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助理跟司馬倩簡直不是一個級別的,居然好像是站在股東那一邊的,回答道:“是啊,股東們都很是不滿。”
“不滿意就讓他們撤資。”凌翊用力的一踹椅背,似乎在表達着對這個女助理多管閒事的不滿。
等到了地方,他下車敲了敲駕駛位上的車窗。
女助理茫然的搖下窗戶,本來還想勸凌翊的,“您要不要再考慮考慮,股東撤資,對公司壓力很大……”
“你可以滾了,滾之前請聯繫人事部,我要重新聘用司馬倩。”凌翊對於這個新來的女助理,似乎十分的不滿意。
張口就把人家給炒魷魚了,臉上是一副沉冷的,一點回旋餘地的都沒有的表情。
簡燁聽到有關於自己前妻的事情,酸不溜丟的說了一句,“好馬不吃回頭草,既然你解聘了她,就不該任用。”
凌翊這才斂了臉上陰霾的氣息,單手領着那包柚子葉,笑道:“我本來就不是好馬,爲什麼不能吃回頭草?”
這句話噎的簡燁,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憋了半天,才氣惱的說道:“你這人臉皮真是夠厚……”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簡家媽媽大耳瓜子給扇閉上了,他媽媽說:“你這張嘴惹的麻煩還不夠大嗎?家裡變成這樣,難道不是因爲你惹了高家嗎?難道你連曜日集團都像惹嗎?”
“曜日集團?”簡燁愣了愣,看着別墅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看穿着西裝革履的凌翊徹底的懵逼了。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記得曜日集團是連君耀手底下的集團,他是連君耀?這是去韓國整容了嗎?長相怎麼徹底變了……”
別墅的大門在這時候打開,瑾瑜摟着寶寶從家裡走出來。紫發又變成了黑髮,他高冷的眉眼淡掃一眼簡燁一家人,“他們是誰?”
“路邊撿來的路人,瑾瑜送他們進去,你讓彤彤今晚按照新增的人數做晚飯,最好要豐盛一點。”凌翊溫笑的用手掐了掐瑾瑜的側臉,瑾瑜淡漠的雙眼一下就被他溫和的眸光融化了。
他走上前一步,傲嬌說道:“爸爸,你抱我一下,我就去。”
“好,這麼大了還愛撒嬌。爸爸再親你一口,你是不是要把事情做得更好?”凌翊寵愛的摟着這個少年孱弱的身軀,在他的髮絲上親了親。
瑾瑜被凌翊“寵愛”了之後,渾身好像充滿了力量一樣,說道:“當然能,這都是小意思。”
依依不捨的鬆開了凌翊,便對簡燁的家人說道:“跟我進屋吧,這位叔叔受傷了,讓我來扶着吧。彤彤出來,幫我抱着麟兒。”
彤彤是靈體,歡快的就從屋子裡飄出來。
一看到屋外有人,連忙用走的走到我們面前,抱起了麟兒。
瑾瑜從簡燁媽媽身上接過了簡家爸爸,然後摟着便送進了別墅之中。寶寶對於簡家人應該是有印象的,此刻也只是一隻手伸進嘴裡,睜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們進去別墅。
就連我都覺得有些意外,凌翊竟然會這樣大度,選擇幫助落魄之後的簡家。
目送着瑾瑜送人進了別墅,凌翊拍了拍簡燁的前胸部位的肩膀,“姓簡的,本來想讓你自生自滅的,把你接進來完全是看你父母的面子,你最好還是不要惹我生氣的好。”
“我知道了,你現在是大老闆,財大氣粗。”簡燁聳了聳肩,掙開了凌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凌翊將手中的柚子葉塞進他懷中,眼中的笑意散發着寒冷,“你是白癡嗎?我早就是大老闆了,洛辰駿是我派去你身邊的,司馬倩也是我派去的。”
簡燁大概早就知道真相了,只是沒有聽人親口說出來。
臉上的臉色是一陣白一陣黑的,雙手握成了拳頭,卻比以前更懂得隱忍了。他把火氣強壓下去,轉身跟着進去了別墅。
凌翊摸了摸手腕上的紅線,眸光轉向到了唐俊的身上,“那麼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這個傻子了,該拿他怎麼辦呢?得給你洗澡,換衣服,餵飯……”
對啊,該拿我四哥怎麼辦呢?
白淺把他弄成了傻子,現在唐俊是徹底生活不能自理。
“凌翊哥哥,你們想吃什麼,彤彤給你們做飯。”彤彤亭亭玉立的摟着麟兒,眼神認真的看着我們。
凌翊還在若有所思,就聽唐俊說道:“要吃大包子,要吃肉,吃好多的巧克力。要吃糖……葫蘆……”
“啊?要吃這些?”彤彤有些呆住了。
凌翊蹙眉,“他說的這些都準備好了,難得我們二傻想吃東西。”
“哦!有好吃的東西了!”唐俊被繩子拴着,還十分的愛玩鬧,鑽進草叢捧出一對枯草如同天女散花一樣灑了凌翊滿頭。
凌翊卻絲毫不生氣,抓着紅繩子就把唐俊往家領,“看來就只有我命苦,來幫你洗澡換衣服了。”
“我……我也可以幫我四哥。”我追了進去。
凌翊走到了半道兒上,回頭打量了我一眼,笑了出來,“小丫頭,你打算看唐二傻的*?”
“沒……沒有!我纔不想看呢……”我纔不看那傻子的*。
他掐住了我的下巴,一字一頓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我只允許你看我的身體,別的任何男人的都不可以,知道嗎?”
“知道了!”我臉上滾燙,即便唐俊變成了傻子。
他在附近聽着,我依舊覺得不好意思,看來凌翊是想自己上陣給唐二傻洗澡換衣服了。堂堂幽都之主,做這樣的事情,也算是蠻拼的了。
瑾瑜剛好從二樓走下來,把長髮撩到耳朵後面,淡然的說道:“我把那羣乞丐送去二樓的浴室洗澡了,他們身上真髒,應該是沒有換洗的衣服。”
“我和小七的衣服,都可以拿給他們換上。”凌翊好像什麼都不介意一樣,拉了拉紅線,說道,“走吧,唐二傻,洗澡去。”
瑾瑜又繼續說道:“對了,家裡還多了一個女的,是……是紫幽派人送來的。”
“等等,你說什麼?”凌翊好像聽到了什麼喜事一樣,猛然一回頭,看向了瑾瑜,“那女的是不是叫松子?”
