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間
“求皇上，網開一面！”聲音之中的顫抖，這是在今夜見識了洛華的針鋒相對到倔強得令人咋舌之後，第一次看到這個膽大的女人爲之顫抖。
就連洛華自己也不知道，爲何自己此刻會怕成這樣，即便她的靈魂本來就與這個洛家無半點關係，但是這具身體卻在顫抖、在悲鳴，洛華可以感受得到，這具身體原本，該是很愛自己的家人，此刻她纔能有如此切身的體會。
而楚曦鴻的神色，依舊深邃得如同千年的寒潭一樣，深幽不見底且散發着噬人的陰寒。洛華知道，這是楚曦霖在這個時候前來所帶動的後果，千不該，萬不該，就是那個楚曦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前來。
宮門外，小太監則又再次稟報了一聲。
楚曦鴻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洛華，他緩緩的啓齒，如同冰雕一般的薄脣此刻顯得尤爲的完美，那剛毅中散發着的妖豔，加上這天生的王者風範，絕對會讓天下所有的女子瘋狂。但是，明顯他將宣召楚曦霖進宮的意念給強壓了下去。
轉身，繼續對着洛華，“你很害怕，害怕朕和你拖下去了，對嗎？”他的聲音中此刻沒有了幸災樂禍，在眼前這樣的情況，楚曦鴻也是同樣的在權衡，自己的每一個舉動，都有可能給事情帶來不一樣的轉機，當然，也可能帶來不一樣的危機。
而洛華，則是用她顫抖的哭聲替代了回答。在眼前千鈞一髮的時刻，絕非倔強的時刻。
楚曦鴻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這個女人自當年第一次在丞相的府邸中見到開始，他就一直想要佔爲己有，他原本以爲這只是一種和曦霖之間的較量，在他看來，他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爭取的，如果不是，這個皇位絕對不可能在他的手上，而是應該在曦霖的手上。
而他也以爲，當他得到了這個女人之後，他會厭倦，甚至不屑一顧，可是眼前的情景，卻將他一直的以爲拋諸腦後，這個女人就跟會上癮的毒藥一般，就連她的每一個請求，他都無法拒絕。
“如果，放洛宸一條生路，你能給朕什麼？”驀然覺得，他就想將這個帶刺的女人綁在自己的身邊，哪怕她居心叵測，他也不會在乎。
洛華詫異的擡頭，她在這一刻甚至不敢去揣測這個陰惻冷暴的人心裡的想法。她害怕如果自己揣測得錯了，那麼後果將是她不能預料的那般。而今，聽他的語氣，像是有了回圜的餘地一樣，洛華突然之間卻滯凝了起來。
“我能給你什麼？”她喃喃自問，擡首，一臉茫然的望着楚曦鴻。“我說過，除了我的人，我沒有其他可以給你了，但是，誠如你所說，也拜你所賜，我只是殘花敗柳，只有這殘軀和這條命！”她邊說邊流淚，眼淚順着臉部的輪廓滑落在脣邊，她嚐到了酸澀的苦味。
楚曦鴻回身坐在了座位上，
伸出手想要指划着什麼，但是修長的手指卻頓在了半空中，那完美妖冶脣齒緩緩開啓，清泠的聲音如同破曉的春風，破開了那深冬的寒冰，“天下所有人的生死，都只不過在朕的這一方寸之間，可是，朕左右不了人心，所以，朕可以答應你，給洛宸一個活命的機會，但是，洛宸必須留在宮中！”
洛華望着這個男人，在股掌之間他有着生殺的權利。
“謝皇上！”洛華這一次，是真心的拜服在地面上，跪伏的額頭貼服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的清淚也滑落，掉在那冰冷的地板上，她發誓，她會越來越堅強，這絕對會是她最後一次掉淚。
“傳朕指令，召洛宸進宮！”楚曦鴻的餓聲音從紫霄殿中傳溢而出，守門的太監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是又不敢再次動問，只能變換了一種方式試探着問，“那，陛下，其他人呢？……”
“照斬不誤！”語氣堅決，得到了楚曦鴻的命令的太監在門外一跌，不敢叫喚出聲，只得快快的奔赴往刑場，若是去得遲了，叫那洛宸被劊子手給斬了，只怕到時候觸怒龍顏，死的人會更多。
“傳曦霖進來！”這一句，楚曦鴻卻說得有氣無力，端坐在那高坐的上方，他的臉色很是難看。
洛華一直趴跪在地上，感受着那傳說中的楚曦霖從自己身旁走過，在自己的前面跪下，她想要偷偷擡眼打量，卻只能看到這個男人的背影。對於這個傳聞中的楚曦霖，洛華決計是不會想別人所說的那樣對他情深不壽。
