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凌翊握住那隻透明的瓶子,瓶子一下就融入了他的手掌心,“小丫頭,我不會輕易叫你爲我擔心。”
心頭的大石頭,因爲他這句話放下了。
我靜靜的靠着凌翊的肩頭,就想這麼一直靠下去,耳邊突然傳來高天風的天風的聲音:“蘇大師,我……我做夢夢見卿筱了,我……我感覺她就在我的身邊。”
聽到高天風的聲音,我頓時纔想起來,剛纔從門外進來的匆忙。
我……
我都忘了關門了,現在高天風看到我一臉陶醉愜意的靠着空氣發呆,這個畫面太美我都不敢去多想。
而且他夢見卿筱,來找我幹嘛?
卿筱在這所房子裡,只是他的錯覺,我在這宅子這麼長時間。有沒有其他魂魄飄進來,我是最清楚,也是最明瞭的。
我微微愣了一下,整理了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裳。
發現高天風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根本沒有注意到我身上的異常,也頓時不覺得尷尬了,“高先生怎麼突然就因爲卿筱的事情來找我?如果她真的在宅子裡,我們三個人之中,肯定有人會第一時間去通知高先生的。”
高天風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似乎嘴裡有難以啓齒的話。
凌翊就這麼慵懶的靠在牀頭,指尖還在我的背上任性的遊走,嘴角輕輕一揚,“他是在找日記本。”
我的背部猛然顫動了一下!
不是因爲高天風找不到日記本來問我,而是凌翊居然也知道日記本的事情。高家的那些破事,我本來就沒打算煩他,可是他好像越來越清楚高家內部發生的事情了。
就聽凌翊低聲說道:“小丫頭,別覺得奇怪,高家的事情。我讓無頭查過了,早晨你不是看到它我這彙報?”
好吧!
他作爲幽都的“領導”,竟開始插手陽間那些家長裡短的破事。
這件事我是很意外的,他可不是那種會輕易多管閒事的人。連家狗煞的事情,要不是連君宸是他哥哥,全家上下估計都要被鬼域裡的鬼魂弄死過百八十回了。
果然,高天風糾結了一會兒,才鄭重其事的跟我說話,“卿筱那本日記本在琴房不見了,我……我懷疑是高秋霜拿走了,日記裡可能……可能卿筱留下的證據!我想……我想卿筱,很可能就是那羣王八蛋害死的。”
很多事情我想瞞着高天風,卻不想騙他。
因爲騙人這種事情一旦被發現了,那就會喪失高天風對我全部的信任。
我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說道:“日記本……日記本不是高秋霜拿走的,是……是我們幾個收起來的。”
“你們?你們爲什麼要……要這麼做!”高天風顯然不理解我們的做法,情緒變得有些激動了。
我低下了頭,顯得有些慚愧,“怕……怕高先生您……您看了以後,失去理智。”
“你們都是我僱來的,你們就這麼對自己的老闆?就這樣瞞着我,還偷看我……我的隱私!”高天風有點歇斯底里,整個人也有些失去了理智。
我急忙挽回和彌補,“我們只想暫時瞞着您,我們……我們也想幫高先生查出真相。只是高先生您……您情緒太容易激動,很容易在……在敵人面前露出馬腳。我們就……就先瞞着您……”
高天風看到我這個樣子,生氣暴怒的眼神,柔軟下來了。
他靜靜凝視了我一會,眼神里居然有些無奈,“日記本現在在哪兒?”
其實,高天風也知道自己是什麼鳥德行,要是提前知道了一些事情肯定會壞事。他現在似乎是有些理解我們的做法,所以纔沒有對我大發雷霆。
我尋思着日記本上最重要的幾頁紙,都讓高秋霜撕下來燒了。
也沒有特別能觸動高天風的內容,於是就將手朝房間裡的一隻抽屜裡一指,“在那裡面。”
高天風就跟獵豹一樣,反應靈敏的撲上去,拉開抽屜用力過猛。直接就把整個抽屜拔出來了,裡頭空的要命,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本厚厚的日記本,臥在正當中。
高天風拿出了日記本,首先打開了第一頁看,他明明是一副蒼老大叔的樣子。那一刻的表情居然像是十四五歲青澀的少年一樣,眼圈紅了,眼睛裡全都是那種極度純淨青澀的內容。
日記本我也看過,就是個青澀的沒有任何心機的小女生寫的內容。
我們普通人看了之後,只要是過了那個年紀的,心裡都會被這些幼稚青澀的文字所觸動。何況高天風他是這整本日記的核心價值,他的眼淚就跟放了閘的流水一樣奔涌而出。
我發現他哽咽的厲害,捂着嘴差點就放聲哭出來了。
可高天風畢竟是成年人,無語凝噎了一小會兒,就嘶啞的說出話來,“蘇大師,對不起,我……我先回房了。”
他連責怪我的心思都沒有,摟着日記本就出去了。
很多成年人看起來不會和小孩子一樣爲了一些事情再去哭泣,可是當內心的柔軟被觸碰了,還是會像孩子一樣的脆弱的。
哭是人類的本能,是發現內心負面情緒的一種方式。
我站在書桌前發着愣,心想着白道兒和張靈川還不知道我把日記本還給高天風了。眼下應該告訴他們,這樣高天風哭夠了,要是想興師問罪。
他們這兩個人,也不會被打的措手不及。
我到了現在這個點兒,肚子有點餓了,可是沒了高秋霜做飯。就只能自己下樓煮麪吃去,我有點不想下廚,就站在房間裡憋着。
“餓了?”凌翊就跟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我心裡想什麼,他都能立刻知道。
我捂着飢腸轆轆的小腹,說道:“是啊,早晨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我這麼熬着,是我清楚,其他那些人比我更懶得下廚。我平時做飯的時候是有,可是那時候沒有現在這麼累。
我巴不得就有一個五星級廚師,做好了飯菜,送到我嘴邊。
現在,我這毛病是,連吃飯都懶得吃了。
“來,跟相公下去。”凌翊拉着我的手下樓去了,他居然把我安置在飯桌前,自己跑進去廚房做飯。
我一開始不能接受,凌翊這種舉手投足間,操縱整個幽都的人物給我洗衣服做飯。可想想陽臺上掛着的那些乾淨柔軟的衣服,又覺得挺受用的。
男人做飯的時候,真的一點都不娘。
反而有一種讓人着迷的專注,他掌勺的時候臉上帶着冷峻,一絲不苟的翻炒着鍋裡的東西。
很快那種醉人的香味,就充滿了整個高家祖宅。
我坐在飯桌前,都要流口水了。
白道兒更是領着倆徒弟,直接坐到了我旁邊,“好香啊,妹子,你做飯了。”
“咱處了這麼多天,你覺得我會做飯嗎?”我擡了擡眉毛,嘴角有些抽搐的問白道兒。
白道兒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要是不累的時候,做出來東西其實挺好吃的。只是這些天,咱可都累壞了,做一桌好吃的。還不如泡方便麪來的舒坦,是不是……啊!”