“對,好像姓贏吧,叫贏松子。”瑾瑜百無聊賴的坐上客廳的沙發上,拿起遙控就對着電視一摁。
忽然之間,就丟開了遙控,他凝眉看着自己被染成黑色的手指頭。
他的手指頭跟凌翊碰到黑色地獄蝴蝶的反應是一樣的,不僅好像被墨汁染了一樣,還會冒煙,“切,居然會傳染,真是羣不乾淨的乞丐。”
我知道凌翊爲什麼高興,有松子在,他就不用給唐二傻洗澡了。
於是,便問道:“贏松子現在在哪兒?”
“不出意外應該在給彤彤打下手吧,媽媽,我手上染上恙了。”瑾瑜一點都沒有從前在大家面前表現出的成熟睿智,反倒像個孩子一樣,任何事都想依賴者我們。
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仔細觀察一了下他的手。
剛纔他揹着簡燁的爸爸進屋,身上多少會染上一些“恙”。這玩意是高度傳染的,很快就在瑾瑜的皮膚上擴散開來。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腕,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那就跟我去廚房洗洗手吧。”
把瑾瑜帶到了廚房,松子果然是在廚房幫彤彤的忙。
她看見我進來了,似乎顯得很羞澀,“唐小姐,你……你回來了,多謝你。在……在紫幽面前美言幾句,把我給要回來了。”
“你救過我,我當然要幫你。”我將瑾瑜推到洗手槽旁邊,打開了洗手槽的水閥開關,動作輕柔的幫瑾瑜洗手。
此時此刻,他格外的乾淨,一動不動的任由着我幫他洗手。
這孩子手臂上也染了不少,只能用水瓢舀了澆在上面,這小傢伙竟然趁着我幫他洗手,居然將身子都靠在我身上了。
松子咬了咬脣,臉上帶着愧疚,“可是……可是我是贏家的人,還奉命要在晚上和你一起睡覺的時候刺殺你。”
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都已經不介意了。
松子又何必再耿耿於懷呢?
我故意扯開話題,“松子,唐俊回來了,不過……他有些變化,可能沒有以前那樣招你喜歡。你……可以去看看他……”
“唐少爺回來了?”松子的臉微微一紅,溼漉漉的手在乾毛巾上擦了擦,“那我……那我去看看他。”
我目送着松子離開,也不知道松子能不能接受唐俊變成這樣。
發呆之際,瑾瑜這個小東西用腳跟輕輕的踩了我一下,“發什麼愣呢?原來這玩意用清水就能洗掉,害了我還擔心了半天。”
“怎麼你怕染上恙,中毒而死嗎?”我嘴角一揚,拉着瑾瑜離開廚房。
心想着這小子可真逗,看起來牛皮哄哄的樣子,其實也是害怕恙帶來的危害。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智並不完整,需要大人在身邊保護。
廚房的窗外飛進來一隻黑色的蝴蝶,我心頭微微一凜,還在擔心它會不會飛進來。沒想到彤彤炒菜時的油煙忽然起來,濃烈的陽氣直接就朝黑色蝴蝶飛撲上去。
那個蝴蝶遇到純陽的陽火,炒出來的油煙。
也真是倒黴到了家了,瞬間就氣化成了黑色的粉末,彤彤本來就是鬼魅之身。手指頭在拿着鍋鏟,瞬間就變成血淋淋的,被灼燒的滿手都是傷。
我心頭一疼,心想着彤彤以前煮飯,難道都是要忍受這樣的灼傷嗎?
連忙丟開了瑾瑜的手,飛奔到彤彤身邊,接過鍋鏟將她推到了一邊,自己翻炒起來,“你是不是笨蛋?要是不能接觸陽火,就煮點麪條,做點水餃什麼的。”
反正這些東西,只要水開了關火就成了。
一般來說像彤彤這樣的高級靈體,只要和陽火保持距離,就不會真正的受傷。這樣近距離的炒菜,不受傷纔怪呢。
笨手笨腳的炒好一碗菜,我蓋上鍋蓋,捧起彤彤燙傷的手,“怎麼樣,疼嗎?”
“不疼,彤彤可以做飯的,就是……就是偶爾不小心纔會受傷的。”彤彤看着自己受傷的手,輕輕的嘆了口氣,“如果不做飯,不打掃衛生,彤彤不知道能爲麟兒,爲瑾瑜弟弟,爲你們做些什麼呢。”
我瞥了一眼瑾瑜,“那你說他能做什麼?”
“他能陪着麟兒弟弟啊,用自己的血救麟兒弟弟……”彤彤看瑾瑜的時候,居然是一臉的崇拜和認真。
瑾瑜臉色微微一紅,抓住了彤彤的手腕,咬開了自己的手指頭,將血液滴在彤彤被灼傷的手上。
唐家的血對於給靈體療傷,還真是有神效。
彤彤的手立刻就痊癒了,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樣,“瑾瑜弟弟,你好厲害!”
“少說那些好聽的,快去做飯,要是做得不好吃。我和麟兒就一起不理你,我……我上去陪麟兒玩了。”瑾瑜鬆開了彤彤的手,淡漠的眼睛掃了一眼彤彤,轉身孤冷的就離開了廚房。
的確,彤彤要不做飯,一時之間還找不到人做晚飯。
只能看着她一邊躲避着陽火,一邊給我們大家夥兒做飯。還得滿足唐俊的奇怪要求,給他弄什麼糖葫蘆。
就我這個廚藝和水平,做出來的東西大概也只有唐俊不傻的時候,才肯去吃吧。
我低低的嘆了口氣,外頭傳來了唐俊大喊大叫的聲音,“我不要洗澡……我不要洗澡,你快鬆開我。你這個惡女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了。我要凌翊哥哥……凌翊哥哥……你在哪兒?”
什麼鬼?
唐俊洗澡洗了一半,逃出來了嗎?
我從廚房裡趕出來,就見到一樓的浴室裡面躥出來一個白生生的物體。因爲運動的軌跡太快了,我還沒看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個人的*。
雙眼還沒看明白,就被一雙冷冰的手遮住了,“不許看。”
“哦。”我輕輕應了一聲,安靜的立在原地,耳邊還是唐二傻逃避洗澡發出的大喊大叫的聲音,“那唐二傻怎麼辦?就放任了他不洗澡嗎?”
要知道唐俊身上都臭了,還因爲去過幽都,身上還有一股陰晦之氣,必須通過洗澡。
才能把身上的穢物,洗滌乾淨。
“他會願意洗澡的。”凌翊的語氣冰柔異常,卻是斬釘截鐵的,“二傻,她不是惡婆娘,她是你的老婆。只要你乖乖洗澡,她就會陪你睡覺覺。”
凌翊將手從我的眼睛上鬆開,快速的用手裡的浴巾包裹在唐俊的下半身。
然後將自己手腕上的紅繩徹底解下來,纏在松子的皓腕上,“從今往後,你要叫她松子姐姐,知道嗎?”