但是，她也還是好奇，她想知道究竟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喜歡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可是，終究滿足她好奇心的只能是那個無關痛癢的背影，卻怎麼也窺不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臣弟參見皇上，吾皇萬歲！”楚曦霖同樣是跪在地上，在洛華的面前，這樣近在咫尺卻得窺不到半分，這多少讓洛華感到沮喪。
“平身！”楚曦鴻也不等楚曦霖開口說些什麼，便率自開口，“朕知道你此番前來所爲何事，想必你剛纔在宮門的外邊也該知道朕最新下達的指令，希望你們都好自爲之，朕不想再聽到任何其他有關的求情話！”
楚曦霖有些尷尬，淡淡的將眼神移至跪伏在地上的洛華，淡然的目光中閃現出心疼的神色，卻隱藏得很好，他朝着楚曦鴻一鞠躬，“聖上英明，臣弟此番進宮，爲的也只是想求聖上能放過洛宸一馬，不想陛下仁慈，毋須曦霖多嘴，聖上英明！”楚曦霖一番混圓的說話將一切的功勞全部居回楚曦鴻的身上。
洛華心中也暗暗的讚賞，“這個人不愧是楚曦鴻的眼中釘，說話的方式則可見這人的世故如何，本想多少會比這楚曦鴻平庸，如今看來，卻也是個高明的主！”
楚曦鴻撇嘴一笑，也看不出這笑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是卻將楚曦霖的恭維一併納入，有些感慨，“畢竟，朕的生母
和洛夫人是親生姐妹，她在牢中用自盡來換取洛宸的生命，朕即便不念掛其他，卻也不能不考慮到母后的感受！”
“陛下仁慈！”楚曦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依舊說着這一句話。
“可是，朕現在倒是又遇到了一個難題！”楚曦鴻將話題拋引了出來，雙目緊緊的注視着楚曦霖的動靜，“朕將這洛宸赦免了，朝中定是有人不服，只怕會說朕爲人君，卻朝令夕改！”
楚曦霖開始蹙眉，他不知道楚曦鴻這麼說到底包含了什麼意圖，但是此話這麼對他來講的話，就可以猜測得到，這事絕對是和他有關。
“聖上是個英明人君，洛家雖然謀逆，但是終究洛老丞相有功在朝廷，皇上雖然違逆了旨意，但是卻讓滿朝文武知曉陛下是個感念的君王，不可謂不利於君於朝！”
楚曦鴻沉默了一瞬，“可是，照你看來，這個洛宸，朕應當如何安置纔算得當？”
當楚曦鴻說的這裡的時候，就連跪伏在地上的洛華的心中也跟隨着爲之一緊。她的心裡在此刻卻希望這個楚曦霖能夠有些魄力和擔當，將洛宸給領出皇宮，最起碼在找歌楚曦霖的手上，肯定在楚曦鴻的手上安全。
在這一刻即便是跪伏在楚曦鴻的面前，洛華也忍不住擡首望了一眼眼前這個男人，心中的希翼在楚曦鴻的凝視中展露無虞。
但是楚曦霖卻不敢輕易回答楚曦鴻的話，盤桓了一瞬之後，只躬身道：“陛下是萬民主宰，肯給洛宸一條活路已經是仁念，至於洛宸今後的去往，當由陛下全權主斷，臣弟又怎敢妄自造次？！”
洛華眼中希翼的光芒明顯的暗淡了下去，看來，她的希望還是寄託錯了人，眼前的這個人並沒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樣能有擔當和魄力，卻只是一心想着自保，不惹麻煩上身。
楚曦鴻沒有放過洛華眼中的任何一個複雜神色的交替。對於楚曦霖的回答，楚曦鴻也並無多說什麼，只是略顯得疲憊的模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如此，便暫時將洛宸交付在母后的鳳儀殿中！”楚曦鴻這麼安置，目的也是爲了讓洛華能夠稍微安心一些。在洛華之前的話說來，她是絕對不放心洛宸在自己的手上，既然如此，他就將洛宸安排在太后的手上，最起碼這樣，能讓洛華安心的爲自己效命。
而楚曦鴻這樣安排的苦心，洛華多少也能體會得到。
當她擡眸的時候，楚曦鴻卻令下，“時候也不早了，折騰了一夜，朕也累了，就勞煩皇弟替朕宣召今日不朝！”
“臣領命！”
“洛華，
饒是洛華，饒是楚曦霖，對楚曦鴻這樣的話，兩人的眼神中都有着異樣的神色，但是卻又都相互緘默，送曦霖王爺！”楚曦鴻似乎在擔心什麼，便加了一句，“而後回來覆命！”
沒有多說什麼，只能從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