“方便麪?有方便麪可以吃嗎?”張靈川這個天然呆,都餓得眼冒金星,腳下虛浮的就走到了吃飯的房間。
他也在我身邊坐下,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什麼牌子口味的方便麪啊,好想……餓死我了……”
我心想天然呆果然是天然呆,泡麪和炒菜的味道都分不清楚了。
坐在飯桌旁,我無聊開始看老爺子給我傳的那些pd。
現在我閒着沒事的時候,唯一的娛樂項目就是這個,爲了騰出手機空間多看一些這種內容。乾脆就把所有的遊戲都刪了,不過,我後來又下了一個憤怒的小鳥。
要是以後哪次再遇到嬰靈小鬼要對付,這個憤怒的小鳥可是有過戰功的,再拿出來用說不定還能建功立業。
我這可不是軟廣告,孩子麼就喜歡這種花花綠綠又簡單的遊戲。
張靈川還有白道兒跟他的那倆徒弟,都餓得腿軟了,嘴角流着口水的,望眼欲穿的看着廚房。
好像是等我去廚房,給他們拿那泡好的方便麪。 Wωω●TTKдN●¢ O
誰知道,凌翊隨手就端了一盤子松子鱸魚到了桌上,那魚我還記得是高秋霜買的。結果,她還沒把魚做成菜,就被高天風找了藉口打發回去。
松子鱸魚色香味俱全,張靈川眼珠子都要掉進盤子裡了。
可白道兒的注意力卻在凌翊那一頭烏髮紮起來的麻花辮上,“哎喲”怪叫了一聲:“您……您這髮型可真……真別緻。”
“翟大哥,你……你不懂,這個下面流行這個髮型。”張靈川連頭都沒有擡,隨口就說道。
他真是抵不住肚子裡的饞蟲,伸了筷子就要往裡頭夾魚肉。
白道兒的徒弟輕輕拍了一下張靈川的手背,教育一樣的說道:“靈川哥,高先生還沒來呢!他沒動筷子,你怎麼能動。”
“是哦,我都餓忘了……”張靈川餓的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放下筷子看到了凌翊。突然一下站起來,手掌心一拍桌子,驚駭道,“凌翊大人,您……您這髮型怎麼了?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這髮型好看吧?”凌翊脣角輕輕一揚,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家,迷人的鳳眸中明亮如月光。
我可真沒想到,我給他隨便凹的造型,他沒有弄掉,反倒是覺得好看。好引以爲傲,送到人前顯擺。
不過那一頭烏髮,紮成了馬尾辮,卻是有一種說不出的美豔的氣質。如今是在衆人面前盈盈一笑,更是丰神俊逸的不可方物。
張靈川雖然情商低,可是這時候卻表現出了十分機靈的舉動,嘴角一抽,說道:“好看……太好看了,我想幽都以後的陰魂看到您這麼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造型,會紛紛爭相模仿的。是不是啊翟大哥……”
“是、是、是!我這個兄弟說的沒錯!你這長相,什麼髮型在您頭上,也不會難看到哪裡去的。”白道兒這個傢伙慣會見風轉舵,立刻拍起了凌翊的馬屁。
凌翊好似非常滿意這兩位的反應,搓了搓髮辮,說道:“他們都說好看,以後你天天給我梳頭,可好。”
“好……好……”我嘴角抽搐,差點就忍笑至內傷。
要是他頂着這造型去幽都,得讓多少美女鬼魂心碎啊!
凌翊其實作爲家庭婦男,恩,還是很賢惠的,一共做了六道菜。
我想着高天風看着日記本里的內容,估計要哭一陣子,不會下來吃飯。沒想到我剛一側頭,就看到高天風揉着通紅的眼睛,也被飯菜的香味吸引過來,“誰做的飯?”
“是……是蘇……”
張靈川還沒說完,就被白道兒那個光頭的徒弟給搶白了,“蘇芒纔沒那麼賢惠呢,她會做的菜才幾個啊。是鍋自己做的,我還看到盤子自己從廚房飛出來呢。”
“你這個白癡,是鬼做的。師父剛剛還在和那隻鬼說話,你不好好學習師父的本領,纔看不見鬼的樣子吧。”另一個光頭徒弟拆臺了。
只見這倆熊孩子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被拆臺的那個擼起了袖子就和另外一個吵起來了,“好似你看到見一樣,就算把你扔到鬼窩裡,你也是睜眼瞎子。”
“你才睜眼瞎子……”
倆徒弟鬥嘴,反倒是緩解這裡面的氣氛。
高天風其實沒有多想,更不會刨根問底,反正我們這羣人養小鬼的養小鬼,捉鬼的捉鬼。弄一隻鬼給我們大家做飯,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白道兒白了一眼自己那倆徒弟,連忙給高天風擺好了筷子,“高先生,您坐。您要是不來,我們還真不好意思動筷子呢。”
“辛苦你們幾個等我了。”高天風說話淡淡的,好似將我們幾個都疏遠了,埋着頭就在扒飯。
白道兒都還不知道高天風看了日記,也沒瞅出來高天風對我們大家有了怨氣。
他吃了幾口菜,又讓兩個小徒弟去開了瓶之前從村裡帶來的米酒。那酒是村裡人送他的,感謝他給想的主意,對付那幾副來路不明的棺材。
那酒我在村長家吃飯的時候,被勸着的抿了一小口。
甜甜的很好喝,但是後勁兒特別大,至少有五十多度。
喝進去之後,人立馬就有了頭暈暈醉醺醺的感覺。
他們說孕婦喝酒是不好,可是喝一小口這種村裡人釀的米酒,孩子不僅容易是男孩,還有可能非常聰明。
我是架不住大家的熱情,和抿了一丁點。
還好我的酒量不是差的無可救藥,喝的完了以後整個人感覺還不錯。就是北斗玄魚這東西好似怕醉,沾了酒液之後,就暈乎乎的在身體裡亂遊。
陰派的祖師爺真的是太牛了,能把一件死物做的有生命一樣。
我正亂糟糟的遐想着,高天風就擡了一下頭說道,“我也要喝,給我拿杯子。”
其實高天風這個人向來不使喚人,眼下是心裡不痛快了,才呼來喝去的。可是白道兒的倆徒弟就是喜歡跑腿,高天風剛耍性子說話,杯子就被送到跟前兒了。
張靈川也很有服務意識,直接就給高天風倒酒,“高先生,這酒烈着呢,最好要慢慢喝。不能喝太急。”
高天風喝酒就是爲了跟我們作對啊,張靈川剛說完,就鬱悶的把酒一口悶了。那酒雖然就是一般人家釀的普通的水酒,可度數高啊,高天風一口悶了之後,整張臉都變得通紅。
不過他是生意場上的人,這點酒醉不了人。
這下子,白道兒也察覺到不對了,放下筷子賠笑一般的問高天風:“高先生,您這是怎麼了?怎麼瞧着有點借酒消愁的味道。”
“我纔沒借酒消愁,我就是想喝酒。”高天風給自己倒酒。
酒桌上,就成了大家看着高天風喝酒的局面。
他心裡頭有怨氣沒處撒,要是把日記本被我們藏起來的話說出來,雖然我們也有錯。可是畢竟是爲他好,所以高天風發脾氣的時候,大概是不願意提。
他要喝酒,也沒人攔着他,只能看着他一口一口的灌醉自己。
“唉。”我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要是現在卿筱的魂魄能出現在這裡就好了。可是卿筱也是心靈受創,自從高天風提出來要娶她,她就躲起來找不到了。
我也是女生,我其實很理解卿筱的內心。
被高天湛這種王八蛋碰過了,她也許會覺得自己很髒,再也配不上高天風了吧。
凌翊立在我的身旁,一直微笑不語,此刻,檀口一開說道:“其實,卿筱就在這附近,她捨不得離開高天風太遠。”
“不會吧?”我壓低了聲音。
那聲音不大,卻是大家都能聽見。
好在高天風喝的昏天黑地,是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凌翊脣角微微一揚,“小丫頭,我會騙你嗎?”