“松子……姐姐……”唐俊一下就受了蠱惑,迷迷糊糊的看着松子。
松子雙手的袖子都擼起來,身上穿着齊膝裙子,滿頭都是水花,顯得狼狽不堪。
她有些窘迫的看着唐俊,凝視了他一會兒,才崩潰的低頭捂脣,“唐少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以前是那樣的風流驕傲……”
我看她瞳孔放大,似乎不能接受唐俊從英俊風流的帥哥,變成這副傻乎乎的德行,就說道:“不如還是我來吧,不管四哥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最愛的四哥。”
“不,我來!”松子放下了捂在嘴邊的手,緩緩的擡起頭來,臉上還有一種心有餘悸的表情。
隨即,眼淚又滾滾的流出來,看來又是驚恐,又是心疼唐俊。
現實生活不是拍電視劇,哪有人可以隨隨便便就相濡以沫不離不棄。任何人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有一定的心理負擔。
更何況,唐俊和松子的關係,說來也並不親密。
松子咬着脣,牽着手裡的紅線,戰戰兢兢的走到唐俊面前,“那個……唐少爺,跟我去洗澡好不好?”
“拉手。”唐俊朝狼狽不堪的松子伸出了一隻手,好像忘記了自己剛纔還在喊松子惡婆孃的事情。
面對唐俊伸過來的手,松子伸出了自己的手,僵硬了片刻才握住了唐俊的手。
唐俊摟住了松子的胳膊,用自己油膩膩的腦袋蹭了蹭松子身上的衣裳,咕噥道:“我不叫唐少爺,我是二傻,你是不是笨蛋。我的名字你都記不住……”
到底誰是笨蛋啊!
我心裡暗暗爲唐俊着急,不知道要怎麼提醒這個傻子。
以前我不希望他和松子在一起,那是因爲白淺的提醒,現在我真的很怕松子會離開他。離開這個弱智的,風流不在的四哥。
“二傻……嗚嗚嗚……哇!”松子捂住自己的脣,淚水不可遏制的流出來,她在我們面前大哭出聲,“唐俊是不是再也不能好了?”
唐俊是不是再也不能好了的,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考慮過。
我只知道在紫幽徹底完犢子之前,唐俊必須保持這個又蠢又傻的樣子。只要一旦恢復過來,他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我心口好像被什麼重擊了一下,“那個……他丟了地魂,可能真的不會好了,要不……要不你就離開唐俊吧。他已經不是你愛的那個唐俊了……”
說出這樣的話,需要下何等的決定,又是多麼的艱難。
“唐小姐,我……我……還不想離開他!”松子似乎感覺到害怕了,她緊緊的握住唐俊的手,低低的呼出一口氣,“他還答應過我,要在贏家的追殺中保護我,不讓父親把我抓回去受刑。”
“贏家以後不能再傷害你了,我跟你保證。”我走近一步,握住了松子的皓腕,“你不再需要唐俊的保護,也能活下去,海闊憑魚躍。你這麼漂亮,去哪裡都可以……”
我想把松子手上的紅線解下來,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只有擁有羈絆住唐俊的紅線,纔可以和現在的他和平共處。
松子本來還有些猶豫,這時候居然後退了好幾步。
重重的捂住了自己手腕上的紅線,淚流滿面的看着我,“讓我考慮考慮,讓我考慮考慮。我再想想……我……我先去給他洗澡了。”
松子就好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她似乎捨不得和唐俊的這段緣分。
拉着繩子,快速的就跑上樓。
我看着松子柔弱的背影,眼圈也紅了,松子還那麼小。正值花一樣的年紀,唐俊已經一把年紀了,本來不該禍害人家姑娘的。
現在,他又傻了,更是會耽誤松子的一生。
身子被一雙冰涼的手摟住了,他尖尖的下巴靠住了我的肩膀,問我:“你知道爲什麼人間這麼多苦難,生靈們還要不斷的努力投胎成人,努力的活下去。”
“是……是……”我竟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人世間有那樣多的苦難,可人們依舊懼怕死亡。
凌翊貴爲幽都之主,也渴望活着。
他的脣輕輕碰了一下我的側臉,低聲說道:“活着就有希望,是我……委屈了你們母子,如果不是我的介入,你會過的更好。”
忽然之間,我明白了凌翊不管權利有多麼大,多麼運籌帷幄。
但在活人面前,依舊是自卑的。
他是亡者,只是比普通的魂魄擁有更多的權利,所以可以娶妻生子,擁有享受親情友情愛情的權利。
卻依舊無法逾越生與死的鴻溝,永遠都是在彼岸看着我們。
“都怪鷙月,是他搶走了你的身體。”我低聲不滿的說了一句,心底深處卻沒有責怪的意思。
凌翊說:“那是我欠他的,等這次事情結束了,他就可以一直留在陽間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連君耀的軀殼,是凌翊心甘情願給的,旁人又能說的了什麼呢?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凌翊拉着我的手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大屏幕上電視娛樂節目正在播放着。
凌翊單手摟在我腰上,單手就接了一通電話,“你沒聽錯,我當然要重新任命你。首先你要把所有反對我的股東都踢出局,不管用什麼辦法,看到他們就神煩……”
好像……
好像是在和司馬倩聊天吧,想不到他們的關係也有冰釋的一天。
我的嘴角不禁上揚,只要他們能和好,那就一切都好了。
這時候,就見到一抹黑色的如同綢緞一般的髮絲從樓上掠下,原來是瑾瑜從上面飛跳下來。
那一頭飄逸的烏絲,實在是扎眼。
“媽媽,那羣乞丐太不像話了!他們居然想偷偷傷害麟兒,你快把他們趕出去……”瑾瑜的腳輕輕一點就跳上了扶手,然後從扶手上跳下來,走到我的面。
我不明所以,低眉一看,寶寶的眼圈竟然是紅的。
看着寶寶眼圈發紅的樣子,我也甚是心疼,捏了捏他的小臉蛋,“怎麼了寶寶?眼睛紅紅的,是誰欺負你了。”
“是以前那個欺負媽媽的大哥哥,他要殺我,我就咬了他。”寶寶一張嘴,嘴裡面哪兒有什麼牙啊。
只有後槽牙齦上,有一個剛冒頭的小牙苞。
那麼一屁點,能咬下什麼東西啊?
我見他沒有真的被傷到,也沒放在心上,捏着他的小下巴,“你這個小東西,你有牙齒麼,竟然還能咬人,嘖嘖……”
話音剛落,這小東西一下就靈體出竅,張開了血盆大口。
喲呵!
