦勺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閉上眼睛,低聲的回答:“如果真能把它們都解決了,該有多好啊。”
“會的,你要相信相公。”凌翊低聲說着。
我當然信他,這一天也一定會到來的。
不知不覺便陷入安眠,整個過程都安靜而又綿長,醒來的時候飛機已經降落在了地面上。
外頭已經是夜晚了,霓虹照耀着。
同樣是打了車回到了凌翊的別墅,瑾瑜走在別墅門前的一瞬間,似乎就嗅到了別墅裡面的死氣。
他後退了半步,“這裡面曾經飛灰湮滅過很多靈體啊。”
“小東西,你莫不是害怕了吧?”凌翊的掌心放在瑾瑜的頭頂上,有些譏笑的看着瑾瑜。
瑾瑜撅嘴,向我伸出手,“我纔不怕呢,把麟兒給我,我來帶麟兒回家。”
這個小東西也確實依賴我的寶寶,是片刻都不能離開麟兒,必須時時刻刻的摟在懷裡。他的臉上纔會有一絲心安的表情,所以我也沒有反對,擡手就把麟兒給他。
瑾瑜摟着麟兒,根本就不走大門。
腳尖點地,身姿輕盈就的就跳進了鐵質的圍欄之內。然後隨便找了個陽臺,便從陽臺當中進入了別墅。
從前的別墅,要是這樣不走大門進去,自有一番苦頭吃。
自從被那羣南洋降頭師破去了之後,任何人都能光顧這棟別墅。我都懷疑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面會不會被小偷給搬空了。
凌翊依舊是帶着我走正門,我跟在他的身邊,隱約間總覺得四周圍好似還有什麼東西不對一樣。
那種古怪的,讓人不舒服的感覺。
就好像是被人跟蹤了一樣,我擡眼看了一眼凌翊,他領着我前進的步伐也停了下來,“既然閣下造訪,何必要藏着掖着隱藏蹤跡呢?”
“哎呀,人家是怕太唐突了……”耳邊喘了一聲賤萌賤萌的聲音,這聲音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我一下就反應過來。
是司馬驍父子來了,只是聽連君宸提過。
這倆父子曾經在南陽降頭師血洗別墅的前後這兩段時間能出現,硬賴在別墅外面不肯走,說是要殺司馬驍的那些複製體。
複製體殺沒殺掉,我並不清楚。
我只知道別墅裡的慘案,這倆人一定是知道的。他們倆今天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就讓人不得不懷疑了。
凌翊冷笑,隨手推開門走進別墅的房子裡,“司馬炎,我記得你是個大殺四方,連自己的孩子都肯下手的君主。今天居然害怕唐突了我?”
在凌翊的話中,我感覺到了一絲敵意。
他領着我走在前面,我雖然還沒有看到司馬炎和司馬驍兩父子,卻能感覺到身後的陰冷之氣,他們兩個應該是在我的身後。
司馬炎嘿嘿笑了一聲,“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啦,我現在是個心腸軟軟滴好漢子,是大白一樣的暖男……”
凌翊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整個人都慵懶的陷進去。
朝我勾了勾手,順便讓我坐進他的懷裡,輕輕的往嘴裡叼了一根菸,“那麼大白一樣的暖男,你來找我幹什麼?”
客廳裡除了我們之外,其實還有兩隻鬼。
一隻是無頭,一隻是斷頭奶奶,似乎都在角落裡等了很久了。等到凌翊回來的那一瞬間,纔是眼前一亮,又見到有司馬炎和司馬驍進來,纔沒有移動位置。
司馬炎看了一眼牆角,“這個事情是個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的……”
“他們都是我的手下,不是別人,姓司馬的你有屁就放。”凌翊真是絲毫不給司馬炎這個渾身都是由白光組成的英俊男子半分好臉色。
司馬炎終於放下臉上柔和的表情,帶着些許不羈的在凌翊對面坐下,十根手指相互觸碰在一起放在膝蓋上,“喲!要和你們幽都大佬正常聊天,看來還要是把自己變成和你們一樣的人了。”
凌翊沒說話,緩緩的抽着煙。
另一隻手像是很無聊一樣玩着我的手指,如同一個百無聊賴的孩童一般,眼底深處卻暗藏着鋒利的戾氣。
“說起來,你還是我的殺妻仇人呢。”司馬炎輕輕一笑將頭揚了起來,好似自己的殺妻之恨,只是他無聊的時候順嘴提起來的。
不過在任何人聽來,這話裡的意思都是在挑釁凌翊?
壞了!
在古墓中的時候,司馬炎對待我們可不是這個態度。
我心頭有些不安起來,眸光對準了司馬驍的手腕,那個六七歲的孩子頭上還是粘着化齡符。
沒有我唐家人出手,這東西是要粘在腦子上生生世世的。
無頭做鬼比較衝動,隨手就將腰間的闊斧拔出來,架在司馬炎的脖子上,“你最好老實點,我們老闆不是隨便誰都可以威脅的。我們老闆威脅人的時候,你小子恐怕還在孃胎裡數星星吧?”