我實在不明白了,我身體裡有北斗玄魚,什麼樣的鬼怪我看不見。居然找不到卿筱的位置,難道這鬼魂還能修煉隱身術不成。
就見到凌翊的手輕輕一指,指向了角落裡的一隻黑色的罈子。
我記得這個罈子,好像是個米缸吧,我之前還在這裡做過幾次飯。米都是從這隻黑色的罈子裡取出來的,可從來沒注意到,可能有個什麼東西藏在裡面。
要說五穀可是至陽之物,有人說糯米可以驅邪制殭屍,這話一點不假。
那東西潑到殭屍頭上,火辣辣的疼,但是不致命。
不過那些農作物當中陽火最盛的其實是大豆和高粱,只是南方那些地方沒有這兩樣東西而已。南方人又是最迷信的,神神叨叨的,所以啊在大家的印象中,成了糯米能辟邪。
其實五穀都能辟邪,特別是吸收了無數陽光的那種夏季收的五穀,最是厲害。
“她躲在那裡面,有米中的陽氣作掩護,倒是……行得通。可是米上陽氣很重的,她受的了嗎?”我突然發現自己的問題,實在太白癡了。
卿筱喜歡高天風,有些苦,她受不了也得受。否則這個房子裡,除了米缸之外的任何地方,她只要藏匿,就會被張靈川的那雙金瞳看看破。
那這個秘密,我應該在高天風面前說破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真相,眼睜睜的就看着高天風醉倒在桌上。最後,又是張靈川這個苦力,愁眉苦臉的就把高天風擡上了二樓。
白道兒看到高天風醉的樣子,也是興致缺缺,喝了兩口就喝不下去了。
他跟我講,“妹子啊,明天我要去一次村裡,把那幾口棺材解決了。順便抓幾個壯丁,讓他們在後天我們上山看墳的時候幫忙。”
“要刨墳嗎?”我好奇的問道。
白道兒吃了口素菜,大概是覺得沒有滋味,又去啃了塊魚肉,才說道:“是要刨墳,不刨開怎麼知道里面是什麼情況呢。我們這幾個人在旁邊看就成,刨土又刨不動。”
“那倒是。”我應了一句,心想着可終於是開始看墳了。
老太爺這墳裡什麼情況,我差點是沒機會見着。
白道兒又喝了口湯,說道:“妹子,你真太有福了。這菜做的好吃,就是素菜多了點。不過你不就是不吃葷嗎?恩……我想着,你們要過一輩子,你可得舒服死。”
白道兒羨慕我這點的,我自己也羨慕我自己,忍不住就擡頭去看凌翊。
凌翊微微低頭,深邃的眸光與我撞到一起。
我心頭一動握住了他的手臂,坐在椅子上就靠在了他的懷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反正高天風也不在,我根本沒必要避嫌麼。
“行了,我也不在這裡當電燈泡了,我上去了。”白道兒要上去的時候,剛好是張靈川從樓上下來。
張靈川看到桌子上風捲殘雲的,啥也沒剩下,氣的臉都紅了,“翟大哥,你菜都吃了,我怎麼辦?”
“吃白米飯啊!我剛纔去盛的時候,還有一大鍋呢。”白道兒一邊說着,一百年接過自己徒弟拿的牙籤剔牙。
張靈川臉上的表情可真夠悲催的,有些欲哭無淚。
我趁着這時候,他們走在,就把日記本的事情說出來:“高先生今天找我問日記本的事情,我把日記本給他了。”
“妹子,你糊塗啦,日記本怎麼能給他呢。”白道兒急了,牙籤都吐出來了。
張靈川卻扒着白飯,一邊狼吞虎嚥,一邊就幫我說話:“什麼糊塗不糊塗,那日記本本來就是高先生的。高先生找我們問了,再不給,就是偷了。”
“有偷這麼嚴重嗎?我看不至於吧,我覺得他現在知道真相了,已經不信任我們了,剛纔還在跟我們賭氣……”白道兒被張靈川說的話唬了一跳。
“這件事,以後他要知道了,會更不信任我們的。而且有些事,他遲早要知道的。好在後面那幾頁,被高秋霜燒了,他沒看見。”張靈川估計是餓壞了,吃了一碗白飯之後又去盛了一碗。
“說的也是哦,他遲早都要面對現實的……就是不是知道寫日記本的那個姑娘,她上哪兒去了。高天風要是知道了真相,這輩子找不到她,肯定是要瘋的。”白道兒嘆了一口氣,有些可憐高天風和卿筱的遭遇。
我把目光瞥向了米缸,咕噥了一聲:“其實……是她沒走的,要是她真心疼高天風。就應該出來陪她,躲着高天風更傷心……說不定一難過,就抹脖子了麼……”
這話說得時候,白道兒和張靈川也都齊齊看向米缸。
白道兒戳了戳張靈川的手臂,問道:“你信不信,那姑娘就在那裡面。”
“你說高先生的女朋友啊?”張靈川好不容易纔把嘴裡塞得飯嚥下去,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樣。
白道兒一副很詫異的樣子,“我說什麼,你難道聽不明白嗎?”
“我說實話啊……”張靈川那個帶着飯粒的嘴角一揚,說道,“我是不相信的!魂魄在裡面誰受的了?我就是成了陰陽代理人,把我擱裡面,我連一秒鐘都呆不了。”
“爲啥呢?”白道兒似乎覺得比較新鮮。
張靈川終於是放下筷子了,“大哥,這罈子裡的米對於靈體來說就是煮沸的開水。把你丟開水裡,你不會煮熟啊。你小時候沒有過把芒果放進米缸裡催熟的經歷嗎?”
“有啊,那大米里面聽說溫度比較適合瓜果成熟,聽說就跟日照是差不多的。”白道兒喝了一杯白的,反倒是想通了。
他走了兩步,到那米缸前觸摸了一下。
米缸是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普普通通的。
白道兒有些不高興了,說道:“你要不出來,我把裡面米全倒了信不信?”