嘴裡鮮紅鮮紅的,長着三角形的倒刺一樣的牙齒,還挺有那麼幾分的意思的。就是小臉長的太萌萌噠了,還是有幾分憨態可掬的樣子。
他一下閉上了牙口,不情願的返回肉身,“明明很可怕,可以嚇退很多的壞人,可以保護爸爸媽媽。”
這時候,簡燁一家也從樓上走下來了。
簡爸爸經過柚子葉洗澡,已經精神了許多,歉意的走到我面前,“我教子無方,實在沒有臉面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我們這就離開。”
“是啊,是啊,你們把舊衣服給我們吧。穿成這樣,沒辦法,沒辦法……繼續要到錢吧。”簡燁的媽媽難爲情的低下了頭顱,雙手都放到了一起。
“留下來吃個飯吧。”凌翊低頭看着手機,屏幕上不是文件,就是股市上的行情。他雖然沒有擡頭看他們,語氣卻非常的堅定。
我連忙起身說道,“你們的衣服上面染了一些具有傳染性的東西,還是銷燬了比較好。至於……至於要錢這份工作,還是不要做了。”
把乞討說成要錢這份工作,我也是爲了考慮簡燁父母的感受。
其實,他們根本不至於落魄到去乞討。
想想如果不是高家施壓,簡燁爸爸的實力,隨便去一家公司工作,都能夠生存下來。想必是得罪了高天風,高天風又是高家獨子。
簡家當初那麼得罪高天風,能在江城繼續呆下去就不錯了。
簡家父母聽到我這句話,似乎明白我話裡的意思了,全都窘迫的低下了頭。只要高家不再找他們的麻煩,江城他們可以隨便呆,更不需要繼續做乞丐爲生。
半晌,簡爸爸才說話,“我們兒子這樣對你,你爲什麼還這麼大度?我寧可出去乞討,也不想……也不想繼續虧欠你。”
突然,耳邊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簡燁捂着自己的手臂,從樓上走下來,手中還握着一把美工刀,“爸媽,你們爲什麼還覺得虧欠蘇芒什麼?不管你們信不信,總之我沒有要傷害她的兒子。”
血液順着他的手臂流淌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洗過澡之後的他,面容恢復了學生時代的清秀,只是因爲長時間營養不良造成了些許的憔悴。
刀子上沒有血液,但是有很多黑色的屍粉。
美工刀是寶寶那個房間本來就有的,應該是被他隨手抓起來當做武器的。
“你……你受傷了,是寶寶咬的你嗎?”我看着簡燁的傷口,眉頭微微一皺,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簡燁撇了撇嘴,“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寶寶是屬狗的,動不動就咬人。”
簡燁的爸爸怒了,“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對不起了,那個……我們還是先走了,就不打擾大家的安寧了。”
“不行,這件事我要弄清楚。”凌翊放下手機,手機上顯示了他剛交易了一支股票,明明一心都撲在金融上。
好似剛纔爭吵的內容,全都聽見了一樣,他走到簡燁面前。
抓住了他的手腕,輕輕的掰開了他覆蓋在手腕上的手指,上面有一排深深的牙齒印。一看就是麟兒這個小混蛋咬的,凌翊又抓起美工刀看了看。
他眼中是一絲嚴厲,“到底是什麼情況?”
“有蝴蝶飛進來,我感覺不是好東西,就像把它驅散了。”簡燁把眼珠子朝上看,好像故意要跟凌翊作對,不跟他對視。
看那個美工刀上面的情形,飛進來的蝴蝶,應該是被簡燁砍成兩半。
簡燁雖然只是普通人,可是因爲和馬道長洛辰駿混過,所以雙眼好像也能看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
凌翊沉默了一會兒,喊了我一聲,“小丫頭,檢查一下麟兒的身體。”
“好。”我在麟兒的手臂和小腿上都找了一圈,終於在他的腳底板上,找到了一個小小的被口器扎入了口子。
黑色的“恙”在口子附近,暈染了有手指甲蓋大小了。
我擡頭看凌翊,“寶寶被地獄蝴蝶咬了。”
“他是活該。”凌翊抓住了簡燁手裡的美工刀,隨手就扔在地上,冷漠的回頭,“既然這麼沒有家教,那就沒必要寵着他了。瑾瑜,送他去我的書房一個人思過,你不許陪他。否則……逐出家門……”
我徹底懵了!
我第一次見到,凌翊對自己身邊的人如此嚴厲的管教。
尤其是對寶寶,他更多的是無奈和愛護,更沒有這種斬釘截鐵的懲罰。讓瑾瑜都不能偏袒寶寶,只要偏袒了,自己就會受到牽連。
瑾瑜愣了愣,氣憤的看着凌翊,卻是根本不敢還嘴一個字。
灰溜溜的就抱着寶寶上書房,誰知道簡燁的眼眶裡,忽然就溢出了一絲眼淚。他用袖子使勁的擦着,牙齒拼命的咬着脣。
凌翊發完了脾氣,將簡燁推到我身邊,居然是溫和的笑了,“小丫頭,給他的傷口包一包。最好,能把那個小混蛋咬進去的屍毒拔出來。”
“好。”我從櫃子裡拿出了急救箱,小心的替他消毒,又上了一道淨穢符,將他傷口的鬼氣和陰氣拔出來。
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包紮。
簡燁一直低頭沉默着,少頃,才擡頭問我:“芒芒,爲什麼選擇相信我?”
