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所到之處,便會有劍光閃過,衝向白若嫺的黑衣人倒在他的劍下。
白若嫺心中一悸,想起曾經兩人在沙場上對敵時的長劍。楚瀾君的劍染了血,血順着劍鋒一滴滴落下,他對上她的目光,從她眼中發現一抹悲傷。
葉離涵見楚瀾君到來,嚇得摔下了馬,她的身子有些顫抖,搖頭說道:“瀾君,上次,我真的是冤枉的。”
楚瀾君沒有聽她解釋,他回首看了葉離涵一眼,不過一年的時間,她消瘦的不成人形。心中不知是酸楚還是無奈,即使落到如此地步,她還想要殺白若嫺嗎。
“國君,多謝。”白若嫺的聲音壓得很低,她低着眸子不再看他,額角一縷髮絲散落下來,所有的情緒都被她掩飾了起來。
她下馬走向葉離涵,在一米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白若嫺面如霜華,手中長鞭一出,打在了葉離涵的肩膀上:“你所欠我的,都在今天還了吧。”
楚瀾君看着兩人,沒有出手阻攔。若她真打算殺了葉離涵,他還會護上一護,只是,現在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傷她了。不僅僅是葉離涵虧欠了她,更是他欠了她。
葉離涵痛呼了一聲,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她捂着傷痕,面對着起了殺心的白若嫺,摔倒在地。她求救地看向楚瀾君,卻沒有從他那裡得到絲毫反應,眼中的淚水快要落下,她身子有些顫抖。
躺在地上的一名黑衣人,睜開眼睛往楚瀾清的方向看去。楚瀾清點了點頭。黑衣人立刻從地上起身,手中兩根毒針分別射向白若嫺和葉離涵。
楚瀾清站在樹上,得意地笑了。無論結果如何,最大的贏家都會是他。
白若嫺的目光都在葉離涵的,完全沒有顧及到身邊的危險。當她感覺到有涼意襲來時,毒針將要刺向她的眼睛。
葉離涵看向飛向自己的毒針,驚呼一聲,被這接連不斷的狀況嚇傻了眼,呆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有一霎那,白若嫺心中想着,這樣死了,也好。她站在那裡,沒有躲,任由着毒針射向自己。一抹紫色的身影閃過,寬大的手掌擋在了白若嫺的眼前,只感覺一股力道將自己推開,她倒在地上,擡眸,見楚瀾君用手生生接住了那根毒針。
此時,另一根毒針射向了葉離涵,針沒入了她的眉心。
——主上,如果有有一天,嫺兒和你只能選一個,你會選擇誰?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再多的怨恨,也在此時化爲烏有了。白若嫺看着黑色的血液從楚瀾君手心中滴落,痛意從心中一絲絲滲出,她以爲,她和葉離涵相比,永遠都會是輸家。
葉離涵的眉心有血涌出來,因爲毒針帶來的痛苦,她的臉有些猙獰。她看着受傷的楚瀾君,看着眼中悲痛的白若嫺,她仰天大笑起來,血淚從她的眼角處滑落。
可憐她,數載陪在楚瀾君面前,卻從未深入過他的心裡。楚瀾君無數次夢靨醒來,叫到的都是白若嫺的名字,就連他病重不省人事時,他都沒有一刻忘記白若嫺。
那怕,就忘記她一會,就忘記她一會也好呀。葉離涵的臉上滿是血,她的笑聲悲涼無比,若是,他能好好的將自己放在心上,她也就不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傷害白若嫺了。她錯了嗎?愛上他,她錯了嗎!!
葉離涵艱難地從地上站起來,眼睛一片刺痛,只能地看着兩人的身影。她的笑聲沒有中斷,用手指着白若嫺,她道:“當初的殺令,是我下的。怎麼,聽見殺無赦的時候,你也會難過是嗎?但你可知這些年我過的有多麼難過!我心愛的男人叫着你的名字時,你可知我有多痛苦!”