那米缸終於顫動了兩下,好像是在瑟瑟的發抖。
我看白道兒那嘴臉,還有他肩頭上張牙五爪的小嬰靈,不禁搖了搖頭,“人家躲米缸裡,關你什麼事,你非要去嚇她。”
“我不是替高先生心疼她麼?而且,她也不在高先生身邊,高現身現在別提有多難過了。說不定……還真會抹脖子……”白道兒的手在罈子上拍了拍,倒扣在罈子上的陶瓷做的碗還發出了一聲小聲清脆的聲音。
可裡面那女鬼可真是沉得住氣,就是不肯出來。
張靈川也搖了搖頭,“大哥,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你別嚇她了。”
“行吧,算我狗拿耗子。”白道兒拍了拍那罈子上倒扣蓋住的碗,直起身子,喊了一聲,“你們倆龜孫子,跟我上去,準備明天的行頭。”
白道兒就這麼撒手不管了,那罈子形狀的米缸停止了微微的顫抖。看得出來,這個卿筱即便是死後成了鬼,膽子還是很小。
被白道兒這一嚇唬,就怕成這樣。
我看張靈川也吃的差不多了,伸了個懶腰,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凌翊笑了笑,握住我收拾碗筷的手,“我來。”
“老闆,你什麼事兒都不讓我做我不成廢人了?”我拿後背蹭了蹭他冰涼涼的胸膛,然後說道,“你看看你,平時都是你使喚別人。我這麼使喚你,要是讓斷頭他們看到了,哪還有威信在。”
“洗個碗,他們敢輕看我?”凌翊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冰冷,讓我都被他身上突如其來的寒意嚇了一跳。
張靈川比我更不濟,直接就從椅子上跳起來,“不敢!這些都我來收拾,老闆……我來……”
“那就讓靈川哥收拾吧。”我看張靈川這麼獻殷勤的樣子,就給了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凌翊挑了挑眉,“那就讓他來吧。”
“對了,老闆,你爲什麼總喜歡別人叫你老闆?”張靈川一副好奇的寶寶的樣子,呆萌的看着凌翊。
“一個稱呼而已,有那麼重要嗎?”凌翊饒有興趣的看着張靈川笨拙的收拾着碗筷,張靈川絕對算的上是道術上的強者,生活上的白癡。
他洗個碗都是笨手笨腳,顯得經驗不足。
現在,更是一個沒拿穩,手裡頭帶着油漬的一整疊碗直接滑到了地上。
要不是凌翊眼疾手快,給接住了,那估計明天我們大傢伙都要沒碗吃飯了。凌翊接住了那些髒兮兮的碗,眼神中帶着曖昧的笑意,看着張靈川。
張靈川臉上微微羞紅,別開了目光,說道:“對我來說挺重要的。”
“我以前叫連君耀,在商場上都是那些手下人幫我,所以他們也叫習慣了。”凌翊把手裡的碗筷碟子塞進了張靈川的懷裡,“這下要拿穩了哦,我可不會幫你拿第二次。”
“哦,好。”張靈川抱緊了這些碗筷,鄭重其事的說道。
凌翊觀察了張靈川一眼,發現他一直都很緊張,也不想逗他玩了,“你不覺得叫大人太正式了嗎?好了,我和蘇芒上去休息了,你別忙的太晚了。”
這一句關心的話,說的平淡。
張靈川眼神裡卻都是崇拜的感情,那就像腦殘米分見到了自己光芒萬丈的偶像一樣。
這天晚上,老太爺就沒來找高天風的麻煩,整個夜晚都是靜悄悄的。
等到了第三天早晨,大家都起了一個大早。
六點多鐘,我換好衣服睡眼惺忪的就下去。倆猴孩子真的是算是非常勤奮的,或者說被奴役的非常慘,童年十分悽慘的徒弟。
他們在熱騰騰的電飯鍋旁邊捏飯糰,說是給村裡的那些勞力準備的。這是上山看墳的規矩,一要給先生準備吃食,而是要給勞力準備吃食。
吃食不能太麻煩,最簡單的就是捏飯糰。
往飯糰裡塞點肉鬆,外頭包個海苔,撒點芝麻就完事了。
不過那飯糰要趁熱包,纔有粘性,把手直接伸進去,小手都燙的通紅。
我心裡有些心軟,還尋思着幫這倆光頭小鬼一起包飯糰,結果就聽其中一個光頭說道:“你這人真噁心,撒尿完沒洗手,就來包飯糰。”
“呸,老傻逼讓我們大清早的捏這個。你願意啊,我就要讓他們吃小爺手上沒洗的屎尿。”另一個光頭說道。
我聽的是哭笑不得,實在是對這倆熊孩子做的事倒了胃口。
還好,這是去看墳,還要先給老太爺送些祭祀用品,裡頭也有雞蛋之類的吃食,不用只吃他們這加了特殊佐料的飯糰。話說,昨兒還是白道兒打電話花錢,讓人從市區送來了百來個的雞蛋。
現下,也是全丟鍋裡煮了。
反正這倆孩子也真是夠慘的,包完了飯糰,就是出去祖宅外面,給那些早就提前來的勞力發早餐雞蛋。
我特意給自己多留了一個,就爲了中午不吃那個該死的飯糰。
雞蛋分完以後,還有六七十個,全都是由這倆小子揹着。這倆小子除了背雞蛋,還得背飯糰,以及那臭道士白道兒的上山要用的那些雜七雜八的器具。
什麼紅線羅盤,祭祀的東西,以及鏟子、鋤頭、洛陽鏟這些工具。反正就是累的跟牛一樣,滿身滿頭都是汗。
反正是到了早晨七點多鐘,一行人就出發了。
那是城裡打電話叫出租過來的大客車,裡頭能做五十個人。不過加上勞力,還有我們幾個,也就是二十多個人。
墳山下面的那條公路修好了,去村子可能還需要步行一些路,但是開車卻可以直接開到墳山的後山的山腳下。
白道兒把自己對高家祖宅的分析報告,拿去給高天風看,高天風看的很認真。雖然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什麼名堂來,但是我卻發現,高家祖宅裡面有些東西好似是被人修改過了。
具體是什麼內容,我沒看,因爲真的看不出什麼特殊的名堂來。
尤其是陽宅裡頭佈局千變萬化,和墳墓上的差太多了,我是一看就頭暈。反倒是白道兒的那份報道,看起來十分專業的樣子,每件重要的東西都標記了尺寸之類的。
還有建議重新擺放的朝向,以及原因。
坐在客車的座位上,高天風看完了那份分析報告,直接就遞給白道兒,“就按照這上面的內容改吧,改動的幅度並不是很大。明天隨便請一家裝修公司,按照上面做微調就好了。”
“好,那就這樣,高先生如果還有什麼其他疑問可以隨時問我。”白道兒平時大大咧咧的,處理自己專業工作上,十分嚴謹認真的,並非那種十足的江湖術士。
凌翊這時候,突然眸光一凜,卻只是淡聲說道:“要撞到東西了!”
要……
要撞到東西了?
我聽得莫名其妙,就見到車子一個緊急剎車,車頭直接撞出了護欄,大半部分就到了盤山公路的懸崖外面。
我有些怕了,緊緊的握住凌翊的手,這是要掉下懸崖的節奏嗎?
現在車子就跟蹺蹺板一樣在懸崖上面晃啊晃的,弄得大家臉上全都是緊張之色。而且這裡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村裡僱來的勞力。
他們文化水平相對一般,應變能力也就顯得比較平庸,也會考慮不到後果,變得十分衝動。
遇到這種事情,首先是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弄得車子搖晃的更加的厲害,搞得大家的心也跟這輛搖晃的車一樣上下起伏。
開車的司機已經受不了了,大喊道:“你們別亂走,再動一下,車子失去平衡,就……就掉下去了,大家誰也別活。”
“你怎麼開的車啊?”