“你是想說,你的誠信在我這裡用光了嗎?所以,纔會選擇相信一個孩子說的話,而不去理會你的感受嗎?”我嘴角輕輕一揚,從客廳的窗戶看向了外面,外頭夕陽斜照下來。
幾隻黑色的蝴蝶,有大有小的在花園的菊花上採蜜。
186章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老婆
簡燁看着自己手上的紗布和繃帶,用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我在你心中還有地位可言嗎?除非是完全不在乎我了,否則又怎麼能這樣毫無芥蒂的給我包紮。”
“大家吃飯吧,彤彤一定把飯做好了。”我回避了他說的話,笑着起身,拍了拍簡燁的肩膀。
和他的那些過往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對我來說早就風輕雲淡了。一家人坐在長方形的飯桌上,彤彤和瑾瑜兩個小傢伙負責上菜。
唐二傻和松子雖然晚到了一步,不過也剛好趕上了開飯。唯有連君宸沒有到,也不知道是不在家,還是不習慣這樣的熱鬧,沒有下來吃飯。
飯菜準備的十分豐盛,大概有十幾道菜,全都是彤彤一個人做的。
簡家一家都顯得很拘束,安安靜靜的低頭吃飯。
唯有唐俊非常的高調,手裡在桌面上滾着海洋羣,胸口圍了寶寶用的圍兜。整個人搖來晃去的,衝着松子傻笑,“球球會滾吶……老婆……”
“二……二傻,我們沒結婚呢,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老婆?”松子端着飯碗,自己沒吃,卻舀了一勺餵給唐俊吃。
她看着唐俊傻乎乎的樣子,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也溼潤潤的。
唐俊還是滿聽話的,張嘴要了一口勺子裡的飯,衝松子眨了眨眼睛,“松子姐姐,我要吃那邊那個糖葫蘆。”
吃了一口飯之後,松子立刻就給他遞了一口湯。
就這麼喂着吃着,唐俊還是吃的滿嘴油膩膩的,醬油滴滿了衣服前面的圍兜。傻笑的樣子,讓人根本不忍直視。
“咱們……吃完飯了,再吃糖葫蘆好不好?”松子只有十六七歲啊,本身就是個孩子,沒想到還需要照顧唐俊。
她伸手用溼巾,擦了擦唐俊的嘴角。
唐俊吸了吸鼻子,剛好打了噴嚏,嘴裡的殘渣噴了松子滿手都是。松子在有錢人家長大,哪裡伺候過人。
抓着自己的手腕,便跳開了。
我從凌翊身邊站起身來,走到松子身邊去,從桌上抽了紙巾幫她擦掉手背上的穢物,說道:“還是我來喂他吧,他現在心智不成熟,你這樣喂他,難免會委屈了你自己。”
松子並不拒絕我的好意,難過的點了點頭。
捂着脣,似乎要哭出來了,悶頭從吃飯的地方的跑出去了。
看她的樣子一定是十分的傷心難過,唐俊一直以來吸引女生的,都是他的風流浪蕩,聰明機敏。
絕非這樣蠢笨懵懂的樣子!
我坐在松子剛纔坐的位置,端起了桌面上的碗,對唐俊笑了笑,“唐二傻,想吃糖葫蘆,還有其他零食嗎?”
“想吃!”他認真的看着我,雙手都握住我的右手,“你是那個陪我抓蝴蝶的姐姐,我知道你,你好漂亮。”
沒想到唐俊變傻了以後,依然還是會認認的。
我身手摸了摸連接在他眉心上的紅線,有這根紅線在松子並不會真的走遠,看來真的是我四哥拖累她了。
我將手從他的手裡掙脫出來,“這樣,你把這碗飯都吃完了。我就讓你碰糖葫蘆,好不好?”
“好。”他拍着大手,衝我呵呵直笑。
我便一勺一勺的爲喂他,唐俊也不知道什麼毛病,吃到嘴裡的飯總要喊一會兒。半晌都懶得吞下去,必須我警告一樣的拍拍他的側臉,他纔會老實的把飯都吞下去。
看他吃成了小花貓,還一點不差覺得樣子。
我心頭有些痛楚,真想聽他在喊我一聲小妹的聲音,讓我再可以依賴他的肩膀。現在才知道當一個熊孩子的母親真不容易,隨便吃一口飯,都需要苦口婆心的哄着。
有時候真的忍不住,想揍一頓唐俊,讓他老實點。
可是他是我的四哥,面對他如此模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寵着四哥。
簡家人因爲太過拘束了,隨便吃了一點,就站起身非要離開。凌翊沒有挽留,只是悄悄的遞給簡燁媽媽一張卡片。
卡片上似乎寫着一個地址,應該就是這附近小區的位置。
他低聲說道:“我助理已經把房子給幾位租好了,高家那裡也打了招呼。他們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了,希望你們能踏實的生活。”
想不到向來心狠手辣的凌翊,也有這樣努力幫助人的時候。他的壞心眼,從來都只針對敵人,而不是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別墅的大門被打開了,我也到門口去送他們,唐俊跟在我身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些什麼,反正他自從變傻了,就有些古古怪怪的。
外頭是一陣刺骨的秋風吹進來,黑夜之中,只有路燈的燈火。
朦朧的燈光下,飛舞着幾隻黑色的蝴蝶。
那些蝴蝶的翅膀上,因爲流動着岩漿一樣的東西,所以它們翅膀上的脈絡在黑夜中無比的清晰。
好在這些蝴蝶數量不是很多,在眼前飛舞的也就只有那麼幾隻。
目送簡燁他們一家離開,凌翊就這麼單手背在身後默默的站着。我站在他身邊仰起了頭看他,準備勸他進屋。
沒想到他將手指頭豎在脣邊,在暗示我暫時別說話。
寒風吹得我的髮絲亂舞,我都要睜不開眼睛了,凌翊卻還站在我眼前迎風傲立着。忽然,就見到一襲黑色的寬袂大袖的衣服闖入了視線中。
就見到一個扎着兩個辮子的,辮子一直長到胸口的黑衣妹子,手執一隻乳白色的葫蘆擡手就砸在了路燈下的蝴蝶身上。
路燈下總共就只有三隻大小不一的蝴蝶,這麼一砸便登時全都灰飛煙滅了。
這妹子身材極好,腰間的束腰直接將她的小蠻腰勾勒出來,紅色的麻繩形的要帶上還掛着一個金屬令牌。
那金屬令牌一看就是個如同摺疊鏡一樣的存在,從中間還能打開。
想必這枚金屬令中,一定是藏了一枚紫令牌。
紫令牌不能輕易暴露出來,否則就會因爲特殊的原因,而變成灰飛。所以,纔會想到用一個金屬令牌包裹住。
凌翊點了一根菸,塞進嘴裡,嘴角溢出一絲邪笑,“小丫頭,鷙月做事還挺快的,很快就會有有趣的事情發生呢。”
“這些黑蝴蝶被陰陽代理人大量斬殺,說不定紫幽又會主動找我們,讓我們饒了他這些小寶貝。”我看着天空,發了一會兒呆。
竟然發現從黑色的天穹之上,又落下了雨滴。
冰涼涼的雨絲滴在臉上少了大自然給人帶來的活泛,這應該是強制性的人工降雨,紫氏集團又有動作了嗎?
凌翊看着那些落下來的雨絲,淡淡的笑了,“陰陽代理人的數量還少,其實還不構成威脅。他就已經坐不住,又要有人工降雨了。這難免要得罪一些人,例如做戶外產業的大佬,施工方……真有意思,紫氏到底有多少財產呢?”
