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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眼睛還來不及閉上，眼裡寫滿了種種的不甘心。曾經耀武揚威的家族，終究是化作了一抔黃土，什麼都沒有剩下。她怪，自己不應該在最後選擇了長孫無遜，可若真的要怪，或許應當怪自己當初入了這人吃人的後宮。且黃粱驚夢，不知醒來。
更鼓已經敲了三通，卻是有一丫鬟模樣的女子悄聲走入悄無聲息的宮殿，舉起手中的燭燈看了一眼，依舊睜着眼睛，依舊滿是不甘的賢妃。
“你到底，還是死了。”宮女輕輕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微微擡手，想幫賢妃將眼睛闔上。只是剛纔的那一句話，似乎帶着一些嘲諷的滋味。也不知道倘若賢妃還有意識，聽到這話會有什麼感想。
將手放在賢妃的眼上，緩緩往下，那一雙不甘的眼睛終於閉上了。宮女緩緩準備起身，卻發現那雙眼睛，竟然在一瞬間陡然睜大！充盈着血絲、和滿滿的不甘。
賢妃竟然是輕咳連連，用手握住自己的咽喉，剛纔長孫無遜因爲過度驚慌，所以並沒有查看清楚便離開了，不曾想到她只是昏厥過去，並沒有下了地府。現在她醒過來了，劫後餘生地喘着粗氣。
“賢妃娘娘，你還活着？”宮女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不過旋即輕聲一笑，“我只當國舅做事小心謹慎，沒有想到辦事情也不甚利索呀。竟然還讓你活着呢。”
絮賢雖然活了過來，但身子卻也是虛弱到了極限，脖頸處有非常明顯的瘀傷，不過這倒絲毫不會讓這個女人感到恐懼，她只是輕輕一笑，“到底是一屆醫儒，你以爲長孫國舅能有多大的力氣？你且扶本宮起來吧，今晚的事情，本宮這就告訴給皇上知道。”
賢妃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襬，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狼狽，卻不想那宮人卻是輕笑一聲，踱步走到賢妃面前，“別天真了，你以爲楚曦鴻會在乎你的生死嗎？剛纔長孫無遜的話你沒有聽懂嗎？要除掉你，也是那個男人的計劃。”
絮賢往後退了半步，長孫無遜的話隱約還在耳畔縈繞。楚曦鴻是狠毒的君王，她現在存在後宮，已經沒有半點的作用，他自然會乾脆地除掉她，纔不會留戀昔日的情懷。不過更讓她不安的是這個宮女的出現，
從剛纔這一段處變不驚的話來看，她絕對不是一般的宮女，怕是從一開始就躲在暗處窺伺，否則她怎麼知道長孫無遜同自己說了什麼。
“你是誰？你來本宮這裡，有什麼打算？”絮賢已經被女子逼到了牆角，她步步後退，女子卻是步步相逼，一步都沒有落下。
“賢妃娘娘，你忘記了嗎？我是依夢呀，你曾經的貼身丫鬟。”宮人走近，用手中的匕首挑起賢妃的下顎，“就因爲你父親的貪慾，讓我的一家都賠了性命，同你們一道上了斷頭臺，要不是皇后娘娘垂憐，救了我，否則，這份仇，我怕是永遠都沒有辦法報了吧。”
依夢？絮賢心跳漏了一拍，她們從小一起長大，依夢眼中都會流露出同齡人根本不會有的狠絕，讓人防不勝防。所以在進宮之後，她並沒有將依夢留在身邊，尋思着如此危險的人兒，她應該沒有辦法駕馭。因爲依夢算是他們的遠房親戚，所以也被楚曦鴻株連九族。
“依夢，你聽我說，那事情不是本宮的錯，本宮已經到了真正嫁禍父親的兇手，他也已經伏法了。”賢妃小心翼翼地看着依夢，卻不想，一把匕首進了她的腹部，然後乾脆地抽了進去。
拔出，血濺一地。
“賢妃娘娘，那件事情或許不是你的錯，但今日是皇后要你的性命，我也只能取了。怪只怪你現在沒有了價值，又知道得太多，無論誰，都想要你的性命呀。”依夢看着倒在地上的賢妃說道。她靜靜地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鮮血從傷口溢出，將宮殿的一角染成了鮮紅色，連帶空氣裡，也都是血腥的味道。