“自己不會開車還亂叫!”
“你他媽算老幾!老子就算掉下去,也要先弄死你這個老砸碎。”
僱傭來勞力都是九零後的青壯年,這個時候也就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他們差幾歲就三十了,可身上一點都沒有這個年齡人身上該有的成熟跟穩重。
不過這羣人也是怕死的人,嘴上不饒人,身子是坐在位置上屁都不敢放一個。生怕一個屁放響了,把整個車都崩下去。
高天風最近這一段時間跟我們也算是“出生入死”過一會,他把手裡的煙抽完,“鬧什麼鬧?車子開出去了而已,又不是真的掉下去。一會兒我叫幾個人,跟我一起跳窗。然後把車子拉上來。”
這車子上其實有安全錘的,好在這些僱傭的工人不知道。
他們要知道拿了安全錘,砸碎了玻璃想要逃出去,動靜勢必比現在還大。那我們這一車的人都要跟着陪葬,我有凌翊保護,當然不怕這些。
可凌翊一己之力,是絕對沒辦法保住整車人的安全。
高天風從窗戶框上取下了被窗簾遮住的安全錘,送到了坐在後排窗口的白道兒手裡,“翟大師,你坐在靠窗位置,你行動比較方便,麻煩你小心點,先把玻璃窗敲碎。”
這下村裡的那些年輕人,自己也依法炮製的去摸車上的安全錘。
“都別動,不想死就別動!”高天風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又冷又淡,根本就不像是原來以前的那個他。
原來以前的他就是個普通人,正常的怕死,正常的對一些事情感覺到恐懼。
現在我在他淡漠的眼神中,只能看到殺戮和憎恨雖然我清楚這都是衝着高天湛去的。可高天湛和幽都裡的鬼物勾結,他這個仇不一定能報。
高天風這一句話下去,能有誰敢貿然行事?
安全錘在白道兒的手中一點一點仔細的敲着玻璃窗戶,他的動作頻率非常仔細。碎玻璃渣子全都掉到窗戶外面去,而且一錘子下去,車子連晃都沒晃一下。
整扇窗戶的玻璃,就這麼一點點的讓白道兒給敲碎了。
他先放下安全錘跳下去,張靈川跟在後面,高天風又挑了幾個坐在窗戶附近的勞力。讓他們從窗口上跳下去,到下面去把客車給拉回來。
客車的重量有好幾噸重,就這幾個人的力氣估計真有點拉不動。
我側頭問凌翊:“你要不要下去幫忙下?”
“我已經在幫忙了,小丫頭,你放心,車會拉回去的。我不會讓你陪我殉情的,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凌翊的指尖輕輕的觸摸到了我座椅上的靠背,有意思白色的光芒不經意的覆蓋在了椅子背上。
我記得老爺子曾經說過一個故事,說他和宋晴的奶奶其實是一對生死戀人。宋晴的奶奶生下宋晴她爸爸的時候,就撒手人寰了。
但是她的魂魄偶爾也會跟着宋晴的爺爺,老爺子捨不得老太太,也沒說破就讓老太太這麼跟着。
直到有一天,老爺子住的地方遇到了地震,他躲在牀下。人是沒有事情,只是腿被一塊水泥板給壓住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水泥板突然就變成了散發這白光。
他的腿自然而然的就伸回來了,後來被救援隊的給救了,成爲這一場大地震中唯一的幾個倖存者。
然後宋晴的奶孃,也就是我的師孃,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當時就說:“我這個腿必須藉助柺杖,纔不跪拐腳,都是因爲當年被石板子壓過。但是沒有宋晴她奶奶,他早就死的硬硬的。”
說是這一招叫做鬼使力,它跟人搬東西並不是一個道理。
這個說起來就比較玄妙,好似鬼物操控着東西到處亂飛嚇人一樣,鬼物自己是能附着在東西上面,使之飄起來。
也有人養小鬼,養到一定程度,指揮小鬼去搬比較重的東西。
凌翊所使用的應該也是這招,很快車子就被下面的幾個人給拉回到了公路上。高天風手裡的煙還在慢慢抽的,他應該清楚車後面就那麼幾個人,不一定能把車子拉回來,可他還是讓那幾個人下去。
我心裡頭已經把高天風列爲暗黑系的存在了,他現在估計就巴不得車上的人,和他一起掉到懸崖下面一死百了。
否則,在面對死亡的時候,他不會那樣的輕鬆和自在。
當然車拉回來以後,他眼中也沒有任何失落的表情,證明他真的只是不怕死。能活下來,也不算什麼喜事。
全車的勞力,都好似重新活了一回,發出了歡呼和尖叫聲。
在下面推車的那些人這時候也都上來了,被大家當做是英雄,好多人都大聲的喊着表示感謝。
勞力能回去醉雞的位置,備受追捧。
只有白道兒和張靈川有些抑鬱的坐在位置上,白道兒先小聲的說道:“這麼重的車,這樣輕易的就推動,不會是見鬼了吧?”
“你忘了有凌翊人啊,我想肯定是凌翊大……老闆在幫我們。”張靈川壓低了聲音以後去說的,他有些崇拜的看着凌翊。
白道兒吃了一驚,問道:“是傳說中的鬼使力嗎?真的太牛了,跟着我的這個小東西,什麼都拿不動呢。我……我都忘了他是幽都的大人物了,哎呦,瞧我這不長記性。”
凌翊臉上一直都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說話,好似正在期待這什麼事情發生。
開車的司機坐在駕駛座上,渾身就跟剛從池子裡撈出來一樣。那個汗啊都浸透了衣服,而且還從衣服上不斷地滴水下來。
剛纔車子前半部分衝出山崖的時候,他坐在車頭,成了距離天堂最近的人。
過了好半晌,大家等得不耐煩催促的時候。
這個傢伙才手軟腳軟的發動車往前開,車子才發動就好像又碾過了什麼東西,讓車子顛簸了一下。
他一個緊急剎車,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老匹夫,不會開車就不要開,幹什麼一驚一乍的。”其中一個勞力罵道。
那個老匹夫司機這時候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懦弱了,也罵出聲了:“你他媽的小崽子懂個屁啊,剛纔老子好像就是撞到這個東西,車子鬼使神差的就撞出去了。”
“嘶!”車裡聽到好幾聲,倒抽一口涼氣的聲音。
許多人都提出來,下去看看撞到了什麼,會這麼邪門。
甚至,有人懷疑,是不是撞到了人。
那人變成了厲鬼之後,一下就來索命,才讓我們大家差點就都隨着這輛車衝下了懸崖。隨着那個司機開門下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過了兩三分鐘,就見司機拎着一隻死掉的黑貓上車。
一邊上來,還一邊罵着晦氣,“真是晦氣啊,撞到了黑貓……”
黑貓這種東西陰性大,撞死了扔在馬路邊,那這一車人一會兒估計還得倒黴。只能說拿個塑料袋,裝好了先放在車上。
到時候,還得聽白道兒這個風水先生指點,看看要往哪兒埋。
畢竟只要是貓,死了以後埋進土裡。
埋土的附近風水之氣一般很難接受陰性這麼大的東西,會導致附近寸草不生,讓周圍的植物也跟着遭殃。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就見到那駕駛員上來以後,從他的背後還跟上了一隻黑影。
那黑影邁着優雅的步伐,跳上了車門邊上的臺階,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我特麼都活生生的就被唬了一跳了,這不是老爺子收養的月靈金瞳貓嗎?
