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無所念,唯念王爺恩!
這是卓逸雲最大的一個覺悟,他蒙受長孫無遜的推薦躋身朝堂,不肯歸順於楚瀚天,那是他對人君的盡忠,不肯背棄長孫氏一族,那是對於朋友的仁義。
但是,對於楚瀚天這個人,卻有着另外一份恩情在其中,這便是一份賞識之恩。
縱觀全天下,身爲天子,最有勢力的人,他卓逸雲既然效忠了,楚曦鴻卻因爲長孫氏的忌憚,而遲遲不肯將兵力交到他的手中,這便是一種對臣子不盡用的表現了。
而楚瀚天不同,只是單單的一面之緣,便能夠那般輕易的將自己的兵力交給自己,這一份賞識與知遇,是身爲天子的楚曦鴻無發達給予的,而也正是因爲如此的原因,相比之下,楚瀚天之恩,更加顯得爲之的難得。
“老王爺縱然有再多的不是,其他的事,也未必是大人所能管轄得到的,何必多費心力呢?大人你說是也不是?”卓逸雲正視着韓進忠,也在此時,卓逸雲心中對於清歌的安危,也擔了起來。
韓進忠臉色一凝,撇了撇嘴,似乎是不甚贊同卓逸雲的話,還想試圖說服卓逸雲,“卓大人,這你就不懂了,你進朝不久,你根本就不懂咱們皇上的習性,對於想剷除的人,他是遲早都會下手的,你我若是能夠在這個時候剷除掉了皇上的心腹大患,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不是?”
卓逸雲對於韓進忠這小人,本就心中不想親近,無奈他君命在身,他無奈,只得與他虛與委蛇,但是與他合作做下這等勾當事,卻怎麼也不是卓逸雲所能夠做出來的。
見這樣無所動容,韓進忠這廝卻還不死心,“卓大人,你可思想仔細了,你本就因爲長孫氏的原因在朝中不受待見,如若還不思進取爲朝廷立功,恐怕,這輩子,都未必能有出頭之日。”
果然,韓進忠的這一句話,教卓逸雲臉上的神色複雜了一下,他繼而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昏迷的清歌,心中卻躊躇了起來。
卓逸雲的這片刻的躊躇,讓韓進忠覺得有機可趁,“大人乃真俊傑也,不會看不清楚眼前的形勢的,只要大人放行,將這楚曦銘的性命交到下官的手中,下官保證,大人回朝,只步青雲,無人可擋!”
在他看來,這是最大的一個誘惑了,放眼天下,仕途風流,恐怕也是無人所能夠抵擋得住的誘惑,只不過,當卓逸雲轉過頭來與他相視的那一刻,卻大大的出乎了韓進忠的意料之外。
額前的一絲青絲垂覆在他的臉面之上,剛好遮住了他眼中那一抹若隱若現的殺氣。但是,俊逸的臉龐上方,卻浮現出了一抹冷笑,陰惻惻的,笑了出聲。
君子本無常,只是宦海深,不得不隱藏得深,然而此刻,眼前的韓進忠,卻未必能夠意識得到他的這一點心性,徑自看着卓逸雲的笑,跟着隨之笑了出來。
“卓大人,如何……啊……”一聲慘叫,將他未說完的話戛然止住,他錯愕的看着自己的前襟被卓逸雲提了起來,“卓大人,你,……你這是想做什麼呢?”
卓逸雲的異常舉動,讓韓進忠差點沒嚇破膽,本就膽小如鼠的人,何況卓
逸雲本身功夫不菲,在他這麼用力的一提之下,怕是差點尿出了褲襠,貽笑大方。
“韓大人,皇上聖旨自是無人敢違抗,但是,韓大人如若是自作聰明,自作主張幹下任何錯事,莫說是皇上不饒你,恐怕……”
卓逸雲冷笑着,側首望着帳外,“剛纔淮王的兵馬你也看到了,雄壯肅穆,與之朝廷的兵馬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就不怕淮王殺你個措手不及,死無葬身之地嗎?”他說罷,將韓進忠的衣領一放,將之他整個人扔在了地上,兀自撣了撣肩上的灰塵,神情俊美,卻帶着一抹鄙夷的諷刺。
韓進忠被卓逸雲這麼一笑,瞬間心慌了,確實卓逸雲所言非虛,剛纔楚瀚天的兵馬的陣勢,也確實是自己親眼所見,只是,他又怎能連續就此吃了這麼兩個啞巴虧呢。
“卓逸雲,你,……你好大的膽子,你枉受皇上的俸祿,卻壯他人的威風,滅自己的志氣,你難道就不怕皇上降罪?”韓進忠一邊說着,一邊顫抖的往着邊上挪去,生怕再一個言語不妥當,遭了大虧。
卓逸雲倒是看出了他在和付模樣,自也是想嚇他一嚇,於是乎,在他往後退卻的時候,卻也故意的往前挪步,“那本官倒要看看,大人有無這個本事,讓皇上知道了?”他蹲身而下,湊到韓進忠的面前,陰惻惻的道:“大人,且試試看!”
看着卓逸雲此時陰惻惻的顏色,韓進忠本是該怕的。但是,轉念一想,“卓大人,現在外面全部都是我的人,大人再大的能耐,又能如何?”