我明白最有趣的事情,莫過於紫幽自亂陣腳,操控天氣。這樣的壞天氣,要讓多少的老闆利潤損失,到時候同仇敵愾。
紫幽就算是資產再多,也架不住這麼反他的商圈大佬。
“不過剛纔的陰陽代理人好像不認識你,如果認識你的話,一定會過來行禮的。”我看着剛纔地獄黑蝴蝶灰飛煙滅的燈光下,視線有些發直。
這樣的蝴蝶,不知道還有多少呢。
凌翊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拉着我走進了屋子,“我記得剛纔那個陰陽代理人蔣無心的孫女兒,才十五歲。自從幽都大亂之後,就沒有去過幽都。她沒見過我,我卻見過她。”
“年紀這麼小?”我微微一驚,剛纔還想着那個女孩怎麼着也十七八了,沒想到才十五歲。
就這麼小的年歲,陰陽代理人的頭子蔣無心也捨得?
不過……
也對!
都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了,還不豁出去,那大家就只有等着集體滅亡了。
凌翊停下了腳步,和二樓走廊上的連君宸對視了一眼,“現在人手不夠,爲了對付地獄黑蝴蝶,說不定會有更多新鮮血液注入。三教九流,貴族豪門,都會成爲蔣無心選中的人。”
二樓的連君宸也是一臉淡漠,吸了一口嘴裡的煙,便夾在兩指之間。
雙手都壓在了二樓的欄杆上,身子微微前傾着,看樣子似乎是有事想要叫凌翊上去。他果真是在家裡,只是沒上去吃飯完而已。
等我和凌翊走到了二樓,他纔不滿的走到我們面前,“爲什麼要把簡家人請進門來?我們在江城需要高家的權利,否則一寸土地都不會到我們的手上。”
“你覺得我是在跟高家作對?”凌翊輕蔑的笑了笑,脣靠近了連君宸的耳邊,低聲說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看來連老闆的商業情報部門該換新人進來了……是內部調整,高家馬上要落馬了,現在不得罪難道放着以後去得罪高家嗎?”
連君宸聽到以後臉上的表情大驚失色,他退後了半步,“你說什麼,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怎麼不早說?”
“嚴重嗎?你調查過運城飯店的背景嗎?你知道紫氏在各地的勢力麼……”凌翊似笑非笑的看着連君宸,單手摟住他的肩膀,看了一眼連君宸錯愕的表情,“走吧,我有一份資料給你看看。”
連君宸回頭看了我一眼,沉聲對我說道:“那麼晚安了,弟妹。”
“你們也早點休息。”我低聲迴應了一聲,看着他們的背影,心頭微微一凜。
不妙啊,紫幽的背景可真夠深的。
不僅能操縱一個城市的天氣,還能讓高家落馬,這是何等雷厲風行的手段。我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推開了麟兒思過的書房。
窗外面已經是風雨飄搖,瓢潑大雨落在園子裡。
園中細密的雨絲中似乎還有一個古怪的白影,白影撐着一把雨傘,似乎正透過落地窗遙遙看着房內的一切。
三清破煞符已經從我的口裡面摸出來,我看着雨中的這個一頭烏髮垂到腰際的女子,走到了落地窗的近前。
她遙遙看着我,紙傘下的臉蒼白的就跟刷了一道牆灰似的。
雙眼之中登時流出了鮮血,嘴脣是那種慘白的眼色,乾乾的都起了皮。是鬼魅在外面監視着別墅嗎?
可是以凌翊今時今日的地位和身份,有什麼女鬼敢輕易進犯!
仔細和她對視了幾眼,突然,就發現她的五官無比的熟悉。竟然,是和我的那張臉一模一樣,沒有半分的區別。
我倒退了一步,腦子裡千萬種念頭閃過。
唐鳶嗎?
這個女人是唐鳶嗎?
可是凌翊說過,她可能躲在了屍香魔芋裡面,那外面的這個女人又會是誰呢!
只見她脣角輕輕的揚起,上下嘴脣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似乎是在跟我說着什麼什麼話。嘴脣懂的頻率太小,沒法通過脣語判斷。
忽然,她居然不知死的撲到了落地窗上。
整個僵硬的身子如同壁虎遊牆一般,趴在了落地窗上,鮮紅的舌頭從嘴裡伸出來。那雙和我一模一樣的眼睛,貪婪的看着屋內的一切。
她身上陰氣極重,讓房間裡的溫度一下下降到了冰點。
充血的眼睛在這時候死死的盯着麟兒,手上的雨傘依舊是遮着頭部,身上其他的位置都被雨水澆溼了。
我寶寶就睡在窗前的嬰兒牀上,將這個詭異的女人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
一時之間,居然懵了,驚恐的看着窗外。
我快步走過去,隨手就將三清破煞符貼在窗上,隨手便把落地窗給拉上了。房間裡沒有了外面的路燈,變得格外的漆黑。
摟起嬰兒牀內的寶寶,打開了書房的燈。
房間裡這才變得明亮起來,寶寶被嚇得不輕,呆愣愣了片刻小手才摟住了我,“媽媽,我還以爲你死了,嗚嗚嗚……窗外有女鬼……”
那個女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也難怪寶寶會以爲我死了。
我摟住他嬌小的身子搖了一會兒,小聲的安慰道:“寶寶不怕,媽媽在這兒呢,沒有女鬼會欺負你的。”
話音,剛落下來。
就聽到落地窗的位置,不斷傳來敲擊窗戶的聲音,那聲音一下一下的。就如同是敲着鴕鳥蛋一樣,叩叩叩的,讓人聽着就覺得心煩意亂。
寶寶畢竟是孩子,已經是嚇得渾身發抖了。
窗簾似乎受到了某種力場的控制,一點點的拉開了,那隻女鬼還趴在透明落地窗上。這一次眼中的鮮血狂飆,就連眼珠子都順着這股血水。
一起流了出來,順着面頰就彈到了雨水拍擊的地面上。
三清破煞咒在窗戶的玻璃上發出了淡淡的光芒,那隻女鬼趴在窗戶上的手被這股光燒灼着,黑色的煙從灼傷的部位升騰起來。
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當它不存在吧,卻非要糾纏上來。
要是以前,我可能早就縮在了牆角。
可是到了今時今日,就這種等級的厲鬼,我還真是不當一回事。單手摟着寶寶,隨手就撕下了窗戶上的黃紙符籙。
打開了別墅裡的窗戶,外頭的雨絲登時就斜飄進來了。
幽冷的風也從外頭吹進來,那隻白衣女鬼只是警惕的從窗戶的縫隙看進來,似乎不敢相信我把窗子打開了。
“你不是想進來嗎?進來吧,別在外頭凍感冒了。”我其實是故意逗趣女鬼,身爲靈體它怎麼可能感冒。
摟着寶寶,我脫了腳上的拖鞋,便踩上了書房的小牀。
輕輕拉下被子,蓋住了胸前,給寶寶餵奶。
寶寶一開始還挺害怕的,身子瑟瑟的發着抖,可能是因爲太餓了吧,張嘴就一直喝個不停。
我的頭腦不是那麼的清晰,卻一點也不害怕這隻詭異的女鬼。我只是好奇,它爲什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它的身子迅捷的如同閃電一般,登時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可我身上本身就有純陽的天罡正氣保護,它那雙冷冰冰溼漉漉的手還沒有碰到我脖子上上的肌膚,就被灼傷的皮開肉綻的。
*的肌膚崩裂開來,就好像遇到大火的灼燒一般。
這東西也不全然是傻子,急忙想縮回手去,卻被我輕輕的扼住了手腕,“姐們,你不是想掐死我嗎?怎麼又後悔了,你以爲你和我有着一樣的臉龐,我就會手下留情了嗎?”