它跑來這裡幹什麼?
我又看到那個司機扔到一旁的死屍,心頭就是一凜,南城距離這裡好遠呢。
就它那小短腿,還不得跑斷了腿,才能過來!
我心頭猜測着,這貓難道是跋山涉水,特意跑來自殺,死在這兒的……
不會吧……
好好的爲什麼要自殺啊?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它居然絲毫不覺得自己死了。已經走到了近前,身子靈敏的跳進了凌翊的懷中。
凌翊揉了揉黑貓的腦袋,眼底全都是溫柔,“想我了?”
“喵!”那隻月靈金瞳貓非常舒適的喵叫了一聲,眼睛裡似乎喊着一些液體,舒適的靠在凌翊的懷中。金色眼瞳中的液體好像是淚,它的小爪子顫抖的,有些氣惱和倔強的抓撓着凌翊胸口的布料。
凌翊撫摸着它柔軟的帶着水光的貓毛,低聲和我說道:“小丫頭,它是想見我,所以纔會心急之下衝到車輪底下。”
我終於明白,凌翊爲什麼會提前知道車子會撞上什麼東西,還一副十分高興愜意的樣子。
那是因爲他知道有個莽撞的小東西,想來看他了,所以莽莽撞撞的就衝撞上來。結果是自己死了也就罷了,差點害了我們大家,都被這個陰性的小東西,弄得全軍覆沒了!
我看這隻月靈金瞳貓是真的跟凌翊很親近,彷彿認識了很久很久,心裡又生出的一絲疑問:“可我怎麼感覺它是自殺啊?”
這真不像一場意外,月靈金瞳貓是何等的聰明睿智。
它在南城被熊孩子欺負的時候,可是叫了羣貓一起報復那羣熊孩子。就這麼一貓,說它一時衝動,不小心就把車輪胎當成了耗子,一下撞死在上面,我可真不信。
這圓毛畜生絕沒有這麼蠢!
除非這圓毛畜生,它自己想死。
他眼中也閃過一絲疼惜,“它是自殺,它如果不死的話,就只能感覺到我在哪兒,卻看不見我。爲了見我,只好選擇死在車輪下。”
說起這隻月靈金瞳貓的死,我和凌翊都挺傷感的。
那貓可一點不覺得自己個兒死了有多難受,又跳到我懷中,腦袋使勁的蹭我的胸口。舌頭舔個不停,弄得我胸口溼漉漉的一塊。
我撫摸着它的毛髮,它也好似很享受我一般,“你也是來找我的,對嗎?我就不信了,你只想着凌翊,一點也不想我。”
凌翊突然吃了一驚,“小丫頭,你……你還記得它?”
“我記得它,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我們原本就認識,在南城老爺子家裡,我就……”我說着說着,突然就反應過來,凌翊並不知道我在老爺子家,和這一隻月靈金瞳貓認識。
說了一半,我自己就把話頭戛然而止了。
“它是唐家養的貓。”凌翊的眉頭輕輕一顰,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
唐家的養的貓?
我心情一下就激動了,我回想起那隻月靈金瞳貓突然出現在南城我家附近。哪怕是遭受到再多的打罵和白眼,它都不曾離開那個地方。
知道我回去以後,在老爺子的家裡面。它一口就吃掉了老爺子養了好多年的繡眼兒。我當時因爲是巧合,現在,冥冥之中卻覺得是它在保護我。
這種感覺我說不上來,因爲已經記不起來和它在唐家相處的日子。
我只記得,我半夜裡畫睿腦靈明咒都要抓狂了,是這個小東西實在看不下去了。半夜裡跳上我的窗臺,用貓墊子在我廢稿上踩了幾腳,才讓我考試能夠面前通過幾科。
當時沒有仔細去想,一隻月靈金瞳貓隨便在符籙上踩兩腳,就能讓符籙奏效。現在想想這個原因也很好解釋,它畢竟是唐家的貓,唐門家學淵源極爲的深厚。
一隻在唐家養大的貓,必然是會些道術的。
我摸着這隻變成了靈體鬼魂的月靈金瞳貓,心頭說不上的酸澀,“我沒有記起來小時候的那些事,我……我只是在南城遇到它。它最後被老爺子收養了,可憐的老爺子……養什麼死什麼……”
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悲哀,不知道怎麼就笑了,笑得有些無奈的和淒涼。
從太白大人,然後再到繡眼兒。
還有這隻月靈金瞳貓,最後也都死了。
“我們很小的時候,它就陪在我們身邊,和我們一起玩。”凌翊好像是要勾起我某個回憶一樣,慢慢的說道。
可是我真的怎麼也想不起來,在我的失憶的那部分生命中還有這麼一個小東西出現。
現在,我已經記起來和我連君宸的記憶片段,還有我父親教我畫化齡咒的記憶片段。其他的一切,都依舊悄然停留在我靈魂的深處。
我搖了搖頭,“記不起來了,我感覺自己連只貓都不如。它那時候和連君耀一起玩,現在卻……卻清楚,你就是連君耀。而沒有去找鷙月,真是個聰明的小傢伙。”
那月齡金瞳貓好似知道我再誇它一樣,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它很興奮的樣子,靈活的跳上了我的肩頭,用軀幹上的毛不停的摩擦我脖子上的肌膚,“喵喵喵喵!”
這聲音那樣的柔軟,把我的心都叫酥了。
我有些受不了,摁住了它冰涼的身子,“小喵,我可能……可能還沒有想起來你。但……終有一天,我會把你們都記起來,不辜負你們對我的關心和眷念的。”
曾經我一度感覺的孤立無援,尤其是一個人面對很多鬼怪的時候。
可現在心頭好似被什麼填的滿滿的一樣,其實冥冥中有無數關心在乎我的人活着東西,一直都在守護着我。
我從來都不是孤軍奮戰,也必將把這條路走下去。
車停在了墳山後山的山腳下,下車以後,就可以直接看到上山的一條小路。公路旁的山腳下,還有一座很老的孤墳。
墳上的建築格局,大概都是明代了。
從路邊往上看,墓碑上的碑文都看不清楚了,好似被歲月磨滅的差不多了。只能依稀看見墓碑的左下角,寫着明洪武什麼的年份。
不過墳前的水泥地很乾淨,似乎高家人逢年過節都沒少來打掃。
只是這是山上,日頭一久了,墳頭上就長滿了衰草。
今天不是掃墓,而且時間也有限。
現在日頭升上去了,大概已經是早晨八九點了。
一行人跟着就上山了,老太爺埋骨的地方特別高,這也是他自己死前的意思。說什麼登高望遠,還不容易受潮。
結果事與願違,棺材板進水的就是他自己個兒。
我們幾個人走在石頭有些鬆動的臺階上,由於人體比較笨重,重心都是不穩的。反倒是那隻變成鬼的月靈金瞳貓,興奮的跟什麼似的,直接就竄上去。
不過這個小傢伙脾性就是這樣,它喜歡走在前頭給人探路。
然後,在至高處,如同天神一樣俯瞰着我們。
等到我和凌翊走到了它腳邊,它有興奮的往前探一段路。最讓我心疼,也是感動的地方是。
它萬一要是踩到什麼鬆動的地方,就會自己躺在上面,讓人給踏過去。
就這樣,無數雙的腳踏在它嬌小的身軀上,它喵喵慘叫。
我眼眶溼潤,實在是捨不得了,蹲下來撫摸着它冰涼的身體,柔聲問:“不疼嗎?”
