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體橫陳(1)
昏昏沉沉中,天地似乎從來都只是一片混沌,洛華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會穿越到這個不知名的朝代裡來,還會經歷了這麼多生離死別的時刻。
她只是替代着別人活下去的替代品,太醫的任何救治,似乎都不能喚醒她沉睡下去的意志,只有楚曦鴻此刻怔怔的站在窗子的前面,身後是洛華躺着的牀榻,連賢妃讀不曾在這個宮殿裡留寢,此刻她卻沉睡在其中。
太醫統統束手無策,只說洛華高燒不斷,需要調理。在經過一日的救治之後,漸漸的,洛華的燒退卻了,可是人卻依舊昏昏沉沉。
楚曦鴻就這樣看着那沉睡中女子的容顏,素顏沉睡的她,少了一份尖銳,多了一分安詳,如同沉睡的天女。可是,使楚曦鴻尤然不忘的是她在推門進來的那一剎那,那臉面上決絕的容色,那是一種怎麼樣的狠厲,才能讓一個人慘白到那種地步。
信步出了紫霄殿,在清朗的夜色下,秋風颯爽,伴蕩着他頸邊飄揚起來的髮絲,他沒有帶上任何隨侍,就連錦德也沒帶,匆匆的趕往一個方向而去。
悽迷的冷宮,和着月色,不帶半點人間姿態,猶如悽悽廣寒一般,只是欠缺了那搗杵之聲,楚曦鴻在這冷宮的面前停下腳步。
耳畔風聲迷離而過,卻不尋同於那年那片桃林中的那片風。記憶之中,那片桃林中是美好的,當風從鼻息間吹拂而過的時候,還泛散着點點的香氣。
而那個女子,這麼多年來,身影早經與當年的時候,已經淡了許多。可是在心裡的某一處地方,總有很多很多的牽掛,每每至夢魂牽引處,都能回到當年,……當年那個躲藏在桃樹背後,依稀的歡聲笑語不住的挑逗着。
“……來呀,曦鴻,來抓我呀,抓到我我就嫁給你!”
在花香的飄蕩中,那身影在桃樹下躲竄的姿態,也漸漸模糊,那聲音隨着風漸行漸遠,只剩下此時冷月殘星,照應着悽風吹打在這冷宮中。
楚曦鴻嘆了一口氣,往事不堪回首,他
這麼多年來,都不曾真正的來看過綰凌一次,就連上次洛華藏身在冷宮中,他也只是匆匆的將事情處理完畢後就離開,並不曾想真的與綰凌敘一敘。
他害怕往事重提,更害怕死灰復燃。
可是今夜,他這種感覺特別的強烈,她就是想要來找綰凌,說說心底的話,哪怕,只是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進了冷宮,映入眼簾的是破敗的大堂中,綰凌獨自挽着袖子添加薪柴的模樣,楚曦鴻看了眉心一蹙,卻沒有高聲,“……秋到了,何不差人弄些炭火,薪柴不夠取暖的!”
這久違的聲音如若在夢魂中,綰凌都差點以爲自己是聽錯了,僵住彎着身子的動作,隔了好久才緩了過來。
“是你?”她尤然不自信,呆呆的看着門口處那個迎風而立的男子,雙眼不知何時,卻已然溼潤。她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樣平凡的夜,再次見到他的身影,眼中雖噙淚,但是嘴角卻已然勾起了一抹嫣然的笑。
她將楚曦鴻迎了進來,怕這屋內清寒,她則是在牀底下拖出一小籮黑色的東西,楚曦鴻細看之下,才發現,那居然是炭火。
“既然宮中有炭,又何必以薪火取暖呢,薪火燒得旺,則又極易熄滅,根本取暖不得久!”楚曦鴻說着,卻是沒有發現綰凌臉上那笑容剎那的僵硬了一下。
轉即,卻又回到了剛纔那般笑顏,“這秋不是還沒深麼,我是想積攢些炭火,等到入冬的時候纔夠用!”她的話說得輕巧,卻沒有看見楚曦鴻的眉心皺得越是深沉。
“明日叫宮人多添些炭火吧!”楚曦鴻說着,也沒有阻止綰凌,便如此安靜的看着綰凌熟悉的將炭火燒紅。動作嫺熟得,就像是常年做這些事情一樣,這不免讓楚曦鴻心裡感到很不釋然。
“這些事情,交給使喚的宮人用就行了,何必親力親爲?”楚曦鴻眼光停留在綰凌那粗糙的手上,那是一雙做慣了粗活而留下的痕跡。
她幾曾做過這麼些下人的活呀,她是堂堂的千金,先帝的嬪妃,如今卻活得連這宮裡最下賤的奴婢都不如,她
這些年,……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綰凌的笑在脣邊再次僵了一僵,她似若無其事般的說道:“這冷宮之地,我又不方便麪見他人,有些事,還是自己做的好!”她擡首斜覷了一眼楚曦鴻的臉色,並不想讓楚曦鴻知道自己的窘況,“況且,我天天躲藏在這巴掌大的地方,多做些事於我這虛弱的身體也有好處,……”她的聲音越說越細,直到最後停駐了聲音。
楚曦鴻也隨着她的停頓也沉默了許久,悽風陣陣,從窗子透露進來,這燃起的炭火根本無法達到取暖的程度。楚曦鴻起身,將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下,披覆在綰凌的身上。
“朕今夜,特想來和你聊一聊!!”他將身子靠在那破敗的椅子上,似乎是經年無人坐用過的原因,即便綰凌每日打掃,此時楚曦鴻靠下的時候,依舊發出“咿呀”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架。
“洛華……”他的話語停頓了一下,看着綰凌,“就是你曾救過的那個女子,朕一直覺得,她只是一個在朕的腳底下掙扎的女人,可是,今夜,她再一次讓朕震撼了!”他嘆着氣說着,將洛華在牢房中與自己母親所發生過的事情一一敘述了一遍。
最後直接將頭仰在椅子上,一副煞是疲憊的狀態。也只有在綰凌的面前,他纔敢將這付模樣盡情的施展出來。
綰凌這一次,是徹底的笑不出來了,她擡眸望着楚曦鴻,那原本如同古井般無任何波瀾的眸子在這一刻,卻波瀾叢生。
她問:“皇上,您的心中,是否移情於她?”
她的話帶着責問,她一貫以來,在這冷宮中苦守着,她以爲,在楚曦鴻身邊的女人,全部都只是權色的交易,她也無任何的在意,可是,楚曦鴻現在的這個樣子,綰凌從未見過。
楚曦鴻也滯凝了,他錯愕的望向綰凌,“你說什麼?”
她的淚順勢從輪廓上滑下,這是一種心碎的前兆,“君可還曾記前言,縱粉黛三千,絕無二心!”
楚曦鴻這一次徹底的怔住了,面對綰凌的責問,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