“無頭,孃胎裡怎麼看的見星星呢?咳咳咳……”斷頭奶奶拄着骷髏權杖,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眼中帶着些許詭秘又蒼老的笑意,“看來我得給你挑一個聰明的腦袋安上,這樣你就不會在老闆面前丟人了。”
凌翊一直板着臉,這時候才咧開嘴角,笑意盎然,“怎麼?司馬炎,你是來找我報仇的嗎?你當初是個普通人,現在也還是,永遠也沒法僭越我的。”
“當然,這一點我知道。”司馬炎白色的帶着光芒的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了些許,似乎試圖在往凌翊那邊靠近,“我也沒打算要報仇,您是不是太過興師動衆了。”
“對你興師動衆是應該的,司馬炎,難道你不知道我很討厭你嗎?”凌翊絲毫也不給這個曾經的帝王一點面子,眉眼之間帶着譏諷之意,“至少她在遇到你之前,還不是鬼帝,遇到你知道便讓我多了個對手。”
“您可真記仇。”司馬炎同樣冷言冷語,眼波中帶着一絲的詭譎,“她從前的確是又乖又溫和的女子,是我辜負她,讓她變得兇狠惡毒的又如何?”
他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眉毛挑着,似乎有些挑釁的看着凌翊。
凌翊眸光一冷,“你其實可以告訴她你的苦衷的,也不至於讓她如此怨恨唐家。最後瘋狂的報復我妻,才被我順手誅殺。說到底是你害了她……”
“我若告訴她的話,以她對司馬驍的溺愛。如今幽都和陽間就被紫幽統治了,恐怕連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吧?羋凌翊,你也太站着說話不腰疼了,我是以自身換了天下太平!”司馬炎被激的惱怒了,脾氣上了頭,擡腳就把茶几踹飛出去。
茶几轉瞬就踹到了我的面門之前,我連忙擡手去擋,心想這下要被桌子給砸成腦震盪了。他們靈體之間的較量,還真是暴力,活人還是要離得遠點才安全。
正是這麼想着,無頭已經把司馬炎的頭剁下來。
斷頭奶奶也祭出骷髏權杖,將飛將過來的桌子給擋住了,“真是不自量力,還想暗箭傷人,這種程度,老身都能擋。”
凌翊眉頭一緊,“無頭,把他的頭弄回去,我沒讓你殺他。”
“可是老闆,他剛纔差點傷了老闆娘。”無頭十分無辜的說着。
凌翊似乎處於震怒中,擡手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將扶手拍成了齏粉,鬼氣煞氣頓時強盛到了極致,“你們叛變的事,我還沒算賬呢,現在就敢違抗我的指令了?”
“不敢!”無頭嚇了一跳,它估計是沒想到。
如此爭鋒相對的情況下,替主出手,還會挨一頓教訓。只能老老實實的撿起司馬炎的腦袋,將司馬炎的頭放回他的脖子上。
司馬炎的腦袋回到了脖子上,還自己用手調整了一下,保持了位置的端正才繼續道,“這麼多年,你的屬下一個個,還都是有勇無謀。換做你,你也會和我一樣選擇吧?我只是人類君主,你可是幽都之主。”
“我是做不出你那樣道貌岸然的事,對我來說,當然是老婆孩子重要。至於幽都之主?那是什麼鬼……誰喜歡誰去當好了……”凌翊隨手就將菸頭彈進了附近的垃圾桶,“你和你兒子要留下來吃個飯嗎?我們到了要吃飯的時間了,如果不吃飯的話……”
“我來是有重要的事,不是吃飯的!唐俊!可能出事了。難道你不想知道嗎?”司馬炎說了一句輕飄飄的,卻正中我們下懷的一句話。
自從老家被燒,唐俊就成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存在了。
凌翊都只能猜測說他,可能還活着,因爲白淺不敢招惹唐家人。也許能夠知道唐俊是死,是活最容易的辦法,就是去翻閱生死簿。
可是現在我們誰也不是幽都之主,要翻閱這本書怕是不容易。
“洗耳恭聽。”凌翊只緩緩的吐出四個字。
然後,便將我的手牢牢握住,用力抑制住我因爲聽到和唐俊有關的內容,控制不住顫抖不已的身子。
司馬炎看了我一眼,眼中的狡黠讓人覺得不安,“這件事,羋夫人可能知道的比你多些,唐四少曾經和我兒訂立過血咒契約呢。”
這件事情,是我和唐俊自作主張,凌翊還不知道。
他深沉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對他點了點頭,“確實有這樣的事情,契約內容是,司馬驍必須殺光所有複製體,唐俊才能幫忙取下司馬驍頭上的化齡符。”
此刻,司馬炎找到了機會,推了一下自己的兒子,溫笑道:“兒砸,快過去,讓凌翊叔叔看看你手腕上的血咒符印。”
司馬驍這才乖乖的走到了凌翊身邊,挽起了袖子送到我和凌翊的眼前,“請兩位看驍兒手上的咒文,它變樣子了。”
從恢復記憶之後,我對任何符咒都是過目不忘的。
這個符咒發生的任何變化,我都瞭然於胸,確實不同了。可是到底是出現了何種變化,我因爲對血咒並不是非常瞭解,還無法從這奇特的血色咒文上看出異樣來。
凌翊似乎看出了什麼門道來,淡聲說道:“你兒子可比你強多了,只要要比你懂禮貌……”
“哇……嗚嗚嗚,不要……嗚嗚嗚……”樓上的臥室裡,突然就就爆發出了一個嬰孩發出的大聲的哭聲。
哭聲撕心裂肺的,讓人心頭一揪。
好像是我寶寶,樓上發生了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