“喵!”它叫的很愉悅一樣,似乎是在逞強。
凌翊拍了拍我的肩膀,牽着我的手走上去,“那是它的使命,就跟你要跟着我一樣。你要是不踩着它,它會很痛苦的。”
“那它還叫的那麼慘,很痛吧……”我低聲說道。
等我踩過去那塊鬆動的磚石之後,那被踩得灰頭土臉,渾身傷痕累累的月靈金瞳貓又興奮的衝將上去,好似剛纔被人踩了半死的貓,並不是它。
凌翊看着月靈金瞳貓身上被踩得雜亂的貓毛,嘴角溢出一絲笑意,“它?它是討厭別人踩着它,貓都是自私的。它只想服務你,任何人踩過去,它都不痛快。”
“我可不覺得它自私。”我撅着嘴咕噥了一聲。
我心裡清楚啊,這月靈金瞳貓它對主人的忠誠是自私的。它只想對我忠誠,這點好處分給任何一個人,哪怕一點點,它都會覺得十分的不爽。
可它也沒有因此收回自己保護大家的身體,說明它的內心還是無比善良的。
上去到老太爺墓碑前,才讓人嚇了一跳,墳墓周圍非常的乾淨。尤其是在泥石流滾過之後,這裡完全就不受任何的影響。
風水之氣在周圍慢慢的流動着,地上有什麼不乾淨的塵土。
會被天風剛好吹到遠處,而遠處的髒東西絕對不會吹到這裡,這裡的風水簡直就是好炸了。
就算是十個我,把所有風水秘術的書都背了,也不可能弄出這樣的格局。
其實南宮家的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不過一點非常的奇怪,就是墳包上居然也不長草。
墳包上不長草可不是好兆頭,很可能是因爲墓穴裡頭的煞氣太重了,纔會導致墳包上長不出任何植被。
挖坑刨土之前,肯定要先祭祀的。
先讓老太爺在裡頭吃飽喝足,高天風親自上了香,燒了紙錢整個祭祀纔算完。大傢伙都沒閒着呢,幫忙把祭品擺盤,放鞭炮……
有白道兒在,過程就是前所未有的繁複嚴謹。
反正是各種忙碌吧,我也看不懂,坐在一邊的樹蔭下盯着看。
過了晌午的時候,那些祭祀祭奠的儀式才徹底搞完。接下來肯定不是直接動土,白道兒倆光頭徒弟先給勞力們發飯糰,讓大家墊補墊補五臟廟。
大家吃完了有光頭徒弟屎尿的飯糰,還有雞蛋之後,都恢復了氣力。
白道兒這時候手裡頭拿着洛陽鏟,就問我和張靈川,“我看的都是公墓,我不知道要往哪兒下鏟子啊……”
“我是搞陰陽代理人,抓鬼的,我怎麼知道哪兒下鏟!”張靈川正是皺着眉頭,有些鬱悶的說道。
我雖然什麼都不懂,卻看見月靈金瞳貓那圓毛畜生又闖禍了。
它跳上墳包,挑了個位置,就蹲下去撒尿。
我突然抓住了白道兒手中的洛陽鏟,我就說道:“我知道哪兒下鏟子合適,把這活兒交給我吧。”
可能有人還不知道洛陽鏟是什麼東西,或者聽到洛陽鏟的名之後,第一反應就會想到盜墓。
其實,洛陽鏟就是一個工具罷了。
因爲盜墓賊常用,而洛陽王侯之墓衆多,纔會惹來這麼個名號。
名喚洛陽,再以其功效,多加了個鏟字。
洛陽鏟在考古上,考古學家也沒少用,現在文物局那頭的考古工作者用都是電動的,我們帶的洛陽鏟還是大老土的那種。
呈現微微圓形捲曲狀,將其插入土中,能將下部的土質帶上來。
可以讓人根據鏟內的土質分成結構判斷下面是否埋有墓葬,有經驗的甚至可以根據土質分析出下頭的墓葬到底是何種規格,埋在地下有多深。
當然老太爺的墳包上下一鏟子,主要還是找準棺材的位置,到底在多深的位置。順便提前預知一下土質的情況,看看土壤是否浸水,乾溼程度,以及土壤裡有沒有其他物質。
現在,就是懷疑老太爺的屍身,有可能已經詐屍了。
所以要是土質有問題,那可就不能貿然掘土,或者貿然開棺了。
我是特意在這個變成了鬼魂,還能撒尿的月靈金瞳貓方便的地方。雙腳微微張開,將尖頭的洛陽鏟往下插下去,不斷將鏟頭旋轉,四面交替下打,保持孔的圓柱形的形狀。
這麼說有點專業,也許有人不是很明白。
其實簡單來說,就是不停的轉那個洛陽鏟的鏟柄。還不能挪位置,必須保持垂直下去,而且洛陽鏟一次收集的土壤有限,等到收集滿了。拿出鏟中的土壤,繼續向下回鏟。
才下了鏟子下去,纔不到半米就到了頭。
下頭給我感覺硬邦邦的,無論怎麼旋轉鏟柄,都下不去分毫。我額頭上都出了汗了,這可不對勁兒啊,棺材板兒哪有隻埋半米深的。
都說了民間有個古諺,人往高處走,屍往深裡埋。
一般墳地的標準規格是四米的深坑,也就是人要跳到下面去,把棺材給吊上來。當然也有人力物力不足的情況,那可能就會埋的相對比較淺。
畢竟四米多高,那可就是有兩層樓高了,加上棺材本身的高度。向下挖到棺材蓋的位置,可能也就三米多些。
當洛陽鏟在我手中停滯不前的時候,白道兒就在旁邊問我,“老妹兒啊,你是不是沒勁兒了?怎麼不下去啊?”
“不清楚,好像……好像到頭了。”我低聲的跟白道兒說道,我也怕鬧出烏龍來,明明沒到頭,卻面面怎麼也弄不下去。
旁邊還有很多的勞力在看着,我可是高天風請來的蘇大師。
現在要是掉鏈子,可不是丟臉那麼簡單。
陰派的名聲,都要壞在我手裡了。
我手心裡有些出汗,那白道兒笑了笑,大聲的和周圍人說:“我老妹兒上來這麼久,有些中暑了,我來幫她繼續弄下去。”
白道兒給了我個臺階下,接過我我手中洛陽鏟。
“怎麼……怎麼下不去啊?”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那洛陽鏟轉了幾圈連半寸都下不去。
好像是碰到了什麼石頭之類的硬物,可是這土可是爲了老太爺住在裡面,特意弄來的土。這土都封了這麼多年了,裡頭怎麼能有石頭呢?