怒罵聲還在耳旁,白若嫺覺得自己無力站起身來,她定定地看着楚瀾君,他卻轉過身去迴避了她的目光。她以爲他從來沒有在乎過自己,她以爲他只是他的而已,無數次的想要報復,爲了殺他傷他,她不分晝夜的練習武功學兵法。
可如今……
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楚瀾君面無波瀾,手上的痛意完全不及心中的。陪伴了他數年的葉離涵,一邊笑一邊哭着,終於支撐不住重重倒地,她的七竅往外留着血,瞳孔開始發散。他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有溫熱涌上,他強壓住心中的酸澀,眼睜睜地見她斷了氣息。
不遠處,楚瀾側注視這一切,看到白若嫺眼中的痛苦,他隱隱覺得自己要失去她了。到底,還是比楚瀾君來晚了一步。
楚瀾君面色有些發青,毒素正在他身上蔓延,他強忍着不適,往前小走了幾步,卻覺得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捂着胸口,一股血從口中噴涌出來。
白若嫺急忙從地上站起來,她跑到楚瀾君身旁,扶住他險些倒地的身子,低低地在他耳邊低喃着:“不要死,求求你。”
有想哭卻哭不出的感覺,白若嫺抱着他的身子坐倒在地上,用手擦去他嘴邊的血液。楚瀾君掙扎了許久,終於從眩暈中清醒了一些,他睜開眼睛,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推開。
他離開她的懷中,感覺身上的每一處毛孔都在撕裂的痛着,額?a href=";45267/";飛仙隼浜梗稚系納絲謖嬲燜俚母米擰K幌餚盟醇庖幻嬀扯宰潘偷偷納羲盜巳鱟鄭骸岸圓黃稹!?br/
這聲對不起中,包含了太多的感情。白若嫺伸出的雙手間空蕩蕩的,她想上前攙扶住他,腳步卻一步都踏不出。沈陌遲從不遠處趕來,下馬扶住了楚瀾君,看向白若嫺的目光有些複雜。
因爲沒有讓太多的侍從跟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葉離涵的屍體被暗中運回了祁國,楚瀾君暫住在楚宮中養傷。此時不可伸張,否則一場必然難免,楚瀾側不能親手毀了老祖宗打下來的。
從狩獵場回來後,白若嫺就像失了魂一樣,整日湯水不沾。楚瀾君身體裡的毒素用麒麟角壓制了下去,奈何這毒激發了蠱毒,他還是性命堪憂。
是夜,白若嫺去了楚瀾君的住處,沈陌遲在門外把守着,面帶憂色。看見白若嫺前來,他微微一愣,頜首側過身,給她讓了一條路。
已經多年未曾見多了,如今相見,身份懸殊已經如此之大。白若嫺端着藥,沒有去看沈陌遲的目光,她問道:“他還好?”
楚瀾君醒來後,又吐了許多的血,他的內力全失,根本無法阻止蠱毒攻心。沈陌遲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看他現在的狀況,他像是隨時都會失去性命。沈陌遲抿了抿脣,什麼都沒有給白若嫺說,只是推開了房門。
昏暗的燭光在黑夜裡閃爍着,白若嫺走向前去,撩開牀前的紗幔,入眼的是楚瀾君蒼白的臉色。 她從未見他如此憔悴過,她半傾着身子,手指覆上他緊蹙的眉頭,想讓他舒緩一些。
楚瀾君緩緩睜開雙眼,見白若嫺正在自己身旁,她溫熱的指尖還停留在他的眉心上,兩人雙目相對,周圍寧靜極了。白若嫺的眼中還帶着擔憂之色,在見到他醒來以後,憂色被她一一掩飾下去,她收回手,端起一旁的藥,遞到他面前:“我用麒麟角熬的,國君喝吧。”
最後的麒麟角都在這一碗湯藥裡了,即使,無法緩解他體內的蠱毒,也要試一試。白若嫺垂眸沒有再看向他,手中的藥碗被楚瀾君端了,在藥物被他一飲而盡後,他終於說道:“謝謝。”
這種疏遠感,讓白若嫺心悸。她微微一笑,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澀,將他手中的空碗拿回,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時,才發現,兩人間已經沒有什麼話是可以說的了。她站起了身,別過目光,轉過身去:“國君,好好休息。”
“皇后娘娘。” 楚瀾君自然地叫道,至於這個稱呼有多麼彆扭,只有他自己清楚。
頓了頓,楚瀾君繼續道:“涵兒已死,也請你,將仇恨放下。”
若是以前,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將白若嫺找回來,把所有的愛都給她一個人。可現在,他病重的身體只能給她徒添感傷,這段感情,他們兩人誰都要不起了。
白若嫺有些哽咽,她端着碗的手微微顫抖,將自己的情緒緩了許久,她用盡量平穩的聲音,回道:“國君且安心,本宮,不會再去恨誰了。”
愛沒了,恨沒了,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獨守一個空空的後位,就讓她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着。
門吱呀一聲被關上,白若嫺在這秋風之中,感覺有些寒冷。她想要去見見楚瀾側,可見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話可以說。想去看看玄代,可他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風陌涵是來皇宮找楚瀾側談南楚的事的,卻在長廊上看見吹着冷風的白若嫺,她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裡,看着不遠處的梧桐樹,目光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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