說完之後,又輕輕的鬆開了這隻鬼魅的手腕。
手臂居然有一種刺麻的感覺,擡手看了一下掌心,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塊“恙”在上面。
這塊“恙”的陰氣很重,在手中會不斷的擴散,如果我現在有北斗玄魚。那麼就可以立刻用掌心符除穢咒立刻清洗掉這些“恙”,可惜唐俊手中的北斗玄魚,和我手中的北斗玄魚。
自上次我昏睡,進入時間盒子,就失蹤了。
否則現在也不會一下子陷入了被動,身子愈發的麻痹,能夠操縱符籙的力量也在越變越小了。
就見到這個女子溼漉漉的周身,突然就縈繞了幾隻黑色的蝴蝶。
蝴蝶落在它的肩膀上,髮絲之上,頓時讓這個女子多了幾分邪異和詭譎的氣息。看來這東西今天晚上,是殺定了我了。
剛纔它從窗外進來,明明沒有蝴蝶的。
現在飛來的蝴蝶是哪兒來的?
難道是從這個女子身上飛出來的,還是說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本身就是一隻可怕的蝴蝶?
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中如同過電一般閃過,幾張強力攻擊的符籙已經被我攥在手裡,只等一擊擊潰這個鬼玩意。
就見它以爲我完全受到了控制,操縱的那兩三隻蝴蝶,就往我還在吃奶的寶寶身上撲。
寶寶身子一緊,“媽媽,我害怕。”
隨着寶寶害怕的聲音落地,門外就站着一個黑髮飄逸的少年,他手中握着一把玉質的寶劍。
腳尖點地就飛衝過來,聲音冰冷如冰錐,刺人心魄,“敢傷我麟兒,我要把你切成以一塊一塊的,泡在糞坑裡……”
我靠!
這孩子這番話,是從哪兒學的?
什麼還要把靈體泡在糞坑裡,人的穢物那可是至陽至陰之物,任何靈體泡在裡面都會受到傷害吧?
所以說被鬼追,最好的辦法,就是原地拉一泡屎。
偏在這時候,那個女子猛然的轉頭了,用黑洞洞的眼睛看着瑾瑜,“瑾瑜,是媽媽,你要殺了媽媽嗎?”
“你是媽媽?”瑾瑜冷冰的問了一句。
那女子看着我,又看了一眼瑾瑜,“我是唐鳶,我是瑾瑜的媽媽!你們難道都不認識我了嗎……”
“哼,我的媽媽只有小七一個,你算個屁。”瑾瑜的雙腳已經踩到了我的被褥上,手中的玉質劍毫不留情的就劈到了這個女人的腦門上。
這一下,竟然將那隻靈體斬成了兩半。
那柄玉質的劍我在別墅下的墓室中的隨葬品裡見過,不知道爲什麼會在瑾瑜的手中。更沒想到是,在這個兇靈自稱自己是唐鳶的時候。
被瑾瑜一劍,就切的爽歪歪了。
原本以爲它會就此飛灰湮滅,沒想到居然在一瞬間整個靈體猶如爆炸的星球一般。各種器官內臟從體內飛濺出來,最後化成了黑色的蝴蝶。
那些蝴蝶數量太多了,在我們面前拼命的煽動翅膀,直接就形成了飛旋的氣流。分別就朝我和瑾瑜飛過來,瑾瑜因爲是靈體,周身護體的都是普通的陰煞之氣。
再加上他爲了救人,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小小的身板頓時就被這些惡念堆積成的蝴蝶包裹住整個身子,蝴蝶將他身子覆蓋住的那一剎那,我的心臟也如同爆開了一樣。
絲毫不再做任何保留,手裡預備出擊的幾道攻擊符籙被我揉成了團。
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張特別用回形針別住的符籙,隨手就把符籙上的回形針抽調。符籙頓時發出了火一樣的光芒,利用兩根手指頭的力道甩出去。
頃刻間,便如化作一頭火鳳,衝破了飛到我面前的小股黑色蝴蝶。
然後,就圍繞着瑾瑜的周身轉了一圈,將瑾瑜身上的黑色蝴蝶通通都化作了灰飛。這符籙是唐家秘術中的殺咒,平時因爲力道太強。
必須用東西鎮住,所以我才別了一個帶有封印的回形針。
前幾天養病閒來無事畫的落日熔金符,就爲了在幽都能有不時之需的時候,能派上用場。沒想到,今天拿來消滅蝴蝶了。
蝴蝶消散乾淨了之後,瑾瑜的染上“恙”的身子,也虛弱的栽倒在牀上。
我急忙上去摟住他幼小的身子,他十分的虛弱,卻還想掙脫我的懷抱,“快鬆開我,我身上有恙,會傳染給你和麟兒的。”
“麟兒不怕傳染,麟兒只要哥哥。”麟兒剛纔被女鬼嚇了個半死,這時候卻探出了小腦袋一本正經的對瑾瑜說着。
因爲寶寶和瑾瑜都很輕,我一手摟着一個打着赤腳就帶去了二樓的浴室。
打開浴缸裡的熱水,我先將瑾瑜身上的衣物輕輕的解開,把他虛弱的身子放進溫熱的水中。
浴池中蘊氣繚繞,其實我並不怎麼看的清楚*的他的小身板。
他羞紅了連看着我,“我剛纔殺了我生身母親,媽媽,我……我有點害怕。”
“你大可不必害怕,她不是你母親,只是普通的遊魂野鬼。”我低眉翻開了寶寶的手掌心看了幾眼,他傍晚被地獄蝴蝶咬傷的傷口雖小,卻依然還在。
傷口上黑色的“恙”依舊在擴散着,如果再不將黑氣洗滌乾淨,就會有性命危險。我將寶寶身上穿的小衣服也脫掉,放進了瑾瑜的懷中。
瑾瑜也翻開寶寶的小手,看到他手上的“恙”直皺眉頭,“不可能,她和媽媽長得一模一樣,這個世間怎麼可能再有……如此相似的魂魄。”
“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是我可以保證,你殺的絕非你的生身母親。”我低聲的安慰了一聲瑾瑜,便起身打開面盆的水閥。
裡頭的溫水流出,我用這水洗濯着手上的穢物。
透過蒙上一層霧氣的鏡子,看到了瑾瑜給寶寶洗澡的輪廓,寶寶的小下巴靠着瑾瑜瘦弱的肩膀,舒服的閉着眼睛。
“麟兒,你今天怎麼會撒謊騙人呢?誣陷那個姓簡的活人……”瑾瑜淡聲問着和他一起泡在熱水裡的寶寶。
寶寶睜開了一隻眼睛,鬱悶的說道:“誰讓他以前欺負媽媽了,我不喜歡他,也不想再看見這個討厭鬼。”
“不過,爸爸對他們一家很好呢。你這麼任性,可是會惹的爸爸不高興呢。”瑾瑜若有所思的說着,手指頭勾了勾寶寶的下巴。