直到，她已經確定腳下的人徹底沒有了氣息，才緩緩往前走了幾步，離開了這座寂寂雪夜中的宮殿。賢妃徹底地閉上了眼睛，也真的不可能再醒過來了。她知道，倘若自己還活着，也一定會有一批一批的人，來奪走的她的性命。後宮亭臺樓閣的宮殿不計其數，但已經沒有一處可以讓她安生地活下去了。
倘若，當初的那個孩子還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
依夢的繡花鞋上沾滿了賢妃的血跡，她也所幸沒有清理，只是一路踏雪，任由着腳印一路蔓延，直至另一處宮殿寰宇。
因爲夜深的關係，這一路非常安靜，連平日巡邏的侍衛都沒有看見，但在一片安靜之中，依夢卻知道，一場巨大的驚濤海邊，正在慢慢拉開序幕，而她就是這一切的策劃人。
…………
瞭望臺上，一壺清酒，一雙影兒。
楚曦鴻握着手中剛剛溫好的清酒，看了看身旁長孫紫凰，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爲什麼要把自己約上瞭望臺，且還在這更深夜重的時候，瞭望臺的四周，除了駐紮在下面的侍衛，就再也看不到旁的人了。不過他們此時正在竊竊私語，想着皇爲何有如此好的興致，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帶着皇后上了瞭望臺。
整座皇城的夜景，在瞭望臺上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放眼望去，是一座座已經沉寂的宮殿，只是看似安靜的背後，誰不知是不是波濤暗涌。突然，在護城河上的斷橋，出現了一個白色翩然如仙的影兒。
“清歌！”楚曦鴻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剛纔的閒適竟然是消失殆盡。該死，就在半個時辰前，長孫無遜還信誓旦旦地說，已經送清歌上了黃泉路，可如今又是怎麼一回事情。
“淮王這個時候還在護城河上，可真是奇怪呀。”皇后微微搖頭，“本宮以爲，憑着皇上的手段，是斷然不會把淮王留到現在的。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還活着，你們倒真是兄弟情深呀。”
長孫紫凰放肆地笑着，彷彿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話是不是會觸及到楚曦鴻的痛處。她同楚曦鴻，已經沒有了曾經的夫妻情分，她現在還留在他的身邊，僅僅是因爲，他們之間的一個交易罷了。
“若不是國舅無能，他現在早是一個死人了。”楚曦鴻一字一頓，看着護城河上的清歌，緩緩說道。他現在真想手中握有一隻弓箭，這樣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你讓無遜殺淮王？”長孫紫凰微微一怔，看到楚曦鴻眼中的怒火，思量着自己這弟弟真的好不省心，不過是殺一個病重中的楚囚，竟然也會失手？想過了今晚，楚曦鴻怕就會同他清算總賬，不過這做姐姐的，終究要幫着弟弟善後，“皇上，您別生氣了，本公宮讓你看一出大戲，等會大戲落下帷幕的時候，即便淮王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長孫紫凰的手中多了一隻玉笛，輕輕放在嘴邊，彈奏出不成調的曲子。楚曦鴻站在她的身旁，等待着一場即將到來的好戲。
依夢取出懷中早已經備好的輕紗，遮住了自己嬌好的面容，繡花鞋上的血跡，徹底乾涸了，遠遠看去，鮮紅勝雪，像是一朵朵開得正豔的牡丹。
持劍回首，卻是望了一眼瞭望臺的位置。然後，消失在了黑夜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