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一夜的疾馳，淋漓着駿馬一夜的疲憊，濺得了一身的泥土，原本舉世無雙，居然也成了泥雕土塑的模樣。站立在皇陵的山腳下，駿馬彷彿也在一夜之間削瘦了的樣子。
卓逸雲下了馬背，登上那一層高高的階梯，青山綠水之間，原本該是一身輕散，此時，卻無人得以輕鬆。
卓逸雲或許知道洛華的意圖，他也不禁被這個女人的機智所震撼。現在整個朝中，都知道楚曦鴻根本就容不下清歌，而清歌唯一的倚靠皇太后，也在此刻下落不明，唯一能夠給他所依靠也能夠信任得過的，也只有他的父親了。
只不過，卓逸雲暫時還不知道，這個楚瀚天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當年他與先皇爭位的時候，他的英勇早已經天下聞名，本應該屬於他的皇位，可是卻不知道爲何，最後卻江山易主。
當他踏入皇陵的那一刻，他不會知道，一個簡單的淮王，也即將徹底顛覆了他以後的人生。
與此同時，雲姬卻沒得卓逸雲這般山外靜逸了。
越近江南地，越是大雨瓢潑而下，這樣的雨，就一如她與清歌行軍至這江南的時候的境況，那個時候攻城無計，他們也是在雨中窺伺了許久。
只不過，時過事易，雲姬原本以爲，在這戰火之中，能夠在清歌的心中建有一席之地，可是，如今她卻怎麼也想不到，她與清歌之間，，居然走到了分道揚鑣，還要對峙沙場的地步。
他的心中，從頭到尾，都未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到頭來，她都是輸給了那個名叫洛華的殘花敗柳。
楚曦霖止步於這座高城之前，對於雲姬的建議，他的忍耐，也只限於到達天亮之前。
從楚曦霖的帳中出來的原守將將官一臉的不快，約莫又是前去勸說楚曦霖儘快攻城，他原本就是這個城池的守將，如今棄城跟隨着楚曦霖打天下，卻又轉回了這一座城池中，他自然有些按捺不住。
更何況，清歌根本就不是善於打仗之人，雲姬又不肯相
幫，想要攻下那一座城，根本就是易如反掌之事，他便是不明白，爲何楚曦霖偏偏就要聽卻那個胡疆女子的話語，在此駐軍浪費時機。
兵貴神速之話，楚曦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他也該有顧忌，而這一點，絕非這小小一個守將便能夠明白得了的。
於是，楚曦霖也只好草草的打發了他。
待到他出了營帳的時候，正好又碰上了狼狽歸來的雲姬，心中的怒火更是不打一處，一句“胡疆妖媚”的怒罵從他的口中說出，正要拂袖而去。
雲姬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雨水的澆打之下，甚是狼狽，卻又迎頭撞見這守將此話，頓想發難，卻聽得在營帳之內的楚曦霖的聲音響起，“是雲姬嗎？本王等你許久了，快快進來吧！”
楚曦霖的叫喚之聲，才讓雲姬放過了這將領，否則，此時在她的手中已然一枚暗器早備好了，只消她一個放手，他便無活路。
進了營帳之內，毋須再有更多的風吹雨打，但是，面對着楚曦霖，卻讓雲姬有種更加緊肅的感覺。
“回來了？”一手撐在桌案上的楚曦霖，此時看起來，居然也顯得有些疲憊的感覺。在雲姬踏足入這營帳之內的同時，他也微微擡首，溫順的看了一眼洛華，“他是個粗人，若非忠心耿耿，本王也受不了他，你也不必放在心中！”
顯然，方纔在帳外，雲姬與那將官之事，楚曦霖一清二楚。
倒是讓雲姬所有訝異的是楚曦霖此般模樣，“城中根本不足爲患，你大可不必再停頓！”雲姬隨便在這營帳之內的椅子上坐下，伸出漂亮的食指，圈着自己腮邊的髮絲，企圖將那上面纏繞的水珠給擠兌下去。
在她擡眸的那一刻，卻見楚曦霖將披覆在他背後椅子上的一席汗巾遞至雲姬的面前。這於他而言，倒也只是一個無意的舉動，在雲姬看來，卻加深了些許的戒備。
鬢髮之間，水珠凝落在那汗巾之上，融合成溼，沉寂的空氣卻成了一種壓抑的感覺。
“那卓逸雲，是何來路？”
楚曦霖此時最爲關心的，還是這個卓逸雲。對於城池之中的清歌，他的忌憚反倒沒有那麼多，但是，對於這個卓逸雲，他毫無所知，越是這樣的情況，他就越發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
雲姬緊抿着雙脣，“他是長孫氏的人！”
“哦？”楚曦霖暫挑眉尖，詫異之色頓時顯露無虞。片刻之後，卻是嘲諷一般的笑了起來，“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句戴着戲謔一般的話語，在雲姬聽來，未必有半點戲謔的意味，卻更多的是帶着嗜血的味道。
“長孫家兩姐弟，什麼時候能夠讓他楚曦鴻這般放心，竟將這麼重要的人選，用上他長孫氏的人，他是真昏了頭腦，還是這宮裡當真無一能人可用了？”楚曦霖的話在繼續着。
在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勝券在握的感覺。“看這樣子，楚曦鴻的氣數將盡，也不必再費什麼心思了，今晚即刻攻城！”
雲姬一怔，卻是看在了楚曦霖的眼中，“怎麼，捨不得你那淮王夫婿了？”
他的這話一挑，頓時有種讓雲姬蒙羞的感覺，在軍前顧念情誼的話，是對一個將領最大的侮辱。可是，偏偏也就是楚曦霖的這一句話，頓時讓雲姬啞口無言。
“他的心中只有洛華，我還有何可捨不得，……”她垂下了首，不想讓自己此刻的柔軟落在楚曦霖的眼中，“……在他的心中，我也只不過是一個信之不過的胡疆女子，就連睡覺，想必，他都在防範着我吧！”
說罷，雲姬卻是沉寂了下去，整個營帳之中，頓時就連楚曦霖也不發一語，只覺得桌案上蠟炬燃得飛快，紅霞都幾乎要染上腮邊的感覺，或許，是被楚曦霖這般注目有些不釋然吧！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其實你和洛華很像？在這一刻？”楚曦霖忽然這般說道，而這一句話說出，卻讓雲姬瞠大了雙眼，心中卻不免多了一絲憤恨的意味。
原來，她只是像，……只是像罷了！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楚曦霖的心中，也有着洛華的一席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