瑾瑜雖然還只是個少年,但要不了幾年就會成年。
我呆在浴室裡自然是不好的,洗乾淨手上的“恙”,便推開浴室的門出去。拉開這間浴室外面的臥室的窗簾,外頭依舊是大雨瓢潑。
就跟老天爺得了尿毒症一樣,一尿就是個沒完。
路燈的燈光都讓這迷濛的雨水給遮蔽了,我剛纔被蝴蝶的口器蟄了一下,整個人都很睏倦。
看了一會兒窗外的雨景,便躺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左右兩邊一邊睡着麟兒,一邊睡着瑾瑜。兩個小傢伙都閉着眼睛安眠着,讓人覺得心頭被填的滿滿的。
只是額頭上滾燙,整個人也混混沉沉的。
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竟然是又發燒了,最近可真是多災多難。我的腦袋也不知道怎麼了,總是不停的發燒,嗓子裡乾乾的,都快噴出火了。
瑾瑜比其他的普通的孩子,要警覺的多,他立刻就醒了。
伸手就用冰涼的手指頭觸摸在我的額頭上,眼中是一派的擔憂,“好燙,媽媽,你生病了。我……我去給你找藥來……”
他光着小腳丫子,穿着小熊睡衣就往外面跑。
迎頭就撞上一堵比他大好幾倍的肉牆,那一下是撞的眼冒金星,卻是一把抱住了那堵肉牆的腰,“爸爸,媽媽生病了。”
撒嬌的樣子,都快把人融化了。
凌翊掰開他摟住自己腰部的手,走到了牀邊,輕輕的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的確是生病了,看來昨晚上真的發生了有趣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紫幽無聊的惡作劇。”我伸手摸了摸寶寶熟睡的側臉,有些鬱悶的說道,“又病了,這樣又不能用母乳餵養寶寶了。”
“還想着這個小混蛋呢,瑾瑜,抱着他去自己房間。然後,把退熱貼拿來。”凌翊坐到了牀邊,單手掌控住我的上半身,將我的身子扶着靠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和我一塊躺在牀上,身手把被子拉到我胸口蓋上,“昨晚發生了什麼,說給相公聽聽。”
其實昨天發生的事情並不嚴重,只是一個來惡作劇的女鬼,只是一點比較奇怪。她的外貌竟然和我的一模一樣,還自稱自己是唐鳶。
還有我這病,一般感冒發燒是邪風入體。
我是唐門後人,本該極少受到邪氣滋擾,這樣的病更不容輕易得上。雖然生病是人之常情,但是唐家後人經常生病,也許真的是非毒魄出現了問題。
凌翊聽到這裡,將我的身子圈的更緊了,下巴靠在我的肩頭,“說說看你的想法,爲什麼會有一隻和你長得一樣的鬼魂出現。”
“她一定不是唐鳶,哪怕她自稱唐鳶,但是唐家血脈我還不至於混淆。”我低聲回答着,感覺說每一個字,嗓子眼都有一把利刃在割着。
說了沒幾個字,便用力咳嗽了幾聲。
凌翊的手指頭在我的脈搏上摸了幾下,眉頭明明皺了一下,卻還是對我溫笑了一下,“繼續說……”
“那麼……咳咳咳,只有一種說法,它應該只是長得像。也許是因爲整容……”我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易凌軒說,理論上他可以整。”
“是啊,理論上,他可以整。”凌翊的手指頭輕輕的彈着被褥,脣邊吻了一下我的側臉,“那麼就有了答案,易凌軒也許是敵非友呢。”
“怎麼可能?”我吃了一驚,“他還救過我,還救過很多人,安北、我爸爸……怎麼……怎麼可能……”
凌翊的手捏住了我的下巴,語氣輕佻充滿了誘惑力,“怎麼不可能?我說過假的易凌軒,一定會以某種方式自己作死,他現在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呢。命運的齒輪一旦轉動,誰也逃脫不了……呢……”
真是晴天一道炸雷劈下來,凌翊說的任何一句話我都會無條件的相信。
唯有這一次,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覺得耳朵邊上轟隆隆的耳鳴着,回過身子害怕的摟住凌翊,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希望凌翊的判斷是錯誤的,易凌軒他是好人,絕不會做任何傷害我們大家的事情。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不可自拔的,將他當做了最親密的朋友。
凌翊好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也緊緊的摟住了我,低聲的向我道歉道:“真的很抱歉小丫頭,昨天晚上沒能陪在你身邊。”
“這都是小事,它並不厲害,是我的非毒魄出了問題。”我清楚自己免疫系統之上的變化,卻不知道這種變化的成因。
這一病就是三天,三天之後病情稍微好轉。
但是,依舊是沒有痊癒,連君宸的私人醫生來看過。給我掛了吊水,醫生也怕我一個人掛水無聊,還打開了電視讓我看。
電視上,正播放着新聞,“我市出現了大量黑色鳳尾蝶的蹤跡,據悉這種蝴蝶喜好溫暖。只有春夏才能看見,沒想到會在秋冬兩季也能看到它們的身影。”
畫面跳轉到了明媚的陽光下,梧桐落葉紛紛。
無數美麗絕倫的黑色蝴蝶就好像穿着晚禮服一樣,成羣結隊,猶如密網編織一般的在城市公園裡飛舞着。
引來了無數遊人的圍觀,就在草叢裡還躺着一具女性屍體。
屍身上一塊又一塊,如同奶牛一般,間隔的佈滿了黑色的恙,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這些蝶,終於適應了陽間的陽光和雨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