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遜已經下了逐客令，洛宸也沒有繼續呆下去的理由了。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步離開了房間。長孫無遜目送洛宸離開，直到看不到他影子的時候，纔是輕輕出了口氣。
好在，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秘密。
確定洛宸不會再去而復返了，他卻是再一次鑽入了密室裡。洛華已經非常費力地將衣服穿好了。現在正端坐在牀上，似乎專程等着他進來一般。
與其坐以待斃，等着任人魚肉，倒不如同他好好談談，倘若他識趣，應該不會對自己這副已經殘破的身子，有半點的興趣。
她從來就看得透徹，剛纔許是剛剛醒來，還沒有恢復清明，纔會任由着長孫無遜胡來。
“你竟然穿好衣服了？”長孫無遜在洛華的身邊坐下，她已經許久沒有進食，性命也不過是靠藥物吊着，想着身上也沒有多少的力氣，真想不到竟然會花費在穿衣服上。
因爲，無論穿得多麼整齊，都會被自己一件一件地脫下。她何苦做無用功。
“是的。”洛華對長孫無遜點頭，雙眸平靜得沒有半點的波瀾，她靜靜地看着長孫無遜，似乎打算一眼就將他看穿，語氣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平靜，“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即便我現在已經做了你的獵物，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獵物有什麼想法嗎？”
長孫無遜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既然洛華要同他談談，那就好好談談吧。這裡總歸是自己的地方，她就是再有能耐，也沒有辦法逃出五指山。他曾經以爲自己對洛華這副身子已經不在乎了，他在乎的是旁的更有挑戰性的事情。
可，直到洛華赤身胴體站在自己面前，他才知道，他錯得離譜。從來洛華，就是一件他想征服並且急於征服的東西。
“首先，你對我有想法，不過是對之前的那個我有想法。我現在已經變了一個人了。”洛華說得很慢，彷彿在給長孫無遜反駁自己的機會。“如你所說，我可能沒有辦法走出這個囚籠，但這不意味着，我就不能在事後殺了你。”
長孫無遜嘴角劃過一抹輕笑，似乎很滿意洛華的話。她從來都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倘若她不知反抗，他的霸王硬上弓，不就也沒有半點的意義了嗎？
“你如何殺我？”長孫無遜用手擡起洛華的下顎，身子已經貼在了她的身子上，這動作非常曖昧，若不是洛華眼中足以殺人的目光，這畫面看上去簡直就像小兩口在調情一般。不過，到底，她還是微微擡手，將他推開。
“你知道什麼。殺人未必都是要用刀的。而且用刀是最愚蠢的行爲，因爲刀鋒始終帶着殺氣，會讓人防備。倘若我要殺人，就一定有很多的方法，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洛華一字一頓，說得異常確定。眼眸中的堅定，讓長孫無遜身子一顫，彷彿有絲絲寒意爬山了他的背。他本能地往旁邊躲了躲。不過嘴上的本事，還依舊逞能。
“是嗎？我是不介意死的。玫瑰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洛華是一朵玫瑰，鮮豔卻也帶刺。她已經將他刺傷了，但他還沒有能貼近親吻芳澤。
長孫無遜的話，讓洛華很不自在，她不喜歡長孫無遜表露出來的好感和濃厚的佔有慾，她不是一件物件，即便他真的將她看成了一件物件，她也絕對不是一件他要的起的物件。
她的危險，他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一定要將自己賠進去呢。
“你是想活着的。”洛華輕輕扯了扯嘴角，“你若是死了，長孫家就沒有後人了。你這麼多年的隱忍，不就是爲了振興家族嗎？可不能因爲我，壞了你一直的隱忍。”
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
她恢復了以往那個睿智清明的洛華，知道如何在絕境的深處，用最好的辦法，保全自己。同時，也用最惡毒的話語，去重傷敵人。
敵人？她已經將長孫無遜看成了敵人，那個曾經古道熱腸，可以信任的長孫無遜，終於只能活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她常常覺得自己是變了，沒有發現周圍的一切也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變得讓她越發不認識，越發覺得無力了。
“我想活着。”長孫無遜重複了洛華的話語一遍。他是得活着，因爲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這一世，他有太多太多想要得到的東西了。
對，他還不能死。
看懂了長孫無遜眼中的答案，洛華甚至故意往他坐的地方靠了靠，“所以，我的長孫大人，你若想活着，就要離我遠一點。你說，倘若讓楚曦鴻知道，你動過我的話，他會讓你活着嗎？”
他不會。長孫無遜是瞭解楚曦鴻的。即便他動了清淺那個替身，楚曦鴻都會將自己大卸八塊，更不用說是洛華這個本尊了。
他心底雖然是慌張，但模樣上並沒有讓洛華瞧出多大的起伏。他又不是尋常人，洛華三言兩句，可不能將他糊弄過去。
“你以爲，你有辦法，從這裡出去嗎？”他輕笑，似乎篤定了洛華永遠沒有辦法從這座迷宮中走出。
“你困不了我一輩子的。”洛華微微
上揚嘴角，“你說過，這密道只有六十四種變化，我每個月走一種，你也至多困我六十四個月，也就是四年多吧。等我走出去之後，你知道我會如何做。”
洛華的眼眸，告訴他，她絕計不是在開玩笑，她從來都說得出，做得到。
“那你要什麼。”雖然極其不情願，但長孫無遜已經發現，他似乎被洛華牽着鼻子走了，本來握在手中的主動權，也到了洛華的手中。
“自由。”洛華終於是有些激動了，她太久沒有說出這兩個字了，以至於以爲自己又在做夢了，也只有在夢裡，她才能無限接近這兩個字。
醒來的時候，她只會發現迎接自己的，是一座又一座的牢籠，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從中掙脫出來。
而且更爲可笑的是，每當她想盡辦法從其中的一座牢籠中逃了出來，只會發現自己又陷入了一個更大更荒誕的牢籠。
如此，周而復始，永遠等不到出頭的時候。
不過，現在，情況終於變得明朗了起來。
“你以爲我會放你離開嗎？”長孫無遜輕笑，笑洛華的天真，她已經死過一次了，爲什麼還存有如此天真的念想呢。“即便我真的放你走了，你就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這裡嗎？”
洛華身子一顫，她不懂長孫無遜的意思。
“皇宮裡的人那麼多，就沒有讓你留戀的了嗎？”長孫無遜知道自己有些偏激，但他只是想將洛華留下。倘若她要離開，他怕他沒有辦法束縛住她的腳步。
洛華安靜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楚曦鴻，他不值得你留戀了嗎？”
“一個永遠只會讓我受傷的男人，有什麼好留戀的呢。”又聽到這個名字，不可否認，洛華的心上，劃過一抹心疼。
但，稍縱即逝。
“長孫紫凰，你也不想報仇了？”
洛華眼中閃過一抹兇戾，她欠了自己太多的東西，若然就這樣放過她，似乎有些太便宜了。但說出話，又是另外一句，“罷了，我也不想報仇了。”
“洛宸，那可是你弟弟。”
洛華微微點頭，洛宸已經長大了，他能自己照顧好自己了，她也不需要有任何的擔心了。“他用不着我。”
“那我呢？”長孫無遜幾近瘋狂地看着洛華，一定要找一個可以留下她的理由。
只一聲輕笑，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長孫無遜心中劃過一抹痛，果然，她從來就沒有在乎過自己，他在洛華心中，怕只是個路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