這樣瞥了一眼帳外,心想倒是小覷了這小人,但是,他卻也不能夠不忌憚,“大人也莫要忘了,皇上派我駐守在此,如今大人也只是調停兵馬前來,未必這些人都是你的人!”卓逸雲說罷,卻是粗魯的在韓進忠的身上一番搜刮,確實從他的袖中搜出了一張明黃聖旨。
“你,……你這與土匪無異……”韓進忠破口大罵,“皇上怎麼就會任命了你這等人上朝爲官,真真是,折煞羞辱了斯文……”
卓逸雲沒有去理會他的話語,徑自將那聖旨攤開,果真那上面有楚曦鴻的親筆手諭,也說明了這一支軍隊暫時駐紮在這裡,由韓進忠移交於自己的手上,不日再派人前來整頓這座城池,再召卓逸雲回京。
看樣子,楚曦鴻也並不想把這座城池守護的責任落在自己的手上,自己看管這城池,也只是暫時的,終究有一日,所有的東西,都會被楚曦鴻收了回去。
而聖旨的最後一道意思,也讓卓逸雲觸目驚心,皇帝在那聖旨的夾雜之中,也看到了另外一張夾雜在其中的密旨,上寫着“殺淮王”!
卓逸雲不知道楚曦鴻筆下的這個“淮王”到底指的是誰,但是,他也可以理解到,爲什麼韓進忠會這般舉動了,看來,這廝,有一般原因是想自己平步青雲,剩下的有另外一半原因,也是因爲這紙密令的關係。
他將聖旨與那密令都一併收了起來,回首看着韓進忠,“大人,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恕罪。”他的語氣也變得緩和了些許。
但是,受了剛纔的那般折辱和驚嚇,韓進忠卻未必是個心胸豁達之人,對於剛纔卓逸雲的所作所
爲,依舊是耿耿於懷。
“剛纔,聖旨你也看到了,就連不該讓你看的,……你也看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神情略帶不屑,“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的了,身爲臣子,你最好不要忤逆,否則,死無葬身之地的人,將會是你。”
卓逸雲不置可否,看着韓進忠一朝得志的小人嘴臉,他也無心與他多加糾纏,只是篤定了自己的觀點,“淮王楚曦銘的話,你如若是想要他的性命,你必先過了我這一關!”
“這是皇上的意思!”聽到卓逸雲這麼說話,韓進忠有些不快,立馬搬出來了楚曦鴻的意思。他該知道,身爲臣子,最不敢拂逆的,便是皇帝了,如今卓逸雲就連密旨也見到了,他不可能再這麼明目張膽的忤逆皇上的意思。
可是,他卻沒有卓逸雲這樣的心思縝密。
確實,在一開始的時候,卓逸雲着實被那一張密旨個震住了,但是,仔細一想,他卻有跡可循,“皇上本可以直接下令賜死淮王楚曦銘,何必這麼大費周章的,用秘密傳旨的形勢呢?”
卓逸雲的這一句話,直叫韓進忠愣了下去,“皇上的旨意,誰也抗不得。”他在回過神來的時候,篤定的說出了這一句話來。
“今日我也將話放在這裡,他,……我是保定了!”卓逸雲咧開嘴一笑,“我即便保住了他,皇上也必然不敢多說什麼,要是讓他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是怎麼對待出征的王爺的,皇帝的名聲本就狼藉了,再這麼下去,他就不怕天下人心不滿嗎?”
“你這是要反了?”韓進忠聽得激憤了起來,直朝着卓逸雲衝了過去,“本官一定要參你一本,皇上不會放任你這等亂臣賊子禍害朝廷的……”
“你說夠了吧!”卓逸雲在他衝來的那一刻,冰冷的說出此句話。
也就在這一刻,整個營帳之中的氛圍驟然之間變得冰冷了出來,而朝着他衝了過去的韓進忠,也在距離卓逸雲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一雙眼,就這樣瞪着前方卓逸雲的臉龐。
整個營帳中,就只剩下了粗粗的喘息聲。
那聲音,來自於韓進忠。
再往下觀,他的小腹之中,一把匕首,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鮮紅的血隨着匕首朝着手柄之處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的,彷彿非常緩慢,滴濺在臨近的兩人的靴子上。
“你……”瞠大了雙眼的韓進忠一句話未曾說完,只剩下雙眼之中的不可置信。
“現在你該知道,是皇上兇狠,還是我兇狠了吧?”這一次的話,卓逸雲說得雲淡風輕。他說罷,將手上的匕首往後一收,另一隻手,也將韓進忠的身體往着後面一推。
順勢,韓進忠朝着背後的方向踉蹌了過去。
“你……”韓進忠還想做垂死的掙扎,可是,當他的嘴巴張開的時候,喉嚨才發出了聲音,卻教卓逸雲將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把又將他手上的匕首朝着他的心臟處的刺去。
痛,心肺在冰冷的白刃刺入的那一瞬間,冰冷與火熱的碰撞,化作了痛與呼吸不出的難受,聲音卡在喉嚨處,呼喊不出來,只剩下一雙眼與卓逸雲直視,如毒蛇一般,……冰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