白道兒這會子也和我剛纔一樣下不來臺了,衝動之下居然是把洛陽鏟拔出來。打開洛陽鏟上的卷邊,裡頭的土都沒裝滿呢。
只是一層一層,已經有了明顯的顏色變化。
上面一層的顏色還比較淺,再往下面顏色就深了,而且還有一股子淡淡的陰氣。不過這種墳土,每天陰氣才奇怪呢。
只是半米以下的土質,還是十分的鬆軟,但是並沒有進水的樣子。
張靈川也覺得這一處地方古怪,走到我旁邊,指着那隻在太陽下捉蝴蝶的月靈金瞳貓,低聲問我和凌翊,“蘇芒,這是……這是你和老闆養的貓嗎?”
“是啊,它在這撒了一泡尿,我纔拿着洛陽剷下去一鏟子。但是屍體一般埋的不會這麼淺,你想啊,要這麼淺,野獸一刨,肯定就能把屍骨給拖出來。”我當然知道這附近山頭不至於會有野獸,但是屍體往深處埋,其實就是古人的一種智慧。
爲了防止屍體被,野狗之類的動物,輕易的從坑裡弄出來,所以只要有能力的。就是能挖多深,就埋多深。
“有了它在,我這金瞳算是報廢了。”張靈川有些苦笑的說道。
的確,月靈金瞳貓的眼睛纔是正牌貨,他一活人弄個差不多的貓眼,到底是比不上純天然的。說不定月靈金瞳貓在上面撒尿的時候,就已經看清楚下頭到底是什麼東西了。
張靈川思索了片刻,對那頭的勞力說道:“大家辛苦了,先從這邊挖起看看。”
勞力們就是來幹活的,哪知道棺材要埋多深纔算靠譜啊。張靈川一聲號令,就對着墳包東南角的位置開挖,那個位置怎麼也不像埋棺材的地方。
就連高天風都忍不住過問了,“棺材一般不是埋在正當中的嗎?怎麼在那邊動起鏟子來了?”
“高先生,下面可能有古怪,所以讓工人先刨開來看看。”張靈川有月靈金瞳眼,似乎也察覺到下鏟子的這個方位有什麼問題。
由於深度並不深,大家是一鏟子我一鏟子的下去。
附近半米多深的土壤都被挖出來了,下頭果然是頂着一個東西,不過不是棺材蓋。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一開始看還看不出端倪,隨着鏟子往下挖,才越來越清晰。
好像是一隻黑色的雕像把,只是雕像還有一般在下面,又沾了好多泥巴,實在是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雕像。
把雕像整個弄出來之前,高天風還有些奇怪,“我們……我太爺爺祖墳裡還有雕像?我怎麼不知道啊?”
“我記得翟大哥說過,下葬的時候,有埋金蟾石像的習俗。高先生……您不必太過擔憂。”張靈川還想安慰高天風。
誰知道那倆小徒弟根本不把他放眼裡,在樹下譏笑他。
其中一個摸了摸鋥亮的光頭說道:“張大哥,你這樣還沒我們專業呢。師父說了北面屬水,水纔是聚財所在。金蟾都是在北面,大哥,這是東南角。”
張靈川被這兩個小鬼頭,是弄得面色潮紅不已,早已經是臉面掃地。可他脾氣就是這樣,別人怎麼對他都不反抗,他也沒還嘴。
就是低着頭,不說話了。
而白道兒完全被這座來歷不明的雕像吸引過去,雙手背在身後,認真的看着。也沒見到自己兩個徒弟,又在欺負張靈川了。
兩個小鬼沒人管了,笑得更大聲了,弄得我很想上去揍他們兩拳頭。
結果,那邊就傳來了,勞力們使勁兒把雕像搬上來的呼號聲:“哎呦嘿啊哎呦嘿……東西扛上來啊,大坑使勁挖啊,咱們體力好啊,舉重若鴻毛啊。”
說實話,這號子喊的可真有用。
那巨大的黑色雕像少說有半人多高,就這麼給他們幾個人擡上來了。
上來以後,我看那雕像的體積,少說有上百斤呢,居然就讓埋在這東南角的地下了。
一開始雕像上的泥太多,還看不清,白道兒差遣了他倆徒弟,“快去拿備用的清水,把上面的泥巴清理掉。”
倆小徒弟從揹包裡拿了幾瓶礦泉水,就過去了。
那些漢子心疼他倆年紀小,也不讓他們再勞心勞力的去洗雕像了。自己拿着礦泉水,你一瓶我一瓶的先分開喝了。
然後才脫了外衣,光着膀子,往雕像上倒水。
雕像被淋溼了,泥巴也下去了,好似是個山羊腦袋的東西。
身體卻是個人身,穿着寬鬆的衣袍,下身還沒怎麼遮掩,弄得都是淫靡之氣。它不是個人吧,手裡頭居然是抓着一個嬌豔的大概只有拇指大小的美人。
美人身姿窈窕,卻面色驚恐,在那羊頭人的手裡死命掙扎的。
雕像的美女刻畫的栩栩如生,就好像能看到當時那個古怪的羊妖精霸佔美女的畫面。我的嘴脣卻是一哆嗦,這玩意不是特麼的五通神嗎?
五通神的屍塊,不是昨兒就讓白道兒燒了!
今天它猙獰恐怖的雕像,竟然就從老太爺的墳包裡挖出來了。
那一想就是有人陷害,故意弄了個邪神在這裡。
我有些害怕的退後了一步,渾身都是冷汗,我對五通神可是有內心陰影的。凌翊卻在這時候緊緊的握住我的手腕,目光陰沉的看着那座雕像。
忽然,他就將我擋在身後,冷聲說道:“小丫頭,你離那座雕像遠點。”
“怎麼了?雕像怎麼了!”我躲在凌翊的身後,心跳不斷地加速,手指頭牢牢的抓住他背上的衣料。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我根本就想象不出,到底是什麼情況。
凌翊頓了一下,才問我道:“你知道那雕像的材質是什麼嗎?”
“黑色的……看着有點像黑玉,可是這麼大黑玉哪裡找?黑曜石也不是這樣純黑的。如果是礦石不可能沒有一點雜質,黑鐵嗎?”我有些慌亂了,上下牙齒在不斷的打顫。
凌翊的聲音變得愈發的陰沉和壓抑,“是鬼蟲!”
鬼蟲是什麼玩意我太清楚了,它唯一的感官就是感知陽氣,然後通過感知活人身上的陽氣,寄居在活人的身上。之前第一次遇到鬼蟲,是……
是鬼蟲寄居在宋晴身上,那個畫面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無數的鬼蟲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雕像的樣子,一旦他們散開來。
我們這裡的人會全軍覆沒的,我有凌翊保護可以不怕。
可我一個人活下來,又算什麼呢?
“鬼蟲……”我的手顫抖了一下,立刻去看站在我身側的張靈川,幾乎要急紅了眼,“靈川哥,快,快把揹包裡的汽油找出來,全……全潑在雕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